☆、67.撿到一隻小啞巴（六十七）

　回到家的路上，安揚仔細的想了想那個女人的提議，覺得她有點意思，有點手段，同時又有點頭腦。

　想到她那個提議，安揚拿起電話打給了他的得力助手，「喂，小李嗎？你幫我查我父親身邊的一個人，嗯，對，趙婉玲，她的身世背景，包括家族病史，都幫我查清楚。」

　放下電話，安揚又不由得想起了他父親剛才說的話，小寧不是個能陪他一輩子的人，是這樣嗎？

　日子漸漸過去，後來讓安揚很意外的是，他回家後立刻讓白瀟楠幫忙打聽了天天的事，卻被告知天天已經被接走了，俱樂部也被強行關了一段時間，對方來頭很大，卻很難繼續打聽出什麼。

　安揚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對方來勢洶洶，不光把天天從原主人手裡接走了，還讓俱樂部關門，隻字不能提起自己的身份，可見是構畫了有一段時間，目的，恐怕不只是要買一個玩具回家那麼簡單。

　安揚在為天天操心的同時，又禁不住想到，如果天天在這件事裡有這麼多牽扯的話，那麼小寧呢？

　回到家，安揚還沒進門就聽到家裡有鋼琴聲，管家把他迎進去，他不意外的看到馮天還沒走，跟小寧一起坐在鋼琴前專心的練著琴。

　「小寧，還在練呀，馮天老師辛苦啦。」安揚沒有叫他，默默的站在他們身後聽了一會兒，一曲結束才出聲。

　小寧一回頭，看到安揚已經換好了衣服站在他身後，有點驚訝，他下意識的想要安揚抱抱，又想到馮天還在旁邊看著，只好及時的停下了動作，用口型問道：「主人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我？」

　「看你們練的太專心了，沒人心打擾。」安揚摸摸他的頭，自從他答應了小寧可以跟馮天一起去參加一個小型演奏會之後，馮天每次來都要跟小寧一塊兒練到很晚，看這架勢，知道的他們是為貧困學生做慈善演出，不知道的以為他們要去維也納金色大廳呢。

　「我不辛苦，還要多謝您同意讓小寧去演出，還把鋼琴借給我們，我向您保證，您一定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小寧。」馮天撓撓頭，他一個學生，能被安揚叫一聲馮天老師，每次都覺得挺不好意思，但是又忍不住有點高興。

　安揚笑著看看小寧，問道：「真的？這麼說來，應該是準備的很好了？這段時間你們天天練到這麼晚，我相信明天的演出一定會對得起你們的努力的。」

　「小寧這段時間進步真的很大，明天我的老師也會作為觀眾去看，說不好他都會願意收小寧當學生呢，我就要教不了他了啊。」馮天感嘆道，他從一開始對小寧家世的羨慕到後來的心疼，再到現在的讚歎和敬佩，顯然是真的被小寧的天賦和努力感動了，不然，自命不凡的他也不會極力邀請小寧去演出。

　安揚答應他讓小寧去彈兩首曲子倒不是真覺得小寧有多適合當音樂家，主要還是為了讓小寧高興，他看得出來小寧是真心喜歡彈琴，可就算是馮天連連誇獎，他都還是缺乏自信，覺得自己一無所長，所以安揚決定借這次機會，讓小寧看看自己是多麼的魅力四射。

　其實自從小寧見到了哥哥之後，安揚一直有些隱隱的擔心，小寧現在性格也比以前開朗了，心理建設也完善了不少，再加上見到哥哥這麼大的刺激都沒讓他重新開口說話，他這輩子還有希望再次學會說話嗎？

　「那我可得給你這個啟蒙老師包個大紅包啦。」安揚笑道，馮天連連擺手說不敢當，然後起身準備告辭了。

　「小寧，早點休息，相信自己，明天一定會順利的。」馮天向他揮揮手，又想起來什麼，加了一句：「對了，你記得睡前把鬍子刮刮，我看你鬍子都長出來了。」

　鬍子？

　聽到這話，安揚和小寧都有點驚訝，小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覺有一小層的軟毛長了出來，不多，也不是很硬，這幾天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而安揚看了看他，突然笑著搖了搖頭，是呀，小寧就算發育的再晚，也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了，哪有這麼大孩子不長鬍子的呢，他之前居然沒有發現，還一直把小寧當小孩看。

　小寧自己摸著自己下巴上的那一點鬍子，心裡卻十分的不安，甚至還有一點點恐懼。他被安揚接回來的時候十五歲，快十六歲的他看起來也還是一副少年的模樣，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長大了，萬一安揚不喜歡太成熟的男孩怎麼辦？萬一他喜歡的，就是那個弱小，稚嫩的自己，怎麼辦？

　奴隸的壽命都是不長久的，他過了太久正常，快樂的日子，竟然把這個最基本的常識忘了。他不想長大，長大了，就意味著他距離被厭棄的日子又近了一點。

　被拋棄的恐懼完全籠罩了小寧，以至於安揚叫他的時候，他都沒有聽見。

　「小寧，小寧？」安揚拍拍小寧的肩膀，也不知道他在出神的想著什麼，居然連他說話都沒聽到。

　「啊？」小寧猛的回過神，看到安揚在叫他，不自覺的微微抖了一下，「主人，怎麼了？」

　「我叫你跟我上樓洗澡，一會兒我教你怎麼刮鬍子。」

　安揚領著他上樓，渾然不覺小寧對於長大這件事的恐懼。

　安揚跟小寧一起進了浴室洗澡，他在霧騰騰的水汽中看著小寧年輕，赤裸的身體，從背後抱住他，讓他跟自己一起看著浴室的鏡子，感慨道：「兩年多了，一轉眼，真是長大了。」

　小寧的眼神一抖，下意識的挪開了目光，不想和安揚在鏡子中對視。

　安揚拿過剃鬚泡，擠了一點在手上，然後給小寧抹到了下巴上，興致勃勃的笑道：「你知道嗎，男孩真正感覺自己長大的時候，不是偷偷摸摸在浴室裡自慰，而是站在鏡子前剃鬍子。」

　小寧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目光不自覺的帶了一點哀求，他不想長大啊，他想永遠當個半大的少年，或許就可以永遠留在安揚身邊。

　安揚拿著他的手很慢的把他剛長了沒幾根的鬍子剃了，一邊剃一邊教導道：「你鬍子長得不快，不用總刮，這東西都是越刮越長。」

　小寧想像自己滿臉鬍子的恐怖情景，手一抖，刮鬍刀一歪，在他下巴上刮出了一道小口子。

　「哎，怎麼回事。」安揚一急，趕快停下，把剃鬚泡沖乾淨了，檢查著他的傷口，嘆了口氣道：「口子不算大，沒準一晚上就能長好了，沒事，以後小心點，我以前也有時候刮著自己，不能著急，專心點，知道嗎？」

　小寧聽著他關切又溫和的口吻，竟然不覺的有些想哭。如果他真的長大了，還能再聽到安揚這麼關心的對他說話嗎，還能被這麼又溫柔又嚴厲的對待嗎？等他長大的那一天，他的骨骼會變得更寬，身體會變得更硬，鬍子會比現在長得更多更快，總有一天，皮膚也會不復現在的白皙水嫩，等到他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的那一天，他是不是會失去現在的一切？

　說來真是諷刺，每個男孩最渴望的成長，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失去的開始。

　安揚這樣煞費苦心的把他培養成一個陽光快樂的人有什麼用呢？等到他真的長大成人的那一天，他還能繼續被喜愛嗎？

　安揚給小寧貼了一個小創口貼，看著鏡子中的小寧，突然納悶道：「咦，怎麼還哭了？」

　小寧揉了一下眼睛，搖搖頭，用口型說道：「剛才水有點進眼睛了，沒事。」

　「就是，我說嘛，這麼大的男孩了，還能破個小口子就哭，那像什麼話。」安揚親暱的揉揉小寧的頭髮，用一種寵溺的口吻感慨道：「眼看你就不是孩子了，要長大了啊。」

　小寧的心狠狠的收縮著，想要伸手抓住安揚的溫柔，卻又無處發力，無可奈何。

　他總是要長大的，這份溫柔，他不知道能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