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撿到一隻小啞巴（五十四）

　抱了好一會兒，安揚看了一眼手錶，把小寧從懷裡拽出來，親自給他整理好衣服，揉揉他的腦洞，向他伸手道：「走吧，小音樂家。」

　小寧興奮的紅了臉，拉住安揚的手跟在他身後下了樓，老師已經坐到了沙發上喝著茶，見安揚下來了趕忙起身打招呼：「安先生，您好，我是趙特助請來的鋼琴老師，我姓馮。」

　「馮老師，您好。」安揚把小寧從身後拽出來，「這是安寧，就是這孩子要跟您學鋼琴，他有點自閉，不會說話，您多費心了。」

　「安寧同學？你好呀。」馮老師跟他打了個招呼，他看起來挺年輕，也就是二十多歲，安揚猜他大概是哪個音樂學校的學生，不過年輕點小寧不容易緊張，倒也不錯。

　小寧有點緊張的點點頭，他從身上背著的小熊包裡掏出小本子，刷刷的寫道：「您也可以叫我小寧。」

　「小寧，是嗎？我叫馮天，請多多指教啦。」馮天笑了笑，小寧也趕緊笑了笑，安揚看到他用口型說了句「請多多指教」，然後沖老師鞠了一躬。

　馮天顯然沒想到他這麼有禮貌，一時間有點不適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禮，安揚看得出來，不只是小寧緊張，他也有一點緊張，估計是做好了小寧是個少爺脾氣的準備，卻沒想到遇見了這麼個小軟性子。

　安揚覺得自己在這兒他們恐怕都會更緊張，於是藉口有事就上了樓，臨走拍拍小寧的肩膀，「跟著老師好好學，不懂就問，別害怕。」

　小寧目光依賴的看著他，安揚忍住了沒摸一摸小寧的臉，轉身走了，小寧的眼睛一直跟著他上了樓看不見了才轉回來，看著馮老師，挺矜持的帶著馮天去了鋼琴旁。

　馮天看到那台施坦威的時候眼睛都瞪圓了，好傢伙，從練琴開始就是這種級別的琴，他連想都不敢想，再看向小寧的時候有點羨慕又有些激動，一摸到琴就順手彈了一段出來，看到小寧看他的目光裡有不少崇拜，馮天又覺得挺驕傲。

　「你以前學過嗎？基礎怎麼樣？」馮天輕咳了兩聲來掩飾自己剛才的激動，小寧卻只是笑著看他，一點讓他尷尬的反應都沒有，不禁讓馮天鬆了口氣。

　在來之前，聽到聯繫人跟他再三強調要嘴嚴有耐心，他還以為這得是多難對付的一個學生呢，沒想到小寧雖說家世的確不凡，可是卻這麼好脾氣，長得又這麼可愛。

　「我以前學過一點點，都忘得差不多了。」小寧不好意思的寫道，對他吐了一下舌頭，有些害羞的樣子。

　「啊，這樣，沒關係，我就是按照沒有基礎來準備的，你以前練過一點那就更好說了。」馮天定下心神，從包裡掏出來一套樂譜，聊起音樂之後他認真了很多，那份專注影響了小寧，讓小寧也不自覺的認真起來。

　第一天主要是考驗一下小寧的基礎，學學手勢，認個譜子什麼的，不過馮天沒有想到的是，小寧的基礎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如果不是他真的不像在裝蒜，馮天都以為他是個專業學鋼琴的藝術生，問了好幾次，小寧都說只是小的時候跟媽媽學過鋼琴，沒有上過任何專業課。

　馮天看他的基礎，還有他對樂譜的領悟能力，深深的感到了這世界的惡意，小寧不但一練琴就有施坦威這樣的鋼琴，他自己也的確有配得上這台鋼琴的天賦。

　馮天本來就年輕，自己還是個學生，比小寧大不了幾歲，看小寧是認真想學，也就拿出全部的本領教他，而他每誇一句，小寧都會臉紅一下，靦腆的一點都不像這麼大的男孩子。

　馮天剛想說你怎麼比女孩還愛害羞，突然想起來安揚說的，這孩子有點自閉，於是也就不再問了，對小寧多了幾分同情，語速放得慢一點，加倍的鼓勵他。

　小寧本來以為老師這個角色會跟調教師差不多，看馮天歲數不大，態度又很溫和，漸漸的放寬了心，有模有樣的學他的動作，說什麼就做什麼。

　安揚定的一節課是兩個小時，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馮天跟小寧都學的挺愉快，小寧見安揚還沒下來，自作主張的去沏了壺茶給馮天，從廚房裡端了兩盤點心過來，請馮天到沙發上去坐一坐。

　馮天看安揚反正還沒下來，就坐下跟小寧多聊會兒，熟悉了之後小寧估計能學得更快，他對這個又害羞又有天分的漂亮男孩印象相當好。

　練了兩個小時琴，馮天一直沒閒著，倒是也有點餓了，他拿起一塊點心，發現小寧只是看著他吃，自己不動，不由得有點不好意思，問道：「你不餓嗎？練了這麼久了。」

　小寧搖搖頭，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他其實有一點點餓了，但是他不確定自己可不可以吃零食。茶水和點心是每次家裡來客人的時候都會給客人上的東西，所以他敢不用問就端給馮天吃，可是他自己可不可以吃，他不太確定。

　他有一點羨慕的看著馮天手裡的點心，抱著茶杯一直喝茶，馮天讓他看得有點納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尷尬的兩三口把手裡的東西吃完了，也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只要別人不主動和他說什麼，小寧一般都不會主動跟人說話，就這樣安靜的坐著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彆扭，不過馮天不太適應這麼幹坐著，沒話也要找話的說道：「這台鋼琴這麼好，安先生就捨得讓你練琴用，他對你真好啊。」

　小寧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點頭在紙上寫道：「對呀，他對我特別好。」

　這一說，馮天倒是想起來哪裡不對勁，他有點好奇的問道：「我看安先生這麼年輕，應該不是你父親吧？」

　小寧被他這麼一問，不自覺的在沙發裡坐直了身子，馮天有點詫異的發現他身體僵硬，好像格外的緊張，半天才在小本子上寫道：「嗯……他不是我爸爸。」

　馮天納悶的看他一眼，正以為他不會繼續寫下去的時候，小寧又握著筆不肯松，使了很大勁兒的寫道：「他是我的恩人。」

　「嗯人？」馮天挑起眉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聊下去，有錢人家的人情關係複雜，他早有準備，來之前還警告過自己不要多嘴，如果小寧不說他也不會追問，可是看見小寧這個糾結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的想要聽他說下去。

　「對，他是，就是那個，我……」小寧硬著頭皮寫著，不敢抬頭看馮天的眼神，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跟安揚之間的關係，說是主人，可是又比主人親近，要說不是，他又不知道自己還能算什麼，見馮天眼裡的疑惑越來越濃，小寧想起了安揚教他的，「我是他親戚家的孩子。」

　「哦，這樣。」馮天拉長了聲音，表示自己明白了，其實到底是什麼親戚家的孩子他都不清楚，剛才只是隨口問一句，沒想到小寧會這麼當真。

　「他對我特別好。」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小寧又強調了一遍。

　「嗯，我看得出來，安先生真是個好人。」馮天附和道，肯收養這麼大一個男孩，還是個不會說話的自閉症少年，他心裡不由得多了幾分敬佩。

　聽到他誇獎安揚，小寧抿著嘴笑得眼睛都彎了，特別開心的樣子。看他這麼開心，馮天也沒忍心再問他父母都去了哪裡，把自己的兒子放在別人家裡養，要麼就是太不成器，要麼就是已經不在了，就算安揚對他再怎麼好，終究是寄人籬下，馮天忍不住又有點心疼他。

　他們聊了會兒，安揚下樓了，看到這倆人一個說一個寫的還挺熱鬧，不禁笑道：「練完琴了？聊什麼呢？」

　「啊，主人！」小寧扭頭看到他，飛奔的跑過去，也不再管馮天了，仗著他看不懂唇語，摟著安揚的胳膊快速的給他學舌道：「我今天學了手勢，認了樂譜，還練了音階，老師誇我基礎好，讓我以後每天都要練琴！我們剛才聊天啦，我給他泡了茶，拿了點心吃，不過我沒有吃，我一點都不餓。他問您是不是我爸爸，我說不是，我告訴他我是親戚家的小孩，他相信啦。而且他說您真是個好人，對我特別好，我也特別開……」

　「好啦好啦，真不嫌累。」安揚拿了塊點心塞到小寧嘴裡，小寧愣了一下，咬著點心開心的閉了嘴，坐在一旁專心的吃點心，馮天在一邊看得都傻了，小寧就這麼快把他給忘了？

　安揚笑著揉了揉太陽穴，小寧不會說話都是個小話癆，真讓他學會了可還了得。

　「馮老師，他學得怎麼樣？」

　「哦哦，小寧學得特別好，很有天賦，好好練一定能練好，說不定以後能成為個鋼琴家呢。」馮天回過神來，他沒見過安揚兩人交談的情景，只覺得安揚能這麼熟練的看懂他的唇語實在不容易，私下裡一定很關心小寧，就看小寧對他那副崇拜的樣子也知道是沒怎麼受過委屈。

　「那就好，我倒不求他能成個什麼鋼琴家，給他找點事兒干，就當個興趣愛好吧。正好馮老師你這麼年輕，讓他接觸點同齡人，多少能開朗一點，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別說小寧，就連馮天聽到這話都要感動了，小寧吃著點心呆呆的聽著，當著馮天的面沒敢有多大動作，只是悄悄的靠在了安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