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撿到一隻小啞巴（三十六）

　天亮，小寧準時過來叫他起床，其實安揚已經沒了年輕時喜歡賴床的毛病，基本上到點就能自己起來，不過小寧特別喜歡過來等著他睡醒，他也就讓小寧扮演一個備用鬧鐘的角色。

　不過跟每天睜眼按掉鬧鐘比起來，還是每天睜眼都看到這樣一張純真可愛的笑臉更讓人心情愉快。

　小寧在他睡醒之前還會提前給他擺好毛巾，擠好牙膏，總之一切他能替安揚做的事他都儘量去做，安揚不得不承認，有一個人這樣把你當作整個世界來伺候的感覺，實在很爽。

　他從來沒有吩咐過小寧去做這些，他也不認為小寧是出於恐懼才這樣拚命討好他，他只是傻乎乎的努力對自己好而已，笨拙，而不求回報。

　吃過早飯後，安揚帶著小寧上了閣樓，心理醫生十點多過來，他打算在醫生到之前提前給小寧做一些心理準備，他見到生人容易緊張，面對心理醫生這種人，恐怕會緊張的恨不得縮回殼裡。

　「小寧，來，坐在這兒。」安揚坐到搖椅上，搖椅對著窗戶，正好對著後院的小花園，能看到噴泉和園藝，再遠處是大片的綠植和一條筆直的公路，遠離市區，風景優美。

　小寧最喜歡的位置永遠是安揚腳邊的空地，如果被允許的話他更喜歡擠在安揚兩條大腿之間，身體的接觸能帶來更大的安全感。

　安揚沒有讓他坐到沙發上，他知道小寧呆在這張毯子上會更放鬆，他讓人給他拿了好幾個小靠枕過來，小寧可以墊在膝蓋下面，也方便他困了的時候可以摟著小寧在這裡小憩一會兒。

　「小寧，把衣服脫了。」安揚摸著他的肩頸，輕聲命令道。

　小寧毫不猶豫的脫下了衣服，一點保留都沒有的跪在安揚面前，安揚仔細的看著他，伸手從上到下觸碰他的身體，小寧坦然的挺起胸膛讓他隨意檢閱，目光柔順的望著他。

　「小寧，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是不是？」安揚問道。

　小寧點頭。

　「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身體，你的思想，你的秘密，都是我的，是不是？」安揚引導道。

　小寧點頭，目光清澈。

　「你屬於我，把自己交給我，你知道你會是安全的，是不是？」

　小寧再次點頭，身體在他手下逐漸放鬆下來，他的每一寸皮膚都暴露在安揚眼前，不過他並不覺得羞澀，他知道他不會被傷害，他知道他是被接受的。

　「我能對你做什麼？」安揚問道。

　「任何事。」小寧的嘴唇蠕動著，用口型回答他，這幾個字安揚看得懂。

　「你會為我做什麼？」安揚繼續問。

　「任何事。」小寧回答道，眼神很堅定。

　「很好，小寧，很好。」安揚獎勵的摸摸他的頭髮，示意他過來靠在自己腿上，小寧從剛才鄭重的狀態中解脫出來，柔軟的把頭放在他腿上，讓他撫摸自己的頭髮和後背。

　「如果我要求你，一會兒像對我一樣，誠實的描述自己的感受，儘可能的回憶過去的經歷，不管好的還是不好的，你能做到嗎？」安揚輕聲問道，知道自己不會被拒絕。

　「我會為您努力，主人。」小寧在紙上輕巧的寫道。

　「很好，現在去把衣服穿上，醫生來了。」安揚親了他的額頭一下，他去穿上衣服，進入了一種臣服的狀態，他知道自己是被擁有的，他將會被支配，同時也會被保護。

　這是安揚令他相信的事，他確定自己是安全的，同時又對他充滿了依賴。

　醫生進來時，安揚還是坐在搖椅上，小寧拿了一個坐墊坐在他腳邊，在他的示意下向醫生欠身打招呼。

　「您好，我是安揚，我們的情況相信您已經聽過了，這就是小寧。」安揚坐起來和他握握手，醫生簡單的和他打了招呼，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寧身上。

　「你好，小寧，我叫趙明澤，我今天是來和你聊天的，你願意和我聊聊嗎？」

　趙澤明穿了一身淺色的休閒裝，看著一點都不像個醫生，他笑的很親切，沒有坐沙發，欠身坐到了小寧對面。

　小寧打量著他，回頭詢問的看了看安揚，見安揚點頭，小寧也慎重的點了點頭。

　「你願意？那太棒了。」趙醫生很開心的笑了起來，他向小寧伸出手，小寧明顯的向後縮了一下，有些緊張的看著他伸出來的手，一手抓緊了安揚的褲腿。

　「和醫生握手，小寧。」安揚輕聲說道，小寧試著伸手，趙醫生卻笑著擺手道，「沒關係，他害怕就算了。沒關係的小寧，我們不一定要握手的，你不用緊張，放鬆就好。」

　前半句是對安揚說的，後半句他笑著對小寧說，小寧見他們都沒有生氣，稍稍的不那麼緊張了。

　「安先生，一般的心理輔導都是單獨進行的，但是小寧的情況比較特殊，您是希望他在您的陪伴下進行第一次溝通嗎？」趙醫生很客氣的問道。

　「我認為，他現在的狀況，我留下他可能會比較容易和您交流，如果我走了，他可能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安揚笑道，伸手搭在小寧肩上。

　「既然這樣，那也好，我只是擔心有人在的情況下他可能會出於一些原因，無法坦白的和我說話。」趙醫生很委婉的解釋道，他認為如果安揚在旁邊的話，小寧有很充足的理由隱瞞一些事實。

　「因為害怕觸怒我撒謊嗎？」安揚笑了起來，堅定道，「他不會的，如果那個問題他不想回答，他可能會不說，但他絕對不會騙我。」

　「好的，既然您有信心，那我們就開始吧。」趙醫生推了推眼鏡，對小寧微笑道：「今天我只是想簡單的和你聊聊天，我們互相瞭解一下，你不用緊張，想到什麼說什麼就可以，好嗎？」

　小寧回頭看了看安揚，然後對他點點頭。

　這孩子還真是不一般的依賴這個人呢，趙醫生在心裡感嘆了一句，不知道這是壞事還是好事，然後開口問道：「小寧能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嗎？小的時候你最高興的事是什麼，最不高興的事是什麼？」

　小寧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他思考了一會兒，在紙上寫道：「我從小就跟媽媽還有哥哥住在一起，爸爸不知道去了哪裡，媽媽總是說他是個負心人，我跟哥哥都沒有見過他。我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媽媽不喝酒了，也不帶別人回家，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在家給我們彈琴，我跟哥哥會一起唱歌，她有時候還會讓我們也碰一碰鋼琴，教我們彈琴，我彈的比哥哥好，媽媽會表揚我，我就很開心。」

　他停頓了一會兒，用筆戳了戳自己的臉，繼續寫道：「最不高興的時候，就是她喝多了的時候，她會罵我們是廢物，罵我跟哥哥沒有用，說她根本不該生我們，有時候還會打我們，不過哥哥會護著我不讓我挨打。可是每次她打完我們她也會很傷心，會抱著我們一起哭，哭完了又會出去喝酒，我很不喜歡她迷糊的時候，她有時候吸了什麼東西就會很多天不做飯，家裡沒有東西吃，我們就會挨餓，後來哥哥會弄東西給我吃，可是媽媽就會打他，那個時候我很害怕她。」

　根據小寧的描述，安揚看出來他媽媽應該是被他父親拋棄後心情不好，常年酗酒，後來可能還被人帶著吸了毒，不然也不會欠下那麼多債把這倆兄弟都賣了抵債。

　「啊，這樣的話，小寧跟哥哥的關係一定很好吧？跟我說說哥哥的事吧，好嗎？」趙醫生不動聲色的問道。

　安揚想，不愧是專業的，這麼快就問到了點子上。

　「哥哥對我特別好，從小到大他都護著我，不讓媽媽打我，還會做飯給我吃。家裡沒有東西吃的時候，他總能弄來吃的，但是他很淘氣，總是打架，媽媽說他他也不聽，可是他從來不打我，他也不讓別人打我。」小寧寫道，安揚暗自猜測，可能小寧從小到大判斷一個人對他好不好的標準，就是這個人會不會隨便打他了，怪不得他這麼聽話。

　「你哥哥比你大幾歲？」趙醫生問道。

　「他們是雙胞胎。」安揚替他說了一句，小寧緊跟著點點頭。

　「啊，是這樣啊，雙胞胎之間的感情總是不一般，的確會比一般的兄弟姐妹更親近一些，尤其是這種情況。」趙醫生點點頭，有些同情的看著小寧，「你和哥哥後來是被一起賣掉的嗎？」

　小寧點頭，在紙上寫道：「他們把我們一起抓走的，哥哥為了保護我總是被他們打，哥哥告訴我不可以對他們屈服，他總是想著逃跑，但是他們管得很嚴，我們跑不了。」

　「後來呢，後來哥哥怎麼了？」

　小寧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低頭寫道：「他們覺得哥哥太不聽話，我也不夠聽話，就讓我看著他……被人，那個的時候，不許說話，也不許反抗。他們有很多人，我很害怕，我不敢出聲，我怕哥哥會死。」

　趙醫生驚訝的抬頭對上了安揚的目光，安揚摟著小寧的肩膀，輕輕的搖了搖頭。

　趙醫生嘆了口氣，他想摸摸小寧的頭，但是怕這會驚動已經陷入痛苦中的小寧，只能狠下心繼續問道：「你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能說話了嗎？」

　小寧含著淚珠點點頭。

　「你能回憶起來他們有多少人嗎？」

　小寧驚恐的往後挪了挪身子，安揚在後面按住他的肩膀，他顫抖著寫道：「十個。」

　「那你從第幾個開始，就不敢叫喊了呢？」趙醫生盯著他的眼睛，緊緊的逼問。

　小寧長大了嘴巴，嘴唇顫抖著，他試著繼續回答，可是手抖的握不住筆，他張口發出一個無聲的尖叫，然後抱緊了腦袋，回身把頭埋在安揚懷裡，渾身顫慄不肯再抬頭。

　「好了好了，沒事了。」安揚撫摸著他的後背，深沉的凝視著趙醫生，低聲問道：「你是故意這樣刺激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