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狗血小電影裡,病房是滋生姦情的溫床,特別是小病秧子縮在被窩裡擰巴著一張蒼白的哭臉找安慰,小攻一般都是把人揉在懷裡一邊佔便宜一邊佔便宜……
在圈子裡風裡火裡滌蕩了多年的尹大少,這會子卻沒法下叉子。
遲小撈被那群白大褂弄的像是被研究的外星人,手上兩管子,鼻子上一面罩,被窩外還掛了個連著尿管的袋子,尹大少實在沒法把人抱在懷裡,他怕一上去就成了蜘蛛俠。
沒一會護士醫生被他的鈴聲叫了進來,各就各位的開始檢查,尹大少就在旁邊叨叨:“不是說沒大事嗎?怎麼兩天了人還是要醒不醒的?也沒個人來看看那個心跳檢測器,還有,把那些個管子都給拔了,插得跟章魚似的!”
主治醫生暗謅:不是你鬧得跟鬼子進村一樣,誰會給這點小病監測心跳裝尿管!
該拔的管子都給拔了,病人能自主呼吸,氧氣罩也取了,醫生把一系列檢查都做完,告訴尹少陽人估計快醒了,再打兩天針就差不多能康復。
等人都出去了,尹少陽爬上了床,遲小撈還是有點迷糊,眼皮下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就是睜不了眼。
尹少陽跟他說自己喜歡一個人並不是看相貌,這話雖然不全真,但真實程度還是有幾分的。
譬如說他對小麻子這種心態,已經有點達到了超越外表看本質這種境界。
他始終記得大雪夜,小麻子咧開嘴的那個一個笑,就像是童年時尹春曉每晚臨睡前的一杯熱牛奶,他在奢望的同時會用唾棄來掩飾,然後有一天那杯熱牛奶遞到了自己面前,本來應該不屑一顧,但是他高估了自己,他是真的很渴望那一杯為他準備的牛奶。
他羡慕尹春曉在媽媽懷裡肆無忌憚的撒嬌,羡慕尹春曉做什麼老爸都笑眯眯的,羡慕尹春曉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羡慕他和明晉一樣,是人群中的焦點。
然而當他得到了這一切時,好像又有什麼東西在不經意之間流逝湮滅,他忘記了自己一直渴望得到的本源。
老頭子在醫院彌留的那幾天,他成日成夜的睜著眼睡不著覺,就守在病房外,他知道老爸熬不過幾天,也知道老爸對他沒有感情,所以找不出理由進去守在病床前盡孝,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現在人死了,再後悔也沒用了,他還是不甘心,為什麼同樣是兒子,老爸卻能為了尹春曉花心思準備一間影視公司?
而他得到了尹氏,卻並沒有什麼值得樂呵了,比起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尹氏只不過是一份冰涼的數據罷了。
遲小撈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毛糙的不明物,等聚焦看清楚了,才發現是尹大少的下巴。
他本能的往後一縮,老闆怎麼會抱著自己一起睡覺?
“醒了?”
遲小撈抬高眉毛瞅著這張臉,還沒想好說什麼,尹少陽呵呵一笑,從床上起身就來抱他。
“你幹什麼?”遲小撈縮在他胳膊裡。
尿管拔掉了,醫生剛才說過病人醒來會有憋尿的反應,所以首先要求排個尿,尹大少記得可清楚了,謹遵醫囑。
遲小撈像只湯糰軟綿綿的,尹少陽輕鬆的把他給端了起來,大人抱小孩把尿的標準姿勢,遲小撈叫的跟強姦沒兩樣,褲襠一涼,熱乎乎的小鳥被捏住。
“這叫禮尚往來,上次你幫我掌鳥,這次換我幫你把尿。”尹大少笑得很邪惡。
遲小撈憋紅著一張臉,真他媽倒楣催的,一醒來就遇到這種驚悚的怪事。
不過確實是有尿意,小腹下一陣陣酸脹感,可就是出不來。
尹大少看他脖子耳朵都急的紅透了,在後面安撫:“別急,多醞釀一下。”
醞釀個毛啊醞釀!太監被皇帝把尿,能屙的出來麼!
遲小撈氣沉丹田,終於是出來了,他長籲了一口氣。
被尹少陽抱上床,蓋好被子,他堅持閉著眼睛就是不睜開,可裝瞎子也能感覺到床邊那人一雙招子像鐳射射線一般,在他臉上來回劃拉。
他想說,別浪費了,鐳射祛痘五十塊一顆,麻煩順便幫我把臉上的坑窪給填了吧,還能省個萬兒八百的。
尹大少覺得小孩怎麼就越看越順眼呢,瞧瞧臉上的痘坑星羅密佈,分佈的多均勻,自己要是會觀星,指不定還能找出個處女白羊座的,多浪漫。
遲小撈的睫毛真好看,像兩排烏鴉翅膀,撲閃撲閃的,圓圓翹翹的鼻頭,被凍紅的時候就像是小兔子一樣,嘴巴也好看,不大不小,那味兒別提多好舔了。
“我餓!”遲小撈虛睜一隻眼睛,想把人打發走。
就看著尹少陽掛著一張發春的臉摸出電話吩咐了幾句,接著拖了張椅子坐在床邊,端著下巴繼續看。
僵硬的過了兩分鐘,尹少陽把一點一點縮進被窩裡的臉給挖了出來,在枕頭上擺正了,接著看。
廖洪波進來時,咳咳了兩聲,老闆一肚子捂得發餿的壞水都已經從七竅冒出了來了,也不知道收斂。
遲小撈終於揚眉吐氣了。
廖洪波帶來的是香菇干貝粥,在病床上架了餐桌,遲小撈執意自己吃,尹少陽才怏怏的遞過湯勺。
廖洪波是被十萬火急催著來的,這會正喘著氣,剛挪到沙發邊屁股才翹起來還沒挨著皮面兒,就被尹少陽盯了一眼,“你很閑嗎?”
廖洪波想撕了尹少陽:“上吊也要喘口氣吧!”
尹少陽寡淡的說:“可以賞你一針安樂死,直接進太平間,都不帶來回奔波的。”
廖洪波鼻翼翕動,喘了幾口牛氣,帶上房門走了。
遲小撈搖搖頭,攤上這種混帳老闆,好比娶了個母夜叉,人生慘劇啊!
還好粥的味道不錯,他還從沒吃過大酒店的粥,干貝的大小趕上一塊硬幣了,吃完了滿足的舔了下嘴,尹大少親自收了碗筷,也沒走的意思,脫了鞋子盤腿坐到沙發上,拿出筆記本工作。
遲小撈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只有看這房裡的唯一一個活物。
他的閱歷不足以評判這人的好壞,就像現在他還無法定義尹春曉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也沒法說Dana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人他都付出過真心,這些人也給予過他關心,也許是他的要求太高,認為真心付出就應該收到同等回報,但是卻忽略了這個世界的現實——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尹大少又是怎麼樣一個人呢?
說他壞,他卻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說他傲,他卻能撇下身段在這照顧,說他好,這字眼裝他身上又挺違和的……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尹少陽知道遲小撈一直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眼皮子也不掀一下的笑道:“看出朵什麼花兒來了嗎?”
遲小撈心一跳,含糊道:“花沒見著,就看到滿臉胡茬。”
尹少陽放下電腦,撲到床邊問:“要喝水嗎?”
遲小撈說:“我自己倒。”
尹少陽搶著倒了水,還用兩個杯子來回過了熱氣,才遞給遲小撈,“小心燙。”
遲小撈終於受不了了,接過杯子卻不喝,一眨不眨的看著尹少陽,問:“您究竟想要幹嘛,說出來看我能滿足您多少。”
這話一說就覺著壞事了,太那啥了。
果然就從尹少陽臉上看到了該死的壞笑,遲小撈掩飾的端起杯子喝水,被嗆了。
尹少陽給他順氣,兩人推推搡搡的鬧了半天,尹少陽突然問:“那天咱倆差點做了,你當時怎麼想的?”
遲小撈怔住了,眼睛裡還有咳出來的眼淚,汪汪的看著尹少陽,發現這人的表情特別認真,怎麼就能一本正經的問這種問題,叫人怎麼跟得上他臉皮的厚度!
“沒怎麼想。”他淡淡道:“時間、地點、氣氛吻合,加上對象還不錯,本來順其自然的事,您這麼問起來,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其實他說的是實話,可尹少陽不依,咄咄逼人的問:“你不是寧願破相也不願意幹這事麼,怎麼那天就願意了?”
遲小撈對他無語了,看了尹少陽半晌才說:“貞潔烈婦難道就不能有性生活了?何況我一個大老爺們正常需求是有的好不,但這事要當成買賣就變了味,我不想連人生裡這唯一一點樂趣也被金錢操控。”他知道尹少陽接下來要問什麼,索性繼續說:“我不認為這種事神聖,也不覺得骯髒,只覺得這是每個人都能享受的權利,我選擇不了命運,但我能選擇性伴侶。”
尹少陽的情商顯然聽不懂他這套關於□□之間的認識,他原本以為遲小撈寧願破相也不願意賣,是因為他把這事看的很重,所以在那天願意跟他做,多多少少有些“喜歡”的成分在裡面,可現在聽起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晚上熄燈後,病房終於靜了下來。
遲小撈窩在被子裡,來來回回的想,那天怎麼就差點和他做了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的總結就是——原來男人的腦袋都長在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