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秦辭臉頰和胸膛都沾滿了未乾涸的血液，他握著長刀的手因為沾了鮮血的導致有些滑膩，他眨了一下眼，睫毛順勢落下一滴鮮紅的液體，在他周邊倒著無數隻死去的怪物，實驗室都充滿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秦辭自己都記不清到底殺死了多少隻怪物，他眼神死死鎖定著被怪物群保護的黎檀，冷冷說道：「實驗室藏的這些怪物足以將保護區內所有人殺死。」

　　「你說的這個景象起碼要兩個月後才能實現。」黎檀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他絲毫沒意識到說的話有多冷酷，他打量著秦辭挑眉道：「憑你一個人想殺死我這裡所有的怪物嗎？」

　　「憑我一個人……自然是做不到的，」秦辭嘴角彎了彎，他身體有些脫力只能靠在牆上，伸手拿出待在脖子上的吊墜，上面的黑水晶泛著冷光，他直接將黑水晶含在嘴裡道：「夢魘現。」

　　楚閭從熟睡中醒來，他坐起身，沒有編成辮子的黑髮長長垂放至腰間，他看了一眼時間，薄唇微揚輕聲道:「真是的，這麼快就要結束了嗎……」

　　楚閭起身披上披風，這時感覺到氣場波動的凌香破門而入道:「主人，您要去哪裡？」

　　楚閭身上開始飄浮白色霧氣，長發無風自動，他手指夾著一張黃色符紙，偏過頭說道:「我有些事情要去辦，你留下來護好保護區。」

　　凌香嘴唇微動，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眼睜睜地看楚閭消失在原地。

　　「啊——」怪物們痛苦哀嚎聲此起彼伏，它們身上環繞著一團黑色霧氣，隨著身體無用地掙扎慢慢化成一堆白骨散落在地上。

　　黎檀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眉心蹙起道:「這可不像異能。」

　　「你以為你可以完全將世界掌握在手裡嗎？」秦辭甩去刀身上的血液，他踏著成堆的白骨，渾身浴血像是從地獄出來的惡魔，一步步朝黎檀走過去。

　　黎檀還沒想通眼前的黑霧是什麼，他看著秦辭氣勢洶洶的模樣，轉身按下牆上一個紅色按鈕。

　　週遭頓時響起刺耳的警報聲，實驗室大門打開，守衛們跑進來，他們看見秦辭立刻舉槍道:「不許動！」

　　秦辭見到黎檀轉身走進一個暗道，剛想追過去卻在守衛們警告下停下腳步，他握刀的手下意識收緊。

　　突然一陣白霧出現，守衛們齊齊倒在地上，秦辭心裡一驚，只聽見一道飄渺的聲音響起。

　　「身為攻略者還帶著可笑的心軟嗎？」

　　秦辭轉過身，只見楚閭嘴唇微動念了什麼，夢魘朝怪物進攻的方式更加兇猛快速起來，他臉上沒有帶面具，紅色符文佈滿在俊美面孔多了一股邪魅，他笑著說道:「他們只是暈了過去。」

　　秦辭這才放下心，他沉聲道:「我會親手殺了黎檀，這裡就交給你了。」

　　楚閭展開扇子輕搖道:「我不過是為了自己，大英雄去吧。」

　　秦辭立刻前往暗道，楚閭直到秦辭消失才開口道:「出來吧，還躲著有意思嗎？」

　　溫余從角落走了出來，他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楚閭道:「為什麼？」

　　楚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們都是攻略者，你為什麼幫那個秦辭？難道你不知道他好感度已經80了！一旦他殺死黎檀，可能就刷滿攻略目標的好感度！」溫余幾乎是用他最大的聲音說道，他無法理解楚閭為什麼會幫助秦辭。

　　可楚閭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溫餘震驚不已。

　　「刷滿好感度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楚閭嘴角勾著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伸出手，白色的霧氣朝溫余襲去。

　　「在知道贏不了的情況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輸。」

　　溫余眼前一黑，隨後就失去了意識。

　　白罪在聽到警報聲後就加快前進的步伐，尤其看見看守人員都朝頂層前進心裡更覺得不妙，左木絕對是黎檀，秦辭恐怕比自己更早得知這個事情。

　　白罪趕到頂層，前腳踏進實驗室就忍不住睜大雙眼，只見地上堆滿了無數白骨和人，而楚閭站在中間，他身上瀰漫著白霧，紅色符文的臉邪氣十足。

　　白罪:「……」這是楚閭大殺特殺了？

　　「秦辭和黎檀進了那個暗道。」楚閭指了指不遠處。

　　白罪有些詫異看著楚閭道:「楚爺，你……」

　　楚閭笑了笑道:「快去吧，等一切都結束你就明白了。」

　　既然在楚閭這裡得不到答案白罪也不去糾結，他朝對方說的暗道走去，發現所謂暗道是一個通向上層的樓梯，他走上去到了天台，深夜的大風吹過來時讓他下意識閉眼，等重新睜開眼就看見黎檀將秦辭用力一拉，兩人一起從天台直墜而下。

　　「秦辭——」白罪心頭髮冷，他什麼都沒來得及想，身體就自顧自地跑過去，一躍而下。

　　往下墜落的黎檀還抓著秦辭的手臂，金絲眼鏡一早就被秦辭打掉，他這時候還笑的出來:「真可惜啊，我們都失敗了……」

　　髮絲和衣擺隨風瘋狂擺動，秦辭此時臉上卻十分平靜，沉沉的聲線傳進黎檀耳邊。

　　「你知道嗎？我不會死的。」

　　黎檀睜大眼，可秦辭卻不再多說甩開他的手，隨著落下的衝擊力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他看著秦辭用長刀插在樓層表面上，但即便這樣依舊擋不住下落的身體。

　　他憑什麼說不會死？

　　黎檀帶著這樣的疑惑，身體直直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鮮血迸濺。

　　「宿主身體死亡，考核失敗，即將退出世界！」

　　長刀緩解了秦辭下墜的速度，他抬起頭，在看見白罪時神色溫和下來，在相擁那一刻他鬆開握著長刀的手，轉而緊緊抱住懷裡的白罪，什麼話都沒說。

　　「秦辭你知道嗎？穿越部審核員工基本條件必須是世界主角之一，說起來很中二，但是我們可是世界的主角，有不死光環籠罩。」

　　腦海裡又響起了好友說的話，秦辭閉上眼，嘴唇微動間無聲說了什麼。

　　謝了，晴朗。

　　「嘭——」

　　白罪從昏睡中醒來，他怔怔的看著天花板，最後的記憶就是從天台一躍而下，他起身坐在床上，查閱了一下好感度。

　　以下為宿主好感度列表

　　第一名：秦辭攻略好感度80

　　第二名:蘇諾攻略好感度30謝宵攻略好感度20

　　第三名:溫余攻略好感度20

　　第四名:楚閭攻略好感度0

　　祁烊，賀瀚，黎檀身體死亡淘汰。

　　秦辭沒事……意識到這點的白罪放下心，他下床走了出去，通過觀察他知道身處於蘇諾的保護區，也不清楚到底睡了多久。

　　「白先生你醒了！我這就去通知首領。」一名看守人員看到白罪後立刻激動說道，然後轉身離開。

　　首領？白罪想起謝宵中了藥劑後的模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很快就看見了楚閭。

　　楚閭帶著銀色面具，在看到白罪揚著嘴角笑道：「鞋子都沒穿就走出來，很著急想看見秦辭嗎？」

　　白罪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光腳走出來了，他抬頭問道：「秦辭在哪裡？」

　　「跟我來，他和你不同，好歹是普通人，自然是受傷不輕，」楚閭和白罪並肩走著，他頓了頓繼續道：「他也不算是普通人，同樣從高處墜落的某人直接死了，而他好運的正好和你掉落在一輛卡車上，只要好好療傷過段日子就沒事了。」

　　「真是一個bug啊，白罪你說是嗎？」

　　白罪自然沒辦法告訴他秦辭確實是一個bug，他保持沉默直到來打一個房門前。

　　「他就在裡面，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楚閭說完就直接離開。

　　白罪看著楚閭遠去，心裡依舊是十分疑惑對方的所作所為。他轉過身打開房門走了進去，秦辭正躺在床上，左手輸著液，全身被白色繃帶包紮著，幾乎是沒有一處完好。

　　這個虛弱狼狽的模樣白罪並不陌生，秦辭曾在別的世界裡建立豐功偉業，號令為王，成為萬眾臣服的存在，也曾一無所有，寒酸落魄，比淤泥還不堪，他用這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見證了不同的秦辭。

　　而如今，這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卻產生了一絲波瀾，白罪緩緩走到床邊，握住了秦辭的手。

　　這一碰觸讓秦辭猛地睜開眼，在他看見是白罪後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他笑道：「阿罪，你來了。」

　　白罪點了點頭道：「以你的身手，當時為什麼會被黎檀拉下去？」

　　秦辭道：「黎檀是一個不按常理出手的瘋子，我只是順勢而為，畢竟這一摔他肯定會死，至於為什麼我敢這樣做，是因為我是主角。」

　　白罪瞬間明白了秦辭的意思，而秦辭繼續說道：「本來我也沒想到這點，是那次……」

　　秦辭頓了一下，他從被子裡拿出小熊玩偶，神色有些黯然道：「那次我們掉入巨坑，明明有很多人掉下去，可包括我想保護的人在內卻只有你我活了下來。你是系統為了考核本來就不可能死亡，而那時候我就意識到了自身擁有的一種光環，那就是主角不死光環，說起來很可笑對嗎？」

　　白罪真心服氣了，他說道：「你總是能找出這些隱藏的規則並善於利用，這點很好。」

　　秦辭輕笑一聲，他望著白罪道:「我曾經拼了命做任務，想回去向那些人渣復仇，你知道為什麼我不管在任務中經歷各種對待都不曾放棄嗎？」

　　白罪想了想道:「你一直是優秀的。」

　　秦辭眼眸裡映出白罪的身影，除了身影似乎還包含著更加濃郁的情緒在裡面:「怎麼可能啊……如果你不在，我想那段日子早就堅持不下去了。哪怕心裡清楚你對我無感，但是那些陪伴總是真的。」

　　他聲音忽然變得飄忽起來:「在獲得重生機會可以回去的時候，我竟然猶豫了……但我做出的選擇從來不會後悔，我要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

　　秦辭回握住白罪的手，抓著的力道甚至讓白罪感覺到了一絲痛楚，可奇怪的是這痛楚卻是從心口開始蔓延開來。

　　「大不了做完一切我就自殺，興許你還會出現，就像當初一樣問我願不願意和你綁定靈魂。」

　　白罪沒辦法一口氣消耗秦辭說的這些話，他怔怔的看著秦辭，腦海裡卻響起了系統提示音。

　　「攻略好感度加20，目前好感度為100。」

　　「全體考核結束，獲勝者為秦辭，全員返回穿越部。」

　　白罪看著秦辭，眼裡已經恢復了曾經的空洞，平板的系統音從他嘴邊流出：「秦辭，你的願望是什麼？」

　　秦辭靜靜凝視著白罪，他開口道：「我的願望是讓白罪擁有真正的人類情感。」

　　「願望受理中……執行。」白罪說完後眼眶就流出大顆大顆的淚水，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整個人都不知所措，心口傳來的疼痛甚至比上次祁烊造成的傷口還痛上千倍萬倍。

　　白罪用手遮擋臉，手指縫間依舊能看見流出來的濕潤，他張嘴道：「秦辭，你真是一個混蛋。」

　　秦辭笑了，那個笑容是白罪第一次見到對方時候所見過的，當時對方得知白罪是可以讓人復活的系統後也笑了，那種笑容說不上是開懷，但確實令白罪至今都忘不了。

　　當時秦辭還說了什麼？白罪記得是三個字。

　　「謝謝你。」「我愛你。」

　　眼前的秦辭和當初的秦辭重疊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白罪發現比起其他的宿主，秦辭竟保持著最堅定的意志，擁有著一顆比火焰還熾熱耀眼的心。

　　而那顆心在很早之前秦辭就毫無保留的交給他了。

　　「考核結束，即將退出世界——」

　　白罪臉頰都是淚水，他卻笑著說道:「我愛你。」

　　秦辭看著逐漸透明化的白罪微笑道:「那就夠了。」

　　楚閭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結束了嗎……可對於我來說一切只是剛開始而已。」

　　「主人……」凌香擔憂的看著楚閭，她已經看出來白罪似乎鍾意那個叫做秦辭的，那主人豈不是……咦，她忽然睜大眼，神情帶上了一絲疑惑。

　　我剛才似乎在想誰來著……怎麼想不起來了？

　　穿越部會議室，幾名總管圍著辦公桌坐下，他們神情嚴肅一言不發，而其中最獨特的就是蘇達，他一頭醒眼的綠發比臉還搶眼，臉上帶著是張揚到極點的笑容。

　　「咳咳！我說兩句啊，這次大考整體都進行的非常順利，」身為總管之一的陳中蹙起眉頭，他語氣忽然加重道：「但是——有某人旗下的一場考核不但狀態百出，還因為攻略者亂來導致世界陷入半崩潰狀態，險些造成了難以預計的重大事故！」

　　陳中看著眾總管連連點頭，他咳了一聲接著道：「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一個系統竟然因為攻略者的願望擁有了人類感情！蘇達！你怎麼解釋這點，這個願望還是你審核的！你竟然通過？」

　　蘇達唇邊笑容不變，手指有意無意敲著椅子，懶洋洋道：「嗯，我覺得這個願望非常獨具一格大公無私，所以十分感動的批准了。」

　　「放屁！」陳中呵斥一聲，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發出巨響，他指著蘇達氣不打一處來道：「系統怎麼可以擁有感情？」

　　「這個問題我們曾經也討論過了，最終除了我認同這點以外，你們都不同意，」蘇達依舊笑嘻嘻的繼續道：「你們用智能感情注入系統腦內，讓系統作為攻略目標讓眾宿主進行感情攻略，那些人為製造的感情本來就是假的，宿主們所謂的感情攻略，不過是對牛彈琴。」

　　蘇達站起來，笑眯眯的眼眸卻帶著一絲凌厲的光，他掃過那些總管們，竟然沒有一個敢和他對上，他笑道：「這場所謂的考核，本來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蘇達你放肆！」「對啊，你這樣說是在抗議上頭的決定！」

　　蘇達笑眯眯道：「那不是，我可是老實本分的員工，怎麼可能反對上頭做出的任何決定。」

　　這是老實本分這個詞被歪曲的最深一次，眾人忍不住腹誹道。

　　蘇達如海藻一般的綠發下是俊美的五官，滿臉笑意讓他看上去魅力十足，他說道：「當然各位說的話還是非常正確的，系統一旦擁有感情，工作起來很容易代入個人情緒，這大大影響到工作質量。」

　　眾人紛紛點頭，只有極為瞭解蘇達的陳中感覺到一絲不妙，畢竟蘇達可是和晴朗一樣是喜歡亂來的人。

　　果然蘇達下一刻就說道：「所以我非常生氣的把白罪呵斥一番，然後把他炒魷魚了。」

　　會議室內頓時陷入死寂，過了幾秒爆發出巨大聲音。

　　「什麼？！」

　　一個月後。

　　保護區內男人們正搬運著一些生活用品，而四處飄著一股香氣四溢的飯菜香味，一些婦女們正準備著早餐，忽然有一名孕婦皺起眉頭喊道：「我肚子好痛啊！」

　　「哎，羊水破了！」「要生了要生了，把她送去房間快！」

　　白罪詢問了看守人員才在頂層找到秦辭，這裡是當初墜落的地方，他走到秦辭身旁，看見對方眺望著遠方道:「楚閭來信了，說最近a區的怪物消滅的差不多了，準備過來我們這邊幫忙。」

　　秦辭側過臉，眼眸卻帶著難以磨滅的晨光，他笑著說道：「讓他好好休整一下，我們這邊效率可不比他慢。」

　　白罪也是在秦辭告知下才知道，原來楚閭在得知自己是系統後便乾淨利索放棄了攻略，轉而向穿越部提出留在該世界消滅怪物修正bug，作為免去扣500積分的代價。

　　白罪低下頭看了一眼，下方都是忙碌的人群，他說道：「照數據顯示這個世界壽命只剩下五十年了。作為人的話，我們活不了多久。」

　　秦辭無奈道:「你啊……都成為一個人類了，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無法用數據判斷出來的。」

　　白罪挑眉道：「比如？」

　　「首領！白哥哥！」一道童聲傳來，白罪和秦辭一同轉身就看見男孩跑過來，他停下腳步喘了一會粗氣，抬起頭興高采烈的說道：「我媽媽生了一個女孩子！我有妹妹了！」

　　白罪和秦辭相視一笑，秦辭拿出來一個小熊玩偶遞給男孩道：「這個小熊是送給你妹妹的禮物。」

　　男孩接過小熊道：「謝謝首領，那我去看我妹妹了！」

　　白罪看著男孩離開的背影，就聽見秦辭道：「剛才的問題我還沒回答你。」

　　白罪偏過頭，秦辭也回望著他道：「希望和情感是無法用數據衡量判定的，你在我身邊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白罪看著秦辭，他突然伸手拽住秦辭，趁對方愣神之際吻了上去，這個吻並不纏綿，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當初蘇達問他願不願意成為人類時候，一向渴求永生的他卻欣然同意，或許是在見到秦辭的第一眼他就中了病毒，又或者是在對方給他按了一個名字時候就已經無法查殺那根深蒂固的源頭了。

　　白罪退開後笑了，那笑容一點點從臉部擴散開來，是發自內心真實的笑容，那雙比太陽還耀眼奪目的眸子滿滿都是秦辭畢生所求的愛意。

　　如今，他終於得到了。

　　「秦辭，你就是我最大的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