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祁烊這話一出,白罪沉默了。
他該怎麼說?如果他是系統或許還可以安慰祁烊說一句「不好意思因為好感度只有70。」
但是作為攻略目標,不愛就是不愛。
祁烊太心急了,白罪只能下了這樣的判斷,他皺眉吼道:「都這副模樣了還問這麼矯情的問題!」
「我沒事。」祁烊垂著眼瞼,語氣已經恢復平靜。
見祁烊不在糾纏那個問題,白罪內心鬆一口氣,他看到不遠處被禁錮住的沈墨:「怎麼處置他?」
祁烊喉結上下動了動,聲音有些維持不住的顫意:「我殺不了他……楚閭給你的符紙還有嗎?」
白罪摸了鼓鼓的口袋,他一向將救命的符紙隨身攜帶:「有的。」
祁烊:「用火燒,朝他丟過去。」
白罪照做,他拿出打火機點燃一張符紙丟過去,符紙落在沈墨身上燃起了大火,熊熊火焰中沈墨的表情猙獰扭曲,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沒想到這符紙還有這個用處,白罪低下頭就見祁烊閉上眼,任憑他怎麼叫都不醒,他只好背著祁烊離開這個房子。
符紙燒起來波及到整棟房,房子火光衝天,周圍已經有人打電話報警,白罪不想生事,轉身快速離開。
只是不管走了多遠,他都彷彿能聽到沈墨瘋狂的笑聲,不絕於耳。
祁烊昏迷弄的白罪很麻煩,別人看不到,他卻能直接觸碰,所幸身為鬼魂的祁烊很輕。白罪背著他不費力,就是總是惹來路人奇怪的視線。
白罪只好放棄坐火車,改乘更快速的飛機,買了少人的頭等艙票,他將祁烊小心翼翼放在身旁無人的座位,直到這時他才松了一口氣。
祁烊身上的黑霧愈發濃郁,哪怕是昏迷著也皺緊眉,白罪看得出來情況是真的不妙。沈墨說的灰飛煙滅沒準是真的。
他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救祁烊,如今為了避免邱老大找到他,他只能先去投靠宿主之一的楚閭。
再次來到楚閭家依舊是那位身穿旗袍的女人開門,白罪背著祁烊走進來的姿勢讓旗袍女人用奇異的目光看了很久。
白罪把祁烊放在沙發上,整個人癱在身旁,他看了旗袍女人一眼,吊兒郎當的架著腿,用楚閭的語氣說道:「給我奉茶。」
旗袍女人氣炸,但顯然她在顧慮什麼,眉頭一皺轉身就走。
楚閭很快就出來,他依舊帶著銀色面具,看到祁烊時笑容弧度明顯了些:「沒想到和你寵物第二次見面就要面臨永別。」
楚閭這樣說幾乎就是給祁烊下了死亡通知,白罪望著昏迷的祁烊,眼裡有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恐懼:「楚爺,真……真的沒有辦法?」
可楚閭完全看清了白罪流露出來的情緒,他眼眸幽深,真是小看了這個小鬼,看樣子已經在攻略目標身邊刷了不少好感度。
也對,六個潛在的對手,哪有什麼簡單的。
楚閭原本是不想救祁烊的,競爭對手當然是死了最好。但是現在看到白罪的反應卻是得換個法子了,如果祁烊用他的死亡刷滿好感度,得不償失。
他展開扇子擋住唯一露出的薄唇:「我只是開一個小玩笑,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自然會盡力救。」
「攻略目標好感度 10,目前好感度為40。」
白罪知道楚閭這個人能力是很強的,他說能辦到就肯定能:「那要怎麼做?」
楚閭並沒有直接回答白罪問題,而是反問:「你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變化這麼大嗎?」
白罪不解地搖頭:「變得挺好看的,怎麼了?」
楚閭嘴角一僵,好在用扇子遮住,他輕咳一聲:「鬼是分為兩種,一種是正常死亡下化成的鬼,一種是不正常死亡的鬼。前者會有陰界的使者勾去陰界,後者嘛……因為身有怨氣,不願意被使者帶去陰界,在人界遊蕩。」
白罪記得祁烊和他說過陰界,祁烊沒去陰界自然是為了攻略他,可如果假設祁烊並非宿主,那麼還在人界就是因為身有怨氣。
「他曾經告訴我自己是自殺的。」
「人撒謊的能力不會因為變成鬼而消失,」楚閭用扇子勾起祁烊的下巴,看著他精緻的五官和白皙的脖子,彎了彎薄唇:「雖然傷口不見了,但是當時脖子那麼深的口子怎麼可能是自殺?就算自殺能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恐怕也是怨氣極深。」
白罪不傻,這些事他自己動動腦子也能分析出來,只是這些對他並不重要:「一切等救了他再說。」
楚閭:「他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就是因為他身有怨氣,怨鬼需要吞噬同樣化作怨鬼的魂魄來維持自己存在,但是每吸食一次,失控的危險就越大,最終變得強大,也變成沒有理智的怨鬼。」
「救他,很簡單,就像你因為夢魘需要消除自己內心恐懼一樣,他必須在理智崩潰前消除自己怨氣。」
白罪瞳孔一縮,祁烊暗地裡的目標是自己,但是他人設給出的理由……
白成,他怨氣來源是白成嗎?
他攥緊手,金色的眸子掠過一絲晦暗,但最終他還是下了決心,抬眼看著楚閭沉聲道:「楚爺,幫我招我爸的魂出來。」
楚閭抿著嘴,幾秒後他又恢復了似笑非笑的模樣:「好啊。」
入夜,白罪跟著楚閭來到一間臥室,室內僅僅只有一根蠟燭亮著,牆邊都貼滿符紙,有一個檯子放了三個香爐,香爐面前有一個黑色的牌位,白罪仔細看了看,沒有寫字。
楚閭穿上了一件白色的道袍,他點了三根香朝牌位拜了拜,分別插在三個香爐上,隨後從牆上掛著的劍鞘抽出一把長劍。
「凌香。」楚閭忽然開口。
白罪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看見臥室右邊竟然有一個暗門,暗門從裡面走出來的是那個旗袍女人,她朝楚閭點頭,朝用一把小刀朝自己手指劃了一刀,用流出的鮮血在符紙上寫了白成兩字。
楚閭看見白罪探頭的樣子,跟他解釋道:「凌香是陰時出生的女人,用她的血寫下招魂對象的名字,成功率很大。」
白罪似懂非懂的點頭,他朝凌香笑了笑:「謝謝,辛苦了。」
沒想到一向看不慣他的凌香沒有了平日裡的排斥,而是低垂著頭輕聲說:「沒關係。」
白罪覺得她態度有點奇怪,這時楚閭開口:「下去好好休息。」
「是。」凌香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開始了。」楚閭握著劍挑起那張符紙,揮劍的身姿瀟灑飄逸,舉手投足間仙氣十足,只聽見他嘴裡飛快的唸著。
「會元江邊玩,金剛列兩邊,靈魂千里至,急急如竅來……」
「老祖傳牌令,金剛兩面排,千里拘魂症,速歸本性來!」
唯一的蠟燭被突如其來的冷風吹滅,月光從窗戶透進微弱的光線。
白罪就在這個微弱的光線下看見了這個人設的父親,白成。
白成可以騙到那麼多人不僅僅因為他有能言善道,舌燦蓮花的口才,還是因為他長相白淨。哪怕歲月在他眼角處留下了痕跡,也無法擋住他身上那種令人信服的氣質。
白成睜開眼,他在看到不遠處的楚閭時身子一顫,但是在看見白罪時驚呼:「阿罪,你怎麼在這裡?」
白罪也覺得白成很神奇,如果不是知道對方做的一切惡事,哪怕是鬼他都有種白成是一個好鬼的錯覺。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自己被夢魘纏上的問題,他說道:「我拜託楚爺招你的魂過來的,你的屍體為什麼不見了?還有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是自殺的啊……」白成放在身側的手止不住的發顫,他恐懼地望了一眼楚閭,像是無法忍受似的大喊:「快!快逃!」
「阿罪!小心面……」
白成忽然的大喊令白罪感到心悸,在聽到那聲小心時只覺得從背後傳來一陣劇痛,他低頭就看到一隻修長白皙的手進入視線。
沾滿了他的血,穿過了他的胸膛。
那隻手收了回去,白罪眼前發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去,他拚命地扭過頭想看看是誰做的,可眼角餘光只能看見一抹紅色。
白罪:「……」看不清是誰,我這麼不明不白死了不會也變成怨鬼吧?
白罪的擔憂是多餘的,很快他就聽到白成不可置信的怒吼:「你竟敢傷我兒子!」
一道熟悉的少年音響起,只是語調帶著病態的扭曲:「呵……你這點痛苦不及我萬分之一,我父母死的時候,還有我被你殺死的時候——」
「現在你也變成怨鬼,那我們的帳也該算算了。」
無人搶救準備等死的白罪已經從言語中瞭解到全部真相。原來祁烊的怨氣不是父母的死亡,而是被白成殺死而產生的。祁烊不可能放任怨氣滋生讓自己成為沒有理智的鬼魂,所以他必須消除怨氣。
消除怨氣的唯一方法就是殺死白成,但是白成是一個鬼魂,祁烊必須讓他產生怨恨成為一個怨鬼。
白成最在意的人是誰,所有人都知道就是白罪。
只有當白成的面殺了白罪,白成才能變成怨鬼,繼而完成吞噬,解除怨氣。但是白罪卻是祁烊的攻略目標,他怎麼可能冒著好感度降低的危險去傷害白罪?
在祁烊好感度卡在70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走進了死局。
他……絕望了。
本來就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宿主竟然隨機到這種人設……胸口傳來的陣陣鈍痛傳到神經末梢讓白罪生不起任何同情心,眸子因為疼痛硬生生被逼出眼淚,劃過臉頰落在地上。
好痛……
心臟這裡……太痛了……
「攻略目標好感度-70,目前好感度為0。」
正抓住白成準備吞噬的祁烊聽到好感度清零的聲音,他輕笑一聲,望著失去呼吸的白罪,深情款款說道:「就算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白成自然鬥不過在沈墨家中吞噬上百個怨鬼的祁烊,祁烊十分輕鬆的吞噬著,有關白成的記憶也傳進他的腦海裡,在看到一些畫面時他瞳孔一縮。
直到吞噬完畢,祁烊依舊沒有解除怨鬼狀態。他血眸一轉,看著抱起白罪的楚閭,身後的黑髮無風自動,用著陰森的語氣道:「是你——」
祁烊吞噬白成時看見了對方全部的記憶,白成死在夢魘製造的夢中,而夢魘最後追隨在一個身著唐裝,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身旁。
男人的強大竟讓本該成為怨鬼的白成消除了對抗的念頭,那個男人消失前說:「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楚閭看了一眼懷裡的白罪笑道:「做出這個決定很難過吧?畢竟好感度會降低。」
話說到這就明朗了,祁烊身上的黑霧遍佈全身,有一抹黑從他眼角處滲透進血眸中,他沒有注意到,只是怨毒的看著這個害他變成鬼的楚閭:「我要殺了你——」
哪怕房子遍佈符咒依然擋不住祁烊衝天的怨氣,楚閭沒有把握殺死祁烊,但是他有很多辦法令祁烊生不如死。
「為什麼憤怒?一切不是都按照你的計畫發展嗎?」楚閭抱著白罪靠在牆上,嘴角揚著嘲諷的弧度:「命你手下查探白成是否在我這,偽裝虛弱引白罪向我求救,在我招出白成時殺了白罪解除自身怨氣。」
「你之所以不顧及好感度降低的風險,是因為你比誰都清楚這個世界的設定。」
祁烊眼角處的黑點擴大至眼球,他想立刻出手殺死楚閭,卻發現身體動不了,始作俑者正是香爐面前正發光的排位。
楚閭看時機差不多了,他打開臥室的暗門,在走進去之際丟下了一句重磅。
「你以為在我知道人死會變成鬼這個設定時,會什麼都不做讓你如願嗎?」
「楚閭——」祁烊一雙血眸不復存在,紅色被怨氣侵染,最終變成了吞噬一切的黑暗。
包括理智,一併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