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煩意亂
北狄大軍在莫河對岸紮營,與青霄大軍隔河對望,蕭君默命所有將士伐木造船,還令傅淳想辦法從周圍城鎮購置現成的船隻過來,莫河上若是打起來,沒有船隻,如何能戰?
又過了幾日,青霄大軍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大抵是劉琰之死對他們打擊太大,一時之間恢復不過來罷?但蕭君默他們想趁此襲擊也是不行,第一這幾日河面風大,不利於船隻航行,第二船隻還未完全造好,不是出兵的好時機,只能暫且等待著。
蘇瀾清從帳中走出來,瞧見蕭君默高大的背影站在遠處一動不動,濃眉輕蹙似有心事,他走過去,不解地問:「殿下有何心事麼?能否說出來,臣為殿下解解悶。」
「只是在想,何時出兵為好。」蕭君默瞧是蘇瀾清來了,眼神趨於溫柔,雲淡風輕地回答。
蘇瀾清聞言沉吟片刻,道:「不如臣帶些人遊到對岸去看看罷?也好探探青霄他們究竟有何打算,殿下看呢?」
「可以,但我要和你一起去。」蕭君默態度堅決,莫河雖然水不深,但這兩日風大,難免河流湍急了些,他的水性也很好,陪著去會放心一些。
這一次蘇瀾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輕輕點頭,他心知蕭君默不是能夠輕易說動的人,況且看他這般神色,分明是已經做了決定,多說無益,不如趕緊去準備。
於是蘇瀾清去尋了些水性極好的將士來,每人身上掛幾個空葫蘆,想了想,蘇瀾清又往身上揣了幾個用蠟封好的火摺子,到了夜晚,眾人一起跳入河中,往對岸游去。
游了一個時辰左右,終於到了對岸,蕭君默與蘇瀾清藏身在水中,等巡邏的士兵走過去,才極快地躲到一處帳子後面,蘇瀾清小心地探出頭,仔細地觀察著軍營的分佈,看到糧草營,他眼神亮了亮,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火摺子。
若是能把他們的糧草給燒了,便是給了青霄大軍一個重重的打擊,蘇瀾清抿唇,示意身後人跟上,悄悄打暈了兩名青霄士兵,迅速換上對方的衣服,幾個閃身,來到糧草營的附近。
「殿下在這兒等臣。」蘇瀾清以眼神制止蕭君默,不讓他跟上來,自己則趁著夜色來到糧草的周圍,扒開糧草分別往裡扔了個火摺子,正要離開,卻聽周圍有人喊:「甚麼人!」
蘇瀾清大驚,腰上瞬時纏上一雙健臂,帶著他往河裡頭跳,驟然入水,他尚來不及緩過神來,鼻腔間猛地嗆了一大口水,呼吸接不上,緊接著,唇上似被甚麼覆住,一口熱氣渡了過來,緩解他因嗆水而疼痛的胸口,蕭君默的臉近在咫尺,他攬緊自己,往水下又藏了幾分。
「沒人?原來是我看走了眼。」那名路過的士兵撓撓頭,往回走,忽然看到糧草垛裡似乎有甚麼亮亮的,緊接著便聞到焦味,他撲過去一瞧,大喊:「不好了!糧草燒著了!」
時運不濟,被發現的時候,火已經在裡頭燒的很旺,恰好今夜又是東風,一個接一個的糧草垛漸漸被火光所掩埋,青霄士兵急急忙忙地出來救火,卻也損失了不少的糧草。
「定是那蕭君默與蘇瀾清!」名為樓赫的將軍眸中噴火,搜尋了一陣沒瞧見兩人的身影,當即帶兵便要去滅了北狄大軍,卻被身旁另一名將軍攔下。
「魏哲恆!你為何攔我?」樓赫大怒。
「現下船隻還未造好,去了也未必能贏,皇上已經派人送了五萬支羽箭過來,等萬事俱備,再發兵狠狠地打他們也不遲!」名為魏哲恆的將軍沉聲解釋。
樓赫暴瞪雙眼,心中有怒火,但迫於形勢只好作罷。
水中,蘇瀾清被蕭君默緊緊攬在胸前,兩人身體緊貼,嘴唇也碰在一起,口腔被緩緩打開,探入一條舌頭,蘇瀾清瞪大雙眼,但礙於青霄士兵還在岸上,沒有亂動,暗夜掩去了他漲紅的臉頰,蘇瀾清耳根發燙,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蕭君默的臉。
蕭君默卻是極不想放開他,他吻著懷中人柔軟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將舌頭探入他溫暖的口中,帶動他的舌頭一起共舞,他小心而溫柔地品嚐著他口中的甜美,蕭君默沒有想到,這一世兩人第一次親密接吻,竟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方才瀾清嗆了水,他本來只想幫助他,但心愛之人乖巧地被他吻住,心中的邪念卻是怎麼也擋不住,深深地與他糾纏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蕭君默才緩緩放開懷中的蘇瀾清,轉頭一瞧,幾名將士極其尷尬地撇過頭去,裝作甚麼也沒看見,蕭君默無奈地撇撇嘴,向眾人遞了一個眼神,所有人一起往北狄軍營游去。
蘇瀾清跟在蕭君默的身後,到了軍營,眾人先是回帳中沐浴,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接著到議事營商議。
如今青霄大軍的糧草被他們燒了不少,定是存了口惡氣要報仇,故他們定會主動來襲,所以他們只需按兵不動,提前商議計策,等待青霄大軍主動帶兵過來,來個狠狠的反擊。
至於計策蘇瀾清也想好了,聽聞青霄皇帝送了十萬支羽箭過來,正巧,他們營中的羽箭短缺,可以借此機會,做幾個稻草人放置在船上,把敵軍的羽箭往稻草人的身上引,化他們的羽箭為己用,豈不妙哉?
針對青霄這次出兵,蘇瀾清與蕭君默也好好研究了一把莫河的地理條件,最終定下三面包圍的計策。到時只要青霄大軍來,他定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深夜,一輪明月高懸空中,軍營中很安靜,只有火堆發出的噼啪聲,以及將士走過的腳步聲,蘇瀾清獨坐在帳中,望著窗外的明月,心思沉重。
唇上的溫暖似還未褪去,蘇瀾清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雙唇,想到水中的那一吻,心中更是紛亂的睡不著,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是化為一聲嘆息,起身到外頭走走。
路過一處,幾名將士低低的交談聲傳入蘇瀾清的耳中,他頓住腳步,站在帳子後頭偷聽起來。那幾人赫然是方才跟著他們游水到對岸打探的士兵,只聽他們議論道——
「方才你們都看到了麼?」其中一名士兵壓低聲音問。
「自然看到了。」另一人迅速接上話茬,眼含好奇:「你們說,太子殿下是不是喜歡蘇將軍?否則怎會那般做?」
「可不是麼?平日裡看太子瞧蘇將軍的眼神,那情意簡直藏都藏不住啊。」
「不知蘇將軍如何想的,太子殿下有勇有謀,配他再適合不過,若是這兩人真成了一對,倒也是件好事兒啊!俺們這些大老粗可不懂別的,只要兩情相悅,那就應該在一起!」話音剛落,所有士兵低笑著附和。
蘇瀾清聽了一會兒,便抬步悄聲離開。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對蕭君默是甚麼感受,或許是前世愛得太過深刻,這一世便更是糾結,生怕錯過,但更怕再次受傷。
找了處空地坐下,蘇瀾清仰頭望月,心中煩悶。
與此同時,蕭君默在帳中也是輾轉難眠,他起身走到帳子外頭,無目的地散步,心裡總覺得有塊石頭堵著,怎麼也順不了。
到了一處,他看到蘇瀾清逕自一人坐著,腳步微頓,隨即朝他走過去,沉默良久,他開口:「方才的事,是我魯莽了。」
「臣知道,殿下是顧全大局。」蘇瀾清心知若是沒有蕭君默的這一舉動,不是他們被敵軍發現,便是他被水嗆死,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蕭君默做的都是對的。只是那探入他口中的唇舌,令他不禁面色燒紅。
蕭君默鬆了口氣,想到一個一直令他煩悶的事情,本不想問,但還是忍不住道:「瀾清,戰事結束後,你會留在京城麼?」
他猶記得瀾清說過,要回邊關駐守,但他不願與他分開。
蘇瀾清沒有回答,若這話在出征之前問他,他會毫不猶豫地說是,但是現在……不知為何,他卻無法如此堅定地回答了。
「你答應過我,戰事結束後會好好談談的。」蕭君默也不知是沒等到回答急了還是怎的,側過身握住蘇瀾清的手,眸中飽含焦急,「瀾清,答應我,別走好不好?」
「我……」蘇瀾清語塞,看向蕭君默的眼神裡多了一分糾結與搖擺不定,須臾,他低下頭,抽回自己的手,聲音低啞:「殿下,你答應過臣,不會逼臣的。」
蕭君默愣住,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又忍不住心急了,分明答應過瀾清,會給他時間讓他好好想清楚的。蕭君默一拍自己的腦袋,尷尬地笑了笑,道:「瞧我這記性,對,我不逼你,是我不好,瀾清別在意。」
「無妨。」蘇瀾清喟然長嘆,蕭君默分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將來還是北狄的君王,一代君王,何苦愛得如此小心翼翼?若沒有前世那段傷痛的記憶,他們現下,定不會是這樣的局面罷。
一旁的蕭君默往蘇瀾清身旁靠了靠,對,他不能著急,想著,他又對蘇瀾清說:「瀾清,我等著你,若是你想清楚了,一定要立刻告訴我,好麼?」
許是月色太撩人,亦或是氣氛太靜謐,也可能是蕭君默的眼神太過溫柔,蘇瀾清神使鬼差地輕輕點頭,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