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四章 ：浮出水面

　秦心的生日宴很熱鬧。

　即使是向來傲嬌的楊錄都不得不低調。

　他沒有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看到不少熟臉。

　之前收到的信息就是祝家小子估計是被美色沖昏頭腦，老的也一樣不著調，同意了一門很不對等的婚事。

　聽到這事的時候，楊錄還笑了。當然那時候他不知道那女孩是秦心，不過就是因為聽到這個，對祝軍這個也是大院的孩子王似的人物，一下子放鬆了警惕，原本還聽有人說祝軍和小叔楊旬差不多，現在哪裡是差不多，簡直是差十萬八千里，小叔絕對不會這樣不理智。

　可是等他看到秦華妹妹，打聽秦華妹妹的消息的時候，楊錄發現，自己居然很羨慕祝軍，因為這種事，如果是他說他喜歡秦心，用膝蓋思考就知道，家裡不會同意的，肯定不會接受這樣一個家庭背景的女孩，根本不是一個圈子的。

　他也看過小叔的同學，小叔性格非常好，非常有魅力，喜歡小叔的女生也不少，可是那些女生身上總有一種拘束感，即使在他們的圈子裡坐著，也像是局外人，或者說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搶著端茶倒水，跟服務員差不多。

　只是這場生日宴顛覆了楊錄的看法，他忽然明白祝家為毛會答應這婚事。

　秦心不僅跟陸湖熟，還跟天時也很熟，兩人說話很自然熟悉，他聽小叔說過天時，說他不愛說話，可是看現場的模樣，有說有笑的，哪裡是不愛說話的模樣。

　而且她十八歲生日禮物居然是股份，天林集團的股份，不說其他，就是這些錢，也足夠她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還有嚴卿的禮物，京都電影學院附近的別墅，真正是又貴又重。

　秦心的態度表現的很好，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裝逼淡漠，只是可以感覺到她很高興。

　現場這麼多人，也沒有見她喝酒。楊錄想到自己曾經腦袋抽抽的說過要讓秦心陪酒的話，這會子腦袋都在冒汗，有一種上趕著作死的感覺。

　楊錄這麼多心思，秦心並沒有顧及上，秦華也有些心不在焉，今天是妹妹生日，秦華很高興，能夠參與妹妹長大，和妹妹一起成長，感覺很幸福，可是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媽媽還沒有來，似乎缺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耽擱了，電話打不通。

　直到秦心看到莫今通給的那份禮物的時候，秦華臉色也變了，因為之前妹妹已經忍不住偷偷跟他說過，媽媽給悄悄準備了禮物，應該是她和自己都有的。

　秦心過了一生中或許會是最刻骨銘心的一次生日，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只是一瞬間，她似乎又迅速的輪迴了一遍。

　秦華也很擔憂，不過這時候，他並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亂串，他一個個的聯繫媽媽可能會出現的地方，結果都一問三不知，柳愛平像是從來沒有存在的人一般，就那樣憑空的消失了。

　秦華心跳的厲害，那天爸爸走的時候也毫無徵兆，還說晚上回來給他帶米加彎的糕點的，他卻再也沒有等來那塊糕點。

　有一種深深的無助感，就連報警說也沒有用，這種感覺根本不可能是報警的依據，而且很多事到了要報警的時候，往往是已經覺得沒有希望，死馬當活馬醫的程度了。

　好在祝軍出現了。

　好久不見的少年，跟最初見面變化很大，秦華都覺得有點認不出人。

　秦心很是意外驚喜，完全不知道祝軍居然會出現。

　更驚喜的是祝軍說媽媽沒事了。

　生日宴提前結束了。

　兄妹倆趕著去醫院，在路上，秦心聽到祝軍說莫懷義死了，秦心楞住了。

　上輩子莫懷義成為了德高望重的高僧，上流社會的人都喜歡請他到家中講經，就是不少明星也以能邀請到莫懷義為榮，而現在他居然就這樣死了。

　曾經這個時候，秦華沒有考上大學，開始了一邊打工一邊自學的生活，高考失利，無緣大學，小小年紀就開始打工，對未來沒有夢想，只是走一步勉強看一步。

　曾經這個時候，秦心還不如余露，苦苦演龍套，拉不來近乎，正是人生低谷。

　曾經這個時候，柳愛平還沉寂在失去丈夫的一個人的世界裡。

　所以，曾經這個時候，莫家沒有想過要怎麼，貧困悲傷已經是最痛苦的懲罰了。

　可是如今，從最開始秦心小翅膀煽動到現在，莫家坐不住了。

　莫懷義沒有想到老爺子居然會暈倒送醫院，這也意味著他會面臨什麼樣的情況，他著急了，他離開了，又沒有離開。

　針對柳愛平的局，是莫老爺子和莫懷義父子倆一塊做的，互相不知道對方，卻天衣無縫的完美，如果沒有那些從天而降的神秘部隊，一切或許已經結束。

　可惜沒有如果。

　如同洗牌一般，上一局結束，下一局就要重新發牌。

　這次事故很嚴重，被定義為102全國特大案件。

　因為不僅僅影響惡劣，還驚動了陸夫人，陸文華聽到這個消息嚇壞了，天時就在鹽城，而且天時不喜歡飛機，選擇坐的火車，這不是普通的恐怖邪教案子，而是有針對的陰謀，一定要徹查！

　像是有一支神秘部隊專門在車站等。

　等著有人自殺就直接到了谷先生居住的別墅中一般，到最後姓谷的也沒有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新聞上直說是警察專業破案，第一時間控制了現場……

　而由於上面的人關注，這案子是不容易那麼結的，之後來的警察也沒有敢走人情，通關係，非常敬業。

　所以莫今通現在面臨的不僅僅是如何解決之前拆遷逼迫人自焚的事情，而是要解釋，他們家跟這次的特大全國性的案子沒有關係，可是案件相關人員是在莫家別墅被發現的，現場還有莫懷義的屍體，而且姓谷的交代，莫懷義才是主謀，那麼莫家……

　莫今通聽到一連串的噩耗沒有暈過去，第一時間通知了莫興寧，讓他不要回來，就在眾人都覺得莫家這次要出事的時候，莫今通交出了一樣東西，卻讓莫家安然無恙。

　這是一份證明，證明死者莫懷義患有精神分裂症，甚至為了撇清關係，莫今通甚至把大兒子給他下毒的事情都公佈了出來，他一個年邁的老人痛哭流涕，實在是讓人傷感，生出那樣一個兒子，居然要親手害死老子。

　所有這一切都是莫懷義自己個人行為。

　這場102特大災難事件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精神病創造的災難，可是這樣說明顯是沒有信服力。

　莫家丟車保帥，有驚無險的度過難關，不過由於警察的認真敬業執著……真相是壓力大……上面不相信就只是一個神經病的作為……所以繼續查，把莫懷義活著的時候能做的壞事都查了出來……

　虐待妻子致死，殺害目擊者秦天，製造車禍，導致明星余露父親車禍身亡，下毒毒害生父，這一次妄圖讓秦心母親自焚，失敗，因為跟合夥人爭執摔下樓死亡。

　最後這個精神病患居然是個汽修天才，16歲就自己成功改裝過汽車。

　然而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

　而那些曾經死去的人，則再也不會回來，或許能在不遠不近的另外一個國度相遇相逢，只是不知道會說些什麼。

　生日過後，秦心十八歲了。

　生日也是母難日。

　柳愛平在病床上得知了莫懷義死了，當年丈夫死因也真相大白了，她痛哭了一場，很快穩定下來，休息了一天，她就掙紮著要出院了。

　因為秦華家裡出事，楊錄他們就先回京都了。

　柳愛平出院後，認認真真的洗了個澡，換了一件嫩黃顏色的針織衫，搭配黑色西褲，頭髮也盤了起來，一收拾，整個人年輕好幾歲。

　她買了香燭，物色果，一起帶著秦心秦華去鄉下掃墓。

　墓地離栗村很遠的山裡，沒有車道，只能步行，還是保留著舊時的形狀，不過裡面埋的不是棺材屍體而是一個罐子和骨灰，墓地周圍雜草旺盛，不過在一堆雜草當中可以看到一左一右兩顆小樹苗，如今長的跟秦心一般高了。

　柳愛平並不常來，她丈夫秦天屬於意外死亡，鄉下對這種年輕人的墓地都比較忌諱，不允許埋在村子附近，必須埋到深山老林當中，據說可以化解怨氣。

　在親人去世之前，秦心是害怕墓地的，可是她記得爺爺去世之後，父親每年都帶她去拜祭，爺爺的墓地離村子不算太遠，墓地的位置是向陽的，每次去拜祭，父親會帶很多好吃的，秦心覺得像是野炊一般，還很開心，坐在墓地旁邊，曬著太陽，吃著給爺爺準備的貢品，看父親幫爺爺除草，像是照顧沉睡中的爺爺一般，那樣的記憶居然是美好的。

　到了父親去世，墓地太遠，深山老林，樹葉特別高大，似乎常年照不進陽光，這裡的墓地天然有一種陰深深的感覺，秦心每次來都覺得難過。

　柳愛平自己也很害怕，到了墓地，她忍不住會想到那樣的畫面，幾乎日日夜夜都在那個恐怖的場景中出不來，她常常做夢都夢到丈夫頂著一個破碎的腦袋在追她，她只會奔跑……這件事實在是折磨的柳愛平快瘋掉了，所以她才會輕易的被邪教蠱惑，差點釀成大錯。

　她死了無所謂，可是自己要是那樣死了，還要連累孩子，柳愛平覺得這是不可原諒的。

　秦華處理墓地周圍的雜草，秦心打掃墓地裡面的，鹽城的墓地像一個倒過來的U字，中間有一個台階，香燭都點在台階上面，這個台階是用石頭砌好的，裡面就放著父親的骨灰罐子，打掃乾淨可以看到泥土中間有一些小蟲子在爬。

　貢品有瓜果點心和酒。

　這一次媽媽沒有哭，秦心也沒有哭，哥哥除草除的一身汗。秦心跟哥哥給父親磕了頭，和媽媽一起燒了黃紙，然後就像小時候一樣，秦心坐在一邊，剝了個橘子，分成了四瓣，自己一份，媽媽一份，哥哥一份，爸爸一份。

　是一大早出門的，不過因為地方遠，又不通車，走了很久，現在正好是正午，這時候頭上灑下了一些星星點點的陽光，雜草除乾淨，兩個小樹苗看著似乎就壯了一點。

　小樹苗是春樹，這種樹很容易活，葉子四季常青，很綠很堅硬，春節那天，家家戶戶都會采春樹的樹枝插到門上，寓意豐收平安。

　直到蠟燭和香都點完了，一家三口才往回走。

　沒有完整的路，山間的小道，蓋著厚厚的樹葉，踩上去卡擦卡擦的響，像是有人跟隨著一般，或者說是有人相送，墓地放在這樣的深山，真是太寂寞了，也許就是因為寂寞一點，就夠讓死者不安寧，忍不住回去找家人，忍不住在家門口徘徊，忍不住想知道家人過的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柳愛平忽然開口道：「心心，你什麼時候去京都考試，媽媽和你一塊去吧。」

　柳愛平決定離開鹽城，莫懷義死了，殺死丈夫的凶手一家死了，她的心結解開了，她內心的恐懼也散開了。

　秦心有些驚訝，之前死活說媽媽都不同意，不過還是很高興，上輩子媽媽是死在鹽城的醫院，離開，至少是換了地點。

　很多事情都在改變，有些好，有些不好，但是至少是在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