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定謀備行
三丫兒如今辦事比剛從那個什麼什麼山上下來時靠譜多了。許驕陽在家中調戲小皇子的功夫,三丫兒已經打馬回轉,推推門,見大門掛著鎖,也不叫人,一個攀爬、一個翻身,兩下就進了院子,從裡頭把門打開,家裡、街外,愣是沒半個人發現!
牽馬進門,拴馬進屋:「轎子裡的是那個摘花兒的女人,要上皇允寺。」
屋裡兩人本看見三丫突然回來,就已經愣了一下子,如今聽她這沒頭沒腦一說,更是半天回不過神來。
「摘花的女人?誰摘過花?什麼女人?」那轎子不是許府的嗎?什麼摘花不摘花。
三丫兒上前兩步,拿起許驕陽用過的碗,到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下去,抹一把嘴:「就是之前你讓我找的、跟三皇子在一塊、會折花的那個女人。」
……
許驕陽還是沒想明白,摘花跟許清荷有何干係,然卻明白了她的意思,疑道:「她又去皇允寺作甚?」
三丫兒歪歪頭:「我聽見她在轎子裡面哭呢,還嘰嘰歪歪的說什麼搏命,莫非她要上山同老和尚拼命去?」
許驕陽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會她。
十一皇子垂著眼睛,思索一下,方道:「許府火起之後當晚,京中就有傳言,說許家大小姐才回家,二小姐就被燒死了。次日又聽說,許家大小姐命太硬,剛生下來便剋死生母、才回家就剋死親妹妹。」因這幾日著實太亂,他沒顧得上說,許驕陽也沒來得急問。幾人只知道那把火定是賀氏弄出來的,為得就是遮掩許驕陽失蹤之事,誰想到又有這些話?
許驕陽眉頭挑挑,略一琢磨,便歎氣笑道:「這應是母親的手段,只是這回鬧得大了些,只怕她不好收場。」
十一疑惑看看她。
許驕陽轉身坐下,同十一皇子解釋道:「那把火,就是為了遮掩如今我不在府上的事,這個沒錯。後來這些話,只怕也是母親的手筆。只她想得是——傳這些話出來,讓許清荷聽了,好心生愧疚,日後即便出嫁,也依舊對她抱著愧疚之情、能言聽計從才好。
只可惜,這話未免傳得太過,市井之人若是當真,這許清荷還如何嫁入三皇子府?貴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只怕寧可不要許家、賀家的助力,也不能讓自家兒子娶個喪門星回來!」
說罷,歪頭蹙眉:「得想個法子,幫他二人一把才是,難得的郎才女貌啊。」
不把這二人攪合到一出去,許驕陽再不甘心,想了想,忽然兩眼一亮,亮晶晶地看向三丫:「來,有事要你再去跑兩圈。」
十一皇子從旁聽著,只覺得冷汗直流——這丫頭怎麼就這麼一肚子壞水兒?不過好在,她對付的是那兩人……誰叫那兩人負她在先呢?對付便對付了吧!
見她吩咐完了,問道:「可要劉栓幫忙?」
「不必……對了,拿這些散碎銀子、錢財給她們就行,千萬別給底下有印記的!」
三丫兒點點頭,雖然不知自家小姐這是為何,但不過是跑路罷了,自己又不怕累!
京中近日熱鬧得很,幾位皇子奉皇命準備離京。各府管事外出採買,這是多大的油水?多好賺得錢財?因此京中上下都是歡歡喜喜的。
劉栓是個鬼主意多的,他知道各府管事外頭的人大多識得,別人見了,自然要抬價。反倒自己沒什麼人認識,悄悄摸摸,專找那實惠的下手,倒是為自家那位爺省了不少銀子。
奈何,這好大的功勞自家那個不識人間疾苦的祖宗當然不清楚,反倒是採買的單子、銀錢報到那位離家出走「已死」的大小姐處,很是誇讚了自己一番。
這可真是難得有人識得自己的好啊……
自家爺定了初五那日走,可自己採買完了東西,初三、初四那兩日看著人在小院裝車不說,等到初四傍晚,還要護著許大小姐出城,到城外三十里的鬼宅……這可真是……
「許爺啊,您老確定真要去那兒過夜?」騎馬跟在許驕陽身側,劉栓不由問道。
許驕陽勾勾嘴角:「那兒已經交三丫兒收拾過了,不過一夜罷了。」
「可……」那處宅子以許久沒人住過了,且又極富盛名,聽說打從前朝末期時起就不乾淨,一直荒蕪至今,這位小姐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放心,我們不過在外面將就一夜罷了,明日一早就到道口等著你們。」許驕陽不以為意地揮揮手。
鬼宅?雖久聞鬼宅大名,然無論今生前世,都沒人親眼見到過那個宅子裡真鬧過什麼鬼。況且,說起鬼來,自己這個不知怎麼回來的、分明應該已經死了的人,恐怕才是個鬼吧?
劉栓見自己勸不得,只好跟在身側,一路護她到了那個宅子外頭。
一個瘦小的身影,因聽見馬蹄聲探頭出來,見是他們二人,方迎過來。
「那我先回去了,委屈您在此將就一日,若無意外,明日辰末,隊伍便會經過此處。」
許驕陽點點頭,劉栓轉身離去。
「收拾得哪裡?」
「門房。」這處房子不知多久無人打理,裡裡外外除了黴味兒便是塵土味兒,就算從不計較這些的三丫兒都有些受不了,找了半天,唯有門房能勉強遮風避雨。
許驕陽點點頭,讓三丫兒牽馬進去,這會夕陽剛剛下山,房子裡面昏暗一片。院子是三進的,想來在前朝時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別院,後頭本應是花園的地方,此時早已雜草叢生,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花園大門口處,亂石雜草交錯在一起,一塊牌匾半隱在雜草之中,露出個「景」字。許驕陽挑挑眉毛,從沒見過在自家後花園上掛著牌匾的,若真是景致好的園子,大多都在大門口上掛著,哪裡會放到這裡?
花園中即便題字,也多是刻在假山、園中主樓上的。且這個園子如此嬌小、房屋也不見出彩的地方,哪裡用得著題字?
兩人無心在此遊玩,只略看了一眼,確定裡外確實無人,才轉身向外間門房方向走去。
門房的屋子十分狹小,三丫略收拾一下,兩人就在一大塊不知哪年的老木板子上將就了一夜,等到次日清晨,許驕陽才看清——身下睡的哪裡是床板?分明是不知那扇大門、被三丫兒摘下來當床板使喚了!
用提前打來的水洗漱完畢,吃著乾冷的點心,許驕陽方有心情問之前吩咐下的事:「山上那事辦得怎麼樣了?」
三丫點點頭:「都弄好了,她們把我當成大仙,還給我跪下磕了好幾個頭呢!」
許驕陽忍不住失笑搖頭,這丫頭平時想讓她好好說話十分難,然若讓她裝神弄鬼倒簡單得很。「已經都下來了?」
「嗯,下來了,之後怎樣,咱們看不見,就不知道了。」三丫兒歪頭看看許驕陽,「用不用你上船後我去盯著?回頭再找你們去?」
許驕陽略一思索:「不必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聽天命吧。他們二人的緣分若是夠,這回應能湊到一處,若是不夠,反正也有後手,人丟不了就行。」
三丫兒點點頭:「你是好人,還管保媒拉線。」說罷,低頭接著吃點心。
許驕陽噎了一下,翻了這傻丫頭一眼,自己哪裡就是媒婆了?不過想讓那兩人湊到一處,再給他們找起麻煩來,更省自己的事!不然,誰管他們婚喪嫁娶?
十一皇子騎著馬,到了道口處便放慢馬速,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岔口那裡。
兩個身影,坐下兩匹黃驃馬,見自己隊中並沒別的皇子送行,方拍馬上前。
十一鬆了口氣,不必回頭,身邊的劉栓便迎了過去。
許驕陽和三丫兒跟進隊伍,同行的侍衛心下奇怪,跟到了後頭的劉栓問道:「這位公子是?」
劉栓一揚馬鞭:「不認識了吧?這位是徐爺,咱們殿下好友,這回為了跟著殿下一同南下特意回京的!」
侍衛恍然大悟:「莫不是殿下的伴讀?這回跟著是——」看年歲果然兩人相差不多。
「師爺。」劉栓搖頭晃腦,說得跟真的似的,「這位爺這幾年跟著父母在任上,素來因才思敏捷頗有早慧之稱。這不,年歲長些後他父親怕他恃才傲物,想找些差事讓他歷練。這孩子有骨氣,非要自己闖蕩,知道咱們十一爺奉皇命將下鵠城,便要跟隨相助,他父親知他的性子,與其拘著他憋悶,不如讓他乾脆外出走走,便隨他去了。」
眾侍衛心下明瞭,知道這也是位小少爺,觀其同十一皇子說話的模樣,知道他二人關係尚佳,自然明白日後要如何相處——師爺嘛,那就按著師爺的法子敬著唄。
「昨日睡得還好?」十一駕馬前行,此時心情甚好,嘴角不由輕揚。
「還好,不過板子有些硬,等會兒上了船怕是要小睡一會兒。」昨夜又沒起風,又沒下雨,除了兩人怕被附近的人瞧見,沒敢點燈外,半點「鬼」氣沒見著。
十一點頭:「傍晚前應能到河道口處,我已讓人安排妥當了,你上去便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