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密室槍頭
「這個園子在何處?!」十一看了紙上的字後,忙向三丫兒問道。
三丫兒指著東邊道:「出了城,一直往東,山崖子下頭就是。」
二人面面相覷:「山崖?」這裡離山崖還遠得很呢,她說得到底是哪處山崖?
三丫兒歪頭想了想,連比劃帶說的鬧了半天,二人方弄明白,她指的那處山崖,竟離著縣城還老遠的路,騎馬也要走上小兩個時辰,正在河口拐彎處。
說起來,那處河口,幾人乘船時還曾經過過,只當時並沒在意過岸上到底有無宅邸。
「那處宅子是什麼人住的?」那般偏遠,想來應是不知什麼人家的外宅子。
「沒人,空的,破破爛爛,跟京外的鬼宅差不多。」
「無人住?」二人對視一眼,許驕陽忙吩咐三丫兒:「你明日抽空單獨去那個宅子裡看看,可有密道所在?出城市小心些,莫叫人知道你去了哪裡。」
三丫兒點點頭,險些這會兒就要騎馬出府去那裡查看,被許驕陽抬手攔了下來。雖她平素白日常常不再府中,也並沒什麼人在意,可白天出去跟晚上出去還是不同的,只怕引人側目。
又看過餘下那些紙張上寫著的名字——三丫兒雖沒讀過什麼書,字卻大多認得,便是不認識的,也能照著模樣描畫下來。因此許驕陽便讓她按著樣子將附近各處宅院的牌匾、名字抄下來。
如今,讓她返回頭再去查探的這一處,園子上頭掛著的牌匾,便是「鏡園」二字。
「雖然音同字不同,可也莫要太過上心,萬一不是呢?」許驕陽見十一眼中帶著一絲期盼,忍不住給他先潑一盆涼水。
上輩子這處宅子有沒有哪位皇子發現?她並不記得。當初大江南北處處都有人或明或暗的找尋前朝密寶,這裡雖偏,可說不準也被那些人翻找見過。
十一點點頭,對她笑笑:「我清楚。」他心知世上便是有巧事,卻也未必能落到自己頭上。然既能找著一絲線索,不試試總是不甘心的。
起身,走到書架前,翻出這幾日用的輿圖,在桌子上打開,比劃道:「前朝哀帝亡國之前,棄京南逃。太祖命當時的洛王帶兵一路南下追繳,卻也險些被他跑入百川、隱匿於密林之中。所幸,被洛王帶兵將其團團圍死,其方舉劍自刎。」
「哀帝入百川前,曾數次失去蹤跡,那些隨從侍衛也大多死傷,再無倖存。可他一路向南,說不準便經過過鵠城一帶。」說著,抬頭看向許驕陽,點點適才三丫兒說過的地方,「值得一探。」
許驕陽眉頭挑起,她雖知道前朝哀帝是死在百川的,可當時究竟如何、太祖又是如何攔住哀帝一行的,卻不甚清楚,如今著些,倒是頭回聽說。
自己之前一味地想到前朝盧家,倒是忘了前朝哀帝難逃的事情。既如此,讓三丫兒明日好生查探一番就是。
————————————————
「合著,他們都知道了,竟只瞞著朕一個人?!」皇上垂目,坐於書房之中,耷拉著的眼皮,好似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
可下頭跪著的人卻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上一聲。
「這個消息,都有誰知道了?」
下面那人硬著頭皮道:「眾位皇子都已到了地方,二殿下派人在治下正忙著查找各處園子,大張旗鼓的進去查探。三殿下說歆慕江南園中的精緻,當地道台特地請其入住盧家的園子,又去當地一處名為『靜園』的園子轉了幾回,還欲去餘下的古宅賞玩。四殿下雖沒自己親去,卻派下頭的人四處查看有花園的宅邸……」
皇上冷笑一聲:「前幾日,老八、老十那裡傳來消息,說是有什麼叛黨在城中作亂,結果燒了好幾處大宅子,只怕,也是為了這事吧!」
那人縮著脖子,不敢作聲。
「我養得哪裡是兒子?!竟是一群狼!」說著,大力在扶手上拍了幾下,忽覺著有些頭暈,喘了幾回氣,過了半晌,方問道,「就沒有個老實的?」
那人頓了頓,忙到:「七殿下那裡沒什麼動靜,九殿下雖也應邀去了當地府尹的府中做客,卻並未特地找什麼花園子……還有十一殿下,先幾日都悶在府衙中看文書,後來又騎著馬,天天去河沿上查看,並沒做什麼。」
皇上這才長歎一口氣:「老七最是迂腐,向來不大動這些歪心思。老九膽子小,每回應答都畏畏縮縮。如今看來,他們這般倒也好,從不作妖!十一……」想起那挺直的背脊,銳利的氣勢,被這些消息憋屈得一直黑著的臉上總算挑起一抹笑來,「倒是個難得的。」不過給了他一份差事,便一頭紮下去,只想著悶頭做好。
可惜,年歲太小,只怕但凡別人給他暗中使個絆子,他就得栽個跟頭。可……小也有小得好,慢慢學著,總能學會。
——————————————————————
江南水鄉如畫,佳人蕩舟西湖。
許清荷立在船頭,同三皇子並肩站著,忽船隻微晃,站立不穩,三皇子忙伸手扶住。許清荷粉面帶紅,眼似流波地慌忙垂下。心裡甜似蜜水一般,靠在他懷中。
「如今這景致正是秋景,等明年初春,再帶你來看雨西湖,更別有一番滋味。」溫香在懷,便是三皇子經過的佳人無數,此時依舊心動不已。
帶來的幾個丫鬟、賀家孝敬的那幾個女子,於這許清荷都大為不同。如今反倒更讓自己心心念念的惦記著。
京中貴妃和許家已經商議定了,來年冬日自己便可回京成親,到底……時候還是太久了些。
許清荷紅著臉兒,緩緩點頭:「這裡景致果真可謂『濃妝淡抹總相宜』,不知那雨中西湖,又是何等景象?」
三皇子按捺著心猿意馬,抬頭看向岸邊,又想起久尋不得結果的前朝秘寶之事。賀家果真是生意人,算計得真真精細。自己同何宗雲見過兩三回,他一句准話不給。平素小錢捨得、大錢不吐,擺明擎等著他家那個三女兒同許清荷一併嫁入自己府上,才肯出血!
那賀家三女兒,雖是嫡女,卻生得面貌尋常,偏又嬌弱造作得叫人噁心!一個江南女子,腰竟比自己的還粗!若等她進門,自己哪敢去她屋?可她又偏是賀家嫡女,賀家沒同自己綁在一處前,自己哪好冷落?
如今一想,真真不如當初盤算的,娶那許驕陽為正妻,暗中養著這許清荷,省得委屈自己納一個那般女子回來噁心自己!
低頭看向身邊佳人,三皇子心中輕歎,若真是那般,自己如今哪裡還用忍著?不過貴妃一句話,她就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妾!
可惜,如今事已無法還轉。
「清荷,一會兒咱們便去西湖邊上的一處古宅歇息,咱們好生逛逛。」
許清荷聞聲,雙眼彎起,含笑點頭。
三皇子握住她的手,抬頭看向船開去的所在,今日要落腳的,乃是一處前朝留下的老宅,裡面景致巧妙,雖沒起什麼名字,可既然是前朝時就有的,自然要好好琢磨一二。可惜,此事不能同清荷提及,只能自己暗中差人查找……
——————————
「有暗室?!」許驕陽「霍」得一下子站起身來,十一也目不轉睛地看著三丫兒。
三丫兒站在桌邊,咕嘟咕嘟灌下足足三大碗水,一抹嘴:「好大!好多黴爛的箱子!走,我帶你們去看!」
「且慢。」見她拉起許驕陽就要往出走,十一連忙止住。
許驕陽也甩開她的手,坐回椅中,無奈搖頭道:「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這會兒去,今晚還回不回來了?」
十一略略思索了下,方道:「不急,明日咱們要去堤上查看,到時可以改道騎馬過去。」
他二人時常去河沿查看修建堤壩的情形,身邊往往只帶一二侍衛,眾人這些日子早就習以為常,明日抽空過去察看就好。且那處地方正好又在岸邊,只是那裡地勢高,不用動土修繕,因此平素並沒有人往來。即便有人經過,也大多是渡船行走的,倒也不怕被人看見。
三丫兒點點頭,反正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自己聽著就是。
「那些箱子裡都有什麼?能看出是何時留下的嗎?」
見許驕陽問,三丫兒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放到桌上。
那東西是個槍頭,上頭有些鏽斑。
「武器?!這東西多嗎?!」
「多,還好多著呢,我沒看全,下頭挖了足足三個暗室,裡頭堆得都是箱子麻袋,到處都是一股子味兒。」
十一長鬆一口氣,有武器,那就十有八九錯不了了。
二人相視一笑,頓覺心裡輕鬆許多。
「早些休息,明日可要騎上一陣子馬呢。」
書房裡燈熄了,許驕陽的院子也熄了燈火,一時,前頭幾個園子全都靜悄悄的。那些侍衛們雖不畢成天跟著十一皇子,可也天天不是派到堤壩上看著,就是衙門、家中來回跑動傳消息,因此,每每晚上一早就歇息了。
府中正房園中,側面的小屋裡面依舊點著燈火,幾個丫鬟愁眉苦臉地坐在屋子裡面直歎氣。
許久,一個道:「如今,這算什麼?」
另一個瞪了屋中穿綠裙子的一個丫鬟:「這怪誰?還不是人家是個急性子,頭天晚上就往爺們兒的床上爬,這下可好,大家誰也別見爺們兒的面了!」
穿綠的丫鬟一下子就急眼了,掐腰瞪著那個罵道:「有本事你也爬去啊?心心念念人家徐爺,人家連正眼也不看一眼,倒好意思說別人!」
「你好!若不是你,我們能連前面書房都去不成?!」
當值的媽媽們聽見吵鬧聲,捂著嘴巴忍著笑,站在床根底下聽裡面連之前哪個爬上過縣令家的床,被夫人發落過來的事都抖落了出來,這才咳嗽一聲:「我說姑娘們,都什麼時辰了?明日還起不起了?!」裡頭,才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