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癔症
「瘋了?」楚君逸聞言動作微頓,目光從書上落到了下人的臉上,挑眉問道:「怎麼瘋的?」
「顧大老爺今兒個出門會友,結果在中途突然發起瘋來,逢人就咬,見人就撓,還將會友的茶樓給砸了,現在人已經被制服,顧大爺也過去了。」下人答道。
「這樣啊。」楚君逸輕聲嘀咕了一句,而後揮退了下人,將手中書丟到桌子上,用手指摩挲著下巴,輕笑一聲站起身來。
探子打聽到的可比下人在外面聽到的內容要多得多,比起過時的小道消息,楚君逸更想聽即時匯報。
前幾年顧大老爺被邱姨娘迷得不怎麼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疏遠了不少,不過在邱姨娘「過世」之後,空虛寂寞的顧大老爺又開始出門了。
顧大老爺的自我感覺一直非常良好,即時他冷落了那些「朋友」幾年,他也覺得「朋友」不該對他冷淡。
開始約「朋友」出來時,那些人都各自找了理由推辭。
為此,顧大老爺生了很久的氣。
後來大概是覺得不能這樣僵著,「朋友」們又回來哄著顧大老爺,雙方關係漸漸融洽。
然後……顧大老爺瘋了。
楚君逸「嘖嘖」了兩聲,幸災樂禍道:「人都被傷了?」
「是的,同顧大老爺在一起的人都被傷。」探子補充道:「有人被撓花了臉,有人被啃了胳膊,還有人被扯壞了衣服,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
「活該!」楚君逸笑得眼睛彎成了一彎月牙。
官場上可不流行聖母白蓮花,遇到了這種事還能跟顧大老爺化干戈為玉帛,不是有利可圖就是軟柿子抖m。
尤其是傷了臉的那幾位,破了相就等於跟仕途說拜拜,心裡不恨死顧大老爺才叫有鬼。
「顧大爺過去了?」楚君逸問道。
「是的,顧大老爺身邊的小廝一見情況不對就分出一人去尋顧大爺,不過顧大爺到的時候,顧大老爺已經被人制住了。」探子回道。
楚君逸摸了摸下巴,揮手讓探子接著打聽。
等到了晚上,楚君逸已經將事情打聽清楚,正想同顧誠之分享,但在看到他的神情時,不由笑道:「這是你算計好的,還是白天你派人出去打聽了?」
「一半一半。」顧誠之坐到楚君逸身邊,神情頗為愉快。
「今天顧大爺可是遭了罪了。」楚君逸搖頭失笑。
「那是他心甘情願的。」顧誠之笑道:「一勞永逸,何樂不為。」
顧大爺一直在給傷者賠不是,還有茶樓的損失,這些也是要賠的。
顧大老爺被繩子捆著,等到顧大爺要將他領走時才清醒過來,一看自己的樣子頓時怒從心起,將顧大爺罵了個狗血淋頭。
頂著一頭一臉的委屈,顧大爺將顧大老爺的繩子解開,結果顧大老爺又將顧大爺給狠捶了一頓。
所以說,孝子也不是那麼好當。
顧大爺為顧大老爺請了太醫,太醫診脈之後直搖頭,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堆,總結下來就是顧大老爺的身體沒救了,還問他到底是怎麼把身體糟蹋成這樣的。
顧大老爺聽得火大,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得很,覺得這位太醫就是個庸醫,然後……呵呵。
負傷的太醫生氣鳥,鐵口斷言:「顧大老爺患了癔症,請恕下官才疏學淺,只能診斷無法醫治,還望顧大爺另請高明。」說完便帶著一肚子火氣拂袖而去。
顧大爺伏低做小的將太醫送出了門,還備了一份厚禮當是賠罪。
顧大老爺已經上了太醫院的黑名單,沒有太醫願意來顧家為其診治。
無奈之下,顧大爺只得帶上厚禮去拜訪虞機,希望能請到這位神醫為顧大老爺診治一番。
但顧大老爺也沒有閒著,趁著顧大爺出門空檔便溜了出去,驅車趕往一處宅子,同那戶人家鬧了起來。
原來,顧大老爺不是不信太醫的話,他是不敢相信。
等到太醫離開之後,他是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心驚,細思之下便疑心上了他所煉製的丹藥。
而那煉丹之術乃是那道士所傳,自從顧大老爺與那道士視同陌路之後,那道士便投身他人府上。
這樣一想,顧大老爺更是怒從心起,就算他被太醫診斷為癔症,但他還是顧家的主子,就算是下人也不管太過攔著,這就讓顧大老爺帶人殺上門去。
顧家下人飛速去找顧大爺,說是顧四爺已經帶人去攔,還請顧大爺趕快過去主持大局。
顧大爺心下微動,同虞機告了聲罪,帶著人急急的趕了過去。
「那道士不會出問題吧?」楚君逸問道:「我記得是你從中搭的線。」
「不會,那道士本身便會醫術,他煉製的丹藥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大伯父。」顧誠之笑道:「而且沒有幾個人知道我曾經插過手。」
「沒問題就好,別再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楚君逸點頭道。
話說,那道士被顧大老爺找上了門,頓時新仇舊恨加到了一起,差點就要打起來。
顧大老爺本就不是厚道人,當年他們倆人鬧掰的時候,顧大老爺就到處詆毀那道士,要不是道士在京中還有些好友,說不得就要黯然離京。
兩人的官司直接打到了官府,顧大爺頭疼不已,偏偏顧大老爺一句「不孝」壓得他不好多言。
看著顧大老爺鬧騰的身影,顧大爺眼中滿是冷光,隨他鬧吧,反正最後倒霉的不是他。
顧大老爺說道士意圖謀害與他,所授的煉丹之術和丹方就是證據。
道士怒極反笑,冷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貧道所授煉丹之術和丹方並無可疑之處,府尹大人大可派人去查。」
順天府府尹著人查探,顧家那頭得了顧大爺的話,十分的配合。
記載著煉丹之術和丹方的書籍經由專人和太醫看過,紛紛表示沒有問題,那丹方多是固本培元的丹藥丹方,食用之後不會出現顧大老爺所言的症狀。
道士直言:「貧道曾在藥仙谷呆過一段時日,可惜貧道資質尚淺,只學得一點皮毛,貧道所煉丹藥都是按著固本培元、調養身體的丹方所煉。顧大老爺的煉丹之術的確是貧道所授,但他不聽貧道告誡,隨意更改丹方,所煉丹藥有害無益,貧道也是因此才離開的顧家。」
顧大老爺身邊的下人都可以證明,道士曾因顧大老爺更改丹方苦勸過幾回,後來更是因此而鬧翻。
道士另投別家,而顧大老爺因著無人阻攔,更加肆無忌憚。
府尹看向顧大爺,問他可曾攔過?
顧大爺苦笑不語,還是下人回答,顧大爺有攔過,而且沒少為此事遭毒打。
事已至此,事情清晰明了,責任在顧大老爺,與他人無關。
顧大老爺對此判決極為不滿,覺得府尹定是收受賄賂,這才會偏袒道士。
府尹的臉瞬間就黑了。
顧大爺出言賠罪,顧大老爺調轉矛頭開始罵起了兒子,忤逆不孝,都不說幫著自己親爹。
顧大爺面上帶出了幾分屈辱,幾分難堪,但旁人看在眼裡,自是不會覺得他不孝。
「啪」的一聲,驚堂木落下,府尹黑著臉讓衙役將顧大老爺押進大牢,他可沒有那麼好的脾氣,這事已經水落石出,哪裡容得下有人在此放肆。
只憑顧大老爺說的那些話,他就要治他個藐視公堂、辱罵詆毀朝廷命官之罪。
顧大老爺被衙役按在地上,這時他才怕了起來。
顧大爺跪在地上,一邊替父賠罪一邊用欲言又止的神情看著顧大老爺。
府尹對顧大爺的印象還不錯,尤其是在顧大老爺的映襯下,見他欲言又止,便問他還想說什麼?
顧大爺搖頭不語,眉間的褶子可以夾死蚊子。
還是旁邊的下人看不下去,低聲提醒:「我家老爺患了……」話未說完就被顧大爺一記眼刀給驚得閉上了嘴。
這句未完之話提醒了顧大老爺,當下喊道:「我有癔症,我患了癔症,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噗!」聽到這裡,楚君逸嘴裡的茶噴出了大半,剩下的茶水則是差點把自己嗆死。
「你倒是小心點呀。」顧誠之連忙搶下他手裡的茶杯,而後幫他拍著後背順氣。
折騰了好一會兒,楚君逸總算是活了過來。
顧誠之摟著楚君逸沒有放手,轉頭問道:「然後呢?」
探子都快把頭埋進胸腔裡,答道:「當時堂上一片死寂,府尹看了顧大爺一眼,揮手讓衙役將顧大老爺押了下去,顧大爺登門賠罪,府尹說是關上幾天就放出去。」
顧誠之點了點頭,府尹都說要將人關起來,沒道理自打臉面,得了顧大爺的賠罪,在將顧大老爺關上幾天,面子也算是找回來了。
因著顧大老爺自曝其短,府尹也不可能真和一個癔症患者較真,太掉價了。
等到探子退下,楚君逸揉了揉眉心,突然笑道:「這次,顧大爺應該不會嫌棄這個爹死蠢死蠢的。」
太醫也是有醫德的,顧大老爺的病情瞞不住,但也不會從太醫口中傳出。
顧大爺想讓旁人知道顧大老爺患了癔症,從下人嘴裡傳出去的速度也不會那麼快。
正好,顧大老爺自己犯蠢,將事情嚷了出去,現在該知道的人、不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顧大爺裝得比白蓮花還要白蓮花,當時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人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爹有病,是顧大老爺自己說的。
癔症這東西要在發病的時候診治,不過顧大老爺發瘋的時候的確挺像,那位太醫多半是被氣到了,所以才會口不擇言的下了定論。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經由顧大老爺這一嗓子,翻盤是不可能了,而且顧大爺也不會讓人推翻這個結論。
有病就別放出來,以後顧大老爺被關在家裡也是合情合理,顧大爺定能踩著他爹的腦袋走進孝子的行列。
「有大哥在,大伯父翻不了身的。」顧誠之笑道:「我要開始忙了,不過晚上我會儘可能的回來。」
楚君逸嘆氣道:「別說是你了,我這邊也不清閒,反正就這幾個月,過了就好了。」
之後,果然如他們所言,白天幾乎看不到人,晚上回來得很晚。
就在楚君逸忙得暈頭轉向之際,有人來報:「六爺,您快去看看吧,有人狀告您強搶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