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離別
「名字?」顧誠之一愣,這是什麼說法?
「你看呀,太子單名『容』字,而其他四位皇子呢?!」楚君逸笑著看他,其實這件事他早就想要吐槽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
顧誠之啞口無言。
「對吧。」楚君逸笑眯了眼,用手指凌空比劃著。
太子的全名是晉容,而下面四位皇子的名字則依次是晉鑫、晉森、晉淼、晉焱。
三個金木水火疊到一起,皇上是懶得給兒子取名字吧。
「要是還有六皇子,是不是就要取名為『垚』?」楚君逸輕笑道:「太子的名字一看就是用心取的,怎麼其他皇子的名字就這麼隨便,總不能就那麼巧,四位皇子的八字都缺金木水火吧。」
若是八字缺金,用「鑫」字壓一壓也是正常,可晉容的名字那麼正常,其他皇子的名字卻可以連成串,擺明了不是用心取的,搞不好就是隨口那麼一說。
「這話別亂說。」顧誠之乾咳一聲。
見顧誠之這種態度,楚君逸就知道他是猜對了,點頭應道:「懂了,太子是親生的,其他四位都是充話費送的。」說完又笑倒在顧誠之的懷裡。
顧誠之無奈的拍了拍楚君逸的頭,「這話你也敢亂說,當心惹禍上身。」
楚君逸笑過之後也斂了笑容,他到不是想笑,只是不太喜歡剛才的氣氛而已。
抱著楚君逸靠在引枕上,顧誠之思索片刻問道:「你可知二皇子生母的位分為何?」
楚君逸想了想,搖頭說道:「不知道,從沒聽過。」
說來也奇怪,三皇子的生母是惠妃,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母是賢妃,雖然在四妃之中是最末尾的兩個妃位,但好歹也知道是誰。
可二皇子的生母壓根沒聽人提過,就好像二皇子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樣。
「二皇子的生母是庶人身份。」顧誠之淡淡的道。
「庶人?!」楚君逸很詫異,庶人也就是平民,生了皇子竟然連宮女都不是?!
可皇上不是那等昏君,就算再不喜皇子生母,看在兒子的面子上也不至於苛待,那麼應該就是這位皇子生母犯了很嚴重的過錯,所以才會如此。
「二皇子的生母都做了什麼?」楚君逸問道。
「謀害太子。」顧誠之輕輕的吐出四個字。
楚君逸的眼睛瞪的老大,晉容是皇上的嫡長子,未來的儲君,謀害太子就是要斷了皇室的正統,皇上不扒層皮回去才是怪事。
果然,顧誠之接著說道:「二皇子的生母原是九嬪之一,生子進為妃位,但有了兒子便起了邪念,對太子下手卻被發現。皇上剝奪了她的封號,降為庶人,白綾賜死,家族被抄,皆入官奴。因二皇子當時年幼,尚不知情,這才未作處罰,不過……」皇上對這個兒子肯定不會多有疼愛就是了。
楚君逸張口結舌,連忙問道:「那太子呢?可曾傷到太子?」
顧誠之的動作頓了一下,伸手撫上他的頭,緩緩說道:「用的是毒,混在送給太子的糕點裡,幸好太子吃的不多,但很快還是毒發了……太醫將人救治過來,不過那毒到底還是傷了身,這些年太子妃一直未有身孕,其實疑心的是太子的身體。」
「現在太子妃已經誕下皇長孫,太子身體應該也是沒問題了。」楚君逸頓了一下,問道:「那糕點就是直接送給太子吃的?」
「誰曾想會有人那樣大膽。」顧誠之面露苦笑,「再者說,太子想吃,有誰敢攔。當時滿宮裡就兩位皇子,三皇子尚未降生,賢妃又是剛剛查出有孕,太子去看二皇子,若是不拿點心茶水招待,那才叫失禮。不甘心歸不甘心,但總有人會想要搏一搏。」
楚君逸也嘆了口氣。
「太子與二皇子相差四歲,這是皇上刻意為之,而二皇子與四皇子、五皇子才相差三歲。」顧誠之嘆息道:「從那時起,皇上對後宮便淡了,也再無嬪妃懷胎的消息,反正皇子有五個,也算不得少,至於名字……」估計還真是隨意取的。
楚君逸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已經明白了顧誠之的意思。
「太子與幾位皇子的關係算不得好,但也算不得差,只是皇上……」不太待見他們,顧誠之心裡補充了一句,又道:「四位皇子心裡在想什麼說不好,你離他們遠點就對了。」
「這還用你說。」楚君逸白了他一眼,顧誠之就是皇上為晉容培養的輔臣,腦門上可還別著標籤呢,他就算是腦抽腦殘了也不會去親近其他皇子。
顧誠之笑了一下,端正了表情道:「張四爺會同我一起出征,你若是有事可以去找項老大,我已經拜託過他,他做事一向周全,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能讓我喊一聲老大,幫忙是應該的。」
楚君逸撇了撇嘴,但還是點頭應道。
「還有晉律……」顧誠之猶豫了一瞬,還是說道:「我也拜託過他,我知道你對著他會不舒服……但是晉律身後是皇上和太子,如果你遇到了什麼特殊的麻煩,或是真的沒辦法解決的事情,可以去找他。晉律雖然沒什麼節操,但還是可以信任的。」
楚君逸抿了抿唇,點頭同意。
能想到的顧誠之都想到了,該叮囑的也都叮囑了,可這種不捨不安卻仍然堵在心口。
「這個你拿著。」楚君逸塞給顧誠之一個荷包,「這裡是銀票,已經用油紙包好,你貼身帶著。」
顧誠之一捏那個荷包的厚度就皺起了眉,楚君逸見了連忙說:「我有留的,沒有都給你,你在那邊也需要用,所以就別推辭了。」
顧誠之抿了抿唇,又捏了捏那個荷包,還是點頭收好。
楚君逸的眉宇之間還帶著憂色,「邊關不比其他地方,就算不會缺衣少食,但也舒服不到哪裡去,你在那邊也要照顧好自己。若是缺了什麼,就讓人送信回來,我這邊幫你置辦,然後再給你送過去。」
「好。」顧誠之應道。
楚君逸拿出那枚裝著銅幣的平安符,親手幫顧誠之戴到脖子上,輕聲說著平安符的來歷,希望可以保佑他平安歸來。
顧誠之將平安符拿到眼前,這看似樸素實則低調華美的平安符上承載著一個母親對孩子深深的期盼。
惟願吾兒一生順遂,喜樂安康。
顧誠之低著頭,手指的指肚輕輕滑過平安符上細密的紋樣,他好像可以看到一個母親看著自己的孩子,將自己的心意一針一線的繡在這小小的平安符之上。
現在,楚君逸又將這平安符交給了他,拿在手上竟有種千斤之感。
顧誠之深吸口氣,抱起楚君逸就往臥室走去。
「你做什麼?!」楚君逸被他嚇了一跳。
「做該做的事。」顧誠之回答得理直氣壯。
楚君逸瞪大了眼睛,顧誠之則是直接將人丟到了床上,緊接著便壓了上去。
「顧誠之!」楚君逸眉頭微蹙。
「明天我就走了……」顧誠之低頭解下楚君逸的腰帶。
楚君逸的心突然就軟了,身體也在慢慢放鬆,任他施為,但口中還道:「知道明天要走還亂來,你也不怕明天沒力氣。」
「我的體力如何,你心裡清楚。」顧誠之唇角含笑,「我不做到最後,等我回來,我會連本帶利一塊討回來。」
「流氓!」楚君逸被他說得面紅耳赤,低聲嘀咕了一句便別開了臉。
因著顧誠之出征在即,兩人也沒有胡鬧得太過,親熱溫存一番便相擁睡下。
顧誠之醒來時外面的天還未亮,看著懷中之人的睡顏,心中不捨至極,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反悔。
輕手輕腳的起了身,顧誠之本不願擾人清夢,但楚君逸這一夜就未睡踏實過,生怕一睜眼顧誠之便已經離開,這一走不知幾年,總要看著他離去才行。
所以,顧誠之起身的動作雖輕,但還是將楚君逸給驚醒了。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顧誠之見他醒了,有些心疼的問道。
昨晚他有些失控,將人欺負得狠了,現在又醒的這麼早,估計這一天都不會有精神。
「你都要走了,我哪有心思睡覺。」楚君逸晃了晃還有些發脹的頭,緩了一會兒便起身更衣。
因為知道顧誠之會很早離開,下人們也是早早便起來收拾做飯。
等到梳洗完畢,從淨房裡出來時,熱騰騰的飯菜都已擺上了桌。
這頓飯用的異常安靜。
飯後,楚君逸將行李遞給了顧誠之,送他出門,原定要跟著顧誠之一起走的人都已等在府外。
那些人列隊站好,人手一匹馬,另有一匹馬在見到顧誠之時便自覺走了過去。
顧誠之牽起韁繩,將手中行李丟給隨行之人,回首又望了楚君逸一眼。
楚君逸知道自己應該笑著送走他,但他笑不出來,在顧誠之回頭的那一瞬間,心裡豎著的那堵牆轟然倒塌。
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楚君逸這輩子就沒有過如此迅速的時候,衝過去一把抱住顧誠之,顫著聲音說道:「顧誠之,活著回來!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只求你能活著回來!」
「放心,我一定能活著回來!」顧誠之伸手將他緊緊摟住,鄭重承諾。
周圍的人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連忙左右看看,確定沒有外人在場才算是鬆了口氣。
楚君逸得了顧誠之的承諾,理智回歸,鬆開了手,輕聲說道:「走吧。」
顧誠之應了一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馬,揚鞭而去,這次卻再未回頭。
隨行的人也是連忙上馬,緊跟在顧誠之身後。
看著顧誠之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隨後就連馬蹄的聲音都聽不到分毫。
站在空曠寂靜的街道上,涼風吹過,楚君逸的心臟開始泛起疼痛,一抽一抽的疼,疼得讓他想要忽視都做不到。
「六爺。」一個聲音突然想起。
「何事?」楚君逸回頭看去,是周總管,開口詢問,聲音卻異常沙啞。
「早上霜露重,六爺還是先回房吧。」周總管說道。
楚君逸沉默片刻,突然開口:「準備馬車。」
周總管也是猜到他會這樣說,心裡暗嘆一聲,退下準備。
楚君逸抬頭望向顧誠之離開的方向,他不能跟著前往,總要送他離開才行。
將要出征的軍隊在距離京城大約十里的地方紮營休息,顧誠之出了京城便驅馬直奔營地。
交接一番,換上將軍制式盔胄鎧甲,之後便只等聖旨到達。
楚君逸坐著馬車來到營地的不遠處,來送行的人還真不少,但也沒有哪個會湊過去惜別。
晨曦漸漸灑滿大地,楚君逸坐在車中,靠著車窗望向營地,心裡的陰霾慢慢退去,他應該往好的方向去想。
顧誠之會守住邊關,他能夠打贏這場仗,也能夠保護好這個國家。
宣旨的隊伍很快便到了,聖旨宣讀,顧誠之跪接聖旨,叩謝皇恩,整軍待發。
顧誠之這次去邊關是總領軍務,皇上授予從二品副將之職,主將還是平定侯,顧誠之過去是為了打仗,而不是為了奪權。
隨行的將領也是各領官職,其中張四爺得了個四品官職。
大軍拔營啟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塵土飛揚,聲勢響亮,氣勢如虹,就連地面都隨之顫抖。
驅車隨行了五里路,楚君逸這才命人停下,下車步行至高處,看著軍隊漸漸行遠,人也漸漸平靜下來。
將不捨心酸都收了起來,之後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顧誠之在前線用性命拚搏,他總不能在後面拖他的後腿。
楚君逸在那裡站了很久,直到大軍的隊伍徹底不見。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軍隊離開的方向,楚君逸這才轉身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薛湖被顧誠之留下保護楚君逸,他一邊看著大軍離去的身影,一邊看顧著楚君逸。
但等到楚君逸轉身時,薛湖卻是愣了。
有時候,一個人的蛻變需要過上很久,但有的時候卻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間。
楚君逸的相貌神情都沒變,可他給人的感覺卻有了明顯的變化,就像這具身體裡正醞釀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只等某一時刻便能破蛹而出,大放異彩。
「走吧。」楚君逸看了他一眼。
「是。」薛湖的態度更加恭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