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冠禮
宮裡來的人是朱公公,下人們已經將朱公公請到正廳之中。
往正廳走時,楚君逸問了下人,可曾通知顧誠之?
下人說是已經讓人去了,楚君逸這才放下了心。
今日的正主是顧誠之,所以他自然是在裡面做著準備,但因宮裡來人,這才出外相迎。
顧誠之的腳程快,和楚君逸幾乎是前後腳到達的正廳。
而朱公公正坐在椅子上喝著茶,見到來人便站起了身,笑著賀喜,先是恭喜顧誠之三元及第,再為今日冠禮道賀。
行了冠禮便是成年人,自然是要道賀的。
楚君逸站在顧誠之身邊,隨著顧誠之同朱公公見禮。
雙方寒暄了幾句,這才進入到正題。
「皇上知曉顧三爺今日冠禮,特命雜家前來道賀,順便帶來賞賜之物。」朱公公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跟在朱公公身側的三個小太監各自上前一步,手裡都拖著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放置著冠禮所需的冠服:頭冠、衣衫、腰帶、鞋靴,還有一些能夠用到的零零碎碎。
顧誠之見到這些東西連忙請出香案,和楚君逸一起跪接過來。
此時,楚君逸心裡無比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他知道顧誠之很得聖寵,所以香案這類的東西他一早便準備好了。
如若不然,一個藐視皇恩的罪名估計就要被扣到頭上。
楚君逸讓人接過托盤,既然是皇上賞賜的東西,而且還是冠服之類,自然是要在冠禮上使用。
這是皇上賜下的體面,他們也不會辜負了皇上的心意。
朱公公見皇上交給他的任務都已完成,又笑著同顧誠之說了幾句,然後似是玩笑般的說著想要觀禮。
顧誠之自然從善如流的請朱公公留下,朱公公見顧誠之說得誠懇,也沒有客氣,反正皇上也有讓他觀禮的意思,等到回去之後在同皇上講講這冠禮的情況。
交涉完畢,楚君逸見時辰也快到了便提醒了顧誠之一下。
幾人到了冠禮地點,顧誠之同朱公公說了一聲便帶著下人回去準備,有皇上賞賜的冠服,他們自己準備的便都要換掉。
賓客之中有認得朱公公的,也有不認得的,但只看朱公公的那身衣服卻都能知曉這位的來歷。
宮裡來的,而且品級不低,那幾個托盤他們也都看到了,這是宮裡給的賞賜?!
左右問問,朱公公的身份明朗,他能來這裡就肯定是皇上的意思。
眾人心中感嘆,望著顧誠之的身影更是眼熱,等注意到還跟在朱公公身邊的楚君逸時,那種詭異之感也更加明顯。
其實朱公公在和顧誠之說話時就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楚君逸,他這次可不只是道賀來的,也有皇上想要看看楚君逸的意思。
但皇上不好出宮,楚君逸又無品級,進宮自然不妥,所以便讓朱公公過來仔細看看這楚君逸到底是何等人物,竟能讓顧誠之連娶妻都不顧了。
朱公公對楚君逸是真的沒有印象,楚家人在外從不提及此人,但那妨礙子嗣的罪名加身,楚君逸在楚家過得自然不會很好。
軟弱無能,怯懦可欺,自卑自棄,再不然就是憤世嫉俗,怨天尤人,這是朱公公在見到楚君逸之前對於他的定位。
但在看到楚君逸時,朱公公還是有些吃驚,若不是知道這人就是楚君逸,他真會以為自己只是看到了一位世家公子……不對,楚君逸本就是世家公子,正經的侯府嫡孫。
溫文有禮,行止有度,不驕不躁,平靜隨和,這是朱公公見到楚君逸的第一印象。
皇上先前也讓人查過楚君逸的情況,死宅死宅的,恨不得老死在院中的那種。
可除了這些事情,別的全都問不出來,不是打聽消息的人不說,而是根本就沒什麼可說的。
楚家三房就像是與世隔絕一般,與楚家完全不接軌,在加上楚君逸的房間輕易不讓旁人進入,他在屋裡幹些什麼也是無人得知。
查到的消息最多的應該就是脾氣,楚君逸在楚家主子和下人的眼裡就是完全沒脾氣的那種。
主子們都不搭理他,唯一會去挑釁的楚五爺還會時時都被楚君逸無視;下人們是不會去作踐他,但楚君逸也從不去理會下人。
他和楚家就好像生活在兩個世界,各自生活,互不相干。
說實話,朱公公在看到楚君逸之後,對他還是有所改觀。
若是普通的世家公子,這個樣子就很好了,不招災不惹禍,沒得再來個晉律那樣的,能將長輩氣得恨不得踹死他。
可這個樣子的楚君逸在顧誠之面前卻是完全不夠看。
論家世,顧家不一定就會輸給楚家,至少顧家二房不會比楚家三房差;論能力,楚君逸是有舉人功名,但顧誠之十八歲就是正三品參將,現在更是三元及第的新科狀元,日後封侯拜相,前途無限。
楚君逸到底哪裡優秀到能夠吸引顧誠之的目光?!
為了他,不肯和離;為了他,不肯娶妻;為了他,就連親生子嗣都不肯要了。
朱公公眼中的揣測估量,楚君逸都有看到,他心裡在想著什麼,楚君逸心裡也都有數。
其實就連楚君逸自己也不甚清楚,在溫泉山莊的那一夜,在顧誠之俯身吻他之前,楚君逸從沒想過顧誠之會回應他的感情。
曾經有無數次,他都想問問顧誠之,為什麼……會是他……
但在顧誠之的溫柔注視下,所有的疑問又都被楚君逸給嚥了回去,他遲疑了……
朱公公的目光並沒有惡意,只是打量的意味濃了些,楚君逸作為世家公子是很合格,但作為顧誠之的愛人……卻不夠優秀。
楚君逸打起精神應付著朱公公的話,等到朱公公問得差不多了就讓他下去忙著。
見朱公公的確沒有在同他說話的意思,楚君逸轉身便去安排下面事宜。
因著皇上賞賜了冠服,楚君逸先前準備的東西便都被替換下來,皇上著人準備的東西的確很好,至少穿在顧誠之身上十分合適,英氣俊朗,神采奕奕。
顧誠之穿著初服,由聶老先生為之加冠,贊冠莊二爺,擯者柳四爺分列兩旁,下面賓客雲集。
朱公公並沒有同賓客坐到一起,而是另尋一處視野較好的位置,一邊看著顧誠之行冠禮,另一邊則是時不時的看向楚君逸。
冠禮事宜都已安排妥當,楚君逸自然不想錯過,這是男子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冠禮,他一定要從頭盯到尾。
冠者一加,再加,三加,禮成。
聶老先生為此取表字,曰:明澤。
此後,顧誠之先是拜謝正賓,再來謝贊冠和擯者,後又請賓客去廳中,設宴答謝。
顧誠之扶著聶老先生正要移步廳中,倏然回首,與楚君逸四目相接,兩人相視一笑。
跟在聶老先生身後的莊二爺和柳四爺不約而同的抽了抽嘴角,這倆人就不能收斂點嗎?!
聶老先生只做沒看到,目不斜視的走進廳中。
看到的賓客都是不自覺的眼皮一跳。
思想正派點的就是想著,這兩人相處了快兩年,估摸著已經親如兄弟。
剩下不知兩人關係的人都是目光怪異曖昧的看著,心裡暗自估量。
楚家來人等到禮畢便離開了,並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
而顧家來人則是顧大爺,他的眼眸幽深,目光在顧誠之和楚君逸身上掃視兩圈,臉上依然帶著溫和喜悅的笑,但心裡在想著什麼卻無人知曉。
朱公公過來就只是觀禮,順便再看看楚君逸的情況,並沒有留下的意思。
顧誠之在廳中呆了片刻便出來送朱公公。
兩人將朱公公送至門口,看著他上了馬車駛向皇城,這才並肩去招待賓客。
朱公公坐在馬車裡,想了想剛才看到的情景,心中暗嘆一聲。
他也算是看著顧誠之長大的,但也從未見過他如此神情,在他看向楚君逸時,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顧二老爺提及顧二太太時一樣,看來顧誠之是真的栽下去了。
還有楚君逸,他看著顧誠之勾唇輕笑時,眼中似有星辰閃爍,給人的感覺瞬間就變了。
別的不說,這兩人的心意應當都是真的。
皇上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是看不出來,回宮之後只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複述一遍即可。
冠禮結束,一應事務都處理妥當,楚君逸回房就趴到了榻上不想再動。
「累了?」顧誠之已經換下了繁瑣的冠服,坐到楚君逸身邊輕聲問道。
楚君逸哼唧了兩聲卻沒有說話,累癱了好吧!
顧誠之眼中含笑,俯身在楚君逸的脖頸處輕輕的吮吻了一下,感到身下之人不自覺的顫抖,整個人都覆了上去。
「顧誠之!」楚君逸惱羞成怒道。
「別生氣。」顧誠之也躺到了榻上,將楚君逸抱在懷裡,輕輕的拍著他的背,「朱公公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楚君逸悶聲說道。
這床榻是找工匠定製的,除了做工精緻、簡潔大氣以外,另一個要求就是要夠大,足夠兩個男人躺下也不會覺得擁擠。
顧誠之喜歡和楚君逸黏在一起,抱著他的身子,吻著他的唇,那種滿滿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朱公公後來都問你什麼了?」顧誠之捏了捏楚君逸的耳朵。
「就是一些家常話,沒什麼內容。」楚君逸說完便靜默片刻,隨後抬眸問道:「為什麼是我?」
「什麼?」顧誠之奇怪道。
「為什麼……」楚君逸抿了抿唇,又道:「你喜歡我什麼?」
顧誠之垂眸看他。
楚君逸不自覺的別開了目光。
「你覺得我喜歡你什麼?」顧誠之的語氣平靜。
楚君逸薄唇緊抿,他就是不知道才想問的……
顧誠之想了想還是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楚君逸斜睨了他一眼。
顧誠之笑了,捏著楚君逸的下巴就親了一口,「那你喜歡我什麼?」
楚君逸呆了呆,想了半天才遲疑道:「大概……是因為你對我好吧……」
顧誠之一愣,隨後佯怒道:「老子那麼多優點,隨便哪一條都可以作為理由,你要不要回答的這麼困難?!」
「你的優點是很多,本人也是極其出色。」楚君逸的目光飄忽了一瞬,「但我總不能看到一個優秀的人就去喜歡……」
顧誠之也說不出現在是何種滋味,楚君逸不為優秀所動,這也是好事,省得改明兒在來個……呸!
可一想到楚君逸竟然對他的優秀不動心,顧誠之心裡真是抓心撓肝的糾結。
「等等!」顧誠之看著楚君逸,嚴肅道:「祝寧對你也很好,你對他沒想法吧?!」
「啊?!」楚君逸有點傻了,關祝寧什麼事?!
「說呀!」顧誠之雙眸微眯,語氣危險。
「沒,我對祝寧……從沒起過心思。」楚君逸糾結道:「我不好男風。」
顧誠之冷冷一笑。
「行了,別鬧。」楚君逸無奈的推了他一下,「我從沒對男人起過心思,就連你也不是天生就喜歡男人的。」
顧誠之哼了兩聲,將人抱的更緊了些。
「你那時,到底是怎麼想的?」楚君逸抬眸問道:「在溫泉山莊那晚,你是怎麼想的?」
「忘了。」顧誠之回憶了一下,「記不清了……那時,鬼使神差的就……」
當時是怎麼想的他是真的記不清了,或許那時什麼也沒想,就是憑著本能去選擇。
吻他的時候是這樣,抱著他的時候也是這樣,就連下定決心時,也是如此。
楚君逸用複雜的目光描繪著顧誠之的眉眼,看著看著也不由自主的湊了過去,輕輕的**了他的唇。
顧誠之的眼神越發危險,由著楚君逸輕吻片刻,翻身便將人壓到身下。
灼熱窒息的一吻結束,楚君逸的唇都紅腫起來。
楚君逸用手捂著嘴,狠狠的瞪他,眼中波光粼粼,霧氣環繞。
顧誠之看得心神一蕩,舔了舔唇,「距離七月只剩兩個月了。」
楚君逸聞言一愣,七月怎麼了?
七月,七月……七月!顧二太太的二十七個月孝期,過了七月就算是除孝,他,他……
顧誠之看著楚君逸慢慢染上紅暈的臉,開心的笑道:「別擔心,我有做功課的,不會傷了你。」
楚君逸的臉更紅了,死咬著唇不說話。
「你也不用想那麼多。」顧誠之的眉眼之間滿是溫柔神色,「我就是喜歡,沒什麼原因,但就是喜歡。」
「嗯。」楚君逸的唇角不自覺的勾起,小聲說道:「我也喜歡你。」
祝寧是六月過小定,齊家二房的嫡長女是齊家的三姑娘,而四房的嫡次女是齊家的六姑娘。
齊三姑娘還有一位只小她幾個月的庶妹,聽說也是溫婉和順,就是不知祝老太太是用什麼標準選的二房媳婦。
楚君逸剛剛和顧誠之過完結婚紀念日,邊關那邊來了急報。
畢竟是顧誠之呆了幾年的地方,他對邊關的事情更是關注。
楚君逸的心裡隱隱透著不安,這種不安在知道顧誠之請戰之後,算是落到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