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教與學
「你要幹嘛?!」楚君逸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瓶子。
「我說過的呀,要教你彈藥丸。」虞機微微一笑,又晃了晃手裡的瓶子。
楚君逸:「……」
「今天正好趕上我有空,顧三爺說你需要那種藥。」虞機笑得曖昧,「所以我過來送藥正好也教教你。」
「謝謝……」楚君逸有些艱難的問道:「不過你確定要用這東西教我?」他指了指虞機手裡的藥瓶。
「對呀,不然要怎麼教?」虞機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楚君逸沉默片刻才道:「那瓶不是……那個不舉的藥嗎?」
「啊?」虞機愣了愣,隨後看向手裡的藥瓶,盯著它看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這瓶子裡面都是廢丹,就是用藥材的殘渣搓成的藥丸,純粹用來練手,一點藥效也沒有。」
楚君逸這才松了口氣。
「你以為這是那瓶不舉藥?」虞機問道。
「嗯。」楚君逸點了點頭,抽著嘴角問道:「你很缺瓶子嗎?為什麼所有的藥都是用同樣的瓶子裝?」
「我不缺瓶子用,不過是順手拿的而已。」虞機想了想又道:「因為總要送人嘛,所以我就一口氣定了幾百個瓶子,當時也沒細想,就是覺得方便。」
楚君逸的嘴角又抽了一下,「幾百個瓶子一個模子出來的,你能分清裡面裝的是什麼藥嗎?」
「能呀,每瓶藥的氣味都不同,很好分辨的。」虞機說的理所當然。
「那要是碰到不方便聞氣味的藥呢?」楚君逸舉例,「比如:迷藥、春藥、麻痺藥……」再比如不舉藥……
虞機略沉吟,而後聳了聳肩,「沒想那麼多啦,反正我就沒拿錯過。」
楚君逸:「……」
「別說這些啦,來來來,你府上有沒有安靜點、寬闊點的地方,帶我過去。」虞機興致盎然。
楚君逸無奈,只得帶他去了府中的園子。
虞機可謂是一邊逛一邊聊,就那麼短短的幾步路,就將彈藥丸的技術說了一遍。
楚君逸邊聽邊點頭,心裡也覺得這個不算很難,就是不知道上手容不容易。
祺哥兒知道家裡來了客人,一溜煙兒的跑到了楚君逸跟前,站在他的身邊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之前虞機為楚君逸看病時,小傢伙並沒有看到他,所以他也不清楚這位是個什麼來頭。
「呦,還記得我嗎?」虞機饒有興致的看向小傢伙。 小傢伙微微一愣,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而後搖了搖頭,沒有印象。
「也是,都好幾年沒見了,那時候你還小呢。」虞機也不在意,摸了摸小傢伙的頭就遞了份見面禮。
楚君逸讓祺哥兒收下,又介紹了一下虞機,然後就讓小傢伙喊人。
「虞叔叔。」小傢伙乖乖喊人。
「真乖。」虞機都快笑成了一朵花。
而楚君逸覺得,這貨還真不是一般的崩人設,說好的清冷呢?!
其實虞機平時還是挺正經的,就是有的時候會瞬間崩壞,弄得楚君逸都快懷疑他精神分裂了。
剛才聊天的時候還笑成了一朵花,可等到要教學時,虞機又恢復成了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這讓楚君逸非常的不適應,看著桌上那瓶廢丹,在看看虞機這章清冷淡然的臉,楚君逸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平時也這樣?」
「這樣?」虞機略不解,「哪樣?」
「就是……」楚君逸也說不好,只能儘可能的描述一下關於他變臉的問題。
虞機聽後略微沉思,隨後嘆道:「我這不是沒把你當外人嗎?在外人面前當然要端著點,而且我雖然有醫術,但年紀尚輕,想要得人信任還是需要沉穩才好。」
醫者都是年紀越大,經驗越豐富,想要和一群白鬍子老頭搶飯碗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除了能力要強,再就是需要得到病人的信任,端著態度也的確比吊兒郎當要好。
「你還真不客氣。」楚君逸就是沒明白,虞機怎麼就不拿他當外人呢?
這句話虞機倒是聽懂了,他瞥了楚君逸一眼,說道:「我這次跟著顧三爺回京……說實話,我都快後悔了。」
「啊?」楚君逸有些詫異。
「啊什麼呀,太子的病不好治,沒個兩三年肯定不行,皇上一見太子那頭有起色,又讓我去為太子妃診脈……」虞機嘆了口氣,「然後也不知道是誰把我的事給說了出去,現在隔三差五的就有人過來求醫,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
楚君逸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
「其實為太子治病也沒什麼,太子賢明仁德,又是正經嫡長子,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夠順利……」說到這裡,虞機遞給楚君逸一個眼神。
楚君逸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也希望晉容能順利繼位登基,這樣能少了很多麻煩。
「就算在京裡逗留兩三年也沒什麼,反正都是給人看病,我爹把我踹出家門就是讓我遊歷四方,也是為了讓我多看看不同的人和事。」虞機皺眉道:「可是京裡那群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醫者眼中無貴賤,不管是給誰看病都是在救人,可是你知道嗎?有的人家找我是為了讓我給她們家姨娘開的保胎藥裡放紅花,你說這還是人嗎?!」虞機有些激動,「老子學醫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殺人,你有那種心思還找什麼大夫?!」
楚君逸暗嘆一聲,伸手為虞機倒了杯茶。
虞機還在大吐苦水,「來找我的還不止是這些,有的人找我是為了治傷,身上被打得皮開肉綻,都快看不出人樣了,旁邊的婆子還在說著風涼話。要不然就是哪家公子腎虧腎虛,行房不順。還有的女眷讓我開幾副絕育藥……」
「我在邊關的時候,那裡的人都在想著要怎麼活下去,怎麼能保住邊關並且活著回家……」虞機深深地嘆了口氣,「本來邊關那頭打完了仗我就打算離開的,但顧三爺為了太子求我一回,而我也沒想好之後要去哪裡,就想著進京也不錯,反正我也沒來過京城……」
「很失望?」楚君逸遞過去一杯茶。
虞機接過茶盞,看著徐徐升起的熱氣,低聲說道:「有點。」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楚君逸覺得光是那些事情應該不會讓虞機變得這麼失落。
虞機靜默半晌才道:「前天,我去了懷遠侯府,剛進院門就看到地上趴著三個丫頭,下身全都是血,而懷遠侯夫人正坐在前頭喝茶。我想要去看看那幾個丫頭的傷情,結果卻被攔了,當時有個丫頭還沒死,懷遠侯夫人摔了茶杯,又讓人用棍子去打……」
「我想去攔,可那棍子還沒等落下,人就已經沒了……」虞機的神情語氣都平靜極了,「其中有兩個丫頭肯定是懷了孕……當時我就在想,人命真夠賤的。」
「昨天我等了一天,可懷遠侯府一點風聲都沒有,就連御史都沒心思彈劾他們。」虞機垂下雙眸,低聲說道:「京中的確有很多人家的家風很好,子嗣也很出色,但剩下的那部分……就足以噁心死我。」
楚君逸微露苦笑,問道:「你們藥仙谷是不是只救人?」
「差不多吧,能找到我們的人都是千求萬謝的請我們去治病,這種情況很少會碰到。」虞機嘆了口氣,「我知道這種情況哪裡都有,但……」
「這裡是京城。」楚君逸緩聲說道。
「對,就因為這裡是京城。」虞機說完就看向了楚君逸,「我看你和顧三爺順眼,很大的原因就是你們家裡乾淨,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果沒分家,估計你連來都不會願意來。」楚君逸說道。
虞機想了想,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其實虞機就是呆的煩了,他在京裡沒幾個認識的,顧誠之和張四爺又各自有差事,弄得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晉容的情況最少還要兩年,在晉容康復之前皇上肯定不會放他出京,想來想去,虞機也就想到了楚君逸,正巧顧誠之找他討藥,虞機也就大咧咧的上門了。
「現在想想,我應該早點過來的。」虞機有點後悔了,他進京才一個多月,結果就被噁心了這麼久,早知道楚君逸這裡這麼清淨,他應該早點過來的。
楚君逸抽了抽嘴角,覺得這貨還真是會順桿爬。
「不然你就遠著點他們,反正你不出診也沒什麼事。」楚君逸勸道。
「不是不出診,只是不想在理會那些人而已。」虞機想了想又道:「改明兒找家風評好的醫館,我去坐診好了,反正出診的事情我是肯定不干了,就是一堆富貴病,還不如去幫真正需要的人。」
楚君逸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那群人也真是有能耐,竟然快把一個大夫給逼黑化了。
不過這樣也好,虞機為晉容診脈,和京中高門接觸太多不是好事。
楚君逸思索一番,還是提醒了虞機一下,盯著晉容的人可不少,當心被人算計又害了晉容。
虞機挑了挑眉,笑著道謝,他又不傻,自然會防著。
不得不說,虞機吐了一通苦水,心情瞬間明朗,他本就不是會糾結這些事情的人,生老病死太過尋常,他只是不喜有人作踐人命而已。
虞機過來也不只是為了找楚君逸聊天,他知道楚君逸不會武功,難得又是他看得順眼的人,教的自然用心。
就像虞機說的,彈藥丸這東西上不得檯面,但是防身還是夠用的,既然虞機肯教,楚君逸也就用心的學了。
不過一直在彈彈彈,楚君逸覺得手指都快要抽筋了。
虞機「嘖嘖」了兩聲,他最喜歡看別人手指抽筋了,想當年他學這些的時候也沒少抽筋。
那一瓶子廢丹很快用完,虞機又丟過去一瓶,每次看到這瓶子都會讓楚君逸的眼角抽一下,隨後問一句:「裡面裝的是什麼?」
「反正不是不舉藥。」虞機抱著祺哥兒在玩,聽到楚君逸的問話,漫不經心的回答。
楚君逸:「……」你確定是在安我的心?!
等到顧誠之回來時,看到的景象如下:
虞機抱著祺哥兒走來走去,楚君逸坐在一旁不知道在幹著什麼,周圍景色正好,幾可如畫……如畫……
顧誠之瞪大了眼睛,只想把虞機扔出去,就是讓他送個藥,怎麼到現在還沒走?!
「呦,顧三爺回來啦。」虞機一偏頭就看到了顧誠之,笑著招呼。
「父親。」小傢伙歡快的叫著。
楚君逸也聽到了動靜,回頭看到顧誠之便笑著迎了上去。
「他怎麼還在這裡?!」顧誠之語帶不善的指著虞機。
「我留他用飯了。」楚君逸聳了聳肩。
「對呀,君逸留我用晚飯。」虞機笑著說道。
顧誠之的臉色詭異,活似吞了一隻蒼蠅。
楚君逸笑著搖頭,將顧誠之拖到了一旁,簡單的說了一下今天的事,然後問道:「你趕得走他?」
顧誠之的臉色更難看,就是趕不走才生氣。
「那就等飯後吧,反正他也不會在這裡過夜。」楚君逸無所謂道。
顧誠之忍著氣,等到晚飯後就像趕蒼蠅一樣的送走了虞機。
虞機也沒生氣,他可是打擾了人家小兩口的相處時間,受兩個冷臉也是理所當然。
回房後,顧誠之先將祺哥兒打發回去睡覺,隨後就拉住楚君逸問今天的詳情。
楚君逸也沒瞞他,就將虞機來後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顧誠之聽後點了點頭,神情之中帶上了深思。
「怎麼了?」楚君逸問道。
「沒,就是有點奇怪。」顧誠之微蹙起眉。
「奇怪?」楚君逸不禁問道:「哪裡奇怪了?」
「懷遠侯夫人。」顧誠之緩聲說道:「懷遠侯寵妾的程度不下於楚老太爺,只是他沒有滅妻,但懷遠侯夫人這些年在府中卻一直沒什麼底氣。」
「你是說她打死懷孕丫頭的事?」楚君逸問道。
「嗯。」顧誠之點了點頭,「懷遠侯夫人每次生氣都會回娘家,卻從未有過直接打死丫頭的時候。」
「你覺得她張揚得不對頭?」楚君逸瞥了他一眼。
「三皇子的正妃是懷遠侯的嫡女,但成親多年卻只孕有一女,據說是不太得三皇子的寵愛,而且三皇子膝下還有三個庶子。」顧誠之若有所思的說著。
「你覺得三皇子妃懷孕了?」楚君逸挑了挑眉。
「不好說。」顧誠之搖了搖頭。
「那就別想了,早點休息吧。」楚君逸起身要去臥室。
「等等,你還沒說虞機是怎麼回事呢?!他怎麼留到這麼晚?!」一想起來顧誠之的心裡就開始冒酸水。
楚君逸被他拉住,翻了個白眼,「他教我怎麼彈藥丸,說是讓我防身。」
「暗器我也可以教呀,你想學嗎?」顧誠之殷切的問道。
楚君逸略糾結,他該怎麼回答呢?
顧誠之也沒等他回答,直接上手開始摸。
「你幹嘛?!」楚君逸惱怒道:「再摸剁手!」
顧誠之沒理會他的威脅,手在他的衣襟裡摸出了一個藥瓶。
楚君逸咬牙怒瞪。
顧誠之:「……」這瓶子……
「不舉藥,你試試?」楚君逸冷冷說道。
「你捨得?」顧誠之抬頭問他。
楚君逸想要放狠話,可是……特麼的,他還真說不出「捨得」來!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顧誠之摟著他的肩問道:「這是什麼藥?」
「就是廢丹,沒藥效。」楚君逸沒好氣道。
顧誠之笑了,倒出一顆藥丸,捏在指尖,藥丸瞬間化作一道暗光,不遠處的某個木雕應聲而倒。
「要不要學?」顧誠之含笑問道。
楚君逸先是瞪著那個木雕,隨後就將目光移到了顧誠之身上,在他笑容加深之際,一拳就打在了顧誠之的肚子上。
顧誠之:「……」
楚君逸可沒理會那個蝦米,而是連忙跑過去撿起那個木雕,並且用看階級敵人的目光看向顧誠之。
「這木雕很特別?」顧誠之有些氣弱的問道,楚君逸打的倒是不疼,不過看他緊張那個木雕的樣子……
「父、親、留、下、的!」楚君逸一字一頓的說道。
顧誠之尷尬了一瞬,隨後道了歉。
楚君逸哼唧了兩聲,見木雕沒事也就原諒了他。
不過暗器的事情還是暫且擱下,顧誠之習慣了用內力,偏偏楚君逸又不會武功,學起來難免吃力。
相比起來,還是虞機那種比較好學,最起碼差距沒有那麼大,不會讓楚君逸產生那種「有生之年能學其一二便是燒香」的想法。
虞機還真的找了家醫館坐診,不過這家醫館是晉容名下的產業,反正虞機也是為晉容治病,去他名下的醫館坐診也沒人會說什麼。
楚君逸對那種手法還是挺感興趣的,不然虞機第三次上門就是純聊天了。
虞機也挺喜歡過來,主要是楚君逸和他沒有什麼利益掛鉤,兩人就是正常交友,這樣不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祺哥兒也挺喜歡這位叔叔的,他能感覺到虞機是真的挺喜歡他。
要說唯一有異議的人,那就是顧誠之了。
他到不是反對楚君逸交友,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埋頭工作時,楚君逸正和虞機談笑風生,就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懷遠侯夫人打死懷孕通房的事情還是傳了出去,御史紛紛彈劾懷遠侯治家不嚴。
據說懷遠侯回府就對著懷遠侯夫人發了好一頓火,而在三皇子府的正妃則是被側妃氣暈,已經查出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楚君逸坐在會賓酒樓最裡面的房間,面前還站著陸勤。
之前顧誠之提到了三皇子的正妃,楚君逸想了想還是讓陸勤盯著一下,三皇子妃的確是懷孕了,不過她不是被側妃氣暈的,而是懷遠侯夫人被懷遠侯收拾了一頓,跑出去找女兒哭訴。
三皇子妃出嫁幾年卻一直沒孩子,好不容易懷有身孕,母親又開始拖後腿,這一胎是男是女還未可知,懷遠侯夫人的確是張揚太過。
楚君逸聽完這些消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問道:「陸掌櫃,你手下的那些人,是什麼時候開始養的?」
陸勤愣了一下,在心裡算了一下時間,這才說道:「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楚君逸先是一驚,隨後又覺得很正常,那些信息網絕不是幾年就能弄下來的。
「對,有二十多年了,屬下跟隨老爺的時候,六爺還未出生。」陸勤答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跟隨我父親的?」楚君逸問道。
陸勤想了想,說道:「那時候老爺也就十幾歲,尚未娶妻,屬下的老母和妻兒重病,實在是無法便想要鋌而走險……老爺看出了屬下的窘迫,出手相助保下了妻兒老母的性命,後來老爺問我願不願意幫他做事,屬下自是答應,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是一開始就在打探消息?」楚君逸接著問。
「是的,開始的時候就是能打探到什麼便打探什麼,老爺也沒說非要打探什麼,所以屬下就是聽到了什麼就去匯報什麼。」陸勤答道。
「那是什麼時候開始有意識的打探。」楚君逸說著還指了指昱親王府的方向。
「是在老爺高中之後。」陸勤回答得很快,「老爺高中後不久,突然讓屬下去買一些年紀小的孩子,並且從手中的鋪子裡分出了一部分銀子交給屬下。」
楚君逸點了點頭,楚三老爺名下的鋪子幾乎都是高中進士之後置辦的,他記得有兩個鋪子還是楚老太爺為了獎勵楚三老爺高中,特意過到他名下的。
「那,父親有沒有說過,他的身後是否有人?」楚君逸壓低了聲音問道。
「有人?」陸勤很詫異,連忙問道:「六爺為何這樣說?」
楚君逸擺了擺手,神情有些莫名,「就是覺得有些奇怪,陸掌櫃不要多想,你只說說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