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署難消
春天轉眼就過去了,國都的夏天是干熱,燒得人心煩意亂。顧家雖然在國都紮根已久,但骨子裡還是江南人,一入夏就懨懨的,顧雨笙自從入夏以來,胃口就開始不好,整天躲在屋子裡,動都懶得動一下。
凌宇曄自從回門那天把顧雨笙氣哭以後,收斂了許多,偶爾來看看顧雨笙,從不過夜,大多數時候是忙著處理政務的。加上黨爭愈演愈烈,有的事,不是你不爭,別人就會放過你的。
凌宇曄自幼和陳皇后和太子不親,和寧惠帝的關係好也只是在惠妃還在的時候,而二皇子總是一副溫厚可親的模樣,凌宇曄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
最近與月氏相鄰的邊境也有些不太平,凌宇曄在軍營待過兩年,比起文治,凌宇曄更喜歡帶兵打仗,但親王帶兵是禁忌,凌宇曄也只能避而不談,總算還過得去,不至於招惹什麼禍端。
「二小姐,你天天窩在屋子裡,不怕悶壞?」月兮苦口婆心地說。
顧雨笙穿了三件,除開白色的裡衣,裡頭一件藕色長衣,外頭一件絳紫色的外衣,套著一件繡著暗金線雲紋的薄紗,下著月白色的裙子,衣料都是上好的絲綢,清涼舒適。
「不想出去,外邊好熱……」顧雨笙坐在小廳的貴妃椅上,拿著綾絹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聲音懶懶的。
月兮無奈道:「我去給二小姐端些冰來吧,你越扇越熱。」
顧雨笙沒說好,沒說不好,眼睛半眯著,竹青紗窗投下淺淺的陰影在顧雨笙的身上,儼然是一副美人午睡圖。
月兮慢慢退出去,撩開珠簾和紗簾,緩緩出去。快走出苑子的時候,凌宇曄正好趕來。
月兮連忙行禮請安,凌宇曄原本不想理月兮,但想著顧雨笙不會讓月兮出來,於是開口問:「你家主子讓你出來做什麼?」
月兮如實答道:「回王爺,奴婢去取冰。」
凌宇曄無語,道:「不用去了,讓廚房端些冰鎮的甜食就好。」
月兮:「是,奴婢遵命。」
凌宇曄不放心,又打發了身邊跟著的僕役跟著月兮一起去了。然後自己才往苑內走。
門是虛掩著的,凌宇曄輕輕推開走進去。看到小廳裡的人影,便往裡面去。撩開珠簾,看到顧雨笙橫躺在貴妃椅上,走近,在一旁坐下,輕輕拿起落在顧雨笙衣裙上的扇子,輕輕地扇起來。
顧雨笙已經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了,感受到有人給自己搧風,輕蹙的眉微微舒展,臉上帶上舒適的表情,呢喃道:「月兮,你取冰好快……」
凌宇曄一聽,心裡有些窩火,正要發作,顧雨笙卻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拖到靠近頭的位置,道:「這裡熱……王府好熱呀!好難受……」
凌宇曄感受著手腕上溫熱的觸感,聽著顧雨笙軟慢慢近乎撒嬌的聲音,感覺渾身都要被燒起來了一樣,一揮手,風大了許多,顧雨笙便乖乖地睡過去,不再說話。
扇了好一會兒,凌宇曄看著顧雨笙睡熟了,才慢慢停下來,放下扇子,仔細地打量著顧雨笙。
淡淡的光影投在白皙如玉的臉上,又長又卷的眼睫安靜地躺著,眉目如畫,薄薄的粉唇輕輕地張開一條縫,像是故意勾引凌宇曄一樣。
凌宇曄被這樣的顧雨笙弄得心裡一陣煩躁,覺得今年夏天似乎熱得比平常早。接著又想起,成親以來,自己跟顧雨笙發生的種種,然後猛然間想起一件事。
「唔……」顧雨笙是在驚嚇中醒來的,夢裡自己掉進了湖裡,然後怎麼也浮不上去,就快要被憋死了的時候,顧雨笙醒了。
然後就看到自己身上籠罩在一個人,放大的五官,算不得剛毅,但也是十分英挺的。
「王爺……咳咳……」顧雨笙抓著躺在椅子上的自己的衣裙,拚命地咳嗽起來。
凌宇曄看著顧雨笙咳得滿臉通紅,轉身到坐榻上的小幾上倒了杯水,遞給到雨笙嘴邊。
顧雨笙就著凌宇曄的手喝了些水,稍稍緩和了些。只是方才咳得太厲害,眼裡滲出水光,泛著粉色,臉上也是不正常的紅,唇瓣也因為凌宇曄的折騰,泛著嬌豔欲滴的嫣紅。
凌宇曄毫不猶豫地又吻上去,顧雨笙這下可不止吃驚了,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掙扎,然後拚命地推打著凌宇曄,又因為怕打傷凌宇曄而力道不足,反而顯得像欲拒還迎了。
「王爺……放……放開……」顧雨笙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凌宇曄看著顧雨笙求自己,心裡惡劣的主意如雨後春筍,蹭蹭地冒,怎麼願意放開。
「乓當」
門外傳來響聲,凌宇曄不滿地放開顧雨笙,問:「誰?!」
月兮顫抖著跪下,顫聲道:「奴婢,奴婢該死,請王爺恕罪。」
凌宇曄立即起身,想要出去,顧雨笙一把拉著他的袖子,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搖了搖頭。
凌宇曄瞪著顧雨笙,恨不得把他跟剝了。但也只是恨不得,實際上卻根本捨不得。
顧雨笙:「月兮,你先……」顧雨笙驚訝於自己略帶沙啞的聲音,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先下去,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主屋。」
「是,奴婢告退。」
聽著月兮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顧雨笙鬆了一口氣。顧雨笙當然知道月兮為什麼會這樣,月兮是下人裡唯一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人,一個男子被另一個男子……就算是自己也不能接受的了,更何況是月兮一個女子呢?
凌宇曄很生氣,特別是看到顧雨笙臉上露出近乎悲哀的神情。要不是之前調查過顧雨笙,他甚至都要懷疑顧雨笙出嫁前是不是就有什麼喜歡的人了。不過,萬一他沒表現出來呢?
「你這是什麼表情?」凌宇曄冷聲問道。
顧雨笙被拉回現實,有些茫然地抬頭看著凌宇曄,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太不對勁,忙掩飾道:「臣妾,臣妾沒事。只是月兮畢竟是未出嫁的人,方才也是反應有些過激了,王爺不要怪她。」
凌宇曄直直地看著顧雨笙,冷笑道:「王妃的意思是,王妃既是已出閣的女子,該懂這些事了。」
顧雨笙羞紅了臉,沒錯,真的是羞紅的,試想一個男子被一堆嬤嬤們教女子怎麼伺候夫君,這是一件多麼尷尬的事情。
凌宇曄見著顧雨笙羞澀的樣子,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坐在顧雨笙身旁,低聲在顧雨笙耳邊笑道:「王妃這是害羞了?」
顧雨笙躲了躲,裝著鎮定,抬起頭道:「王爺是天子之子,自當與一般人不同,白日宣淫非禮也,王爺自重。」
凌宇曄先是低低地笑起來,然後越笑越大聲,道:「王妃,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人,本王想如何便如何,你奈我何?」
顧雨笙有那麼一瞬間是想和眼前這個人同歸於盡的,但也只是一瞬間,自己是個男子,不為自己,為了顧家,自己也絕不會這麼做。
想了半天,顧雨笙艱難地憋出一句話,「王爺執意如此,臣妾不願置王爺於不義之地,自當自行了斷。」
「你威脅我?」凌宇曄整個人冷了下來。
「臣妾不敢。」顧雨笙低眉斂目,恭敬道。
凌宇曄冷靜下來,覺得沒意思,然後又覺得就這麼走了,太便宜了顧雨笙,於是道:「如此,本王便去看看宋美人,她愛鬧騰,書讀得少,自然也沒有王妃如此深明大義,要是本王沒時間教導她,你可得幫本王好好教導。」
「臣妾遵命。」
直到再也聽不到腳步聲為止,顧雨笙太軟下身子,一臉劫後餘生的樣子,生怕凌宇曄真的要把他怎麼樣,到時候自己可要怎麼解釋。
凌宇曄還真是說到做到,出了合歡苑便去了宋美人所在的紫薇苑。
宋美人原本正在院子裡打發下人修葺花圃,看見凌宇曄來了,臉上又驚又喜,立馬迎上去,笑道:「見過王爺,如今日頭毒,王爺快進屋吧!」
「嗯。」凌宇曄淡淡地,跟著宋美人進了屋。
當晚,凌宇曄便歇在了宋美人處,顧雨笙倒不覺得什麼,只是氣得蕭美人一晚上沒睡好。
第二日是十五,顧雨笙按例進宮給陳皇后請安。由於顧雨笙一向去得早,鮮少碰到其他王妃。不想今日去的時候,太子妃,宣王妃都已經在了。
「臣媳參見母后。」顧雨笙行禮道。
「起來吧。」
「是。」
顧雨笙剛起身,太子妃陳玥立即笑道:「前幾次都沒見著惠王妃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郡主著實生得俊俏!」
宣王妃王瑜抬手掩唇一笑,附和道:「太子妃娘娘說得是,惠王爺果然是個有福的。」
顧雨笙在兩人對面落座,見兩人打趣,起身行半屈膝禮,道:「太子妃與宣王妃說笑了。」
宣王妃心裡暗暗讚嘆,覺得顧雨笙絲毫不如外界猜測的一般驕縱,反倒十分知書達理。
陳皇后:「罷了,既然你們幾個幾天難得聚到一起,好好說會兒話。往大了說,你們都是天家的媳婦,往小了說,你們也算是妯娌,不若去偏殿好好說會兒話,待會兒嬪妃們還得來請安,你們見了,也沒什麼說的,都去吧。」
三人起身行禮,「是。」
誰知,此時張平忽然來了。
「奴婢參加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宣王妃,惠王妃。」
「起來吧,你來可是陛下有什麼事?」陳皇后坐在椅子上鳳儀凜凜道。
張平起身,「回皇后娘娘,奴婢是來請惠王妃的。」
陳皇后微微吃驚,道:「惠王妃?陛下叫孟陽去做什麼?」
張平微微一笑,道:「回娘娘,奴婢只是傳話的,陛下之意,奴婢不敢妄自揣測。」
顧雨笙面向陳皇后行禮道:「如此,臣媳便先告退。娘娘長樂未央。」說完朝太子妃行禮,朝宣王妃行半禮,起身後走到張平身邊,輕聲道:「公公請帶路。」
「奴婢告退。」張平行完禮,起身半弓著身子道:「王妃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