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等著你
崇山峻嶺之下,雲霧之中,一座簡單的木屋若隱若現。
木屋前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一方簡單石桌,一身青灰色麻衣坐在石桌前,似乎是在等著誰。
忽然院外鬱鬱蔥蔥間聽見隱約的腳步聲,青年循聲望去,縱然一身粗衣也難掩其容貌的光華。
等看清了來者,青年立馬站起來,快步迎上去,道:「怎的今天比平常慢了些?」
來人也是一身粗衣,但也是高大挺拔,英俊威挺。見青年這麼關心自己,會心一笑,從衣袖裡忽地拿出一本書,笑道:「喏,前幾日你不是提過嗎?《禹貢地域圖》。」
「原來是這樣,害的我還以為……」青年立馬噤了聲。
「我就知道笙兒最心疼我!」凌宇曄摟住顧雨笙在顧雨笙的臉上正大光明地偷了口香。
沒錯,這兩人便是從月氏逃出來的顧雨笙和凌宇曄。時隔八年,顧雨笙早褪去了少年稚氣,完完全全長開了,氣質也越發溫雅,容貌少了些女子的陰柔,但風華卻更勝當年。
凌宇曄摟著矮自己一個額頭的顧雨笙,心情頗好,忍不住便直接朝顧雨笙不點而朱的唇吻去。
對於凌宇曄整天親親抱抱的行為,顧雨笙是再不能適應也適應了,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顧雨笙也不似從前般羞澀,加之兩人如今隱居山林,顧雨笙也樂得縱容凌宇曄。
沒一會兒,顧雨笙便覺得喘不過氣來,手忍不住推凌宇曄,凌宇曄立即會意,鬆開顧雨笙,只是唇還貼著顧雨笙的,是不是舔舔咬咬,一副戀戀不捨,隨時又要進去的模樣。
顧雨笙緩了些,開口問:「外頭最近如何?」
凌宇曄眸光一閃,溫聲道:「也沒什麼,直說太子代天子南巡。今年長江又氾濫了,許多支河都有洪汛。」
顧雨笙從凌宇曄的懷裡掙脫出來,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放到自己對面的位置,然後道:「坐下來慢慢說。」
凌宇曄一掀衣袍坐下,手一揚,然後落下,開口道:「你問了也幫不上忙,還是不知道的好,省得鬧心。」
顧雨笙眉頭一皺,道:「太子來江南,我怕他們是否聽到了什麼。」
凌宇曄心中也有猜想,但又不遠騙顧雨笙,也補打算瞞他,直白道:「我也有這個想法,不過我們如今深居山林,想來不會有事,大不了最近我少出去些就好。」
顧雨笙沉默,思慮再三,忽然道:「我明天去一趟寧家。」
「不妥,若此時聯繫國都,反倒容易察覺出什麼。」凌宇曄立即反對。
顧雨笙一默,黯然道:「我只是想去問清楚情況,自然不會在此時聯繫國都。你……總把我當孩子。」
凌宇曄自知語氣有些嚴厲了,伸手揉了揉顧雨笙的發頂,討好道:「是我著急了,不過我們家笙兒怎麼看怎麼可愛,就不自覺覺得笙兒似乎還很小,要好好看護才行!」
顧雨笙抬眼睨了凌宇曄一眼,原本靈動十足的杏眼如今也變得狹長了些,眼角微微上揚的模樣,若說是睨視,在凌宇曄眼裡,那就是撒嬌拋媚眼,絲毫不在意,手揉地更歡了。
這些年顧雨笙恢復了男兒身,不再粉黛珠釵,面若素淨,烏黑的長發在後腦勺處用一根布帶束著,披散在身後。雖沒了女子那些裝飾,容貌昳麗絲毫不輸女子。
顧雨笙似是被揉慣了,也就由著凌宇曄,只不過還是忍不住白了凌宇曄好幾眼,才有些不情不願道:「明日我要去,你不許攔。」
「好!我陪你去!」凌宇曄心情很好,一口應承下來。
兩人在山野間的日子十分簡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原本都是豪門貴族,耕地種田兩人都不會,但幸好顧雨笙熟讀醫書,兩人這些年靠種植草藥和打獵為生,偶爾顧雨笙也作些字畫出去賣錢,用以維持生計。
一開始,顧雨笙還擔心凌宇曄無法適應清貧的生活,但見凌宇曄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心裡放鬆不少,兩人的感情甚篤。
第二日一早,顧雨笙早早起身,做了簡單的吃食,隨即才喚凌宇曄起床。兩人吃過早飯便動身去寧家。
餘杭寧家,在江南可謂是無人不知。且不說寧家是正經的皇商,其民間產業也是廣佈大寧,貴族富豪皆以用寧家生產的物件為榮。
大家只知寧家家大業大,富貴榮華,卻不知百餘年前,寧氏有一個讓他們在大寧可以橫行的祖先——顧明月。
「見過四叔。」顧雨笙朝堂上坐著的中年男子行了個晚輩裡。
寧安是寧家家主的四兒子,按輩分的確是顧雨笙的四叔。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寧安的年紀比顧雲欽稍小,三十出頭,看起來隱約有一絲與顧雨笙相似的輪廓,儒雅溫斂。
凌宇曄在另一處廂房等顧雨笙,寧安沒見到凌宇曄便知道了顧雨笙大概的來意,於是也不廢話,直接道:「國都的事情,哥哥們也不知道得十分清楚,想來你倆該是安全的。」
顧雨笙溫溫一笑,點點頭:「知道了,多謝四叔。」
「若是不放心便來寧家住著,反正寧家人多,多你們兩個也不多,你莫要推辭,你既是惠之兄長的孩子,我們便不會坐視不理。」
顧雨笙點點頭,,略有些猶疑,但還是直言相告:「宇曄他……晚輩總要與他商量,還望四叔容晚輩思慮。」
寧安有些不羈地笑起來,與他溫文的外表有些不符,「知你二人感情深厚,你此刻便去與之商量,免得來回奔波。再者,大哥已經跟惠之兄長通過信了,兄長的意思是你們待在寧家,他更放心。」
「嗯,晚輩告退。」顧雨笙起身行禮,寧安揮揮手,算是回應。
顧雨笙一到廂房,凌宇曄立馬站起來迎上去,問:「問了些什麼?我們回去吧。」
顧雨笙欲言又止,搖搖頭,道:「不急,我有話要跟你說。」
凌宇曄眼睛一眯,「什麼?」
顧雨笙拉著凌宇曄的手,兩人坐下,顧雨笙才開口:「四叔的意思是讓我們留在寧家,安全既有保障,也好隨時知道那邊的消息。」
凌宇曄手背上的青筋猛地突出,沉聲道:「你的意思是我保護不了你?」
顧雨笙眉頭皺了皺,急忙解釋:「我沒有!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的,四叔說這也是我爹的意思,我不願父親擔心,再說寧家這麼大,隨便住一處,也不妨事。我們要是真住在外頭,那人一來,我們只有待在山上,消息閉塞,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過平靜的日子。」
「顧雨笙,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凌宇曄的聲音陰沉,隱隱帶著憤怒。
顧雨笙伸手抓住凌宇曄的手,道:「我哪有瞞你什麼?寧家和顧家一直是有來往的,就連每一任安平侯夫人皆由寧家選送。兩家除了骨肉親情,並沒什麼齟齬,伯父他們也並非是不擇手段之人,他們不會出賣我們的……他們沒有必要。」
「哦?是嗎?你就這麼相信他們。」凌宇曄冷冷地甩開顧雨笙的手,袖子垂下,袖子內的手握得青筋暴起。
「寧家有今日,仰仗的事凌家和顧家,他們不會是非不分。」顧雨笙急道。
「哼」凌宇曄不屑道:「你也說了,他們今日榮華仰仗凌家和顧家,他們就當真可信?」
「你在氣什麼?」顧雨笙倏地站起來,走到凌宇曄正面,「你若說他們不可信,可安平侯府沒了,他們也沒了,是,就算是為了利益,他們也不會害我。而你,是陛下最寵愛的小兒子,要是再他們的地方你出事了,你覺得還有寧家嗎?沒有凌氏,何來寧家?於公於私,他們沒有理由害我們。你若是不喜歡寧家,以後少來便是,可太子南下,我不願你出事,更不願你暴露身份,還是說……」顧雨笙深吸一口氣,很是艱難地問道:「你想回去?」
凌宇曄一怔,顧雨笙鮮少有這麼跟他對著干的時候,面對顧雨笙的質問和表白,凌宇曄喜怒交加,正要開口,卻又聽顧雨笙繼續說道。
「你說我們互不相瞞,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有什麼緣由卻不願告訴我?你若想回去,我立馬書信父親,讓陛下用親王儀仗來接你回去。又何必這般折磨我?太子心腸歹毒,當年更是覬覦我的容貌,若是他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與於你,於顧家,於陛下,都是災——」顧雨笙的聲音陡然拉長,隨即被凌宇曄拉到懷裡,堵住了嘴。
「唔唔……晃(放)唔……」顧雨笙掙紮了一會兒便停下,順從地仰起脖子,任君採擷。
一吻畢,凌宇曄摟著顧雨笙,微喘道:「我不願除了我,你還有其他依靠。你能依靠的只有我。笙兒,原以為你只是落拓貴族之後,誰知道你這家底絲毫不比我差,連月氏的大汗都要讓著你,我怕你跑了。」
「噗嗤……呵呵……」顧雨笙因為接吻氣息不穩而廉價泛紅,此時粲然一笑,面若桃花,雙眸水光瀲灩,風華絕代。
「再厲害,也不是我,真正厲害的要是明月祖先才對。顧永祖先年輕時也是一代嬌子,只是……我不過是大樹底下好乘涼罷了。沒想到你生了半天氣竟是為這個!」
凌宇曄眼神晦暗不明,危險道:「不可以嗎?」
顧雨笙抬手摟住凌宇曄的脖子,額頭抵著凌宇曄的額頭,笑著親了親凌宇曄的唇角,笑道:「可以,不過以後不要這樣了。生氣傷身,我還等著跟你長命百歲,白頭偕老,你可不能有事!」
「嗯。」凌宇曄臉上陰霾全無,笑著應答。
顧雨笙從凌宇曄身上站起來,笑道:「那好,我去告訴四叔,你且在這兒再休息一會兒,今日不用回去了。我去去就來。」
凌宇曄拉著顧雨笙柔軟的手捏了捏,含情脈脈道:「好,我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