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不信真心
聽見他這麼問,江玄嬰唇角的笑意深了,他眨了眨眼睛,說道:「這東西於你無用,我拿走了,倒對你有好處。」
江衍冷冷的看著他。
江玄嬰噗嗤一聲笑了,抬手揉了揉江衍的頭髮,被他厭惡的揮開。
「無論是什麼東西,那也該是父親留給我的遺物!你……」
江玄嬰忽然按住江衍的肩膀,面容是他從未見過的嚴肅,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聽著,這不是兵符,也不是藏寶圖,卻會招來殺身之禍,你父親尚且如此,你就別問了,日後遇見任何人,也不要提此事。」
江衍被他嚇得心頭一顫,不過他還是強撐著說道:「你說這東西於我無用,但於你定是有用的,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得了好處。」
江玄嬰挑眉,「所以,你在威脅我?」
「我說出去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怕死,除非你把我姐姐放了!」
話題忽然落到了長宣郡主的身上,江玄嬰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眨了眨眼睛,江衍退後了一步,他總覺得這人的目光十分詭異,如果之前看他像是在看一幅遠遠的畫兒,那麼現在就像是看傻子。
【長宣郡主……他竟然,這麼上心?】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至極的溫潤男聲,這些日子以來,他是第一次聽到江玄嬰的心聲,江衍一愣。這聲音,他想起來在哪裡聽過了,這是他在安平侯府,姐姐的院子裡聽見過的聲音,覺得熟悉卻是因為,這是他之前認識的朋友江嬰的聲音!
江嬰,江玄嬰,他們居然是一個人?這人早在皇祖父駕崩前就出現在姐姐的院子裡,他究竟想幹什麼?
想是這麼想,他卻沒有表露出來,他曾經在無意中聽過很多秘密,反應已經足夠快,即使心裡十分疑惑,也還是保持著冷冷的表情看著江玄嬰。
吐露心聲只是一瞬間,江玄嬰似乎是想了想,然後說道:「你想要郡主可以,不過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江衍咬牙:「你拿走我父親的遺物,居然還想要我答應你的事情?」
江玄嬰笑容不改,「只要答應了,午後我就讓你見郡主。」
「好!」
江玄嬰的笑容擴大了,今天對他來說是個好日子,他也不介意給這個傻乎乎的小皇帝吃顆定心丸。
「無論怎麼說,我們也是同宗,江家人一支入世,一支出世,入世宗再富貴繁華,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只要拿到我要的東西,我就會離開。」
他說的這話……江衍一個字也不信,不過只要能換回姐姐就好。
江玄嬰還算信守承諾,中午的時候,江衍就在安平侯府見到了自家姐姐。
自從安平侯在周婉儀叛亂中消失,安平侯府就陷入了恐慌之中,等到消息傳來,一向不得寵愛的夫人弟弟坐上了皇位,這種恐慌蔓延的就更加厲害了,整個安平侯府裡,唯一安然的就是長宣郡主的院落。
長宣郡主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吃了苦的樣子,她眉眼嫵媚,江衍進來的時候,正在梳妝。
見到江衍,長宣郡主紅唇懶懶勾起,笑道:「弟弟這些日子都不來看姐姐,是宮中的事情很忙嗎?」
下意識的不想讓姐姐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江衍強撐著笑了笑:「嗯,很多事情我都不懂,要學起來有些難。」
長宣郡主起身,緩緩走近,她伸手揉了揉江衍的頭,笑道:「別怕,有舅舅和表哥在呢,他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被姐姐的手撫摸著腦袋,江衍鼻子一酸,差點流下眼淚來,自從他登基,舅舅和表哥何曾來看過他,不光如此,還把他身邊的人給帶走了,他難得對周平安有了些許信任……
忽然落進了一個溫軟的懷抱,江衍睜大了眼睛,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姐姐抱進了懷裡,他的臉噌的一下紅了,手忙腳亂的想要推開長宣郡主,卻又不敢掙扎太過,傷到她。
這會兒他才發現,姐姐出嫁的這兩年,本來就高挑的身形又高了一大截,他直直的站著,居然只能埋到她的……胸,安平侯為什麼放著國色天香的姐姐不要,反而寵幸旁人,似乎也有解釋了呢。
比自己還要高的女人,實在很傷面子啊。
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想到了什麼,江衍差點給自己一巴掌,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想姐姐!
「姐姐,你,你放開我……」半邊臉被埋在胸前,他窘迫的像個被提著耳朵的兔子,整個頭紅得像要冒煙,說話都不連貫了。
逗弄夠了,長宣郡主滿意的摸摸江衍的頭,笑了:「還是這麼可愛啊。」
江衍臉頰上的紅暈還沒褪去,聞言又紅透了臉,他連忙退後幾步,努力板起臉。
「姐姐,你最近有沒有見過什麼特別的人?」親暱完了,就該問正事了,江衍的臉色鄭重起來,他看著長宣郡主,十分嚴肅。
長宣郡主秀眉輕佻,「最近是多近?特別指的是相貌還是……」
江衍想了想,形容了一下江嬰的面貌:「大概是皇祖父駕崩前後那段日子,一個年輕男子,五官端正,但是有點醜,說話輕浮,嗯,左邊眉毛上有顆小痣。」
長宣郡主的笑彷彿有些僵,她溫柔的說道:「姐姐哪有見過什麼年輕男子,而且還輕浮?」
那,江玄嬰是用的他現在的面貌和姐姐交往的了?江衍也不含糊,立刻形容了一下他心目中江玄嬰的長相:「那姐姐見過另外一個人嗎?他年紀有些大,高鼻樑,大嘴,面相十分凶惡,個子很高,說話卻有些娘氣的。」
長宣郡主這下倒有些好奇起來了:「這人是什麼人,找他做甚?」
江衍還在絞盡腦汁的形容江玄嬰,他又想了想,說道:「對了,我記得他慣常在腰上掛一塊雙玉蝴蝶佩,那式樣很有幾分特別,姐姐你先別問那是什麼人,你只回答我,見沒見過?」
長宣郡主的臉僵硬了,她幹巴巴的說道:「沒,沒見過。」
【年紀大,高鼻樑,大嘴,面相凶惡,個子高,說話娘……】
江玄嬰的聲音忽然在耳邊幽幽的響起,江衍嚇了一跳,這人居然如此無恥,像之前那樣躲在暗處偷聽他和姐姐的談話嗎?
江衍看了看一臉僵硬的姐姐,心中忽然有瞭解釋,早在皇祖父還沒有駕崩前江玄嬰就出現了,姐姐她,定是和江玄嬰私下裡有情,所以才會這樣袒護他,所以江玄嬰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姐姐的閨房。
他勉強撐起笑容來,說道:「沒見過就算了,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他有心和姐姐單獨相處一會兒,說說話,最少也要提醒一下姐姐,告訴他江玄嬰不是個好人,但是不知道江玄嬰躲在什麼地方,他只好忍住了。
雖然不知道江玄嬰究竟在謀劃著什麼,但是現在的他是無法和他抗衡的,只有忍耐。
江衍這次出宮低調,回宮也低調,普普通通的馬車經過南苑校場的時候壓根沒人朝他這邊看,江衍忽然想起南苑校場正是禁衛軍練兵的地方,心中好奇,悄悄掀起簾子朝外面看去。
玄甲的禁衛軍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個校場,似乎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他們站成列,軍容整肅,遠遠的看不分明,只能看到最前面的高台上站了四五個人。
江衍沒有多想,馬車過去,他也放下了簾子。
回到承天殿,江玄嬰意料之中的不在,也是,他去了這麼一趟,既然和姐姐有情,那傢伙自然要留在安平侯府安慰姐姐一番,想到這裡,江衍的心情一下子變壞了。
他討厭安平侯不假,但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他的姐夫的,何況江玄嬰這麼個會用姐姐來威脅他的人,他真不信他會對姐姐真心。
究竟該怎麼樣讓姐姐識破江玄嬰的真面目?
「陛下,表少……裴將軍在外求見。」周寧連忙改口說道。
江衍愣了愣,說道:「讓他進來吧。」
裴越大步走進來,他沒有穿便衣,一身烏黑的盔甲看上去威風漂亮,進入承天殿必須要卸兵器,他的腰間只剩下劍鞘。
江衍對他的感情很有些複雜,他想問裴越是不是已經放棄了他,但是還沒問出口,已經被裴越一把抱進了懷裡。
「裴……」周寧剛要叫出聲,就被裴越一個眼風嚇退,垂著頭裝死。
「小衍,小衍對不起,現在才來看你。」裴越把江衍抱得緊緊的,他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不過他沒有掙扎,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委屈似乎都找到了傾瀉口,他狠狠的捶打著裴越的後背,一下比一下重。
「你為什麼不來看我!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著我被欺負?你也怕了那個江玄嬰不成?你手裡有兵,到底怕他什麼?」江衍質問,這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江玄嬰只是一個人,卻好像所有人都怕他,就連立誰為帝都只是一句話。
裴越不說話,他只是緊緊的抱著江衍,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