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萊恩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雖然他曾經懷疑過西奧爾的性別，但他卻從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畢竟，一個有著與夢中公主相貌的人，在那璀璨的金髮和湖水般的藍眼睛下，他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會是骯髒墮落的亡靈法師呢？

　　他的腦袋就混混沌沌的，像是在做夢一般，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突然打開了，從門外進來了兩個人，兩個萊恩並不覺得陌生的人。

　　索特和傑森。

　　索特和之前並什麼分別，但是從傑森身上散發出的黑暗氣息來看，很明顯，他已經墮落成了亡靈法師。

　　為了力量和復仇，也是因為憤怒蒙蔽了雙眼，他不惜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背棄了自己人類的身份，成為了人人唾棄的亡靈法師，就如同從前的萊恩般。

　　萊恩突然想起了一句話：魔鬼從來不威脅人，他們只會誘惑人。這樣的手段，不就和之前那個黑影誘惑他墮落的手段一模一樣嗎？

　　索特和傑森也看到了萊恩，傑森一臉憤怒的模樣讓萊恩覺得他下一刻便會沖過來幹掉自己，不過他卻沒有那麼做。

　　狠狠的看了萊恩幾眼，二人徑直越過了萊恩，在西奧爾的面前半跪下來，他們恭敬行禮道：「主人。」

　　萊恩這才明白，西奧爾的身份可不僅僅是亡靈法師這麼簡單，跟西奧爾相處了那麼久，曾經身為亡靈法師的萊恩卻根本沒有發現西奧爾的身份，準確來說，西奧爾根本就是人類，可是身為人類，卻能夠掌握亡靈法師的魔法，還有那個稱呼……

　　現在仔細想想，之前的疑問瞬間便得到了解答。

　　亡靈大軍中的巫妖是怎麼來的，傑森是怎麼變成亡靈法師的，突然出現在城中的巫妖又是怎麼來的。

　　萊恩的嘴角勉強揚起了一個弧度，看著眼前的人，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完全熟悉了的西奧爾，想到之前自己的種種舉動，萊恩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

　　這種感覺，比前世被曾經的好友一劍捅穿胸口，比被公主親口拒絕的時候還要複雜，如果現在萊恩活在現代，他一定會說出祥林嫂的經典臺詞：

　　我真傻，真的。

　　不過就算不知道這句，萊恩依舊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傻瓜，他一直以為自己才是反派，原來西奧爾才是真反派，他不是亡靈法師，卻擁有著亡靈法師的能力，甚至可以將普通的人類變成亡靈法師。

　　唉，最大的boss跟自己待在一起這麼久，自己竟然都毫無察覺，要是讓他早點知道——

　　他肯定要去抱大腿啊！

　　如果萊恩只是一個普通人，對於反派boss，亡靈法師之類的傢伙肯定的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而對於曾經的反派君，亡靈法師萊恩而來，這簡直就是戰友啊，簡直就是老鄉啊！

　　如果不是礙於現在的氣氛和情況，他甚至都想要跟西奧爾交換一下如果做一個成功的反派的心得了。

　　不過對於變成亡靈法師的人類，萊恩便只能表示同情了，畢竟變強一時爽，從此火葬場，所以在發現傑森已經成為亡靈法師之後，萊恩看向傑森的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意味，只是傑森完全誤會了萊恩的意思，只是以為他在鄙視自己。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傑森自然是看來萊恩各種不順眼了，他已經忘記了萊恩與西奧爾的關係，只是記得萊恩和他們並不屬於同一類人。

　　走到西奧爾的面前，傑森建議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殺了他吧！」

　　「殺了他？」

　　西奧爾輕聲重複著傑森的話，明明是輕柔的口氣，卻透著危險的氣息，就連萊恩都已經感覺到了，可偏偏傑森毫無察覺，還重複道：

　　「對，殺了他，反正他對我們已經沒什麼用了……」

　　萊恩很是懷疑，以傑森的智商和情商他到底是怎麼成為魔法師的，如果西奧爾想要殺他，又何必等到現在？

　　果然，傑森剛剛說到一半，他的話便戛然而止了，萊恩並不能看見傑森的表情，只能聽見從傑森喉間傳來的哽咽聲。

　　接著，一大口鮮血從傑森的口中噴出，下一刻，這個前一秒還提議要將萊恩殺掉的人，便已經先萊恩一步去見偉大的生命女神了。

　　作為前任反派童鞋，萊恩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勸勸西奧爾棄暗投明，認清反派註定是要被炮灰的悲慘事實，早日拋棄反派這一很沒有前途的職業，早日放下征服世界等註定不會成功的目標，安心回老家跟自己結婚。

　　可剛剛一開口，萊恩就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對了。

　　「西奧爾，為什麼要這麼做？」哀怨的就像是剛剛被拋棄的棄婦。

　　聽到了萊恩的聲音，西奧爾愣了一下，隨後才慢條斯理的從傑森的胸口將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抽出，沉悶的聲響之後，傑森的屍體倒下，他的臉上還帶著不敢相信的震驚，而西奧爾則掏出了一塊手帕，一邊擦拭著手上的血跡，一邊慢慢走到了萊恩面前。

　　「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之前的一切都是騙你的。」

　　最終，西奧爾停在了萊恩的面前，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深深望著萊恩，可那雙眼中卻如同冰冷的寒潭般，只剩下了刺骨的寒冷，早就已經沒有了往日了靈動與柔情。

　　這畫風不太對啊……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萊恩覺得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之前還是萌萌噠西奧爾，現在分分鐘變女王了呢？

　　萊恩不想放棄，他突然想到了之前西奧爾拿走的那本書，於是萊恩試探性的問道：

　　「你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是跟那本書有關嗎？」

　　誰知道，聽到萊恩這話，西奧爾的眼神卻更加冰冷了。

　　「不用再猜了。」西奧爾冷冷的回答道。

　　看到這樣的西奧爾，萊恩想到的卻是當初的自己，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能夠聽從勸諫早日回頭，是不是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心裡這樣想著，萊恩更是堅定了要拉西奧爾回答的決心，他已經認定，西奧爾之所以這麼做一定是有什麼原因，這裡的原因一定與那本書有關，而他現在要做的，是先穩住西奧爾，不讓他再像當初的自己。

　　「西奧爾，停止吧，現在停止還不算太晚。」

　　萊恩朝西奧爾湊近了些，西奧爾也朝萊恩深深望去，兩人四目相對許久，西奧爾突然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他喃喃自語的說道：

　　「不算晚嗎？」

　　就在萊恩覺得有一線希望的時候，西奧爾卻突然抬起了頭來，他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可眼神卻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西奧爾的薄唇微啟，聲音無比輕柔，卻足以讓萊恩聽清他的每一個字。

　　「我可以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把你變成亡靈法師的人，就是我。」

　　如果說原先萊恩震驚，現在萊恩確實絕望了。

　　他絕望的瞪大了眼睛望著西奧爾，他想告訴自己，西奧爾是在騙他，他只是想讓自己放棄，但是西奧爾的下一句話卻直接將他的幻想擊碎。

　　「與公主幾乎一模一樣的身體，你喜歡嗎？」

　　明明就是從前的聲音，此時在萊恩聽來，就如同毒蛇的嘶嘶聲般讓人通體發寒。

　　西奧爾說的沒錯，如果不是那個黑影，他不可能會知道這麼多，不可能會知道公主——

　　也就是說，他會變成公主的樣子也是故意的？

　　那隻毒蛇像是緊緊纏住了萊恩的心，讓他窒息到無法呼吸，他應當表現出絕望或者憤怒，但實際上，他只是一動不動的盯著眼前的人，只是這樣深深的看著他，仿佛是要用自己的眼睛辨別西奧爾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到萊恩這樣的反應，西奧爾一點都沒有覺得詫異，他向萊恩走近了些，輕聲說道：

　　「恨我嗎？你可以殺了我。」冰藍色的眼眸異常認真，並不是在開玩笑，西奧爾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如果你想殺了我，我心甘情願……」

　　「沒錯，我恨你。」

　　萊恩終於有了行動，在包括西奧爾在內的人反應過來之前，黑色利刃已經捅進了西奧爾的心口……

　　胸口傳來的劇痛讓西奧爾下意識的捂住胸口向後退去，察覺到情況不對的索特也已經舉起利刃朝萊恩這邊攻來，已經耗盡所有魔力的萊恩已經沒有了抵抗的力量，他閉上了力量，等待著致命的一擊，可就在這個時候，空間被撕裂了一個口子，從中間伸出了一隻手，將萊恩直接拉了進去。

　　萊恩最後看到的，便是捂著胸口倒下的西奧爾。

　　西奧爾死了嗎？

　　大概吧，可以殺死任何人匕首再加上自己積聚的魔力，就算是神都很難活下來。

　　可是為什麼心裡會那麼難過呢？這種感覺，竟然比之前還要糟糕，這又是為什麼呢？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萊恩是這樣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