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前因後果和微博上mmmy的官方聲明差別不大，只是官方始終堅稱伏升的加入能讓那一季的戰績更加輝煌，所以能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齊又涵口誅筆伐。

　「他們覺得你拒絕伏升是害怕他成長太快，日後搶了你的地位。」岳漠總結，「而且他們一致認為，不把伏升加入隊伍，相當於斷絕伏升的收入來源，同時也斷絕了他媽媽的生路。」

　「至少到現在，伏升和他的隊友們還是這麼認為的。」只有齊又涵能準確預測出把伏升加入主力會產生多麼嚴重的後果，他無冕之王的稱號，不但是對他的實力技術的肯定，更是對他的戰略戰術和毒辣的眼光以及預判的綜合評價。可惜mmmy裡，沒有一個人能夠達到齊又涵的高度，也就沒有一個人，能看到齊又涵看到的廣度。

　高處不勝寒。

　岳漠重重吸氣又緩緩呼出，單聽這些，的確能給齊又涵冠上一頂大大的「置人命於不顧」的帽子。國際冠軍再重要，能比一條人命重要嗎？最主要是，攤上這事兒的，還是個有潛力有技術的新晉黑馬，這樣一個故事，其中能做的文章實在是太大。

　「你到最後都沒把伏升加進隊伍？」

　「沒有。」齊又涵撇撇嘴，「他不配。」

　每次齊又涵生氣，岳漠就喜歡拉過齊又涵的手給他揉筋：「如此說來，伏升當時因為你的拒絕，並沒有拿到獎金」

　「對，後來隊裡集體募捐，給伏升捐了30萬，他自己不知道又從哪兒弄來一大筆錢，正好湊夠手術費。」

　岳漠點點頭，那一大筆錢，和亞錦賽冠軍的獎金對得上號。

　「他靠你們的捐款湊足了開刀的錢，不感激你反而恨你？」官方說齊又涵一毛不拔還妨礙他人捐款，岳漠不信。

　我心上人性子頂頂好了。

　但是岳漠的疑問，不知是勾起了齊又涵哪一段回憶，齊又涵的表情十分陰沉，欲言又止，想說卻又不知如何說。

　「你當時捐了多少？」岳漠又問。

　齊又涵扭頭，沒答，顯得有些煩躁。

　岳漠笑了，摸摸齊又涵腦袋：「不想說？」

　齊又涵還是不答。

　「不說？」

　不說。

　「真不說？」

　齊又涵煩了，打掉岳漠的火爐子表示抗議，氣急敗壞的模樣：「我沒捐行了吧！我一個子兒都沒捐！」

　岳漠一臉的，唬誰呢，我的心上人我還不知道？我岳漠的眼光，什麼時候看岔過？

　齊又涵彷彿被戳破心事，臉紅彤彤的特別好看。眼睛一瞪，再問，再問我和你急。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岳漠安撫，趁機親親齊又涵嘴唇。

　齊又涵啪一聲推開岳漠：「別逮著機會就親我。」

　「那我親別人去？」

　「那也不行。」

　岳漠笑了，心上人撒嬌的樣子勾著他心尖尖。

　「總有一天，讓mmmy公開向你道歉。」

　岳漠抱緊齊又涵，熱烘烘的熱度隨著胸膛傳遞過去，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和安慰，齊又涵體會著岳漠無聲的支持，輕輕笑了。

　岳漠有私心，他並不認為齊又涵就是錯的，從齊又涵的角度來看，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仁至義盡，伏升媽媽的悲劇，歸根結底，是伏升自己不夠強大。你實力不夠就合該讓著你？你弱你有理？

　總之這事情，岳漠絕不會袖手旁觀，敢欺負他媳婦兒，找死。

　說到欺負……岳漠搓了搓齊又涵受傷的左手：「你的手受傷和伏升有沒有關係？」

　「啊？」齊又涵一頭霧水，低頭想了會兒，「那不是個意外嗎？」

　「意外？」岳漠追問，疑惑陡升。

　齊又涵皺眉：「不然呢？我是摔倒的時候被玻璃碎片劃到的，這能是故意陷害不成？」

　岳漠大為吃驚，竟然不是蓄意傷害？是齊又涵當局者迷，還是真的僅僅是個意外？

　齊又涵的回答非但未能解答岳漠的疑問，反而更濃：「你受傷那天，在上鎖的房間裡，究竟是因為什麼產生爭執？」

　按照岳漠調查下來的線索，他們產生爭執的□□是伏升搶了李曉月，後來雙方又因為陳志水頂替誰參加比賽產生分歧，才大打出手。

　但是這些話，岳漠並不信。

　那小記者什麼都沒看到，卻能把齊又涵受傷的過程描述得一清二楚如親眼所見，還收了史遠的好處，光憑這兩點，那話裡的真假就要打上個大大的折扣。

　說什麼「齊又涵拿著碎酒瓶要捅伏升」，我心上人那麼好，怎麼可能做這麼不理智的事情？

　還有什麼「被陳志水擋住，奪了他手裡的酒瓶扔出去，後來一群人打成一團，齊又涵自己踩到酒瓶滑倒，左手正好撐在一片特別大特別鋒利的碎玻璃上。」人不在現場卻能描述得這麼細緻，騙鬼？

　如岳漠所料，那天上鎖房間裡，確有秘密。

　岳漠將他瞭解到的情況告知齊又涵，齊又涵連連搖頭。

　「不，我們起爭執的原由，和陳志水沒有任何關係，那天是他們一群人向我施壓，說如果我不讓伏升加入主力戰隊，就罷賽。」齊又涵道出了不為人知的辛密。

　「他們一群人在一間上鎖的房間裡威脅你一個？」岳漠笑了，帶著鄙夷。

　「又不是第一次。」齊又涵輕鄙，「那時候伏升的母親已經去世，伏升狀態並不好，競技水平比起之前下降很多，所以我不同意。」

　岳漠點頭表示理解。

　「況且我也有私心。伏升三番兩次拿他母親的事情來威脅我，就算他這一次勉強達到要求，我也不想讓他加入，老子不樂意。」無冕之王也是有脾氣的人，「大概是我以前著力培養伏升讓他自我感覺爆棚了，不踏踏實實訓練還總幻想著儘早取我而代之，呸，老子那時候還沒退役呢。」

　齊又涵氣得口無遮攔，連說了兩個「老子」，岳漠揉著齊又涵左手給予安撫。

　齊又涵：「但是他們明顯有備而來，我不允許伏升進主力，他們竟然聯合史遠，想逼我下台，讓我交出隊長位置，我自然不同意，於是我們不歡而散，後來起了肢體衝突就……」

　齊又涵動動左手手心，岳漠雙掌立馬一上一下覆蓋在他的手心手背，圈在兩手之間：「沒事，都過去了。」

　齊又涵握緊左手，握得很緊，他想起受傷那一瞬間的劇痛，鮮血隨著傷口流出，整隻手逐漸冰冷，翻開的皮肉，無法控制的手指，滅頂的絕望將齊又涵籠罩，但是現在，他的手是暖的。

　齊又涵微微一笑，對，都過去了。

　有件事他沒說，他們動手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伏升拿李曉月的事情刺激他，不過他相信岳漠猜得到，他既然和岳漠在一起了，也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提他的前女友。因為都過去了。

　見齊又涵情緒穩定，岳漠追問：「那包洪清在裡面扮演什麼角色，為何史遠要向媒體隱瞞他的存在？」

　「我不知道。」齊又涵搖搖頭，「他那天也勸我把伏升加入主力，但是他……」

　齊又涵不自然地停頓了一秒，「應該不會害我。」

　「你確定？」齊又涵的停頓讓岳漠心中沒來由一緊，齊又涵這聲停頓，讓他直覺包洪清此人不對勁。

　包洪清在網上為維護齊又涵，曾和伏升隔空對罵，說伏升「進不去戰隊就道德綁架齊又涵」，可見兩人關係非常糟糕，那麼為何兩年半前，齊又涵受傷那天，包洪清會替伏升說話？

　還有伏升威脅過包洪清「好好想想你是為什麼退役的」，是不是說明伏升抓住過包洪清什麼把柄並加以利用禍害齊又涵？

　疑問在腦中滾了兩三圈，突然來了通電話將岳漠的思路打斷。

　齊又涵的手機，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號碼，齊又涵隨手接起，片刻，驚訝出聲：「包洪清？」

　還真是想誰來誰！

　岳漠猛地緊盯齊又涵，齊又涵沒說兩句已經眉心深鎖，岳漠眼疾手快，抽過齊又涵手機打開免提，揚聲器流出包洪清的聲音：「又涵，對不起，我……」

　語氣十分愧疚且猶豫，岳漠眼皮一跳，望向齊又涵，卻發現齊又涵一臉茫然。

　「我不明白你有哪裡對不起我。」

　「我……」包洪清吞吞吐吐很反常，最終長嘆口氣，「我看到你和伏升那期節目，也看了伏升和史遠的微博，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替你作證。」

　「真的？」齊又涵眼睛一亮，可還沒高興兩秒，又因包洪清的下一句烏雲密佈。

　「但是我希望你能滿足我剛才的要求……」

　齊又涵冷著嗓子回得果斷：「不可能。以前不可能，現在也不可能。」

　包洪清霍然抬高音量：「為什麼那什麼岳漠可以，我就不可以？我幫你作證，我完全有把握反駁伏升和史遠，你卻連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

　齊又涵繃緊了咬肌不說話，包洪清越來越激動：「我認識你四年，卻不抵你認識那姓岳的幾個月？我有哪裡不好？」

　齊又涵還是不回答，電話裡傳出包洪清用力吸氣的響聲：「又涵，給我一次機會，我就幫你。」

　「你的意思是，不然你就保持沉默是不是？」齊又涵呵笑。

　「我……」譏笑讓包洪清的聲音驚慌，「不是，我只想你能給我個機會。」

　「包洪清，我以前很敬重你，現在別讓我瞧不起你。」說完沉著臉，不等包洪清回覆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