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瘟疫

一夜的時間過去，桐城記錄在案因L病毒感染而死的患者， 總計已經達到了500餘人，新入院的感染者數量還在急劇攀升，傳染病隔離醫院已經根本住不下這麼多病人，軍方連夜在隔離醫院的空地上搭建了臨時板房，這才勉強保證了病人的床位。

桐城原本的醫護人員人員，經過檢測， 一大半都已經感染了L病毒，部分醫護人員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症狀， 不得不從一線退下來。桐城只是個小縣城， 醫療資源本來就比較緊缺， 儘管上面又調派了大量的醫護人員過來，人手依然嚴重緊缺。

天亮以後， 軍方配合醫護人員， 開始挨家挨戶進行病毒檢測， 他們原本是計畫將感染者集中起來，統一治療，以避免病毒進一步傳播擴散。然而檢查結果讓人大驚失色，就目前已經採集到的資料，L病毒感染者已經超過了35%。

如此高的感染率、100%的致死率，再加上L病毒還在不斷變異，一旦L病毒擴散到桐城以外的地方，後果不堪設想。

李康偉是目前預設的L病毒第一例死者，他的妻子曾娟于昨晚搶救無效死亡，在無法確定病毒源頭的情況下，軍方派出一隊人馬，前往李康偉的戶籍所在地——李家村。

所有人都好像忘記了李康偉還有一個女兒，李靜，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抱著一個肖楠送給她的玩具熊，穿著紅衣服的小女孩兒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嘴裡哼著奇怪的調子，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鬼來了……啦啦啦……都要死……啦啦啦……鬼來了……”

刺骨的陰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小女孩兒身尾碼滿了隨著她歌聲搖頭晃腦的疫鬼。

說好天亮之前一定會趕回家，結果兒子女兒到現在都還沒回來，現在通訊斷了又打不通電話，昨晚鎮上一家小超市被人搶了，超市老闆被捅了幾十刀，當場就斷氣了，如此種種，肖父肖母哪裡還在家呆得住？

肖父到鎮上找老朋友借了輛車，跟肖母一起去安溪村找人。

他們沒去過安溪村，不過肖父知道大概的方向，一路打聽，順利找到了孫朗家裡。

“……楠楠和小科沒來過，咳咳咳。”

“怎麼可能，他們昨天傍晚就出發了，這都一晚上了，他們沒來這兒，又沒回家……”肖母雙腳發軟，肖父眼疾手快扶著她，她這才沒倒下去。

孫朗趕緊搬了把竹椅讓肖母坐下，“阿姨，叔叔，你們先別著急，咳咳咳，也許楠楠昨晚沒找到路，到別的親戚朋友家去住了，咳咳咳，你們先別著急，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回去了，咳咳咳。”

“不可能！楠楠說過不管找沒找到你，都會在天亮之前回去的，會不會，會不會是路上除了什麼事了。我昨晚右眼皮跳了一晚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如果楠楠和小科出了什麼事，我，我也不活了……”肖母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

“阿姨，阿姨，你先別哭，楠楠和小科肯定不會出事的，咳咳咳，我記得楠楠說她在杜家村有個朋友，叫，叫，杜……杜……”

“杜雯雯。”昨晚肖楠才剛提過這個名字，肖母記在了心裡。

“咳咳咳，對，就是她，這樣，我陪你們一塊兒去問問，然後沿途再問問看，有沒有人看到過，咳咳咳，楠楠他們。”

孫朗剛說完，孫朗的母親就跳出來了，說什麼都不同意孫朗離開家裡。一會兒，她說孫朗病得厲害，不能再到外面奔波，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或者感染了病毒，她也不活了。一會兒她說自己男人病得快死了，她怕孫朗不在家裡，見不著他父親最後一面，等等。

不同于沉默寡言的父親，孫朗的母親是安溪村裡出了名的潑婦，孫朗還沒說什麼，孫母就撒潑打滾要死要活，說什麼都不同意他離開家裡。孫朗一大家子包括孫朗在內，都十分懼怕孫母，孫母一通鬧騰下來，只見孫朗呐呐不敢多言，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肖父肖母頓時就對他失望透頂，夫妻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孫朗是真心喜歡肖楠的，也擔心她，他有心想挽留幾句，可是看著母親兇神惡煞的樣子，他哪裡還敢說什麼？

肖父肖母一路問到杜雯雯家裡，杜雯雯高考考了外省的大專，畢業後一直留在外省工作，過年都沒有回來。肖楠以前去過杜雯雯家幾次，杜雯雯的父母對她還有印象，可是昨晚肖楠根本沒去過他們家。

杜雯雯父母也病得不輕，不過他們比孫朗仗義多了，帶著肖父肖母挨家挨戶到村子裡去問，結果昨晚還真有人看到過一輛皮卡車從村裡開過。不過，昨晚的霧氣特別重，對方連車都只看了個大概的輪廓，根本看不清駕駛室裡的人，更別說車牌了。

“……我看到車是朝那條路開過去的。”那人指了指村子旁邊的一條村道。

那條村道正是通往安溪村唯一一條水泥路。那人還記得當時大概的時間，跟肖楠離家過來的時間基本吻合。

“昨晚的霧氣特別大，會不會分錯路了？”

“對啊，挨著這條村道的還有三四個村子，要不你們再過去問問。”

“也只能這樣了，真是太謝謝你們了。”雖然問到了一點線索，但是肖父肖母卻比剛才還要擔心。

如果楠楠和小科真的是分錯路了，他們為什麼沒有返回家裡呢？該不會是路上遇到什麼事兒了吧？

肖父肖母心裡越發著急，不敢再耽擱下去，匆匆跟杜雯雯父母還有那位提供線索的老鄉道了聲謝，就沿途去找肖楠姐弟倆了。

然而，他們從杜家村出來之後沒多久，就發現村道被部隊的人封鎖了，任何車輛不准經過。

肖父肖母一番詢問、哀求無果，最後只能原路返回鎮上家裡。離開前，肖父肖母把女兒、兒子的照片還有車輛的照片給了一位便裝軍人，拜託他如果看到肖楠姐弟倆了，就告訴他們讓他們趕緊回家。

肖父肖母拜託的不是別人，正是柳強。

柳強和張立新看完桐城政府的官方新聞以後，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兩人在第一時間離開安溪村返回桐城縣城，並與軍方取得聯繫。柳強是締屬秘密作戰部隊的特種兵，又是桐城本地人，張立新雖然離開了特種部隊，但是無論是柳強還是張立新，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都遠遠超過普通士兵。

桐城之危如果不解，全省、乃至全國都有可能面臨一場可怕的災難。

柳強和張立新主動提出銷假，經檢查二人暫未感染L病毒，現在正處於特殊時期，沒有經過太多手續，上面就同意二人參與到軍方的行動中。柳強締屬的秘密作戰部隊，今天淩晨就抵達了桐城，天一亮，柳強和他的十幾名戰友就接到命令，護送專家和醫護人員前往李家村，尋找病毒源頭。

沿途過來，越靠近李家村的地方，病毒感染的情況就越嚴重。專家們見狀不對，立即讓柳強聯繫軍方，對通往李家村的道路實施了封鎖。

“毒狼，停一下！”柳強看到路邊停著一輛皮卡車，晃眼一看跟剛才那對夫婦給他的照片非常相似。

毒狼停下車以後，柳強和張立新下車看了一下，車牌跟肖父肖母提供給他們的一模一樣，車門開著，車後輪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水氹裡，車上的人卻不見蹤影。

柳強和張立新稍微看了一下，兩人得出了同樣的結論——肖楠和肖科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兩人當時跑得非常沖忙。

可是這個結論本身就存在問題，車沒有一點問題，他們落在車上的錢包、錢、銀行卡都還在，惟獨人沒了。

如果他們遇到了危險，開車逃跑不是更快嗎？周圍沒有撞車的痕跡，證明姐弟倆不是肇事逃逸，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迫使他們逃跑的應該不是人為原因，因為錢和車就這麼放在路邊上都沒人動。

事情怎麼看都透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蹊蹺。

“眼鏡蛇，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太安靜了點兒？”柳強問張立新。

眼鏡蛇是張立新以前在秘密部隊時的代號，他們隊伍的人在出任務的時候，一概以代號相稱，柳強已經養成了習慣，喊出了張立新以前的代號。

“沒錯，這裡給我的感覺，很不對勁，很不舒服，讓大家小心點，提高警惕。”張立新說。

事關整個桐城的生死存亡，柳強不可能花太多時間和精力來尋找肖楠姐弟，他只能後面過來負責警戒道路的普通軍人，在附近找找看有沒有這姐弟二人的線索，他帶著車隊繼續前行。

靠近李家村，周圍漸漸出現了霧氣，天色也陡然黯淡下來，越往李家村的方向開，霧氣越濃，天色越暗，徹底進入李家村後，漆黑的濃霧遮天蔽日，白晝變成了夜晚，陣陣刺骨的陰風襲來，即使柳強等人穿著厚厚的隔離服，依然感覺到了刺骨的陰寒。

整個車隊六輛軍用越野，突然齊齊熄火，指南針失去了方向，其他儀器幾乎在同一時間失去了作用。

柳強他們打開了強光電筒，十多把電筒湊在一起，竟然只照亮了不到10個平方的面積。身為隊長的柳強跟戰友們打了幾個手勢，大家迅速拿出槍支，背上背包，將專家和醫護人員們小心翼翼護在中間，然後組成尖刀隊形，小心翼翼向前推進。

隱身在陰煞之氣中的疫鬼們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