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古曼童

鄭昀曜和冬生出現在警察局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王老大三人的暴斃， 讓警局焦頭爛額，王老四本來就讓王老鬼的死給嚇得有點不正常了，得知王老大三人暴斃以後，他直接被嚇瘋了，見著人就抱著頭拼命求饒喊救命，什麼都問不出來。王老鬼下落不明， 他的徒弟三死一瘋，其他幾個帶孩子逃跑的嫌疑人， 都是王老四的手下， 平時就負責看管孩子， 跑跑腿，幹點雜活兒， 對王老鬼他們的事情一問三不知。

警方秘密抓捕了伍豔紅以後， 經審問後得知， 王建軍這前後近一年的時間裡，單單從她手裡買走的小孩兒就超過七八十個，警方解救到的只有麵包車上的五個孩子。

王老四手下幾人，分開審問後，他們提供的數量是伍豔紅所說的數倍之多。

這些孩子到底去哪兒了？

是被轉賣了還是像伍豔紅說的那樣被……零售了？

伍豔紅出生在非常貧困的Y省山區，沒讀過一天書，十多二十歲時候跟同鄉一起去G省打工，結果被同鄉騙到了H省，嫁給了孫老二。伍豔紅家非常窮，窮到她從小到大沒穿過一件新衣服，沒吃過一頓飽飯，她剛嫁給孫老二的時候，孫老二家也窮，但是比她家、比老家其他人要好太多，而且對她很好，所以，伍豔紅完全沒有被拐賣的感覺，相反，她覺得自己找了個好婆家。

伍豔紅婚後頭胎生了個女兒，她看得出來孫老二不喜歡女兒，當時計劃生育管得很嚴，有了孩子就不能再生二胎。村裡有個女人想生二胎，偷偷避著人躲在家裡，最後被人舉報，都懷孕五個月了，最後還是被強制墮胎了。

伍豔紅心一橫，就讓同鄉幫忙，把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給賣了。

同鄉把孩子抱走了，沒隔幾天就給了她三千塊錢。

現在的三千塊錢只夠買部普通的手機，但是在八幾年的時候，三千塊錢在鄉下是個很大的數目，可以買很多東西。

伍豔紅找同鄉又借了點錢，他們蓋了村裡第一棟瓦房。她和孫老二都沒有工作，靠種田根本還不上同鄉的錢，同鄉催了他們幾次後，給他們介紹了一個掙錢的路子……

剛開始，伍豔紅給村裡、周圍其他村子的老光棍，介紹她老家的姑娘，收取一點媒婆介紹費。老家那邊屬於偏遠山區，計劃生育管得不嚴，有些人家生了孩子養不起，就把孩子往深山老林裡扔，伍豔紅用很低的價錢，從那些人手裡買下孩子，通過中間人，輾轉賣給H省一些沒生育的家庭。孫老二比伍豔紅膽子大，看到路邊上沒有看著的小孩，他就直接把小孩給騙走、抱走，連本錢都不用花。

伍豔紅做了二三十年人販子，根本記不清自己手裡到底經手過多少孩子。

她知道自己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她十分的謹小慎微，但是自從兒子、丈夫相繼去世後，伍豔紅就知道自己早晚一天也會遭報應。

被抓以後，伍豔紅沒有絲毫掙扎狡辯，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審訊人員問及王建軍的事，她也原原本本的講了，她覺得自己被抓很可能是受了王建軍的牽連，本著一絲坦白從寬的僥倖和一點報復的念頭，伍豔紅把自己的猜測也一併告訴了警方。

拐賣交易如此多的幼童，性質已經非常惡劣，如果還要挖取並販賣這些孩子的器官……

伍豔紅的供詞立即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視，他們連夜審問了被帶回警局的王老大等人，但是不管他們問什麼，不管他們採取什麼方式，王老大等人連一個字都不往外吐，第二天一早他們幾乎同時暴斃，只留下一個瘋瘋癲癲的王老四。

警方只能不斷給王老四手下的幾個人施壓，終於，有人扛不住，吐露了一個地方。

提供線索的人，只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下，發現了那個地方，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個人只是知道有這麼個地方而已，從來沒有進去過。

根據此人提供的線索，警方找到了一座廢棄已久的小化工廠，化工廠以王老大的名義買下來的，一直空置著。為了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羅磊讓人帶了好幾條警犬過去，幾乎所有的警犬，一到化工廠大門就開始瘋狂的吠叫，訓犬員幾乎拉不住它們。

小心翼翼的進入化工廠以後，羅磊等人很快在廢棄的廠房下面，發現了一個極其隱秘且巨大的地下室，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裡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周圍一圈的牆壁上嵌滿了玻璃櫃子，玻璃瓶裡泡著的、櫃子裡擺放著的，全是密密麻麻各式各樣的小孩兒屍體，屍臭沖天，猶如魔窟。

包括羅磊在內，進入地下室的所有員警都吐了。

第一次，他們有點相信王老四等人的說辭了，王建軍犯下此等滔天罪孽，如果世間真的有鬼，不吃他吃誰？

地下室裡的屍體實在太多太多了，羅磊吐完以後，給警局彙報情況的時候，拿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省廳非常重視這起特大兒童拐賣案件，收到消息後，廳長第一時間將情況上報了中央。

為避免引起民眾恐慌，中央要求地方上一定要嚴格保密，決不能洩露一丁點消息出去。中央在最短的時間內，派人到H省支援。

中央派來的人抵達並查看現場後，將情況上報中央，隨即中央又派了些人過來，直接接管了此次案件。

“鄭先生，你是如何得知王建軍、伍豔紅、孫濤等人犯罪事實的？”問話的，是中央派過來的人，穿著便服，看起來大概有三四十歲的樣子，戴著眼鏡，非常儒雅斯文。

“純粹是偶然，我朋友去帝都兒童之家做志願者，有一個叫牙牙的自閉症兒童，送了他一幅很奇怪的畫，我朋友平時對繪畫很有興趣，他回去後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牙牙想要通過那幅畫向他傳達什麼資訊。我朋友就讓他另一位對繪畫很有研究的朋友，幫忙看了那幅畫，他朋友告訴他畫畫的人非常絕望，也許是有意的，也許是無意的，畫畫的人在通過圖畫向人求救。

我朋友很喜歡那個小孩兒，他很擔心，就拜託我調查了那個小孩兒的情況。我查到那個孩子是一個被解救的被拐兒童，警方根據備案的DNA資訊找到了他的親生父母，但是他父母在接他回家的途中，出車禍雙雙去世。牙牙活了下來，但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變得非常自閉而且充滿攻擊性，他的親戚都不願意收養他，最後他被送到了帝都兒童之家。

牙牙的情況很特殊，我朋友很擔心他是不是在兒童之家受到了欺負，或者說不……的待遇，就悄悄溜到兒童之家裡面，問牙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然，這麼做確實不對，但是牙牙了告訴我朋友一個秘密，他說他逃出來的時候，還有兩個孩子跟他一起逃的，一個女孩兒被狗咬了，還有一個小孩兒被抓回去了，他像我朋友求救，就是希望他能夠去救他那兩個小夥伴。

牙牙年齡不是很大，很多細節的東西說不清楚，不過他記得跟他一起逃的小孩兒，一個叫笑笑，還有一個叫孫安平。笑笑被狗咬了沒跑掉，孫安平很聰明，帶著他在外面躲了一晚上，第二天還找到了一個小鎮。牙牙淋雨發了燒，孫安平把自己的錢給了他，讓他先躲起來，他去找人幫忙，結果一出去孫安平就被人抓走了。

孫安平似乎知道拐賣牙牙的人是誰，他在找人幫忙前，給牙牙說過三個名字，分別是孫浩、馬小玉還有一個紅姨。

根據牙牙提供的線索，我讓朋友幫忙查了一下，因為線索非常少，這些事兒都出自一個孩子的口，就算我報警，恐怕你們也不會相信，所以就讓我手下的人，先查查看。

後面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說實話，我根本沒料到背後會牽扯這麼多事兒。”鄭昀曜攤攤手，一臉的苦惱和後悔。

自從知道牙牙就是小軒以後，鄭昀曜就開始思考怎麼利用這些做文章。

縱然，他的這番話裡依然存在不少漏洞和疑點，但他確確實實跟這些人販子沒有任何牽扯，隨便他們怎麼查都不擔心。

很快，這位中年男人又找冬生問了話，冬生早就跟鄭昀曜對好口供了，兩人說的內容大致相當。

被鄭昀曜派去調查的汪振，把自己如何接近、調查孫浩等人詳細陳述了一遍，他所說的，跟警方查到的完全一致。

中央派來接管調查的人員中，就有汪振以前的領導，汪振嫉惡如仇的脾性他領導非常清楚，儘管汪振現在已經退役了，他依然很相信他。

很快，當初梁健找朋友幫忙查孫濤、馬小玉的事兒，也被翻出來了，正好佐證了鄭昀曜的說法。伍豔紅在看了牙牙的照片以後，確認這個孩子就是她賣給老王的，王老四手底下的幾個人，也確認了牙牙的確是那晚跑掉的孩子，另外兩個孩子，笑笑被狗咬死了，孫安平被他們抓回去以後，讓王建軍帶到了其他地方。

孫濤夫婦承認孫安平是他們養子，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後把他賣回伍豔紅手裡。伍豔紅也承認自己收養了孫安平一段時間，最後因為老王捨得出價，就把他賣給了王老。

鄭昀曜和李冬生所講述的，大致都對上了，他倆的背景都非常清白乾淨，一個剛回國不到半年自己身家億萬同時還是千億豪門鄭家的長子嫡孫；一個從小到大都是乖學生，獎狀能貼滿一整牆，現在還是頂尖學府的大學生，兩人跟這起案子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一切只能歸於巧合。

起碼表面上看，是這樣的。

很快，鄭昀曜和李冬生就被‘放’了，冬生第一次來H省，明後兩天都是週末，鄭昀曜索性帶著他到H省的景區玩了一下，冬生對旅遊沒太大興趣，但是他喜歡旅遊區的地方特色小吃地方菜。

他跟阿黃走一路吃一路，遇到味道好的還不忘給梁健他們打包點，鄭昀曜，呃，就負責掏錢唄。

歡歡本來想去收拾收拾孫濤他們，但冬生告訴它，這次中央過來的人裡面應該有玄門中人，歡歡嚇得不敢去了，它還想回去再見見爸爸媽媽，沈婧媽媽呢。

該報的仇報得差不多了，親生父母也找到了，歡歡知道自己能留在陽間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纏著冬生吵著鬧著要回沈婧那兒去，冬生被它纏得沒辦法，只好用符咒把它送回了古曼童金身中。

沈婧下午下班回家，發現歡歡房間裡的音樂盒叮叮咚咚響個不停，她激動的推開門：“寶寶，是不是你回來了？”

半人高的毛絨絨的玩具熊忽然張開雙手，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