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狐仙

“吱吱，吱吱， 吱吱！”兒砸，兒砸，兒砸！

肥老鼠被餘瞳捧在手心裡，圓腦袋在兒子下巴上蹭了又蹭，親昵得不得了。餘瞳做夢也沒想到老媽竟然會變成一隻大老鼠，他小心翼翼捧著老鼠媽， 問：“冬生，這是怎麼回事？我媽還能變回去嗎？”

冬生用手指捏起肥老鼠的後頸肉， 仔細檢查了一下， 神色凝重道：“這只老鼠瀕臨死亡之際， 阿姨的胎光、爽靈恰好附身上去，機緣巧合之下， 這只老鼠又活了過來。阿姨的兩魂與老鼠的魂體形成了共生狀態， 強行剝離， 不僅有可能對阿姨的魂體造成損傷，還很有可能讓老鼠的魂體反過來寄生到阿姨體內。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會對阿姨今後的生活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阿姨的除穢，以完整的七魄和幽光，召喚胎光、爽靈，這樣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魂體損傷。阿姨的三魂七魄歸為一體，就可以不用擔心老鼠的魂體寄生了。”

現在把最重要的胎光爽靈找到了，屍狗、吞賊已經回到袁春花體內，就算少了除穢那一魄，袁春花短時間內性命是無礙了。但是從長遠看，這一魄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找回來，否則不僅袁春花這一世的壽元會受到嚴重影響，將來輪回轉世之時受到的影響只會更大。

其中利害關係，冬生早就給餘瞳說過了。

而現在袁春花的胎光、爽靈與鼠魂形成了共生關係，不把除穢找到，袁春花的情況會比單純少了除穢還要糟糕。

余瞳從冬生手裡接過老鼠媽，有些著急道：“冬生，司南現在有反應嗎？”

冬生搖頭，不僅司南沒有反應，找到胎光、爽靈之前，他還能蔔算一下魂魄大概的方位，現在什麼都蔔算不到，好像袁春花的除穢已經完全消失了一樣。不過，冬生用易經占卜之術為袁春花蔔算，她現在的情況雖然不太妙，但暗藏一縷生機，有否極泰來之勢，除穢應該還藏在某個地方，沒有被吞噬。

“你去過什麼地方？”冬生問肥老鼠道。

袁春花記憶缺失，已經把冬生給忘乾淨了，不過，大約是來自動物的直覺，它有點害怕冬生。肥老鼠抱著兒子的食指，忐忑道：“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狐狸精，她把別人的寶寶給害死了。

袁春花現在的狀態，大概能算一隻開啟靈智的老鼠，跟阿黃一樣，旁人聽起來只是動物的叫聲，落在冬生、老鬼、秦落耳朵裡卻是與人類語言無異的正常話語。

秦落激動得渾身直冒漆黑的怨氣，“是她，就是她！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冬生沒有理會秦落，而是問肥老鼠：“你還記得她住在哪兒嗎？”

肥老鼠直點頭，“記得，記得，我讓耗子和小貓們盯著她。”

獨眼貓不知什麼時候溜了進來，見老大被兩腳獸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裡，還能跟兩腳獸說話呢，雖不明但覺厲，老大真膩害。

袁春花記得那個社區的特徵，卻講不清楚社區的名字和所在地，不過它描述的特徵正好是秦落之前尾隨餘天福去過的那個社區吻合，秦落把地名和社區名字告訴冬生，再由冬生轉告給餘瞳。

大家回到車上，阿黃藉口看車，賴在車裡睡大覺。聽到開門聲，肥喵緩緩睜開眼睛，肥老鼠正好與它四目相對，“吱——”

然後，就沒有然後啦。

打遍貓咪無敵手的肥老鼠，被大肥喵嚇得躲在兒砸的大衣包裡不敢冒頭，喵小弟一秒鐘翻臉變成了別人的小弟。

很快，余瞳開車來到秦落所說的社區後，阿黃順利接管了袁春花所有的喵、鼠小弟，阿黃從新鮮出爐的小弟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彙報中，得知就在他們來之前一小會兒，那個女人匆匆忙忙打車走了。

阿黃把小弟們的彙報給冬生轉述了一遍，“……冬崽，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冬生對餘瞳說：“你馬上給你爸打電話，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應該去找你爸了。”

余瞳立即撥通了餘天福的手機，餘天福很快接起了電話，他大概在外面應酬，聲音十分嘈雜，他接起電話後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通罵。

餘瞳打斷他的話，“你現在在哪兒，我們見個面，好好談一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餘瞳打小爭氣，人聰明成績好，每每在外人面前提起兒子，余天福都覺得臉上倍兒有光，餘天福過去也確實很疼余瞳，有心將自己的家產都交給他。但是現在余天福完全不這麼想了，對這個處處都護著袁春花的兒子，十分看不順眼，甚至有些厭惡。

“你不是想跟我媽離婚嗎？見個面，我們好好談談這事兒。如果你現在不想跟我媽離婚了，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離婚兩個字，直接戳中了餘天福的死穴，他忍住滿肚子火沒好氣道，“在哪兒見？”

餘瞳報了一家當地很有名氣的酒店，約好在酒店的中餐廳見面，“現在是八點一刻，如果九點之前你還沒有到，我就當你不想跟我媽離婚了。”

說完，不等餘天福說話，餘瞳直接掛斷了電話。

“有用嗎？”冬生問。

余瞳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放心吧，他一定會去的。”

酒店就在此處高檔社區附近，餘瞳開車過去二十來分鐘就到了，這家酒店有規定不允許寵物進入，阿黃只能氣鼓鼓的跟獨眼貓留在車上。

趁著冬生不在，阿黃把藏在車裡的手機掏出來發微博：鏟屎官跟別人去酒店吃香的喝辣的，居然不帶我，心塞。配圖是一張趴在窗臺上孤芳自賞的……胖喵。

吾皇萬歲：陛下有沒有興趣換一個鏟屎官？會撒嬌會暖床讀過大學的那種！

貓奴：為什麼嗅到了一股秀恩愛的酸臭味兒，別人是什麼人？

……

來自喵星：講真，陛下，你真的不能再繼續吃香的喝辣的了。

這群討厭的小妖精！阿黃氣得牙癢癢，而另一邊，遠在帝都的老鄭同志看到阿黃的這條微博，心裡也泛起了一陣酸。

他第一時間給冬生髮了一條微信：還沒吃飯嗎？事情進展順利嗎？

之前，冬生就把自己去了餘瞳老家、以及袁春花遭遇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訴鄭昀曜了。要不是帝都這邊的事情實在脫不開身，鄭昀曜早就過來找冬生了。

冬生看到微信，回復道：你怎麼知道我還沒有吃飯？

鄭昀曜：阿黃說你去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帶它。

冬生：……

鄭昀曜：都吃什麼了？拍個照片饞饞我唄，忙了一天，我也沒吃飯。（大哭。咬手絹。）

冬生：還沒開始上菜。

鄭昀曜：那你發張自拍給我唄，不都說秀色可餐嗎？

冬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耳朵卻悄悄紅了。老鬼和秦落在外面望風，餘瞳去洗手間了，包間裡就只有他一個人，鬼使神差的，冬生拿著手機拍了一張自拍照給鄭昀曜發了過去。

鄭昀曜意外收到照片，看到冬生脖子上的圍巾，毫不矜持的露出了八顆牙齒，笑得根本合不攏嘴。

鄭昀曜調了調辦公桌上檯燈的亮度，迅速自拍一張，給冬生髮過去。

鄭昀曜：來，先墊墊肚子。

冬生：……你的臉皮比阿黃還厚。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餘瞳過來了，剛坐下，餘天福也進來了。

餘瞳有小半年沒看到過他了，差點沒把他認出來。短短幾個月裡，餘天福幾乎變了一個人，這要走在大街上，餘瞳都不敢認他。餘瞳不懂面相的那一套，但光看餘天福的臉色，也覺得十分不妥。

餘天福進來以後，沒看到袁春花的人，立馬來氣了：“你媽人呢？你們是不是又想耍什麼花樣，你回去給我告訴袁春花，別以為她裝瘋賣傻我就拿她沒辦法了，這婚她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

冬生冷聲道：“離婚？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活不到跟袁阿姨解除婚姻關係的時候。”

“你誰啊你？大過年的你咒我死，你什麼意思啊你？”餘天福頭上青筋繃起，一副隨時要跟冬生算帳的樣子。他本來脾氣就算不上好，最近一段時間，尤其容易控制不住情緒，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讓他大動肝火。

冬生面無表情道，“咒你？你氣數將盡，精血、生氣所剩無幾，照現在這麼下去，等不到除夕夜，你們家就該辦白事了。”

距離除夕已經只剩下五天了。

冬生在說話的同時，徒手在虛空中畫了一張肉眼看不見的符咒，輕輕一揮，符咒穩穩貼在餘天福額頭上，片刻，符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餘天福最近一段時間一直有些渾渾噩噩的腦子，突然變得無比清醒，體內卻湧出一股無比強烈的虛弱感，讓他踉蹌幾下，險些站不住。他頭上的白髮、臉上手上的皺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本來就有些佝僂的腰背佝僂得更厲害了，片刻功夫，整個人看起來老了不止十歲。

餘天福看著自己的雙手，神經質的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是不是你？”

餘天福又驚又懼，不停往後退，不小心絆倒後，手腳並用無比狼狽的往後爬。

冬生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現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我，還是你的枕邊人在作祟。”

餘天福的腦袋裡閃過很多被他遺忘或者根本沒記住的畫面——

半夜醒來，枕邊人一閃而過醜陋的臉。

枕邊人噴再多名貴香水也無法遮蓋的古怪臭味。

影子上晃動的大尾巴。

……

女人咬死活雞，他們一起喝雞血。

想到此處，餘天福再也忍不住，‘嘔’得一聲吐出一團漆黑粘稠的穢物。而就在這時，他揣在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