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自那天以後，蔡嘉馳仿佛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似的，被蔡總裁的一頓痛揍抽醒了。

認識到自己的失敗，他開始對公司裡的各種事務上心起來，認認真真地履行他身為一個公司總經理的職責。

直到前一天為止，蔡嘉馳一直以為他在公司裡還是有些威望的，至少他還是個總經理，可是在他真正開始想要做事，而那些本應按他的指示辦事的部長們只是表面應下，卻從不照辦後，蔡嘉馳明白了自己竟然窩囊至此。

別人會尊敬地叫他一聲總經理，全是因為有他的總裁老爸在上頭頂著的關係，其實背地裡都瞧不起他這個只有學歷、實際沒有真正決定權的總經理。

真的沒有一個人會認同我，爸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大概也覺得我只懂得花錢不懂得賺錢……蔡嘉馳自嘲地想道，再以目前的心境回看過去的二十來年，那些光陰簡直虛度得令他汗顏，典型的“富二代”、“二世祖”的帽子扣得結結實實，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難過之餘，他更加痛定思痛決心改變，不再做大家口中的“二世祖”，徹底改變自己，一定要讓別人能夠真正打從心底喜歡自己認同自己，和那個已經離開的董鎮較真兒，蔡嘉馳決心變成讓那個人也能夠認同的人。

可改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取得成果的，他為此付出了不少，他完全拋棄原先的生活習慣，和過去的一票狐朋狗友完全斷絕了往來，他讓自己從零開始認真學習工作，向下屬請教、請父親指導，面對各方質疑，他硬著頭皮把那些以前他就應該懂得並掌握卻被他棄之不顧的工作一一撿回來。

除此之外，蔡嘉馳還有意學了一些關於神魔風水之類的東西，並不是想要精於此道或是通過這方面和董鎮產生什麼聯繫，他只是為了對董鎮有更多的瞭解，越是深入，他越是知道了董鎮在這一行中的名氣有多響，也就越發地為當年的自己感到可悲。

董鎮看不起他也是應該的，和自己一帆風順的成長經歷比起來，他可謂是經歷了許多坎坷，蔡嘉馳不知道道聼塗説來的資訊具體有多準確，可至少他知道董鎮現在的成績全部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和拼命得來的。

而自己對他卻抱著那種“得不到的東西，靠錢靠權去獲得”的想法，被他那樣反感，說成是“得不到的玩具千方百計也要得到的小孩子心理”也是情理之中了……

徹底認清了自己的缺點之後，蔡嘉馳成長得很快，不出一年他就幾乎掌握了公司裡的大部分經營內容，讓原來不服他的人們刮目相看，除此之外，讓蔡總裁都意想不到的是，蔡嘉馳竟然還逐漸從新晉員工當中挑出了一批屬於自己的開發團隊，帶著這批幹勁十足的新人開發起新的市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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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個開發團隊暫時仍處於未營利狀態，可單單蔡嘉馳能有開闢新市場這個想法就讓蔡總裁非常滿意，他不止一次表達出“未來公司就交給你了”的態度，肯定了兒子的工作和近一年來的成長。

不過令他更滿意的是，經過這一年幾乎不間斷地給蔡嘉馳做思想工作，兒子似乎終於從以前董鎮的陰影當中走出來的樣子，人變得開朗了許多，也不再像最先的那半年那樣死氣沉沉。

表面上看，蔡嘉馳好像終於看開了，他明白兩人之間幾乎再沒有再見的可能，學會了為家人著想，答應蔡總裁為他物色合適的結婚物件，如果相處下來還能算合適的話，不反對結婚生子，為此蔡總裁很開心，目睹了兒子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甚至還有些感謝董鎮這個人的出現。

不過這些也只是蔡總裁的主觀推斷而已，他不知道蔡嘉馳還在不斷尋找董鎮，後者其實只是在心底給自己限定了一個時限，如果兩年之內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他就試著放棄他，照父親給他制定的人生規劃走下去。

其實他怎麼可能忘得了董鎮？那只是他為了讓父母暫時安心，而故意表面出來的表面從容而已。

即使一年半之後的今天，回想那天的情形，蔡嘉馳的心臟仍然會不由自主地隱隱抽痛，他不知道放棄是不是會更輕鬆一點，可是他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他二十幾年人生中遇到的唯一一個讓他動真心的人，今後一定不會有人能夠讓他產生這樣瘋狂的愛情了。

每隔兩個星期收到一次偵探的報告、看到上面雷打不動的“沒有進展”四個字時，心裡會有多少苦澀只有蔡嘉馳自己一個人知道。

城市的夜空由於光污染的緣故，永遠不及城市高樓間的人工燈景來得漂亮，蔡嘉馳再一次緬懷完自己無法證明的第一次愛情，他看了一眼手錶，時間顯示在五點三刻，和某家客戶約定的晚飯時間差不多快到了，通過內線聯繫了底下負責該專案的一個叫余有奕的員工，一起出發去客戶的廠區。

由專屬司機駕駛的車輛一路行駛得非常平穩，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廠區門口。

司機熟門熟路地出示了臨時通行證，接著向內駛去的時候，蔡嘉馳百無聊賴之中不經意向保安亭的方向望了一眼，光只這一眼，竟然讓他看見了熟悉的一個背影！同樣的高大身材、同樣的寬闊肩膀，深藏青色的制服雖然與自己公司的保安服有些微區別，可那樣的身材蔡嘉馳看過無數次，他再熟悉不過了！

“停……停！”司機進入廠區之後就提了速，蔡嘉馳想起來叫他停車時，車子已經駛出了老遠。

“蔡總？”眼看客戶在向他們的車子招手，自己的車子卻莫名其妙被蔡嘉馳叫停，余有奕轉頭過去用充滿疑問的請示眼神看他。

蔡嘉馳不確定地再看了一眼，見保安亭內哪裡有人的身影，他暗笑自己的神經質，這樣的情況在最初的半年時有發生，在路上看到相似的人影他都會上前去確認，沒少被人說成“神經病”，可是自從被父親罵醒之後到現在的一年間，蔡嘉馳已經很少再把路人認錯是董鎮了，但像今天這樣在沒有人的地方看見董鎮的幻覺還是第一次發生。

難道是今天想到他的關係嗎？他搖搖頭，決定在談生意之前把這些想法先拋到一邊，吩咐司機把人客戶接上車，不能因為一個不確定是不是董鎮的人影而耽誤與客戶應酬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