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校園(十四)
韓紹城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他低垂著眼睛,嘴角微抿,被煙霧籠罩著,像是陷入了什麼深沉的思考當中。
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在這裡坐了很長的時間,但實際上他不過抽到第二支煙而已。此刻的他並不能集中精神去做其他的事,試圖分散注意力只會令他更加心煩意亂,儘管他看上去仍非常沉著。
這支煙抽到了最後,放在桌上的手機終於響起,韓紹城接了,手機那邊的人告訴他,他們已經到樓下了。
韓紹城掛斷了通話,不由自主地往大門的方向看去,眼神顯得有些不可捉摸。不一會兒,門鈴被按響,韓紹城起身,看了看貓眼,開了門。
門外站著幾個男人,韓紹城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個背上背著一個人,那人耷拉著腦袋,像是正昏迷著,看不見臉。但韓紹城一看見眼神就變了,他趕緊讓這些人進來。
這裡是一套精裝的二居室,是韓紹城的朋友借給他的,他前天才剛搬過來。但屋內他需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得很妥當了。
男人們在韓紹城的吩咐下,將帶來的人安置在了臥室的床上。
韓紹城站在床邊,死死盯著昏睡中的人,問:“他什麼時候會醒?”
“給下了猛藥,沒半天的時間醒不過來。”
韓紹城微微點了點頭,讓男人們離開了。
屋子裡又變得像之前一樣安靜了。
韓紹城關上門,回到床邊,慢慢在床沿坐下,他伸過手去,輕觸到章天禮的臉頰。他摩挲著,更加仔細地端詳這個他曾經試圖過忘記,卻又忘記不了的人。
兩年的時間並未在章天禮身上留下什麼痕跡,他看上去還和韓紹城記憶中的一樣年輕漂亮,他沉睡著的樣子顯得格外的恬靜柔順,被撫觸著也不會表現出任何抗拒的意思。
章天禮這種毫不設防的狀態挑起了韓紹城進一步的欲望,他並不想忍,便又俯身,想要先吻住對方的唇——
正在這時,他竟看見對方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心頭猛然一顫,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一邊肩膀被抓住了,與此同時眼前迅速出現了一樣不明物體,一聲很輕的噴劑的聲音傳入了耳中。濕潤的氣息伴著微微的刺激性氣味撲面而來,韓紹城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強烈的暈眩感席捲而來,眼前的事物也天旋地轉般的模糊成了一團。他的心跳個不停,驚愕佔據了他的整個意識,他連去思考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餘地都沒有。他想睜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但是眼皮卻不受控制地低垂了下來,黑暗很快取代了所有……
韓紹城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動不了,因為他的四肢都被柔軟卻又堅固的皮套固定住了,整個人呈“大”字被束縛在臥室的床上,連挪一挪身體都不行,同時口中還被塞了個口球。
他想起來了,這皮套和口球原先都是給章天禮準備的,現在卻被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昏迷前的景象也浮上了心頭,他終於明白他遭到了怎樣的襲擊了,但這個事實卻令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房間的門是關閉的,房中的燈全開著,這景象和他昏迷前的如出一轍,而現在,他卻被一個人被綁在了床上。綁住他的皮套是他的朋友提供給他的,他知道這是好東西,選用的材料很輕軟,很難對皮膚造成損傷,一般人也根本不可能徒手就從中掙脫出去。韓紹城的身體還是很綿軟無力,他稍微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做這種無用功。這時候他竟有些想笑了:這到底是不是他作繭自縛呢?
時間又開始過得很慢了,韓紹城躺在床上備受煎熬。他有些餓了,這個姿勢躺久了也讓他感到身體麻木,口中的口球更加折磨著他,讓他的唾液都無法控制地從兩邊嘴角流溢出來。但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以這種難堪的狀態等待著。
他是在等他的朋友發現他這邊的異狀,然後過來解除他的困境。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屋子裡沒有時鐘,韓紹城只能通過一旁緊閉的窗簾大概知道外面早已天亮,他所清楚的是,從他昏迷到現在,至少已經過了一個晚上了。消極的想法愈發在他的腦中縈繞不去,他甚至有一種他將會死在這裡的預感。
憋屈又可悲地死在這裡。
韓紹城發現自己很難接受這個殘酷的未來,他又試著掙動手腕,卻依舊無濟於事。
現在他自己的力量全無用處,他只好不動了,他需要保存體力,等待那虛無縹緲的生機。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韓紹城意志消沉,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了,困意冒了頭,讓他想再次闔上雙眼。
就在他快要真正睡著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他的困倦瞬間就被驚得煙消雲散,他張大了眼睛朝門處看去。
門打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韓紹城沒有發出聲音,卻無法抑制自己胸膛的劇烈起伏。他直直地盯著來人,像要用眼神將他千刀萬剮一樣。
章天禮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看他。韓紹城突然發現,這是第一次他在面對章天禮的時候呈現出如此毫無回擊之力的弱勢,這樣的感覺十分不好。
章天禮看了他一小會兒,朝他的臉伸過手去,韓紹城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卻沒能避開。章天禮摸到了他的腦袋後面,給他取下了口球。
韓紹城的情緒壓抑了好久,嘴巴剛一得到解放,就忍不住了,結果一開口,聲音沙啞得令他自己都詫異:“章天禮,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還有臉問我?”章天禮說,“你讓人給我下了迷藥把我弄來,還準備了這些個玩意兒來對付我,我還沒問你是什麼意思呢。”
韓紹城有點被他噎住了,慢慢才說:“我就是太想你了,我一想到你現在有了別人,我就受不了。”
章天禮的神情好像聽到了個笑話,然後他笑了起來,笑得有點嘲諷:“看來你調查得挺清楚的嘛,連我有沒有對象都知道了。”
韓紹城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剛才他看上去還算平靜,現在卻已經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憤恨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你真的和那個顧昭揚睡過了?”
章天禮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說:“這和你沒有關係。”
韓紹城以為他是承認了,胸腔處猛地一痛,像被把刀子捅了進去了似的。
他看到的調查只顯示章天禮和顧昭揚是很好的朋友,但卻不能說明他們是情人,可是現在……
韓紹城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他緩了兩口氣,說:“兩年前,我被員警抓的事,你知不知道?”
“你說你嫖娼的事嗎?”章天禮微微皺了下眉,似乎在回憶。
韓紹城咬牙說:“對。”
“那件事人盡皆知,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會進去是不是和你有關?”韓紹城直接問。
章天禮好像對他的問題有些意外,但他馬上笑了起來:“你猜?”
韓紹城氣息一窒:“真是和你有關?”
“都說了你猜啊,”章天禮微笑著,他看見韓紹城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著,反倒笑得更開心,“好吧,確實和我有關。”
“你……”韓紹城從喉嚨裡發出很低的聲音,他突然掙扎了起來,像是想沖上來和他拼命一樣,他的動作前所未有的大,將皮套上的金屬扣被拉扯得直作響,連床也震顫起來。
“行啦,別白費力氣了。”章天禮神色依舊,並不在意他的掙扎,只是輕快地說。
韓紹城動了幾下,終於放棄了,他喘著粗氣,看向章天禮的眼睛裡已經可以迸出恨的火光:“你勾搭上顧昭揚讓他幫你的是不是?”
“你自己慢慢猜去吧,”章天禮挑眉,“不過另外一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那就是為什麼你現在會被我綁在這裡。”
“因為你出獄後的情況,比如你去見了哪些人,幹了什麼事,我都知道啊——我一直都在關注著你,因為我猜到你肯定會來找我的。所以你覺得,你的計畫可能進行得這麼順利嗎?”
這番話猶如一盆冰水,向韓紹城兜頭潑來,讓他冷徹心扉。
原來他一直在章天禮的監視中?他所做的一切都逃不過章天禮的眼睛?而他卻竟對此一無所知,就連這次的行動也根本就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章天禮,突然覺得他的笑容非常陌生,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人竟……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