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洗完澡,許晏之依舊是抱著許庚回到了里間,兩人一起躺到了床上。
許庚靠在許晏之懷裡,沒有做聲,他覺得今天的莊主怪怪的,莫名的親密讓他有點無所適從。他習慣了影子般隱身在許晏之身邊,即便是後來與許晏之走得近了也是因為要做戲給人看,而現在這種沒有名目的親密讓他覺得很不真實也很不安。
許晏之對他的好,他都一點一滴記在心裡,儘管之前那些對他的好,都是假的、做給人看的。但是他無所謂,只要是許晏之給的,真的假的對於他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
但現在,許庚突然有一點不安,莊主現在這般莫名的溫柔來得太唐突,好似一轉眼便會發現這一切都不過是個夢,轉瞬之間又會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突然消失。但是不管怎樣,許庚還是順從地輕靠在許晏之一旁,安靜地一言不發。
許晏之也沒有再言語,兩人就這麼靜靜地躺著。
直到深夜,當許庚因為過度的疲勞漸漸陷入睡眠之後很久,許晏之卻依舊沒有半點睡意。他轉過頭,看著躺在自己旁邊的人,已經因為筋疲力盡的一天,陷入了深沉的昏睡。原本就瘦削的面容現在看來更是顯得消瘦,他其實沒有真正地認真看過這個人的臉,即使這一個月來他們幾乎日日面對面相處著。當他現在想仔細看看的時候,卻又因為夜色的遮掩而只能看清大致的輪廓。
這是個聽話的手下,異常聽話,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這人配合自己的一切行動,沒有任何怨言和不滿。他不確定是不是影衛都是這個樣子的,又或者只有這個人是這樣的,他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如此馴服,幾乎沒有什麼自我。他現在也已經不用去弄明白,因為已經沒有這個必要。雖然有點可惜,不過聽話的手下總會再有的。
許晏之轉過頭不再看許庚,也該是睡覺的時候了,明天還有事情要做。
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之後,許晏之依舊毫無睡意,心裡越發煩躁,腦子裡沒有想什麼事情,卻感覺像是塞滿了東西一樣無法平靜,心裡有些莫名的發堵。
睡不著覺,許晏之在床上輾轉了一會兒,不過好像動作驚動了身邊的人,雖然是熟睡的,卻也隨著他的動作輕微地挪了挪身體。許庚是被他抱上床的,本就微微靠著他的手臂睡著,現在無意識中竟然又向他懷裡拱了拱,然後才安然睡去。許晏之摟住無意識鑽進自己懷中的人,雙手不禁緊了緊。
縮在自己懷中的身體並不如他平日抱慣了的溫香軟玉。骨格分明的精瘦身體,體溫比常人還要略低一點。但從平坦胸口處傳來的沉穩心跳,卻像是有魔力一般,讓他莫名有一股熟悉感與安心感。
後來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許晏之並不知道,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大早。懷裡的人卻與往常不同,沒有因為他的一點小動作便迅速睜眼醒來,而是沒有任何動靜像是睡死過去一般。看來是昨日損耗太多了,也不知道那藥效果過後,會有什麼後果。許晏之猜想或許得失去三到四成內力,這對於習武之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這人倒是能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過現在他也沒有時間管這些,下床穿戴整齊,許晏之回頭看了看依舊毫無聲息躺於床上的許庚,轉身走了出去。
許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巳時了,他從沒有醒得這麼遲過,連忙欲坐起身,卻發現全身幾乎沒有什麼力氣。勉強坐起身來,嘗試著運氣,卻發現丹田空虛,內力已經只剩下平日的三成,而且他感覺得到這些內力還在不斷地慢慢流失。雖然情況不甚樂觀,但這已經比他預計的好了很多。
而且現在也不是掛心自己功力的時候,許庚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許晏之的身影,有點擔心,但是現在他這樣的身體已經沒有能力再跟在莊主身邊保護莊主,反而更有可能成為累贅。莊主現在有事出去不帶上自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許庚慢慢走下床,全身的肌肉隨著每一個動作都好像碾過一般地疼痛。他在房裡走了一圈,整個房間裡,除了倒在躺椅上的那名女子之外,便只有他一個人,許庚站在那裡,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
出去找莊主?不行,或許莊主只要他呆在原地等,若是他離開了,莊主回來找不到他就不好了。許庚這麼一想,便開始四下查看,或許莊主有給他留下紙條,讓他在這裡等候。但是他幾乎翻遍了所有的櫃子箱子,也沒有發現絲毫類似許晏之給他留下的消息。
最後許庚只好回到床上,一邊休息一邊等許晏之回來。昨天一天都在異常緊張的情況中度過,身上的傷即使有些痛也不太感覺得出來,但這樣安靜地坐著,便漸漸感到不適。尤其是左肋,在馬車上被那人打中後許庚便知道左邊有肋骨斷了,而且那人掌力深厚,整個內臟幾乎都被震了一震,再加上昨晚用藥後又與李霜鶩激烈地打鬥了一場,然後是使足全力的徹夜飛奔,這些都導致所受之傷更加惡化。許庚心裡非常清楚,現在再不趕快就醫,恐怕以後就再難完全治好了。
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根本容不得他出去找好的醫館。本就已經是個累贅,他不能再給莊主多添麻煩。許庚默默地坐著,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便只好等待。不知道莊主什麼時候回來,他們不能長期地呆在一個地方,這樣太不安全,不知道莊主準備接下去換到什麼地方去。許庚在心裡思考著他們可以去的地方,一個一個排除篩選。
可是直到午飯時間過去了,然後隨著太陽漸漸下山,晚飯時間也過去了,除了敲門詢問是否需要備飯的妓院僕役之外,便再沒有人了。莊主還是沒有回來,許庚心裡開始焦急起來,莊主會不會在外面遇到麻煩了?越想越是坐不住,腦海裡各種各樣的設想幾乎讓他無法再這樣被動地繼續等下去。
許庚正坐立不安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外間有動靜。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也不顧身上的傷,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站在眼前並不是許晏之,卻是一個提著劍的陌生男子。
“你就是那個傳聞中許晏之癡迷不已的男寵?”男子毫不收斂對他上下打量的眼神,似是對他評估了一番,最後露出鄙夷的神色,“嘖嘖,許晏之是眼睛瞎了還是嗜好特殊啊,看上的竟是這樣的貨色。”
從一看到這個男人開始,許庚便全身戒備了起來,這個人是誰?怎麼會知道他們在這裡?來這裡目的為何?只是現在他功力大減,身負重傷,再怎麼戒備,卻也是滿身漏洞,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眼前這男子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虛弱,大喇喇地直盯著許庚毫不收斂,待觀察的差不多了,便大踏步地向他走來。許庚握了握手裡準備好的藥粉,等著那人走近。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男子還沒有靠近他,門口卻傳來一聲喝止的聲音。
“謝楓,不要靠近他,他擅用飛針和毒藥。”隨著聲音迅速閃進房內的竟然就是昨日才打過照面的李霜鶩!
許庚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碰到李霜鶩,他怎麼會如此迅速找到這裡來的?許庚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已經開始擂鼓。
對面的李霜鶩擋下欲靠近許庚的謝楓之後,便轉過身戒備地對著許庚,看來昨晚吃的虧讓他印象深刻。但是很快,他也發現了許庚的極度虛弱和無處不在的破綻,雖然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不過卻是極其有利於他們,他暗地鬆了一口氣。
向許庚抱了抱拳,李霜鶩依舊是那副禮貌周全的樣子:“這位兄台,今天就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許庚站在原地沒有言語,現下的狀況讓他根本無從應付。若說以前的許庚在李霜鶩面前或許還有過上幾招並且趁機逃走的可能,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任何反擊和抵抗的能力了。或許唯一值得慶倖的是,莊主並沒有在這裡,既然他們來這裡抓他,那麼就說明他們並沒有找到莊主。在他們眼裡,自己是莊主的情人,可以作為人質要脅莊主,或者至少能從自己嘴裡套出一些什麼來。
卻沒有想到他與莊主根本沒有什麼,以他為質根本沒有什麼作用,而且他即使是死也不會透露任何凡莊的消息給他們。他們這次是徹底失算了。
李霜鶩上前擒他的時候,許庚並沒有做什麼反抗,他知道那也毫無用處,他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況且之前幾個扮作隨侍的影衛也被他們帶走了,自己這次過去或許還能與那幾個影衛碰頭,説明莊主查探消息。只是現在他沒有辦法給莊主留下消息,說明現下情況,希望回到這裡的莊主在看到他不見後,猜出大致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