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大清早,莊主便去書房議事去了,許庚覺得,這幾天來,因為要跟在莊主身邊,所以懈怠了練武,但是武功這種東西卻是必須天天堅持才不至於荒廢的。以前他們練武大多在暗樓專門的場地,影衛不方便攜帶過大的兵器,如劍或者刀之類,所以他們雖然也擅長用劍,但卻更精於用毒藥、暗器或者匕首之類東西,因此練武場地的佈置自然也不同他人。
現在不能去暗樓,只好自己想辦法創造條件將就著練了。天院裡的僕從沒有什麼事情,是不會進來的。於是許庚關上院門準備練武,雖然莊主沒有吩咐說不可在人前暴露會武之事,但也沒說可以,所以他覺得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當許晏之回來的時候,許庚正倒掛在一根樹枝上,嘗試著用銀針穿過一座假山的某個銅錢大小的洞眼,飛射院外一棵樹上不過指頭大小的果子,他已經在這樹枝上倒掛了近一個時辰了。
許晏之站在院門口,他每次回來,這個影衛似乎總是在做些奇怪的事,夾豆子也就罷了,前天他回來的時候,發現這個人匍匐蜷在房中書櫃上,問他為何這麼做,他說怕不常鍛煉,身子骨變懶變硬。許晏之當時還想,難道在他每天議事的時候,這個影衛把書櫃,房梁,樹叉都蹲遍了?
而現在,很明顯應該是在練功吧。如此不懈怠,看來他以為自己以後還是會恢復影衛之職吧。許晏之心裡不禁生出點過意不去之感,這個影衛的盡心盡力他都看在眼裡,饒是他原本並不是多麼在意,但是日日看他如此認真的樣子,甚至磨墨、端茶、打扇都自主自覺地做了,許晏之便也覺得實在是個不錯的下屬,若是送走了倒也可惜,不過也只是微微可惜而已,就比如他小時候養過一隻狗,雖然很聽話,看到自己之時就高興地搖尾巴,自己煩躁的時候它便安靜地蹲在一邊,但奴婢們說它被一隻瘋狗咬過,很有可能會得瘋病,恐怕以後會咬傷自己,即使有那麼點惋惜,他還是會毫無猶豫地派人將之送走,不過他會在那只小狗被送走之前,好好得讓它吃上幾頓。那只狗被送走之前,沒有叫也沒有反抗,只是前爪緊緊地扒著送它走的人之手,烏黑的眼睛緊緊得盯著自己看,於是他最後上前拍了拍它的頭,然後揮手讓人送走了。
許晏之進入院內,許庚聽到聲音後,立刻下了樹,走到許晏之跟前,本想單膝跪下,但又很快想到現在不用了。
“在練功?”許晏之看著眼前低著頭的人。
“是。”
伸手抬起眼前人的下巴,很普通的眼睛,眼下還有點發黑,透不出多少情緒,只是烏黑烏黑的眼珠盯著自己,就像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一般。
許晏之不禁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許庚微微眨了眨眼,也不動,他已經漸漸習慣了莊主偶爾的親密行為,不過之前都是在人前才做的。
“以後練武,可以去莊裡專門的武房。”
“是。”
許晏之放下手,往屋裡走去,許庚卻沒立刻跟去,只是以極快的速度飛身到院牆邊,縱身摘下了剛剛的那顆果子,然後才快速進了屋。
許晏之坐到躺椅上,許庚倒了杯茶遞上去,他見許晏之大概是要休息一下,於是就安靜退到一邊。他手中的果子密密麻麻插滿了銀針,許庚小心地將銀針一枚枚拔下來收在手中,待拔完了針後,從懷中取出一塊帕子將那些針稍微擦了擦,然後整齊地擺好包進帕子裡,重新放進了懷中。
一旁原本閉目養神的許晏之睜開眼,正好看到這一幕。
“這些銀針有什麼特殊之處嗎?”他倒從沒見過將射出去的暗器收回來的人,除非那東西極為珍貴。
“……不是,只是現在屬下不能經常進暗樓,這些暗器之類就無法取得,我怕以後莊主若是有危險,身上的東西不夠用。”以前若是身上之物用完,他隨時可以去暗樓去補足,自己房中更是藏了不少。可是現在這樣的身份,卻是不能隨意進出暗樓了,怕被人看到引人起疑。
“以後可以讓其他影衛給你送東西,這些事情以後可以儘管開口。”敬畏、小心雖然是好事,但是自己看起來是如此小氣的人嗎?之前被困之時,可能脾氣是差了點,不過那是因為被人算計情緒不佳之故。
“謝莊主。”許庚抱拳躬了躬身。
“明日我們要啟程去德清的避暑別院,你晚上準備一下。”
“是。”
下午莊裡的人都在忙著準備莊主出行的事情,管家劉叔一直拉著許庚叮囑些莊主貼身的事情,劉叔家幾代為凡莊做事,莊主是他看著長大的,他管理著莊內大大小小很多事情,自然也是知道許庚的本來身份。
“這次出行,你是跟在莊主身邊最近的人,一切記得多點心眼,做事機靈點。”劉叔看著眼前這個挺直著身站於面前,沒什麼表情的人,他知道影衛都是這樣,除了主人,並不在意其他人,便也不計較他的無禮,只是這樣硬邦邦的人,能伺候好莊主嗎?
交代得差不多,總算見眼前的人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管家不放心地看了看他,才準備離開去做其他事情。沒想到這人竟然還將自己送到了院門口開了門,只是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管家對他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
管家自然不知道,就在剛剛他吩咐之時,許庚已經一一將他說的話,悉數記在了腦子裡,甚至反復回想了幾遍,確定沒有記漏才點頭表示自己都記住了。
這個管家許庚是知道的,他還記得,當他跟在莊主身邊當僕從的那幾年,劉叔不過才剛而立之年,莊主母親去世後,老莊主又忙於莊中事物,無法分身照顧幼子,便是這位管家一直像對自己孩子般對待莊主,可以說是事無巨細,親歷親為。
他還記得,自己剛開始伺候人還不習慣,打破過不少東西,這個管家卻從來沒有責怪過自己,他甚至常常輕撫自己的頭,寬慰自己。那時候管家大大的手掌傳來暖暖的溫度,從小到大,給過許庚溫度的不過幾人,所以他都清清楚楚地記在腦子裡。
因此他一直很敬重這位管家,雖然這個管家已經不記得他了。
莊主下午也不用他跟著,好像是出去有事了,許庚呆在天院裡等人,他讓許癸幫他去拿些必要的東西了。
“砰,砰”
許庚連忙起身,打開房門。
許癸笑眯眯地站在門口,他知道下午莊主出去了,所以也不顧忌大喇喇地跨步進了房。
“嘖嘖,看你這日子過的,羡慕死人啊。”許癸自己坐到了暖榻上。
“東西都拿來了嗎?”許庚也不管他,直接開口問。
“都按您老的吩咐拿來了,連句謝謝都沒有,這麼多東西我很辛苦的。”許癸翹起了二郎腿。
“謝謝。”許庚說得很認真。
“啊~~~每天跟你們這些無趣的人在一起會憋瘋的!”
許庚也不管他在那裡發瘋,自顧自開始檢查許癸帶來的東西,各色暗器和毒藥、傷藥、乾糧、自己存的銀票……應該都齊了。
“喂,做莊主情人的感覺怎麼樣啊?誒,你說莊主為什麼會挑你啊!莫非,你們在那七天裡發生了什麼?”好不容易挑到機會可以跟許庚說話,他總算可以問些自己想知道很久的問題。
許庚檢查物品的手抖了抖,但是幅度很小,許癸並沒有看到。
“沒有。”
“恩……那奇怪了,也沒見你有什麼姿色啊。”許癸作勢左右打量了下許庚,“莊主果然是高深莫測的啊。”於是他得出了這樣結論。
“……”許庚在點銀票。
“喂,又能去還醉閣喝美酒,又能去聽雨樓聽小曲,還有莊主端飯獻酒,羨煞人也!!”
“……”許庚在聞毒藥。
“對了對了,你覺不覺得如果現在你提議讓莊主給咱們十個加月錢,成功的可能性會很高啊?”許癸突然湊過來。
“……”許庚在數暗器。
“喂!”
“東西都齊了。”許庚抬頭道。
“= =好吧……,”許癸無奈地站起身,準備離開,真不知道莊主怎麼跟他溝通啊。其實許庚不是不說話,只是他已經從無數次的經驗中,得出結論,不要隨便搭許癸的話,否則自己會被繞暈。
走到房門口,許癸正準備開門,卻突然轉過身,許庚本來準備送他,見他突然轉身,就停了步。
許癸拍了拍許庚的肩膀,難得認真地說:“這次去別院,一路小心,這次我會扮作侍從跟著,有事就找我。”
“好。”許庚鄭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