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到屋內的許庚,細細地查看了各處箱櫃,驚訝地發現這裡的東西非常齊全,而且很多東西也不像是新的,但又被保護的不錯,這樣看來這裡反倒像是某處避暑的幽所,給人一種好像這裡時常會有人來閒居的感覺。
書房裡文房四寶都齊全,甚至還備有棋盤棋子,只是房屋各處都落了薄薄一層灰,想是許久未住人了。許庚在廚房裡找到了掃帚,把各處都清掃了,該擦的地方也都擦了。這些活,他很多年前也是做慣的,剛開始雖然還有點手生,漸漸地便也重新熟悉起來。許庚用最快的速度幹完了這些活,覺得自己也出了一身薄汗,便將打掃後還多出的半桶乾淨的水提到屋後,將身體仔仔細細地清洗了一遍,作為影衛要儘量保持身體的潔淨,身上最好是沒有一絲能讓人覺察的氣味。
等一切結束後,卻還沒見許晏之回來,天已經完全黑了,許庚大概估計也過了有個把多時辰了,心裡便有點擔心,他是在許晏之附近守慣了的,太久時間沒有看到,心裡便有點不安,以前許晏之身邊還跟有其他影衛,這次卻是不一樣。
許庚想了想,便出了大門,向水潭的方向去了。許庚在快到水潭的時候,緩下步伐,他只是想確認莊主的所在,不是要打擾莊主獨處。他四處看了看,很快便看到許晏之坐在潭邊的一塊大石上,手邊放著那兩壇酒,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大概是剛剛自己在打掃的時候,莊主回去拿過酒,自己卻沒有注意到。
許庚隱到一旁守著,莊主很少有傷春悲秋的情懷,以前也不是沒有獨自賞月的時候,但那是一種對酒邀月的灑脫與孑然一身的不羈,其實許庚也不懂這些複雜的形容詞,他也想不出這些文縐縐的字眼,只是以前莊主的某位紅顏知己曾經如是評價,許庚便記住了,許晏之的一切他總是非常上心。
而現在,許庚也說不出來,但他就是覺得自己能感覺到從莊主身上一點點滲透出來的絲絲情緒。雖然不多,卻總能隱約感受得到。許庚清楚記得,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他也曾經靜靜地守著一個孩子,在月夜下坐了一夜,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剛剛失去母親的孩子抱著膝蓋,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和孤獨滿溢到了空氣裡,濃郁得讓人憂心。
而現在,這個人卻只是單膝支地閒散地高高坐于石上,偶爾提起酒罈,狠狠地灌上一口烈酒,空氣中的傷感必須得使勁地嗅,才能感受到一星半點,而且很有可能這僅有的一點感覺也只是你自己的幻覺。他的感情曾經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前所未有地外露且炙熱,而現在他又是那個沉穩、冷靜甚至有點漠然的天下第一莊——凡莊莊主許晏之。
不過不管什麼時候,不管許晏之怎麼樣,許庚總是要守在一旁的。對於許庚,其實一切沒有任何區別。
很快,許晏之便將兩壇酒喝完了,其實他平時很自製並不多飲,一下子喝了那麼多,況且是宣洩情緒的豪飲,頭便開始有點暈,欲跳下石頭時,踉蹌了幾步。許庚也看出來了,急速躍出藏身地點,飛身上前扶住了從石頭上摔下的許晏之。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許庚不禁屏息,影衛是從來不喝酒的,所以他對一點點酒味便有點抵制,也正因此他也沒有聞到那濃郁的酒氣裡還有一絲難以覺察的氣味,那是合歡散的味道,其實用量非常非常少,即使許庚使勁去分辨大概也是辨不出來,因為連許晏之也沒有聞出來,本來這麼微量的合歡散,只要一桶冷水就能解決,許晏之卻是摻著兩壇烈酒齊齊灌下。許庚用銀針試過酒裡是否下毒,卻沒想過這酒可以不下毒,卻可以放另一些東西。
許晏之斜斜地靠在許庚身上,好似沒有要靠自己的力氣站好的意思,他本就比許庚高半頭,現在整個人掛在許庚身上,許庚連忙挺好身子穩住,他在許晏之的面前習慣躬著身子。
許庚扶著許晏之,回到屋內,花了點時間,好不容易進了臥房,剛想把他扶上床,許晏之卻先一步跌倒在了床上,順勢也帶上了許庚。
許庚有點不知所措,他很少直接與許晏之有任何肢體接觸,也很少應付酒醉的許晏之,這些平日裡自然是下人和丫鬟的事情。
現在許晏之壓住了他一半的身體,臉還在他胸口上擱著,許庚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才顯得不彆扭。他想把許晏之扶到一邊再起身,卻沒有想到自己才稍微移動一點,許晏之本來只是放在一旁的手就使勁纏了上來,卷住了他的腰。這下是真的把他嚇到了,他哪跟人有過這麼近的接觸,即使是在二十歲左右那會兒欲念最強的年齡,用手實在不能滿足的時候,也只是到妓院裡找個女子速速解決,那些女子在他的示意下也不怎麼碰觸他,他也不多做其他動作,只是用最原始的抽插儘快解決欲念,而他找女子的次數也可以說是屈指可數,過了二十五歲之後可以說是少之又少。不能沉迷於酒色,是影衛必須做到的。
所以當許晏之抱住他的腰時,許庚全身都顫了一顫,那不是愉悅,是一種自我防備。不讓人近身,這是他作為影衛的本能。許庚差一點就本能地要使內力推開身上之人,卻在這之前控制住了。眼前這人便是他如此之多本能存在的理由,他又怎麼可能推開。
許庚只能僵硬著身子等著許晏之睡著,可是他等到的卻不是許晏之漸趨平穩的睡息,卻是漸漸明顯的喘息,本來垂在他胸前的頭開始不安分地蹭著他的胸口,摟著腰的手也開始在附近摸索起來。許庚原本就僵硬的身體,現在基本是處於即將石化的狀態了。
即使對這方面再怎麼遲鈍,他大概也能感受到了許晏之這些動作之下表明的意思。他從沒想過自己跟莊主之間會出現這樣的境況,不是沒想過,是本來就根本沒有存在的可能!莊主可以對他視而不見,莊主可以因為他們寸步不離的護衛而煩躁呵斥,莊主可以因為一些人遷怒他懲罰他,莊主可以高高在上、在江湖翻雲覆雨,莊主更是可以用一句話讓他決然赴死。可是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莊主與他是雲與泥的差別,莊主現在因為酒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他卻決不能讓莊主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碰了一個如自己這般不堪入眼的人而後悔不已。他想的是不讓許晏之後悔,卻沒想過自身如何,這也是本能,隨時隨地許晏之才是他一切思考的初始點。
許庚開始掙扎,雖是冒犯,卻總比鑄成大錯的好。他以為掙開一個酒醉之人不是難事,卻忘了這個酒醉之人是他武功高深莫測的莊主,他克制著自己不傷了許晏之,許晏之卻是恍惚地完全沒有顧慮。
本來許庚不掙扎倒還好,許晏之只是在他身上摸索磨蹭。可是許庚一掙扎,許晏之便也好像來了精神,他輕鬆地化解了身下之人的動作,半挺起身,眯起眼盯著眼前之人,眼裡是狠厲的警告。他仔細地分辨著眼前的人,好一會兒,他才慢慢意識到這個人是誰,是他的影衛,本來他只是想一個人出來解決跟雲蕭之間的糾葛,卻沒想被這個小小的影衛跟蹤發現。他本想一個人在黑暗中靜靜呆上一會兒,又是這個影衛如蒼蠅一般緊緊粘著讓他煩不勝煩。現在連他最狼狽的樣子都被他看到了。好,很好,總得讓他嘗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