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得不說自從與薛崇簽訂了出師『協議』後，薛崇這個師父當的愈發的稱職。

　白天極力與秦川撇清關係，態度冷淡到極致的模樣，秦川甚至都以為薛崇不會出現在遊戲裡了，但沒想到，薛崇還是定點準時的出現在了遊戲裡。

　不止如此，上線後，薛崇再一次令人瞠目結舌的主動和忘川發來了一條私信語音。

　內容依舊和上次一樣。

　這回忘川卻沒再感覺到甜蜜，而是臉色愈發凝重，似水流轉的雙眸裡沉鬱一片。

　被戀愛一時沖昏了頭腦的忘川終於逐漸清醒了過來。

　忘川終於看清，這一切不過是他單方面的沉溺。

　這幾天在遊戲裡，對他自己而言，是戀愛，而對薛崇而言，不過是為了盡快與他脫離關係的任務。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意義。

　一想到薛崇可能已經不喜歡自己，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喜歡自己，忘川竟覺得有些難受。

　……

　實際上薛崇今晚的確不準備再登錄遊戲。因為一想到青梔就是秦川，心下對遊戲便有些牴觸。

　雖說牴觸，正如滅絕師太所說的，即便躲得了一時，也躲不過一世。如果想要完全的與秦川沒有任何關係，就只能繼續忍耐，直至秦川升滿60級。

　戴上全息眼鏡，登進遊戲，耳邊隨即響起熟悉的系統提示音。

　【系統提示：歡迎您回到天啟。】

　上一次下線的地方是在九南莊的衣料鋪內，因此這次上線還是在衣料鋪子裡。

　由於上次忘川大手筆的將鋪子裡的衣服都買了下來，所以鋪子裡幾乎都沒有什麼玩家。

　一名男性玩家領著另一名女性玩家剛準備進來，便被店小二攔在了店門口。店小二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客官，小店內的物品都已售罄，下個星期四才會上新，您下次再來。」

　那人聽到賣完，忍不住臥槽了聲，「全部賣完了？十幾萬金的衣服都賣完了？？」

　還沒等他震驚完，他身旁的妹子也跟著一聲臥槽，目瞪口呆的看著淡定自若的從衣料鋪內走出來的薛崇，「無盡長夜？？」

　薛崇從衣料鋪裡走出來後，召喚出好友列表，直接翻到師徒一欄，看到忘川在線後，主動發了條私信語音過去。

　【無盡長夜：在哪。】

　薛崇沒有主動和人發私信語音的習慣，不過為了能讓忘川早點出師，只得破例。

　按照以往，恐怕在薛崇發出去後，就會瞬間得到回覆。不過今日不知道怎的，等了一會，忘川才終於有了回覆。

　而且聲音不似往常，變得異樣的沙啞與低沉。

　不過薛崇並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薛崇只要知道，離60級還差4級就夠了。

　【青梔：在春樓。】

　春樓？

　……上次下線了之後，他又自己上來做了任務？

　薛崇蹙眉，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騎著坐騎趕到了春樓前。

　薛崇在春樓門前微微停頓了兩秒，隨即面無表情的抬腳走了進去。

　每次來到春樓時，薛崇幾乎都是在易容的狀態，而這次是直接以無盡長夜的身份走進去的。所以薛崇出現後還沒兩秒，剛才還熱鬧非常一派和諧的春樓內頓時像是按下了暫停健一般，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一眾沉迷在肉/欲裡的玩家因為薛崇的出現，也瞬間清醒了。

　無……無盡長夜怎麼在這裡？一眾玩家呆呆的望著薛崇，一臉懵逼中。

　春樓裡的NPC會自動感知到每一名來到春樓的玩家，薛崇才踏進春樓，NPC便自動迎了上來。

　「我是來找人的。」薛崇揮手將NPC揮開，緊接著再次打開好友界面。

　【無盡長夜：一樓還是二樓。】

　【青梔：二樓。】

　聽到這個回答薛崇微微怔了怔，不過僅止一瞬，便很快恢復成以往鎮定自若的模樣。

　來到二樓，這回薛崇卻沒再問忘川在哪，而是直接來到二樓最裡側的房間內。

　一個月之前，薛崇甚至還不敢靠近這裡。

　忘川站在房間內，直勾勾的注視著房門的方向，眼神有些灰暗，直至薛崇出現，眼眸內才逐漸緩緩的亮了起來。

　忘川望著薛崇一如既往冷淡的面孔，有些發怔。因為他發現，即便薛崇從來不給他一個笑臉，只要能和他呆在一塊，忘川就已經滿足了。

　忘川……哦不，秦川。

　秦川一向是寡情的人，但凡對什麼事情或物體產生興趣，熱度都不會超過三天。

　而且他最討厭的就是麻煩，如果一個東西需要費很大的勁才能得到，那麼秦川就會直接放棄，絕不會去為這樣東西費盡心思。

　雖然說放棄了自己想要的，但感情淡薄的秦川絕不會感到心情低落，僅僅只是感到有些遺憾罷了。

　但對於薛崇，秦川卻不知為何怎麼也放不了手。

　一想到薛崇不喜歡自己的可能性，秦川心下便有些酸澀起來。

　理智告訴他該放手，薛崇不喜歡男人，他再這樣繼續糾纏下去對方也不會對自己產生一點好感，但秦川沒法控制自己。

　而且他也沒法想像，未來薛崇會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場景。

　一想到薛崇會和別人在一起，甚至是接吻，秦川就忍不住嫉妒的要發瘋。

　……

　房間內只有忘川一人，薛崇抬頭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為什麼來這裡，這裡有任務？」語落，薛崇接著又問道，「對了，你任務做到哪裡了。」

　聽到薛崇開口閉口都是任務，一想到這其中的原因，忘川閉了閉眼，靜道：「師父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在這裡嗎。」

　薛崇身形一滯，靜靜地看了忘川一眼，然後恍然明白了。

　——不是任務。

　既然不是任務，那就沒話好說了。

　見薛崇冷著臉沒說話，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這副模樣忘川本該習以為常，可在現下的場景，卻讓忘川心下酸澀的不行。

　薛崇的無動於衷，只代表一件事。

　——半年之前的事情，對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不止是在這間屋子裡發生的事情，還有半年之前一起打怪，一起做任務……都已經無所謂了。

　他一直以為，對薛崇而言獨有的徒弟身份，現下在薛崇的眼中，可能不過只是暫時擺脫不了的累贅而已。

　倘若不是他強行糾纏，恐怕兩人的關係，和陌生人無異。甚至有可能……連陌生人都不如。

　忘川眼也不眨的看著薛崇，一字一句道：「半年前，師父究竟在這個房間裡聽到了什麼。如果是十筆繪長安說的那幾句話，我可以解釋……」

　忘川已經將一切的措辭都準備好了，只等著向薛崇解釋，然而沒料到的是，薛崇一臉平靜的說道：「我什麼也沒聽到。」

　短短的七個字，瞬間將忘川準備好的所有解釋給哽在了喉嚨裡。

　薛崇……是真的不在意了。甚至都懶得再提起。

　倘若薛崇的臉上表現出一點憤慨，與怨恨，那麼忘川還有挽回的機會。可是……薛崇的臉上，只有平靜。

　再無其他。

　薛崇平靜的反應彷彿一盆零下幾度的冰水直接澆在了忘川的頭頂，讓他整個人渾身發涼。

　忘川眼簾半垂，斂去了有些灰暗的眼神，靜道：「師父……在沒有聽到那些話之前，你有喜歡過我一點嗎。」

　說完，忘川抬眼看向薛崇，眼中隱約暗含著期待。

　薛崇嘴唇輕掀，面無表情道：「我不喜歡男人。」

　忘川眼中的期冀因為薛崇的這句話瞬間煙消雲散。

　薛崇估摸著大約已經在這浪費了將近半個小時，不想在這繼續浪費時間，於是開口說道：「什麼時候去做任務？還差4級就60級了。」

　聽到這句話，忘川抬眼，輕笑了聲，雖然眼中毫無笑意。

　忘川靜道：「不去做任務了。」

　薛崇蹙眉，一愣，「……什麼？」

　忘川慢條斯理的，「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和我撇清關係的。所以這個號我不會再上了。」

　說罷，忘川便下了線。

　秦川將全息眼鏡摘下，兩手撐在冰涼的桌面上，眼神顯露出些許癲狂的痕跡。

　他不是要在出師後和他斷絕關係嗎？那他就再不上線，讓他永遠也沒有機會——

　就算他不喜歡自己，他也絕不放手。

　秦川心裡十分清楚，如果一旦出了師，那麼他和薛崇就真的再無關係，形容陌路了。

　他不喜歡他，沒關係。

　他喜歡他就夠了。

　忘川下線後，薛崇注視著忘川下線的位置，無言沉默了許久。

　最終，他什麼話也沒說，也跟著一同下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