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婚約計(13)
褚小悠放學早,還有十幾天才過年,小猫决定先回去走一波親戚。
他的親戚一共兩個地方,第一個福利院第二個就是林近言那。鄭先生工作忙不可能一直陪著他,兩人約定等快過年前鄭先生去林近言家接他,順便給林近言拜個早年。
褚小悠最捨不得是褚頂頂,但是褚頂頂一旦出動後面就跟跟奶媽等等等等,褚小悠一個人都搬不走他,只能把他留在家裏跟鄭先生冷面相對,爲了褚頂頂,他還交代鄭先生每天給他講一個小故事啓發智力。
褚小悠總擔心褚頂頂是不是弱智><
交代完一切後,褚小悠首先回去福利院。老院長看到他皺眉說:“怎麽瘦了那麽多?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褚小悠連忙搖頭:“我這是正常的,跟懷……咳,以前一樣的體重。”
老院長搖搖頭,嘆息一聲:“回來就好,你也快畢業了,要不要我幫你聯繫那邊弄個廉租房?”
褚小悠耳朵發紅:“院長爺爺,我住在我愛人那裏的,不用。”
老院長挂著酒糟鼻嘿嘿笑了,自己親自幫忙褚小悠收拾出一個小房間。
褚小悠這些日子忙慣了,一閑下來骨頭就慌的很,每天在福利院溜達來溜達去搶活幹。老院長人盡其用,讓他去代兩天課。
福利院設施齊全,設有專有的特殊兒童教育課室,褚小悠的水平教不了他們,只能負責智商正常水平的孩子補習,尤其是英語。其實他自己英語口語非常一般,作爲應試教育出來的孩子,他就會過級而已。
不過這些用來教小學生已經够了。
院長把他帶到教室的時候,笑嘻嘻的介紹:“孩子們,這個人你們認識,我們孤兒院出的高材生,經常拿獎學金的,你們要不要向他學習?”
孩子們小手背在背後,脆生生的答:“要~”
褚小悠却羞紅了臉,猫眼看著孩子們有些怯生生的:“我一定會用心交你們的。”
院長給他安排的幾個孩子各有特色,除了一個看上去完完好好的,其他都多多少少有些問題,有一個小男孩天生手臂畸形,胳膊肘往反拐,小男孩特別瘦,看上去像個骷顱外星人。
但他眼裏是求知的欲望。
他們這裏補習不會安排講臺,在五彩繽紛的兒童室裏擺著一個圓桌,褚小悠就坐在圓桌中間開始講課。他第一次幹這種事,講著講著覺得周圍靜悄悄的。褚小悠抬頭一看,小瘦子們全眼巴巴的看著他,褚小悠才反應過來自己講的太快了,他們跟不上。
看著那一雙雙童真的眼睛,褚小悠心裏酸唧唧的。
他放慢了講課的速度,從abcd開始摸清起他們每個人的程度。福利院的孩子不像其他家庭的孩子從小就在補習班裏翻滾,剛出去就很容易跟不上進度,然後成績越來越差的的突出,每個月學習情况差异巨大。
忙了一天,褚小悠終于感覺到了累。
回到狹小的房間裏,褚小悠感覺有點微微不習慣,雖然屋子裏有暖氣,但是一點那種溫暖的色調都沒有,白熾燈顯得冷冷清清的。
褚小悠有點想鄭先生了,幽怨的抱著被子蹭蹭,雙腿張開想夾點東西,只能壓住了被子。
他咬著指甲,眼裏泛著春給鄭先生打電話,小猫最近越來越色膽包天,羞羞的說:“鄭先生,要不然我們來次電話愛愛吧。”
鄭先生嗓音低啞:“不行,小猫要是忍不住用其他東西進去了,那我豈不是吃虧了?”
褚小悠不敢撩鄭先生了,要真撩起來他才不敢在這裏有什麽越軌動作呢。
第二天,褚小悠白天上完了課,晚上要求給福利院整理這些年的捐款檔案,像鄭國良那“老客戶”就多,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幾個捐款人反饋用款情况。
褚小悠想從這些人裏面找出捐款人的常用地址,一方面可以感謝他們,一方面可以提高他們的捐款積極性。
這是他從鄭國良學到的第一點。
福利院成立良久,時間長有些資料都落了灰,褚小悠一進檔案室就嗆了一口,老院長在邊上樂。
褚小悠覺得他們院長什麽都好,就是太老頑童了,對正經事都不那麽上心:“院長爺爺,你今天要陪我一起找,你對這些捐款人應該有印象吧?”
老院長拍胸脯:“放心,我記性好著呢。”
“這些年的捐款我們都有做明細,每年市政府都會派人下來查,但是我們院也有六十年的歷史了,肯定有些檔案老舊了,最近國家要求搞好檔案工作,我上上個月清理過一遍。這邊是有姓名的捐款人,這邊是匿名捐款者。”
褚小悠眼睛看向匿名捐款人那邊,生怕院長看到自己那張,趕緊說:“那我們從有姓名的翻起吧。”
其實有名有姓的捐款人沒多少好查的,只需要用筆記一下而已,有些就是企業礙于面子才會適當給一點,其他都是小筆的,幾百塊到幾千塊不定,多的才有一兩萬。
褚小悠把近兩年的記了下來,决定給他們發一個紙質的感謝信。
老院長在一邊喝著茶,是不是指導兩句,他看褚小悠做的揉眼睛,明顯是犯困了,笑嘻嘻的蓋住了茶杯,說:“你別說前陣子我整理檔案發現有個匿名捐款人特別有意思,你前兩年肯定也看過。”
褚小悠莫名的抬頭:“我見過?”
因爲印象深刻,老院長直接從匿名那邊抽了一份檔案出來,這份檔案跟只有匯款單的不同,有挺厚的一沓,老院長把幾張泛黃的紙抽出來遞給褚小悠。
褚小悠抬眼就看見第一張紙缺了一角,這紙就明顯是從哪個本子上撕下來的,前面邊緣整齊,後面却猛的少了一塊,應該是撕的時候動作非常猛,所以才沒撕完整。
怎麽弄個這樣的紙條呢?褚小悠想。
老院長說:“這個匿名人應該是個小孩子,每年就寄二三十塊錢來,還是包著信封一起來的,最少的一年才三塊錢,你看,他連字都不會寫。”
褚小悠從院長手裏接過那沓紙,因爲今天用眼過度了,他眼睛特別不舒服,有點乾澀。他把紙往不算明亮的燈光下凑了凑,發現那是一副畫。
真的是小孩子畫的綫條畫,畫的時候力道都沒掌握好,把紙都戳穿了。
“你說他畫的什麽?”老院長說:“我看著像兩個人。”
褚小悠定睛看了下,因爲時間太久墨水都變淡了,他依稀分辨出話的是兩個躺在地上的人,然後他們上面是一條歪歪扭扭的綫。
第二張,躺在地上的兩個人用綫條胳膊指向那條綫。
第三張,那條橫在他們身上的綫沒有了,兩個小綫條人站了起來,似乎是抱在了一起。
這就是匿名人留給他們的綫索了,褚小悠皺著眉,不明白他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小孩子畫的都是小孩,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壓著兩個小孩,然後他們一起推倒了那個東西,然後抱在一起慶祝?”
老院長拍案叫絕:“對,應該就是這個,後面兩年收到的都是這樣的綫條畫,但我們也查不到這孩子是誰,你看他每年寄的城市都不一樣,當時我們還給你們都看過。”
褚小悠不明所以:“我們?”
“是啊。”老院長笑呵呵的:“這個孩子給我們市里兩家收留少年兒童的機構都寄了錢還有信,我們就猜測他肯定是要找什麽人,所以給每個小孩子都看過,但是希望渺茫。”
原來是個小蝌蚪找小蝌蚪的故事。
褚小悠內心突然柔然了一下,無論這個孤兒父母爲什麽要丟掉孩子,但是有這麽一個貼心的兄弟姐妹也很不錯了,這麽小也不知道從哪里弄的錢。
平時零花錢不少吧?
褚小悠笑了笑,想像一個跟褚頂頂一樣的白白嫩嫩的孩子,匍匐在課桌上給未曾見面的親人寫信。
他把視綫放在了第二封,依舊是綫條人,但是這次兩個小孩子離的特別遠,其中一個腦袋上面畫了一條波浪綫。
褚小悠猜想這是在說“想”。
隨信而來的是32塊錢,老院長做了記錄。
第三封終于有了漢字,褚小悠也想起來他確實見過了,大概四五年前有次院長拿東西給他看,說是有人在找親人。所有孩子都全部圍了上去,他只能偷偷的在外圍看了一眼,上面是兩個小人,其中一個寫了一個特別醜的姐字。
現在這幅畫又擺在褚小悠面前,小猫想到以前的回憶勾起唇角,在看清那個姐字的時候突然僵住了。
小孩子的字都差不多的醜,但是這個小孩用筆的時候特別用力,好像要劃破紙一樣,在褚小悠的印象中,他看過一個陰沉的孩子這麽寫字。
而且這個姐字後面跟了一個問號。
褚小悠手顫抖起來,麻木著唇說:“院、院長,他後來還有寄信麽?”
院長被他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而且褚小悠居然爺爺都忘記喊了,他心裏也有一個不好的預測,斬釘截鐵的說:“沒有。”
褚小悠有點慌了,眼裏眼泪大顆大顆的掉:“院長,院長爺爺,你不是說他還給市里那家孤兒院也寄信麽,你幫我問問那邊。”
他總覺得有。
褚小悠希望自己猜錯了。
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老院長却不敢說別的,他心裏也越來越毛,去年褚小悠的母親帶著楚小木來,他一點好臉色都沒給過那對母子,但他聯繫過市里那家孤兒院,如果楚小木真的無依無靠了,他可以幫忙讓他去孤兒院。
院長想到那個孩子,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老人心裏就慌。
他飛快給對面孤兒院院長打了電話,簡單的說了緣由,那邊一聽說是找親人,回憶了一下說:“好像真的有過一個小孩子寄信來,不過用的是漢字,而且是過了三四年才有的,我就沒把他跟以前的小孩子聯想到一塊,而且他寫的亂七八糟的……”
“你說的那封?”院長也想了起來:“我這也有,寄了1000塊錢那個?”
那邊答應了是。老院長趕緊去翻檔案,依舊是匿名的那塊:“這封信是你讀大學的時候寄過來的,當時我沒有跟你說過,因爲看上去跟你沒有關係……”
褚小悠直接推倒了一沓資料在地上,然後在地上揀起來看。
很快,他就發現了那封信,因爲不到兩年信封還留著,上面那刻到骨頭的痕迹是楚小木才會留下的。
第一行字就是姐姐。
楚小木那時候還不知道寫信的格式,他沒有空一格,也不知道打冒號,直接一段字寫完了全文。
姐姐,媽媽告訴我你是姐姐,我不知dao對不對,對不起我不認字,花花,我被壞人抓走了,我出lai了,他們還送我杜書,我學會了x字典,可是媽媽要死了,她不讓我讀。燈她死,我就找你,你人我,我們就過一qi。如果你不xe我,我會知dao的。
褚小悠眼裏一片空白,大腦裏什麽都沒有。
爲什麽,爲什麽……褚小悠想起第一次見到楚小木時他咬緊了唇走向自己的樣子,對他說:“你是不是討厭我,恨我……不過沒關係,我也恨你。”
突然,褚小悠掏出自己的手機,他對著楚小木的號碼呆了好久,最終撥通了鄭先生的電話。
褚小悠儘量讓自己聽上去沒哭:“鄭錚,鄭錚啊……楚。”他一抽鼻子:“楚小木說他被壞人抓走了,怎麽回事?”
那邊久久沒有回話:“小悠,你真的想知道?”
褚小悠堅定的點頭,他沒出聲,可是鄭先生好想聽懂了,慢慢說:“黃家蘭閱歷少,她開始出來就是打點零工,認識了幾個工友,後來就被他們騙了,遇到了人口拐賣的販子。”
“這個組織很龐大,做的都是喪盡天良的買賣,黃家蘭不知道怎麽巴結上了一個混混,楚小木在裏面……但他活了下來。”
褚小悠已經明白了,他身體不停顫抖,眼睛裏通紅,突然一脚踹向桌子:“畜生!都他媽的畜生!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