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回歸原身（一）

　　綠衛長的身份不是白擔的，在離地丈高余時，鮫魚一個鯉魚打挺，安然落地。

　　「綠衛長，沒事吧？」鮫飛身過來，關心問道。

　　「屬下沒事，但……有十幾個戰士被……被……」鮫魚喉頭哽咽，怒視遠處發狂的魔獸。菲尼特斯戰士已放棄攻擊，全數撤退百丈，那頭魔獸更加肆無忌憚地對著菲尼特斯城攻擊。臨靠城牆下的土地已腐蝕出一條兩丈多寬，一丈多深的巨大溝壕，黑焦的溝壕中翻騰著股股黃白腥臭的濃煙，深埋在地的城牆基石一寸寸暴露出來。幸而每暴露一寸，銀藍色光罩就包容一寸，及時阻隔開水液的腐蝕。但，這也只是延長了菲尼特斯城苟延殘喘的時間而已。

　　「族長，真的就沒有一點辦法了嗎？」她狠狠抹了一把濕潤的眼，恨恨問道。

　　鮫奇怪地看向她，「綠衛長，你的記憶和容貌的年輕化成反比麼？」

　　呃，族長什麼意思？鮫魚莫名地撫上自己的臉頰，觸手的是光滑細嫩的肌膚，充滿了青春的彈性。逐漸老化的身體提前經歷了鮫族的生死蛻變？！腦中突然回想起華美少年說的機能活性化，「族長！？」她震驚地喚道。

　　鮫笑笑，臉上很是欣慰，「恭喜你，鮫魚綠衛長，安全進行了第六次生死蛻變。」

　　鮫族族屬每隔一千二百年會經歷一次生死蛻變，熬過了，衰老的身體機能將重新煥發青春，步入更高一層的能量境界；熬不過，就是結束生命的死亡。越往上走，想要平安度過生死蛻變的機率越小。億萬年來，鮫族就是這樣生生不息地繁衍至今。

　　「綠衛長，這一戰既是菲尼特斯滅頂的浩劫，也是菲尼特斯億萬年來最大的幸運。」鮫目光深邃悠遠，低沈的聲音中透著幾許矛盾，「過多威脅菲尼特斯城的魔獸被斬殺，戰士們接受了戰麒質化後的煞氣能量，先祖的驅獸璧得到幻麒的加固修復，但──」他頓住了，痛惜的目光逐一掃過焦黑殘破的大地，菲尼特斯也確實遭受了重創。

　　「族長……」鮫魚隨著鮫的目光移到面目全非的大地上，往昔綠草如茵，樹木成林，繁花似錦的美景再也不復存在，到處都是焦黑一片，坑坑窪窪之上飛揚著漫天塵土，而那頭發狂的凶獸仍在這片美麗的大地上肆虐蹂躪。眼睛突然一陣酸澀，視線瞬間模糊。

　　「鮫魚，那叫艾滋的灰色薄霧已經貼上了魔獸的脖頸，讓我們對冥古魔獸的精神體回歸拭目以待吧。」鮫斂下遺憾，笑著拍拍她的肩。在一次次攻擊無效，在十幾個戰士被活活吞噬，在鮫魚被魔獸利爪重創之後，他激憤的腦袋才終於再次恢復了冷靜，懊惱和悔恨立刻席捲全身。明知這是頭不懼任何攻擊的魔獸，明知魔獸的精神體即將回歸，他竟然沒有及時阻止戰士們的飛蛾撲火，結果造成了無謂的損傷。他還是太年輕，還不是一個合格的統領者。

　　抬起頭，他看向懸浮在半空的戰麒，尊威凜然，氣勢如淵，王者霸氣一覽無餘。唇邊泛起淡淡的笑，戰麒，上古時代統領上百族群幾十萬大軍的宇宙煞神，曾是他一直存放在心底崇拜敬畏的對象。看著吧，身為鮫族上萬戰士的統帥，他會努力成長的。

　　戰麒凝目遙望千丈之外，幾千個仍舊懸浮在高空中一動不動的黑金色光球，金碧色眸中浮起冷嘲，唇角勾起玩味的笑，這些融入了外宇宙黑暗能量的暗神族是不敢輕易接觸發狂的冥古魔獸，還是在高度警戒呢？目光移到幻麒頭頂上方昏暗的天空，唇角的玩味更深，看來不久後，菲尼特斯的天空也即將裂開一個巨大的時空洞穴。

　　神鏈在魔獸脖頸處不斷變粗，貼在翠綠鱗甲上的灰色薄霧也在飛速蔓延鋪張，頃刻間覆蓋住魔獸所有印上黑色圖騰的鱗甲。從神鏈上傳下的黑暗能量盡數灌注進灰色薄霧，在半透明的片狀薄霧中滲透延伸，像是在完成某種進化構築般，那一條條詭異的黑色能量猶如一根根筋脈，逐漸在越來越濃郁的灰色內出現脈動的跳躍。

　　發狂攻擊城牆的魔獸高揚的利爪突然停滯在空中，黑色從鮮紅巨眼內緩緩褪散，城牆上遽然彈出一團淺淡的翠綠色光影，直直沒入魔獸的額心。

　　轟地一聲，魔獸龐大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焦黑塵土飛濺，砸出一個深深的影子。任憑脖頸處的神鏈如何響動，魔獸也沒有動彈半分，那雙狂暴凶殘的鮮紅巨眼睜得大大的，卻黯然無光，死氣沈沈。

　　會是死了嗎？這是在場眾多生物的疑問，然而沒有哪一個生物敢上前仔細察看，證實心中的猜測。

　　半空陰殘的森笑不合時宜地響起，「大王子，你養的有趣寵物好像死了呢。呵呵，現在是不是就該輪到你死了？」

　　埃爾頓從突變的怔愣中回神，立刻冷冷笑應：「冥古魔獸利維坦能不懼任何形式攻擊，怎麼可能會死？」難道是他用以控制心神的外宇宙黑暗能量灌注得太多，導致身體內部發生崩潰？不會的，在他不能輕舉妄動前，這頭魔獸可是最重要的攻擊利器。

　　「嘖嘖。」涅世搖著頭，滿臉都是惋惜，「大王子都說是冥古魔獸了，估計這怪物是壽命活到頭，才會猝死。不信你再抖抖手上的狗鏈子，看看本武器說得是否屬實。」

　　「你──」埃爾頓怒極，右臂抬起就要揮出，卻在瞥到幻麒的頭頂上方時硬生生撤了下來，銀眸肅冷深沈，「涅世，別試圖將本王子當傻瓜戲耍。」

　　薄冰重瞳波光瀲灩，發散出一圈圈迷離的光暈，故作驚訝的陰森語調中滿是嘲弄，「可是……大王子你剛才抬起右臂不就抖動了一下狗鏈嗎？哈哈，沒想到暗神族的大王子原來也像傻瓜一樣聽話啊！哈哈……」接著便是一串狂妄囂張的譏笑。

　　眾生物默然，絕世殺戮武器真的是一把極具劣性根的欠揍武器。

　　「涅世！」埃爾頓怒聲冷喝，威嚴俊美，氤氳著神聖光芒的五官有一瞬間扭曲，勾出幾分極不搭調的猙獰，雙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骨節咯咯作響，卻也在不自覺間帶動手中神鏈嘩啦晃動。

　　「哈哈，大王子動什麼怒，不如本武器幫你查查這冥古魔獸死透沒有？本武器知道，你對這怪物抱持了很大希望。」涅世笑得更猖狂，手中巨斧劃出弧線流光，呼嘯著砍向頹倒在地，疑是死去的魔獸。

　　砰！一隻碩大的骨刺利爪伸出，快速掃開劈向身體的斧光。在無數雙驚怔的目光中，倒在地上的龐然軀體開始動彈，粗長有力的軀體重新站立在大地上，巨大猙獰的頭顱慢慢抬起，黯淡無光的鮮紅巨眼重新湧現出鮮亮的色彩，這色彩不僅僅是生命的活力，它還褪散了低等的獸性，充盈出智慧的光芒。

　　「啊，大王子，你的寵物好像沒死，但又好像真的是死了。你要不要移駕過來親自確認一下？」涅世向對面的埃爾頓招搖著巨斧，聽似親切的口吻帶著從墳墓爬出的陰森慘厲。

　　話音剛落，只聽「噗」一聲，魔獸巨嘴大張，朝天噴出十幾道身影，道道襲向半空的涅世。

　　「喂喂，壁虎妖怪，可是本武器把你砍醒的，你怎能恩將仇報？」涅世隨意揮動出一片斧影，將這十幾道人形全數揮到下方的鮫身邊，「就算不好吃，也不能朝本武器隨便亂吐垃圾。」

　　「是……是……」鮫魚看著昏迷在地的同伴，激動得幾乎不能成言。幻麒淡淡的護身印還在他們身上縈繞，只是已經趨近於無了。

　　「呸呸──」魔獸繼續傾吐飛濺著腐臭的涎液，四周再次騰起股股黃白濃煙，骨刺利爪撫上胸膛，巨嘴喃喃自語，「好險，差點就消化了這些難吃的髒東西，不知道他們在肚子裡轉一圈會不會引起腹痛腹瀉？」炸雷般的聲音澀悶刺耳，透出詭異的後怕和餘悸。

　　眾生物集體抽抽眼角，在海風中淩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