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奧爾曼的記憶

　　童話從昏昏沉沉中清醒過來，第一個躍入眼簾的是一雙含笑的濃金色眼眸。

　　「小甜心，頭還痛嗎？」腦袋上有一隻大手不輕不重地按摩著，很舒服。針扎的刺痛已經消失，但整個腦子就像癱瘓了似的，感覺暖乎乎，軟綿綿的，很難進行思考。

　　「……你無恥。」沉默片刻，她還是不甘心地罵了一句。

　　奧爾曼彎起金色眼眸，食指在她臉上游移輕畫，笑道，「不翻看小甜心的記憶，我怎麼能清楚地知道發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食指滑到粉艷的嫩唇上，指尖從唇縫中探入，緩緩撫摸著柔嫩的口腔壁，「為了消除小甜心的不滿，我特別允許你翻看我的記憶。」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聲音更柔，「小甜心，這樣就公平了吧？」

　　他深深地凝視烏黑的狼眼，眸中金光旋轉，逐漸形成兩個金色的漩渦，深邃詭謐，隱隱散發出七彩虹光。

　　童話直覺想移開視線，可無奈眼睛在那一刻就像被什麼東西蠱惑吸住似的，直直地望著兩個金色漩渦，神情逐漸迷茫起來……

　　黑暗中，有兩個光點相挨相依，一個是金色，一個是銀色。它們脈動的頻率，分裂的進程都是一模一樣，漸漸地具備了人形胎兒的體征。

　　「普麗西拉，就算是要對付戰麒，一次出現兩個神族禁忌之子也太過冒險，必須捨去一個。」一個渾厚威嚴而略顯沉悶的男低音突然響起，彷彿來自黑暗之外。

　　「可以，不過留下的必須是擁有銀色眼眸的禁忌之子。」低柔清越的女中音同樣威嚴有力。

　　男低音有些嘲弄地低笑起來：「普麗西拉，你難道不信任我嗎？」

　　「你如果信任我，留下銀眸的禁忌之子又有什麼關係？」女中音也含上了笑意，變得情意綿綿。

　　「……好，就依你。」略加斟酌，男聲笑著表示同意。

　　一隻金色的光手出現在黑暗中，抓住那個散發著金色光芒的胎兒，毫不憐憫地將他握捏入掌，掐斷蓬勃有力的脈動，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身體瞬間從黑暗中消失了蹤影。

　　「普麗西拉，暗神族之王，金眸的禁忌之子已化成微子，成為銀眸禁忌之子增長的養分。」光手自黑暗中逐漸消失。

　　「呵呵，聖莫爾，光神族之王，乾一杯，祝神族能早日達成統治婆娑宇宙的心願。」

　　輕微的碰杯聲中，有男子狂妄的森笑和女子柔媚的呻吟。

　　幽暗的密室正中，立著一根兩米多高的金色細柱，碗口粗的柱頂噴吐出火焰般的金色光芒，光芒中凌空飄浮著一個直徑約莫一米的透明球體，淡淡的金光在球壁上緩緩流淌，球心躺著一顆核桃大的金色石頭。

　　球體下，一個身著華麗金袍的高大男子正昂首仰望，金色的眼眸中一片狂熱。俄爾，他的右手高高舉起，掌中吐出金色光芒，一個緊閉著眼睛的小小死胎在光芒中現出身形，隨著光芒一起沒入球體，靜默的金色石頭忽地鑽進死胎胸口，球壁上的金光突然變得濃稠，拉動著球體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高速旋轉起來。

　　「恭喜王，終於如願以償。」金袍男子身後還跪著一個身穿銀色戰甲的俊朗男子，眉宇間俱是浸寒骨髓的陰邪，「未見天日的禁忌之子與聖女的聖靈之核融合煉化的神液一定能讓王披靡婆娑宇宙！」

　　金袍男子，光神族之王聖莫爾發出猙獰得意的狂笑，在密室中聲聲迴盪，宛似鬼魅厲音，俊美的五官在笑聲中扭曲得異常凶戾。

　　聖莫爾王每天都會進入密室，觀看半時耳後又再次離去，眼裡嗜血的暢快日趨濃烈。

　　小小的死胎保持著子宮裡的蜷縮姿勢，靜靜地懸浮在球體中心，胸口一點金色逐漸蔓延，將青白的死皮覆上一層淡金。沒過多久，又由淡金轉成濃金，像是純金鑄成的金娃娃，明亮華貴，毫無生息。

　　某一天，金色的血肉身軀出現了融化。最先融化的是秀美的小頭顱，接著是脖子、肩膀、胸……胎兒由金娃娃變成太陽下的雪娃娃，一點點地消逝著，純金色水液滴滴匯聚在球體底部。

　　聖莫爾王望著球體內殘剩的一條金色小腿，眉峰焦躁地皺起：「已經快一年了，神液居然還沒煉化完全，真是讓本王心急如焚。」

　　「王，急躁不得，煉化越到後面速度越慢，若是中途打開煉器，將會功虧一簣。」身後跪著的依然是那個陰邪的銀甲男子。

　　「明天就是與戰麒的最後決戰，而今天派出狙殺他的一百多個聖光死士全被斬滅，本王擔心明天的決戰……」

　　「王，明天您可退在禁忌之子奧爾蘭索後面，盡量避開與戰麒的直接戰鬥。」

　　「你是讓本王做個懦弱的王者？！」聖莫爾王眉頭皺得更緊，威嚴低沉的聲音隱約帶著怒火。

　　「不，王，這只是權宜之計。明日決戰，王應留存實力，待王吸收神液強大力量之後，再滅掉戰麒一雪恥辱。」

　　聖莫爾王略一沉吟，點點頭：「說的有道理。」

　　小小的金色胎腿在空無一物的幽暗密室內悄然融化，一滴、兩滴、三滴……胎腿越來越小，球體底部的金色液體顏色越來越濃。最後一滴金色落下，在一灘金液正中濺出一個圓圓的波紋，流轉的金光中倏地騰起一片淡淡的七彩虹光。

　　砰──

　　密室結界之門被狠狠推開，渾身浴血的聖莫爾王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身邊沒有跟著任何一個族屬。

　　抬頭看到球體底端匯聚的散發著七彩虹光的金色水液後，黯淡無神的金眸遽然暴射出瘋狂的光芒，對著球體底部猛地張嘴一吸，金色水液穿過球壁，涓滴不剩地被吸進腹中。

　　「啊哈哈，力量，多麼龐大純淨的力量！多麼值得敬畏的神聖力量！全都是本王的！都屬於本王了！」他雙手握拳，狂傲地仰頭長笑，週身爆發出夾雜著七彩虹光的金色光芒。身上的血跡迅速消失，佝僂的身體挺得筆直。

　　噗──

　　額正中的金色神印從中裂開，一支血箭噴射而出。

　　噗──噗──噗──

　　無數支血箭從身體各處噴射出來，笑聲戛然而止，高大的身體面向地板重重倒下，發出沉重的落地聲。

　　倒下的身體後背湧出股股細如髮絲的金色水柱，在空中匯聚成一團粘稠的濃金色液體，璀璨明亮，神聖純淨。似大夢初醒般，水液在空中慵懶地伸展扭動，逐漸幻化成一個身著金袍的青年，

　　亞麻色長髮錦緞般自頭上傾瀉而下，絕美立體的面孔上嵌著一雙濃郁似金的眼眸，晶瑩深邃。渾身籠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背後伸展出一對金銀光翼，金光銀光交相輝映，美麗璀璨，身體由內而外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高貴，冷漠、憐憫、蔑傲、神聖，足令所有生物敬畏膜拜。

　　男子金眸低垂，淡淡掃過腳下頹倒的屍體，粉色薄唇微彎，濃金色眸子溢出淺淺的笑意：「骯髒愚蠢的父王，我是神族禁忌之子奧爾曼，您不知道神族禁忌之子從誕生之初就具有了智慧和記憶嗎？您剝奪我的生命和軀體，阻礙我的出生，將我與聖靈之核融合煉化成神液，您就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

　　光翼撲扇，一道金光衝破密室，他毫無留戀地飛離囚禁的牢籠。

　　密室外，巨大的黑色圖騰在天空旋轉，暗神族秘禁之術──時空巢穴用上千光神族戰士的血肉和靈魂開啟，鋪天蓋地的昏暗星塵風暴中，金光閃爍，從戰場上潰敗的光神族被盡數吸入漩渦。

　　「這就是我的使命麼？」美麗聖潔的男子粉唇彎得更高，身體化成金色水液投入黑色漩渦。

　　他在時空巢穴中布下強大的結界，裹覆住上萬光神族成員，主動跨進一個黑黝黝的異維宇宙穴口……

　　在不具備生命特徵的異維宇宙中，他用異變的聖靈力量創造出必需的生存條件，以神族覺醒禁忌之子的身份引領光神族邁向新的發展進化道路，被譽為光神族最偉大的禁忌之王。

　　金色漩渦慢慢歸於寧靜，七彩虹光悄然隱去，撫摸著少女口腔嫩壁的食指撤離，游移到少女軟嫩的耳垂上，輕輕刮搔。

　　童話默默地看著他，久久不發一言。

　　這怪物娘不愛就算了，還早早地在娘胎中喪命；短命也就認了，身體和靈魂還被親爹煉化成一灘水。說實話，在她認識的所有生物中，他的命運是最悲催的，也難怪他會成為一個變態的怪物，而且不笑比笑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