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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東》第50章
第五十章 麥寶

  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喬棟被北大光華管理學院金融系錄取,富大被清華工商管理系錄取,再加上富三和喬小麥免擇校費進市一高,這又是兩個名牌大學苗子,富爸喬爸比當事人還激動。

  中國的家長和學生都有「名校情結」,向來只認清華北大,誰家孩子要是考上北大清華,就跟古代中狀元般,敲鑼打鼓、放鞭炮,怎麼熱鬧怎麼來。

  打開字典搜索大款二字,其解釋是:大款是「有錢人」的一種尊貴叫法,指財富豐厚,講氣派,花錢豪爽的人。一般指綜合素質高、腰纏萬貫,品位高雅的富人,也有年輕時候比較貧窮而奮發自己創業或在其他領域有所得,成功之後被稱為「大款」,此類人素質大都較高,創業時,竭力而為,膽識過人;認為天下非一人天下,敢為天下先,擁有財富是自身的第一目標,故在事業上較為成功,功成之後,目見社會多有貧窮之人,認識到錢財本身外之物,所以仗義疏財,樂善好施,故達則兼濟天下有之。

  很顯然,這個解釋不太適合喬大款,腰纏萬貫湊合,綜合素質不高,品味高雅,他連品味都沒有,又何來高雅之說?

  至於仗義疏財,樂善好施這種高風亮節的精神,他一三歲死爹四歲放羊五歲放牛六歲下田七歲要飯八歲上學十五歲綴學十六歲當學徒掂大勺一直掂到三十多歲的黑五類份子能有這覺悟?

  所以,當聽說喬大款要從自家門口大擺宴席到富家門口,吆喝村裡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來吃席,不收禮時,喬小麥覺得李媛媛說的很對,她爸本質上就是一暴發戶。

  「我打電話讓徐二弄頭生豬,宴席前一殺,保證肉質新鮮,再讓大師兄準備點新鮮牛羊肉,席面三八開,好煙、好酒齊整整的,還有糖,全金絲猴奶糖,再買上一車禮炮,讓孩子們放個夠,對了,喬棟、國泰,把你們同學都叫來,麥寶,你的同學也叫來,別怕麻煩,路遠的,跟你哥說,讓他開車接兩趟,三哥,戲班子不能少,再整個露天電影,給鄉親們看,老年人聽戲,年輕人看電影放煙火,兩不耽誤。」喬建國眉飛色舞、興致勃勃、口沫橫飛,張牙舞爪地策劃著,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來勁,翹著二郎腿,右手夾煙,左手敲著扶手,那架勢都趕上**指點江山了。

  鄭么妹從廚房裡出來,端著半邊切成月牙瓣和半塊沒切過的西瓜,說,「累了一上午,快歇歇吧,吃點西瓜補補水。」

  喬大款擺手,咧嘴笑道,「我不累。」

  鄭么妹白了他一眼,說,「我沒說你。」笑著對富三叔、富三嬸、喬棟、富大、喬小麥說,「快吃點西瓜,讓耳朵歇會。」

  喬大款素來臉皮厚,被鄭么妹嗆了一下,也不覺得有啥丟人,撓頭呵呵笑,大手一揮,說:「吃西瓜,吃西瓜。」

  喬棟非常淡定地拿了塊西瓜,很優雅地吃了起來,富大雙唇緊呡,將盤子裡的半塊西瓜和勺子遞給喬小麥,這丫頭從不吃切過的西瓜,只喜歡用勺子挖著吃。

  「國泰,麥麥她自己會拿,你吃你的。」鄭么妹遞個塊西瓜給富大。

  喬大款樂呵呵地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屁股一抬,撈了塊西瓜,叉開腿,低頭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呼哧呼哧,跐溜跐溜、吧唧吧唧……

  鄭么妹皺眉,真想拿塊西瓜皮拍死丫的。

  喬大款麻利地啃完兩塊後,抬頭問,「媳婦,小妹和劍鋒說啥時候到沒?」

  「大後天到,除了他們四個,國安的侄子這次也跟著過來玩。」

  「首長孫子,可不能怠慢。」喬建國又來勁了,將西瓜皮丟到桌子上,扭頭對富三叔說,「三哥,我剛才說的,你看咋樣,行的話,我這就打電話給大師兄,讓準備食材。」

  「行,就按你說的辦,A市的朋友就不下帖子了,等村裡流水席辦完後,咱在中豪包個廳,再擺上幾桌,把大夥都叫到一起聚聚。」富三叔拍板道。

  「媽,我爸這麼敗家,你也不管管啊。」喬小麥盤腿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半邊西瓜,用勺子舀著,小口小口地吃著,秀秀氣氣地,配上她這張白嫩漂亮的小臉,特別的賞心悅目,粉嫩嫩嘴唇染上紅紅的西瓜汁,人比西瓜還誘人,整個一秀色可餐。

  鄭么妹呡了口花茶,極是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語速輕慢地說,「麥麥,喬家在你太爺爺之前都是富甲一方的地主豪紳,你奶奶說你爸無論是生意頭腦還是行事做派都像極了你的太太爺爺。」輕笑道,「這是家族遺傳。」

  軍隊磨礪人的意志和膽識,官場磨煉人的心智和城府,而,商場則鍛煉人的口才和謀略,僅僅三年時間,便成就了一個恬淡高雅、語風犀利、不庸不俗的女強人。

  不過,鄭么妹知分寸,在外人面前從不駁喬大款,給足了他面子。

  「再說,喬家村幾十年來就喬棟跟國泰考上了清華北大,還不興你爸和你乾爸得瑟得瑟、顯擺顯擺?」

  喬小麥哼哼,有什麼可得瑟、顯擺的,青春期裡沒有姑娘可供交•配的男孩子,有一半考了名校,還有一半去搞搖滾樂了。

  聲音雖小,但,喬棟就坐她邊上,咬牙笑著,抬手呱唧拍上她的腦門,皮笑肉不笑地說,「爸敗的是他賺的錢,你個吃白食的沒有話語權?」

  喬大款錢多人不傻,也聽出了老婆和孩子話中的調侃,挑了挑濃黑的眉毛,笑聲豪放、不羈,粗聲大氣道,「我兒子考上北大,我家麥寶考上一高,我這個做爹地給他們擺酒慶祝,怎麼就得瑟、顯擺了?三哥,你說是這個理不?」

  富三叔連連點頭,紅光滿面,朗聲附和道,「孩子們這麼爭氣,咱做爹娘的臉上也有光不是,呵呵,清華北大,這是一般人能考上的嗎?不是!建國說得對,這酒席得辦,得大辦,讓鄉親們也沾沾咱們的喜氣。」扭頭對沙發上的富三嬸說,「回頭你買些上好的供品給咱爹娘上個墳,告訴他們,國泰考上清華了,咱老富家也出了個大學生。」

  富三嬸點頭,「唉。」也是一臉激動。

  喬小麥癟嘴,「爸這動靜搞得比人結婚陣仗都大,知道的以為咱這是慶賀大哥、大乾哥考上大學,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跟乾媽娶兒媳婦呢?」而且還是聯姻的那種。

  目光在喬棟、富大身上滴流地轉來瞟去,微型小說,BL當道,她也是腐女一名。

  嘿嘿,別說還挺配的,兩人年歲相當,打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小學,一起上中學,一起上高中,現在大學又在同一個城市,平日又形影不離,越想越曖昧。

  富大被她猥瑣的眼神看得發毛,戳了下她的額頭,沒好氣地說,「看什麼呢?吃你的西瓜。」

  喬小麥打了個飽嗝,順手將吃剩的西瓜塞到他懷裡,「不吃了。」指了指紙巾盒,「大哥,給我拿點紙來,我擦手。」

  喬棟抽了兩張紙遞給她,富大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宗旨,就著她吃剩的西瓜吃了起來。

  喬小麥是典型的小姐命,吃東西習慣剩兩口,除了鄭么妹不吃她剩碗底外,喬家三父子都吃她的剩飯剩菜剩西瓜,初中三年,又加上富家三兄弟,吃多了,也便不在意了。

  喬小麥將擦過手的紙扔進拉架桶,身子朝後一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像個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般,歪倒在喬棟懷裡,頭枕在他腿上。

  富大將勺子扔到瓜瓢裡,空手將她拽了起來,「剛吃過西瓜不能躺,對胃不好。」

  喬小麥靠在沙發背上,看著富大手上紅豔豔的瓜瓤子,張嘴說,「老大,再喂我一口。」

  富大舀起一勺塞進她嘴裡。

  喬棟伸了個懶腰,笑著說,「爸,在酒店請幾桌,我同意,畢竟您生意場上的朋友挺多的,叔叔伯伯們也不會空手來,咱不虧。」

  喬小麥點頭,含含糊糊地附和著,「對,不能吃虧。」

  喬棟抽紙給她擦嘴角上的西瓜汁,繼續說,「回鄉下辦就犯不著了,一來,村裡人都忙著掙錢,誰有功夫來參加慶賀宴;二來,陳大大他們也都挺忙的,放下手中的生意給咱們準備酒席,這工錢你是給還是不給,給吧,人家不能收,不給吧,耽誤人掙錢;三來,咱村裡這屆中考、高考的不只咱兩家,落榜的、考差的也不少,咱兩家本來就挺招人妒的,你再這麼大張旗鼓地辦上一場流水席,不是給別人傷口上撒鹽嘛!」

  喬小麥點頭,「就是,做人要低調。」她哥說的太對了,花錢辦酒席,聽一群老娘們唧唧咋咋,品頭論足的,這不花錢找罪受嘛!

  「喬棟說的有道理!」富三嬸也贊同,這女人跟男人不一樣,多很細,免費流水宴席三天,她就是再有錢,也會覺得肉疼。

  「那我和三哥這一上午的策劃不白忙了。」喬大款不幹了。

  喬棟聳肩,富大低頭吃西瓜,喬小麥跳下沙發,蹭到她爸跟前,拍馬道,「怎麼叫白忙活?你和乾爸的一番忙活,讓我和哥哥們深刻體會到了你們對我們的愛,爸爸、乾爸,謝謝你們,我們也愛你們,一定不辜負你們對我們寄予的厚望。」然後很大方地給兩位爸爸一個面吻。

  喬棟抖了抖身子表示惡寒,富大繼續低頭吃西瓜,富三叔欣慰,喬大款動容,「還是我家麥寶最懂得寬慰人心。」

  喬小麥嘴角抽抽,「爸,不興給人起外號的。」麥寶、賣寶?

  「這怎麼叫外號呢?麥寶,麥麥寶貝,這是小名,昵稱,多好聽啊。」喬大款笑,為了表示自己起名很棒,還徵求了在座其他人的意見。

  富大帶頭點頭,說:挺好的!

  「那就不辦了?」喬大款咂著嘴,總覺不是味。

  「你要是真想獎勵我們,就來點實惠的,我們和幾個同學說好了,趁著假期去上海玩玩,你們給資助點旅費唄?」喬棟說,眼裡閃著狡黠的光。

  富三叔抽了口煙,說,「明天到公司拿錢。」

  喬棟和富大笑了,喬小麥跳起來,「我也要去上海,我也要去上海。」

  上海,股票證券交易所,她小舅和富景春在九零年就開始買股票,玩票性的,幾隻股都賺了,92年,「股票認購證」的票證出現在上海街頭,產生大批認購證,小舅也買了些,當時買時30元,後被炒至幾百元,沒買多少,但也小賺了一筆。

  大哥是學金融的,對股票勢必要研究研究的,她現在有兩萬塊,至少可以開個戶,讓大哥代管。

  讓錢生錢,利滾利來的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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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建國的策劃方案還是用上了,二堂哥喬睿仁要結婚,女方的父親是喬大伯的同僚,也算是門當戶對。

  兩人都是公務人員,二堂哥又在稅務局工作,不想太張揚,想低調地在縣城酒樓辦幾桌,請親朋好友一塊聚聚就行,不想喬夏氏不樂意了,她一輩子好面子,這幾年尤甚,喬建國沒在村裡辦慶功宴已經讓她很不快了,現在二孫子婚禮也不打算在村裡辦,這不成心讓村裡人笑話嘛,說她兒孫都出息了,卻開始忘本了。

  喬建國也覺得,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沒道理只草草辦幾桌,又不是沒錢,大手一揮,說,辦,要大辦,錢不夠他出。

  整個一財大氣粗!

  喬睿仁沒法,只能依老太太和三叔的意思。

  豬被四叉八仰地捆在大木桌子上,淒厲地叫著,村上王屠夫手裡拿著把黑鐵殺豬刀,找准豬的心臟,用力一刺,狠狠地刺進豬的心臟裡,豬叫得更淒厲了,喬小麥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震破了,偎依在富大的懷裡,富大將她護在懷中,像過年放鞭炮般,大手將她的耳朵蒙上。

  直到豬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聽不見了,大伯母遞了一個大大碗公給王屠夫,王屠夫小心地拔出了殺豬刀,用大大碗公接住飆出來的血,直到血慢慢流光後,村上幾個漢子將豬從桌上抬到地上,放到事先架好的一個大鐵鍋裡,鍋裡燒好了熱水,用來燙豬毛的,王屠戶和他兒子不時地用大舀子將熱水澆上豬身上,燙了差不多的時候,村上的漢子就著熱水開始拔豬毛。

  不一會兒就拔乾淨了半邊,然後把豬翻了個身繼續燙,繼續拔,喬小麥看的津津有味,她是第一次看人殺豬。

  小時候家裡窮,家裡養的豬都是留著賣的,後來生活好了,家裡也沒在養過豬,村裡不少人家養豬,但也是留著賣的,因為殺豬,豬下水是要給屠夫的,而且誰家殺豬,還要割上幾塊肉送給鄰里,這叫分喜。

  所以殺豬吃肉不划算。

  拔完毛,就要剝腹砍肉了,從肚子那裡下刀,把豬砍成兩半,然後把裡面的腸子都撈出來,富大說,別看了,太血腥了,晚上會做噩夢的。

  喬小麥面色慘白,縮著脖子,將頭窩在富大懷裡,多少年後,她胎位不正,要剖腹生產時,她想起了今天的一幕,大叫著:我不要剖腹產,我不要剖腹產。

  上了手術臺,她就跟豬一樣,任人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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