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陰間武道會（9）

　　登台上來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光足道。

　　一別五十二年。

　　光足道比之當年魔族入侵事件當中的他，已然有了極大的進步。從當初四萬三的功力，提升到了如今的二十二萬。

　　他可不認識什麼界王，當初也沒有選擇留在大界王星（一般來講，這些沒什麼「關係」的武道家只有在陰間武道會結束後的那段時間才有機會選擇留在大界王星，而上屆武道會中光足道一輪游，沒好意思留下），所以他沒有任何人指導，也沒有合適的對手切磋交流。

　　但……同樣的是經過了五十年的修行之後，光足道他的功力卻要比在界王星修行的龍心晨還要高出一籌——當然，肯定是在不計算界王拳的情況下——

　　要知道教導龍心晨的都是什麼人？武天自不必說了，北界王那也是境界高深的武道宗師，又加上界王星十倍於地球的重力對於修行的輔助，再加上龍心晨自身就不俗的武道天賦……

　　這種對比之下，哪怕是當初光足道的功力強於龍心晨，而今五十年過去，功力（非戰鬥力）也該被反超了才是。

　　可事實的確是光足道的功力更深厚一層。這足可見……在這五十二年裡，光足道孤身一人地在天國之中，進行了怎樣難以想像的、嚴苛的修行。

　　知恥而後勇。

　　龍珠世界的所謂「氣」，和武道家本人的「心氣」、「心意」、「信念」……之類的精神意志，是緊密相關的。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講，「氣」和「查克拉」也有共同之處，都是肉身力量，糅合以精神意志……說到底，所謂的「精神力量」是個虛無的東西。什麼叫「精神力量」？除了武天那種因為修行冥想法而能夠實質化成「念動力」的類型……人本身的一個「念頭」，一個「想法」也算精神力量了，可這種虛無的「精神力量」又是怎麼和實實在在的「肉體力量」結合的呢？

　　不需要特地區「結合」，當你「想」的時候，當你的「念頭」湧動的時候，這種「結合」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所以……當人被逼入絕境的時候，往往能迸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所以信念堅定的武道家，才會比純粹只知殺戮的戰士，更有未來；所以極度的「憤怒」才會讓孫悟空打破體內的界限之牆，成為傳說中的超級賽亞人。

　　這就好像是「龍蛇演義」中，突破暗勁之境所需要的那種……發自心底、貫徹靈魂的「感動」一樣。心意與肉身的統一，才能帶來力量的勃發。

　　這也是為何……當初鶴見會說武天走了歧路的緣故。最開始的武天，只是單純地追尋「力量」或者說「能量」的多少，而並未認真審視過什麼叫「武道」，什麼又叫「氣」。

　　光足道這五十二年來，每一天都在對自己的憤怒，以及當初的慚愧中渡過的。須知……當初前代天神找到他，請求他去解決地球上的危機時，他是以一個前輩、以一個較高的姿態，去替「不爭氣的後人」解決麻煩的。

　　豈料……麻煩沒解決，還差點把自己交代進去。他雖然已是死人，但對方可是魔族，是可以讓「死人再死」的。被魔族所殺的靈魂會飄蕩在陽世，無法進入陰間，永不得歸宿。

　　如果不是武天，恐怕地球早就……

　　每思及此，光足道心裡都彷彿有一團火在灼燒著，因為極度的疲憊而稍有懈怠的意志，又會再度堅定起來。

　　所以，他才能有這樣的進步。他這每一分功力的增長，都是在這五十二年的每一分鐘裡，靠他自己的雙拳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

　　但……

　　這一切都沒有用。

　　哪怕實力已經今非昔比，光足道這一次也還是注定要「一輪游」了……他的比賽已經到此為止了。

　　這場較量的勝負，在雙方登台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

　　而這一點，此時擂台上站著的雙方……都心知肚明的。

　　光足道深深知道……哪怕是將對面的武天換成五十二年前的他，自己也沒有絲毫把握能對抗得了，更何況是過了五十二年之後的這傢伙。

　　他……就連容貌，都沒有變化過。

　　和當年一般的「年輕」。

　　光足道本身就是地球人出生，他確信……如果是正常的地球人，哪怕是功力再高，也不應該能這樣「青春永駐」才對。

　　但對方不僅僅能青春不老，而且當年的時候，就曾經變換過年輕和蒼老兩種容貌，似乎時光、歲月之類的詞彙，也不過是任他支配的玩具罷了。

　　他……究竟是怎樣的境界？

　　我又能接幾招呢？

　　光足道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種氣功構造的、如同活人、如同分身一樣的「白玉雕像」，那種舉重若輕般揮灑自如的武道，那一張遮天而落的巨掌……

　　恐怕……是一招都接不下吧！

　　「這兩個怎麼還不開始？」台下有人嘀咕了。

　　「仙人認識對方嗎？」龍心晨看著擂台上，這麼想道。

　　「這光足道的運氣……還真是……」觀眾席上，前代地球天神古爾加搖頭說道，而在他身側，是一個面容枯槁的老嫗，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寬大的深黑色長袍之內，不是占卜婆婆的師傅又是誰？

　　「他……更強了……」占卜婆婆的師傅聲音低沉，而且十分沙啞，因此聽起來有些飄渺而模糊，彷彿在雲裡霧裡，她幽幽的目光看著遠處中央的方形大擂台上的武天，低低地念道，「好旺盛的生命力……你是如何讓長生水……變成這樣的呢……」

　　而在另一處的「特等席」看台上，北界王搖頭笑道：「原來是這個傢伙……哈哈，他見到武天，恐怕連出手的勇氣都弱了幾分吧？」

　　「界王大人認識天哥的這個對手嗎？」海瑟薇正在看著孩子，聽到北界王的自言自語，不由地好奇地問。

　　北界王於是將當初的事兒簡單地說了，海瑟薇聽後這才恍然。

　　「真是沒想到……你居然也會參加這裡的武道會。」光足道搖頭，微微苦笑。

　　他胸前的衣襟上，正別了一個寫著數字24的號碼牌。

　　武天沒有光足道那樣複雜的心情，只是有點意外會在這裡見到對方。其實他與對方也並不太熟，因此也無心敘舊，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接著莊重了神色，向前伸出一掌，緩緩道：「既然是比賽……那麼，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光足道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認真地點頭，說道：「光足道雖然是微末的功夫，但也不至於求人相讓……」

　　接著，他分開雙腿，腰胯下沉，雙臂擺出了一個起手式。他腳步挪移，眼眸緊緊盯著對面神態自然，單掌平攤在前的武天，想要觀察他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但是武天卻沒有任何動作，他彷彿就只是一截枯立在那端的木頭；而光足道卻已經感到無形的壓力沉沉地壓在心頭，就算是一根枯木，那也是重逾泰山的枯木，他額頭不禁浮出虛汗。

　　這不是武天刻意放出氣勢，他也沒有用精神魔法攻擊，只是因為懸殊的實力，自然而然地會在弱勢的一方，產生的壓力而已。

　　這雙方只是在對峙，卻已經高下立判。觀眾台上的一片靈魂體如何暫且不提，只是擂台下的那些參賽者們，就算是已經被淘汰的那些人，也已經看出了台上雙方的差距。

　　不能再等了……

　　光足道渾身緊繃，筋肉虯起。

　　必須搶攻……

　　力由心生——

　　否則……恐怕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轟轟轟，白色的氣功火焰浮現了，彷彿是從腳底燃起，一路向上蔓延，眨眼間就已經將光足道全身覆蓋，他猛然瞪眼，大喝一聲道：「我來了！」

　　嗖！

　　光足道原地所在的地面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整個人便已經化作一團白色的光影飛出，很快，就連這白色的光影也已經變淡，在一萬多平米以上的方形大擂台上，圍繞著站在中央一側靜立的武天，一圈一圈地疾馳著，彷彿蛛網在纏繞，蛛絲越纏越多越密，顏色卻在變淺……

　　強烈的氣場，在整個大擂台上滿溢著，一團團小型的旋風氣流，彷彿微型龍捲風，在擂台上彼此交纏、碰撞，隱隱還能看見一絲絲電流在呲啦，這是因為光足道全力釋放的力量形成的能量場引發的。

　　須知……當年武天與北界王，以一萬左右的力量，在界王星上戰鬥時，便已經那樣聲勢驚人，何況光足道如今二十二萬的火力全開？

　　如果不是大界王這裡的擂台材質不錯，恐怕這時候已經在光足道強大的氣的碰撞下，崩裂得四分五裂了。

　　「好快啊！」擂台下有人驚呼出聲，這是在之前勝出的一個選手，他很吃力地眼神追蹤著台上那一團殘影，但……也只能看到殘影而已。

　　「好強的實力……這個人，怎麼沒有在大界王星見過他？」有人疑惑。

　　「難道不是留在大界王星修行的人？」也有人猜測，自己都被自己這個念頭嚇到了，「在天國自己修行，就能這麼強嗎？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或許是在四個界王那裡修行的呢？」

　　且不提這些或強或弱的圍觀者的竊竊私語，在人群邊緣的多藍見不屑地撇了撇嘴：「故弄玄虛……弱者。」

　　而擂台另一側，抱臂佇立的斷，則是一臉冷漠，擂台上的對戰根本引不起他的一絲興趣，如果細心地話，能發現他的手指正在手臂上不耐煩地輕敲著……

　　視線拉過一圈，再回到場上。

　　光足道已經騎虎難下，他本意是想依靠這種手段，尋覓機會出擊而已……但實施了之後，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這種「機會」。

　　或者說……站在原地始終不動的武天，渾身都是這種機會。然而這樣一來，反倒是令光足道難以抉擇，不敢輕易出手。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恐怕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光足道身影化作白色奔雷，有若電光，在武天身旁一圈穿行，移形換位，終於……他狠下心來，要動手了！

　　但在這時，一直站在原地，對身旁的動靜無動於衷的武天，恰好也動了。

　　「那麼……」

　　他這麼說道，聲音很低，接著，他伸出的這一隻手掌緩緩地動了——

　　奔走之中，正欲出手的光足道，分明地看到，武天的目光朝他看了過來！在他這樣高速移動中，武天的目光準確地與他對視著……

　　武天的手掌壓了過來，光足道心中大叫一聲不好，登時撤足狂退，身影如同白色炸雷，在大擂台上閃爍一樣地折返了幾次——

　　最終，狠狠地撞在了一隻手掌，打出的氣勁上。

　　「噗！」光足道猛噴出一口鮮血，斷線風箏一樣被打得飛走。

　　「發生了什麼？！」台下驚呼紛紛。

　　「那人分明已經躲過他的攻擊，怎麼還是被打到了？」

　　「他的攻擊……能夠追蹤不成？我有一種感覺，好像是那人主動撞到了那個人的攻擊上一樣……」

　　「我也是這個感覺……」

　　果然……抵不過一招麼……

　　他心中慘然。

　　光足道雖是頭頂光圈的死人，但畢竟這是肉身，會痛，也會受傷。他五臟六腑彷彿都被打得移位，緩了一口氣之後，聽得大界王的聲音響起：「23號勝。」

　　接著，一股難以抵抗的吸力，將光足道從地上拉起來，他轉眼去看，只見武天已經飄然離去，往觀眾台的一方飛去了。

　　這種隔空打力的手段，這種對於自身氣勁的掌控，簡直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真的有如神人一般，光足道不禁心中駭然。

　　「我……還是去轉世投胎吧……」他喃喃著，離了比賽的擂台。

　　「第十三場，25號和26號上台。」大界王在主席台上漫不經心地宣佈，同時瞥了一眼飛去北界王那邊的武天。

　　而另一邊，上屆亞軍多藍見已經在皺起眉頭了，他也望著武天遠去的背影，低聲自語道：「似乎是有一些手段……」遂又搖頭，道：「不過，就算有些花樣，還是太弱了。」

　　比賽依舊在繼續。

　　128人，兩兩對戰，一組組地上……以武天看來，這種賽程簡直是浪費時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但偏偏所有的觀眾沒有一個表現出不耐煩的。

　　不過武天當然不是因為這個而離開的，他打完就飛去北界王的看台那裡，原因很簡單……

　　武照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