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憑什麼」

　　「我……不……服……」

　　巨猿如山般的身軀躺倒在地上的裂坑中，對著滿月、對著繁星、對著月光下的武天這樣說道，聲音嗡隆，十分沉悶，震得不遠處地面上看起來很小型的布瑪、克林、雅木茶、普爾四人組頭腦嗡嗡嗡地響。

　　「啊……我頭好疼……」普爾圈圈眼，飄浮著晃來晃去，距離如此近之後它才發現，巨猿只是大聲吼叫而已，自己就要受不了了，跟腦溢血似的。

　　雅木茶將普爾接到自己肩膀，示意它放鬆，自己驚訝地去看那巨猿，只能看到滿眼的棕色皮毛，真是肉山一樣。

　　巨猿仰躺在地，胸腔劇烈起伏，雙眼赤紅，閃爍光芒。

　　「他……他不服……什麼？」克林有點茫然，是在問布瑪，或者在自問。

　　布瑪抿緊嘴唇，皺眉沉默，盯著那端夜色裡的棕色巨猿看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去看懸空在巨猿正上方的武天，她想知道……武天爺爺是怎麼看的。

　　「哦？你……有什麼不服的？」

　　逆著滿月的光芒，武天的神色顯得不甚清晰，布瑪看不分明，只覺得那似乎有點叫人捉摸不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武天爺爺對巨猿說出的「不服」，並沒有驚訝。

　　如果說孫悟空真的存在第二個更凶惡人格的話，他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的。因為從他出現之後，就根本沒有驚訝過這隻奇怪的巨猿，也因為這隻巨猿的表現和語氣根本就不像是孫悟空，而武天爺爺……現在的語氣，也並不是像在對孫悟空說。

　　哧哧……

　　巨猿的雙眼中紅光閃爍，他似乎在掙扎著什麼，緊盯著月光中模糊不清的人影，他拚命眨眼，因為這人影在眼中越來越模糊，自己的意識也在模糊，犬牙交錯的牙齒排列在他前突的口中，上下交合，他用最後的餘力將一個個聲音從喉間擠了出來：

　　「憑……什……」

　　最後的字眼終於還是沒能吐出來，就沉默安靜了下去。

　　「他怎麼不說話了……」

　　雅木茶驚訝，因為巨猿的身軀也不再顫抖，該不會被武仙人用不可思議的方法給殺死了吧？

　　克林不說話，他在看布瑪。

　　要說對孫悟空、對武仙人最熟悉的人，這裡只有她了。

　　布瑪也沒說話，她看看平息下來的巨猿，又看看空中的人影，心裡默默想道：

　　我不服？憑什麼？這是悟空的心裡話？不，悟空那傢伙沒有那麼複雜的想法，那……這是悟空的另一面人格說的話？這也就是說……武天爺爺和悟空的那另一個人格，早就有過交流？武天爺爺做了什麼？另一個悟空，又是在不服什麼？

　　線索太少，布瑪也分析不出什麼。

　　「吼……」

　　巨猿忽然一顫。

　　普爾大叫一聲「啊」，慌亂地躲到雅木茶背後：「雅木茶少爺，他、他、他又要動了！」

　　「放心啦，武仙人在呢！已經沒事了……」雅木茶安慰，同時也在緊緊看著那巨猿的動靜，果然，那巨猿身軀一下一下抽搐，一聲聲低沉的吼叫，也越來越響亮。

　　砰！

　　躺著的巨猿捶了一下地面，崩出一個大裂口。

　　砰！

　　砰！

　　他的四肢捶打地面，尾巴也在如鞭子一樣抽打，然後掙扎著要從地面爬起來……

　　「喂喂，我覺得……我們還是先跑吧？」克林嚥了口唾沫，有些不安。

　　「好像又變成完全沒有理智的樣子了……」布瑪喃喃道，她看了一眼頭頂，搖頭說道，「怕什麼，沒看見武天爺爺已經動了嗎？」

　　幾人看去，果然，武仙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緩緩飄落下去。

　　很快，巨猿掙扎起身，發現了一個「小東西」擋在自己面前。

　　「吼！」

　　巨猿想也沒想，掄起屋頂大的拳頭拍過去。

　　武天則是懸浮在巨猿碩大的頭顱前，壓根沒理會拍來的巨掌，雙眼之中泛著異光，與巨猿血紅一片的雙眸對視，神秘的精神波動霎那間穿刺進巨猿的腦海。

　　「已經天亮了，醒醒吧……已經天亮了……」

　　武天低語，強行催眠。

　　巨猿身體一僵，尾巴不安地抖動，拍到武天身側的這隻手掌也戛然停住。緊接著，巨猿身軀劇烈顫抖了一下，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收縮體型，在布瑪等人親眼見證下，從一座小山般的大小開始縮水。

　　八米高，六米高……他那茂盛的棕色毛髮也收斂、消失……五米高、四米高……體表已經基本無毛髮，肌肉紋理像是堆壘在一起的花崗岩，鼓起的血管清晰可見……繼續收縮，頭部開始從猿猴形狀驟變，突出的前顎回收，犬牙交錯的利齒也變鈍、收縮……

　　「悟空！」

　　布瑪叫了一聲，眼含淚花，咬著嘴唇，第一個衝了過去。

　　只見巨猿徹底收縮之後，在那被原來被他砸出的巨大裂坑中，只有一個赤身裸體的黑髮男孩在最中心，小男孩似乎很疲累，眼神失焦、發飄，眼皮耷拉著，視線裡只有模糊的紫髮女孩兒衝過來的樣子，「布瑪……」然後他眼皮一翻，向前倒了下去。

　　「哎！小心啊！」雅木茶在後面伸手大喊了一聲，有些擔心，萬一孫悟空還沒有恢復理智呢？

　　克林抬頭，看向武仙人，卻發現武仙人也在看著下方的這一幕，布瑪衝向縮小的孫悟空，雅木茶在後面身上呼喊。克林當然不知道這一幕有什麼奇怪的，只是覺得武仙人的眼神似乎有些玩味，也不知是因為什麼。

　　「武仙人……呃……」

　　克林突然緊張起來，因為他看到武仙人看了自己一眼，然後朝這裡飄身落了下來。

　　噠，武天落到小光頭身邊，拍了拍他的頭頂，沒有說什麼，向那邊布瑪走去。克林激動得幾乎顫抖，武仙人是什麼意思？他注意到自己了嗎？這……雅木茶也緊張地屏息，可惜武天並未注意他。

　　「你們過來。」

　　武天邊走邊說，走到布瑪那邊時，布瑪正扶著光著身子昏迷的孫悟空。他抬起手掌對孫悟空念了一句咒語，他赤著的身體上，立刻變化出一套和當年孫悟飯在武仙島上學武時一模一樣的白色武道服。

　　克林和雅木茶還有普爾從後面跟上來，見到這一幕十分驚訝。

　　布瑪卻不奇怪，一個能帶著自己去陰間黃泉來去自如的老祖宗，做出什麼也不算奇怪。

　　「武天爺爺，悟空他……」她抱著孫悟空，看向走到近前的武天。

　　「不用擔心他，來，給我吧。」武天讓布瑪放心，伸出手，拎著孫悟空的腳倒提在手上。

　　「呃……」克林在後面看到，感覺武仙人這手法也太粗暴了點。

　　武天拎著孫悟空的腳往上提，看了看他昏迷的臉，轉了一下，轉到背面，捏了捏孫悟空的棕色尾巴，對布瑪說道：「悟空巨猿化的兩個必要條件，一是尾巴沒有被拔掉，另一個，就是雙眼直視滿月，或者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滿月。」

　　布瑪驚訝，她飛快地思考了一下，發現問題：「原本和狼人變身的傳說類比一下我還能理解，現在武天爺爺你這麼一解釋，我反而糊塗了……為什麼讓悟空他以為自己看到了滿月也能夠變……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