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當年的承諾

　　三輩子加起來，武天也沒有見過如此威嚴而神聖的生物。

　　金色閃電從地上的七顆龍珠中衝天而起，在黑暗的天幕上游龍一樣飛舞，最終，在這片耀眼的金色光輝之中，漸漸地顯化一條綠色的四爪長龍。

　　這神龍角似鹿、鱗似魚、須似人、腹似蛇、足似鳳……祂血紅色的雙眼中包羅萬象，彷彿能夠洞穿這世間的一切因果。

　　神龍感應到許願者的存在，將細自己長的身體盤成了一個「∞」的形狀，龍首緩緩地降了下來……

　　武天肩膀上的七隻小鳥兒，看著越來越近的神龍，都變得有些緊張起來，紛紛朝武天的脖子和腦袋擠著。武天仰著頭，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神龍，沒有理會身上的小鳥兒。

　　神龍莊嚴的聲音響起了，這聲音是如此地宏大，如此地飄渺而不可捉摸，就彷彿是直接響起在武天的內心裡：

　　「集齊七顆龍珠的人啊，說出你的願望吧……任何願望我都可以替你達成……」

　　來了！

　　武天情不自禁地捏緊了雙拳，藏在心裡不知道多少年的那個願望忍不住地就脫口而出：「根據我的這雙眼——」

　　他的雙眼，已經變成了猩紅色的一片，三顆黑色的勾玉飛快旋轉，最終變成了一種四角大風車的形狀。

　　正是他多年不曾開啟的萬花筒寫輪眼！

　　萬花筒寫輪眼，很快就熄滅了，變成了普普通通的黑色眼瞳。

　　武天將嘴裡的話止住。

　　真的要在這裡說出這個願望嗎？

　　召喚出神龍，全球天空都會直接黑暗，武天不信天上的那個納美克星人會不注視著這裡。自己要是在這裡將那個願望說出來，那……怎麼解釋？

　　當年在武泰斗臨死的時候，武天為了安慰恩師，才不得以用了「看見未來碎片」「眼睛變異」之類的謊話。

　　這種謊言實在非他所願。

　　而如果今天，在天上那個納美克星人眼皮子底下說出他想要實現的那個願望，又必然需要編出更多的謊言，來掩飾……

　　掩飾「他根本就不是武泰斗的那個徒弟武天」這件事。

　　天神殿。

　　波波先生看著頭頂漆黑的天空，喃喃道：「真的有人集齊七顆龍珠，召喚出神龍了啊……」他親手製作了地球神龍的模型，當然聽天神比克描述了神龍出現時候的異象。

　　天神殿圓形的邊緣，「神」字白袍的天神比克拄著木杖，俯視著人間。

　　「你究竟是在遲疑什麼呢……」祂喃喃低語。

　　————

　　「說出你的願望吧……任何願望我都可以替你達成……但僅限一個願望……」

　　神龍見下面的許願者遲遲不說出願望，又重複了一句。

　　莊嚴浩蕩的聲音，在武天耳邊迴響。

　　他肩膀和腦袋上的小鳥兒們，互相啄著羽毛，不時地看一看頭頂的神龍，又輕輕啄一啄武天的頭髮和皮膚，小傢伙們以及它們的父親、爺爺……都是陪著武天過來的，似乎有了心有靈犀，能夠體會到武天此時心中的遲疑。

　　最終，武天平靜地仰頭看著神龍，注視著祂血紅色的神秘雙眼，說出了自己的願望：「我想擁有……在全宇宙尺度下，只需憑藉自己的主動意願，就能夠瞬間移動到任何地方的能力。」

　　說完，緊緊盯著神龍。

　　神龍血紅色的雙眼中，泛起了更加明亮的紅色光芒——

　　「這個願望，很簡單啊……」

　　嗡~~

　　武天緩緩睜大了雙眼，他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力量貫徹了他的身體，彷彿有一道清冽的風吹過他的心靈。武天沉默著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一言不發地閉眼感受著。

　　唰。

　　他整個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願望達成，甚至許願者都消失在了原地，神龍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一如既往地用祂那宏大而莊嚴的聲音說道：「願望已經達成……那麼，再見了……」

　　金色的光芒再次籠罩了綠色的神龍，祂的實體漸漸消失，融入到這片純粹的金色閃電之中。地面上的七顆龍珠是金色閃電的源頭，它們飛快地上升，並在這個過程中從橙黃色的寶珠變成了白色的普通石頭。

　　七顆石頭懸停在半空中，巨大的金色閃電蠢蠢欲動，蓄勢待發——

　　「啪！」

　　金色的閃電分出七道光芒，每一道光芒都是一顆白色的石頭，它們朝著人間大地的七個方向，飛往七個不同的角落，繼續重新等待能夠將它們聚齊的人類。

　　正在這個時候，在某一個金色閃電的前方，陡然出現一個人影。

　　正是剛剛使用新能力消失的武天，他肩膀和腦袋上的小鳥兒有些驚慌地看來看去，似乎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啪！」，武天伸手接住迎面飛來的這顆龍珠。

　　「滋滋滋……」

　　武天手掌上冒出一股白煙，這個龍珠的高溫摩擦他的手掌產生的。武天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這顆已經變成了白色石頭的龍珠——

　　想了想，武天灑然一笑，隨手將這普通的石頭扔到下面的地面上去，看都不去看一眼。

　　將龍珠囤在身邊，每過一年就召喚神龍許願？

　　在龍珠飛散的時候攔截住所有的龍珠，下一年接著許願？

　　或許第一世的那個只是個平凡青年的吳天會這麼想過，但……如今他已經是一個歷經三世而不死，一個在龍珠世界裡度過了六十年的武道宗師。

　　所以他不會這麼做。

　　如果將龍珠變成心中的障礙，那反倒是本末倒置了。武天的武道、武天的原則、武天的底線、武天的自尊，都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無恥又猥瑣的事情出來。

　　投機取巧的法子，在被逼無奈的時候做一次也就罷了。

　　武天懸浮在半空，他抬起兩隻手臂，他身上七隻色彩斑斕的鳥兒與他心意相通一樣，乖乖地排隊站在了他的兩手臂上，轉動著小腦袋看他。

　　「我要走了，你們呢，小傢伙？讓你們回去大自然中，怎麼樣？」

　　武天手臂一震，七隻鳥兒不由自主地「撲棱棱」飛到空中，它們撲打著翅膀，懸浮在武天面前的空中，「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似乎不明白武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拋棄它們呢？

　　「嘰嘰……」彩鳥兒們飛在武天的頭頂前、胸膛前、肩膀前，輕輕地啄著他的皮膚，鳴叫聲中充滿了委屈。

　　武天微嘆。

　　他能對自己這一世的親生女兒和一手交出來的徒弟就此不聞不問，那是因為他們都是擁有成熟而獨立人格的人類，自己就能夠照顧好自己。武天不願意過多地干涉兒女輩的人生，這才飄然離去。

　　但對於眼前這七隻自己一手撫養長大，並對自己集齊七顆龍珠有莫大功勞的鳥兒，他卻竟然生出不忍之意。離了自己，以這些小傢伙們「嬌生慣養」的個性，怎麼能融入到殘酷的大自然中呢？

　　恐怕不用幾天，就會變成其他捕食者們的腹中餐了吧！

　　武天撫摸著這七隻鳥兒順滑的彩色羽毛，低聲道：「好好好，既然你們不肯走，那就帶上你們一起去吧。」

　　「嘰嘰喳喳……」七隻鳥兒又再次雀躍起來，歡快地圍著武天飛舞，惹得武天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而與此同時，遠在地球另一面的凱琳塔上，貓仙人仍然處在納悶之中：「剛剛怎麼回事？武天這小子怎麼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是我老人家眼睛出現幻覺了麼……」

　　————

　　天神殿。

　　圓形平台的邊緣，天神比克仍然在俯視著人間。或者說……注視著人間中的某個人。

　　「天空又變亮了……許願結束了嗎？」波波先生看著天空說道，他也是第一次見證龍珠現世呢，難免有些好奇。

　　天神比克的目光悠遠，地球上空間的距離無法阻擋祂的視線。

　　「瞬間移動？全宇宙？」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還有，你最開始想要說出的那個願望……又是什麼呢？是知道我在看著你，而不想讓我知道麼……」

　　「你竟然能夠輕易地就將龍珠棄之如敝屣，面對如此誘惑卻能不迷失自我，武天啊武天……你真的是個可怕的人類。」

　　就在這時，天神比克視線中，在人間的半空中將七隻鳥兒放到自己身上的武天，抬頭看了過來。武天的眼神很平淡，在這麼一瞬間，天神比克甚至覺得他是在和自己對視——

　　下一秒，武天的身影消失在了天神比克的視線中。

　　武天的氣息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波波先生驚訝地看著忽然出現的武天，問道：「你怎麼來的？」

　　武天笑了笑，沒說什麼。他見此時天神比克站在神殿邊緣，就已經明白，果然這老傢伙一直在這裡觀察他許願時的情景的。

　　他身上的七隻小鳥兒奇怪地看著四周，嘰嘰喳喳地吵，但很快就全部蔫兒了……這裡的空氣十分稀薄，小鳥兒們當然是受不了的。

　　武天安慰地輕輕撫摸身上幾隻萎靡不振的小鳥兒，他轉過身，看到同樣轉過身的天神比克，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是來請天神兌現幾十年前的那個承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