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海瑟薇年輕的時候都沒這麼嬌氣地說過話。

　　此刻，她眉眼極盡柔和，口中說的卻如小女兒般呢喃輕語：「我跟你說，我現在年紀大了，吃不消想你的滋味了。兒子說的沒錯，我想你想壞了……

　　我早上起來的時候在想你，看著海平面上太陽升起的時候在想你，讀書的時候想你，喝茶吃點心的時候也在想你；偶爾，我下午會出門，去某個都市裡頭散散心，會發現那裡我們以前一起去過；一個人走在街上，有時抬頭就能看見飛過一群年輕武道家，我怎麼能不想起你？我白天的時候想你，晚上睡覺，有時有夢，夢裡也在想你，甚至在我說出這番肉麻的話之前，我都完全沒有發現，我竟然真的這麼一直一直都在想著你……」

　　半球形別墅外面，被Fri很不客氣地直接叫醒的不死鳥無事可做，回過頭去，靈敏的聽覺隱約聽到房子裡傳來的輕笑聲，自語聲……就像回到了那個人還在的時候。

　　「噶～！」

　　不死鳥叫得跟以前一樣難聽，展開雙翅，迎著天的盡頭一抹晨曦騰空而起，羽翼赤紅如火。

　　「讓我看這堆奇奇怪怪的文字，以為我可以安心一些嗎？你想得美。」

　　「你這個人啊，別彆扭扭的性格還是沒有變多少，跟個小孩子一樣……」

　　海瑟薇喃喃低語。

　　風自無言。

　　最後，她輕吻了一下書面，「好了，我想你，你一定也想我，對不對？」

　　將「更新」後的《武人筆記》輕輕放回到一旁的床頭櫃的《宇智波的罪人》最上面。

　　女人掀被下床，赤腳踩在地板，拉開窗簾。

　　極目遠眺，海島邊緣的樹林，遠方的海面，以及更遠的天空，交成了一條線，一輪紅日徐徐升起。

　　看那遠處，海上的霧氣似乎構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回眸與窗前的女人凝望。

　　「次元也好，虛空也好，宇宙也好，管他是地球的世界，還是忍者的世界，把那些東西都打碎吧……」

　　海瑟薇那歲月不留痕跡的美麗臉龐上，揚起無聲的燦爛笑容。

　　「我在家裡等著你呢。」

　　……

　　……

　　這頭武仙島的輕風散去，遙遠宇宙的那頭，破壞神域的神山上，也起了一陣不知何處而來的風。

　　維斯屹立在山頂，正凝神思索著什麼。

　　這陣風起，他先是驚訝，而後變得更加地驚訝，甚至帶著些許的困惑，猛然回頭，頓時這困惑裡頭，又多了一部分瞭然。

　　維斯喃喃道：「原來如此，難怪昨天的時候，海瑟薇竟然能夠看出來……」

　　「你說的是她看出了……你並非完整的這件事嗎？」

　　在他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一道模糊的人影。

　　正是武天在這個宇宙的模樣——神樹之體，地球武仙人，元氣真神。

　　這虛影居然開口了，元氣的波動形成了聲音。

　　維斯低聲道：「看來，是因為你在那邊經歷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才讓與你性命相交的海瑟薇也產生了變化……」

　　「那邊，」武仙人的影子漸漸凝實，但也並不形成真正的實體，他睜開猩紅的雙眼，盯著維斯，「看來你已經不避諱了。」

　　維斯笑道：「你去了那邊活了這麼久還活著，我還有避諱的必要嗎？想必，你已經在那個宇宙中，見過另一個我了吧？」

　　「並沒有，」武仙人說，「但也差不多，我大致能猜到有另一個你的存在。」

　　維斯也不意外，「是因為那邊的另一個比魯斯嗎？果然啊，畢竟你與這裡的比魯斯大人真正交手過呢，再瞭解他不過了。」

　　就這麼，天使與虛影對峙著。

　　天使說道：「雖然只是用因果律的力量降臨了一道化身，我卻居然沒有察覺到你的接近呢，真是厲害啊，武天。」

　　「事實上，我也很驚訝。」武仙人的虛影說道，他的目光似乎在觀察著這片破壞神域，聲音裡透著一股縹緲的感覺，「我並非第一次來這裡，卻頭一次發現……原來比魯斯生活的這個地方，居然離那邊的宇宙如此的近，可能是這個宇宙和那個宇宙最近的兩個點……」

　　維斯聽著，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不止如此，這片神域的周圍，到處都是因果律的力量。而且……」

　　武仙人的虛影說話間，頓了一頓，重新盯著維斯，「這些因果律力量，是連卡維希爾也沒有察覺到存在的一部分，對不對？」

　　「被你看出來了。」維斯呵呵一笑。

　　「如果不是看出這一點，我就不會利用這裡的因果律力量在這裡現身了。」武仙人說。

　　「這麼說來……你沒有動用卡維希爾會察覺的因果律力量在地球現身囉？」維斯驚訝道，「你的妻子和家人都很想念你呢，難道不見見他們嗎？」

　　「你知道麼，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認定，讓自己不失望的前提就是，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羈絆是件很不講理的事情，有了，你未必多快活，有了之後再失去，那才叫失望。」武仙人緩緩道，說話時，他那雙猩紅的眼睛似乎也更紅了，如血在燒一般。

　　他是受過怎樣的傷害，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維斯詫異地想。

　　「原來如此，所以與海瑟薇之外的人，你都隔了一層疏離。」維斯說道，「不在乎，就不會受傷。從來都認為自己是一個人……與你性命相通的海瑟薇，就算不見面，也能知道彼此的心意，至於其他人，各自生活吧。」

　　武仙人的虛影平靜不動。

　　「呵呵……」維斯笑道，「可我以為，真正冷漠的人，是不屑於跟我解釋的。你心裡的堅冰早就被那個女人融化了你卻沒有發現，也說不定呢。」

　　「也許吧。」武仙人平淡地說。

　　「但為什麼，」維斯玩味地問道，「你不願動用此地之外的因果律力量？難道……你是擔心被卡維希爾發現？是發現你居然活著回來了，還是發現你雖然活著但竟然還並沒有真的回到這個宇宙？你……在防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