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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當自強》第48章
第48章 毒酒

  莊善若聽到什麼人命,真真是嚇了一大跳。

  見那乾瘦婦人穿戴平常,頭上也只插了支木簪子,左不過三十上下,卻是面皮乾枯,少有顏色。此時正用袖子抹著淚,一雙眼兒哭得是又紅又爛。

  莊善若不由心生同情,婉言道:「這位大嫂,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那個高壯的漢子又不耐地喝道:「你這個婦道人家,別礙著事,讓你們這管事的出來!」

  莊善若見這個漢子生得膀大腰圓,一臉橫肉,覺得有些面善,卻一時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這個事體關乎人命,她也的確處理不了,正想去後房喊了許掌櫃。後房的人也聽了聲響,忙不迭地放下碗筷出來了。

  許掌櫃微微傴僂著背,在店堂裡掃了一眼,用眼神示意莊善若退到後面,這才咳嗽一聲,朝那三人作個揖道:「各位,什麼事?」

  「哼,什麼事?若是我兄弟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可讓你這生意做不成。」高壯漢子道,滿臉的煞氣。

  許家寶畢竟年輕氣盛,見來人說的恁不客氣,也一時火大,道:「你是哪裡來的潑皮?竟然來我們這兒鬧事!」

  「你小子嘴巴放乾淨些,我是集市上賣肉的賀六,你這毛還沒長全的又是誰?我只和這裡管事的說話。」

  莊善若這才想起了,這個賀六正是那日和春嬌來縣城趕集時候碰到的賣肉漢子,也正是在他攤子前又碰到了那個連家莊的孝子伍彪。

  許掌櫃不急不躁,伸手攔住了已挽起了袖子的許家寶,笑道:「小老兒就是本店的掌櫃,不知道有什麼事可以效勞的?」

  另一個漢子進了店後一直默不作聲,此時也拉住了賀六,道:「莫急躁。」

  「三哥,怕他作甚?他家賣的酒喝死了人,我正要把事情鬧大了去,大不了上縣衙。」賀六抱著膀子滿不在乎地道。

  眾人俱是一驚,連一直鎮靜的許掌櫃也唰地煞白了臉,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賀三對著那個乾瘦婦人道:「付二娘,你來說。」

  付二娘抬起頭,面色淒苦,眼中似有惶恐之色。

  賀六道:「付二娘,怕甚,有啥說啥,有我哥倆給你撐腰,不怕他們欺負了你去!」說著,拿蒲扇般大的手拍了拍自己厚實的胸膛。

  莊善若也看得心焦,這個賀六也不像是個會胡攪蠻纏,欺行霸市的人,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果真惹上了條人命,那許家雜貨鋪可是惹了大麻煩了。

  付二娘微微頷首,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怯怯地道:「我家當家的付二,農忙時候幫人割稻掙些家用,不過是靠力氣吃飯的老實人。前些日子都在外地給人幫工,我估摸著農忙也快過去了,當家的平時就愛喝個幾盅,我早半個月前來你店裡打了一斤的散酒。前兩日當家的回來了,當日喝了半壺酒倒也沒事,只是不住口地誇這酒有勁道,昨日喝了剩下的半壺,沒料到睡到半夜便是腹痛難忍,請了大夫來也是束手無策,只道是什麼東西吃壞了……」

  小九聽了忍不住跳腳道:「你說是我們店裡買的,可有什麼證據?這縣城也不單單是我們一家賣這散裝的黃酒。」

  賀六聽得火起,上前一步道:「付二兩口子都是老實人,哪裡還能是故意來訛你的?現在付二哥還躺在家裡動彈不得呢。」

  莊善若籲了一口氣,原來人還沒死,那就好。

  付二娘又是紅了眼圈,道:「這位小哥,那日的酒還是你稱給我的,十文一斤的散打黃酒,我少帶了錢,你還讓了我一文。」

  小九端詳了付二娘一陣,撓撓頭不說話了。

  賀六忙道:「掌櫃的,你這夥計都認了,你也不要抵賴了。反正這毒酒就是從你家買的。」

  許家寶聽著這個賀六張口閉口都是「毒酒」的,心裡不自在,面上更是又急又躁。

  許掌櫃拈著鬍鬚若有所思地道:「這許記雜貨鋪開了十幾年,向來口碑很好,這黃酒雖然是散裝的,但是也是從城裡的酒坊拉來的,斷不會出什麼岔子。」

  賀六一聽,舉起拳頭作勢要打:「看來你是不認帳了?那好說,大不了報官,到底是怎麼回事,到時候就分明了。」

  許家寶梗起脖子道:「報官就報官,我們還怕了你不成?我倒也要看看你們是不是故意來訛詐的。」

  許掌櫃又是一聲咳嗽,對著許家寶搖頭道:「二郎,事情還沒搞清楚,先別魯莽。」

  賀六冷笑道:「來啊,報官啊,難不成你心虛了?」

  莊善若想起那日許家玉和她所說的,當今的縣太爺的小舅子鄭小瑞和許家有些過節,報官恐怕也不是許掌櫃想要的解決方法。

  賀三道:「這付二哥還躺在家裡,腹部絞痛難忍,萬一有個好歹,付家剩下孤兒寡母可怎麼過活?」

  付二娘一聽這話,不禁又是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她本來是個沒主意的,付二犯了病,她急得熱鍋上的螞蟻般無措,虧得隔壁的賀家兄弟去請了大夫來,又帶著她來店裡理論。只是看這掌櫃不像是要認帳的樣子,又想起僅有一對小兒女在家守著付二,也不知道是怎麼樣了。

  這時候,許記雜貨鋪的門口漸漸地圍起了一圈人來看熱鬧,指指點點的。賀六更是來了勁,大聲喝道:「都看看,這家店賣毒酒害了人還不認!」

  許家寶急得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他拉住賀六道:「你別滿嘴噴糞,你可有什麼證據?」

  「還要什麼證據?付二哥要不是喝了你家的毒酒,好好的一條漢子能痛得起不來床嗎?」

  賀六比許家寶高出了一個頭,許家寶得不了便宜,反倒被推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圍觀的眾人議論道:「許掌櫃,怕啥,報官唄!哪有青天白日血口噴人的!」

  「這付二兩口子都是一棍子壓不出個屁的老實人,怕是不會胡謅吧!」

  「不好說,這世道,為了錢,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前日還在這家店買了酒,可是不敢喝了。」

  ……

  許掌櫃等人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額頭上也沁出了汗,這件事要是解決不好,許記雜貨鋪就不用開門了。

  賀六正在得意,湊在賀三耳邊說了什麼,突然見許掌櫃身後閃出原先招呼他們的那個小娘子,倒是落落大方地開口道:「兩位大哥,付家嫂子,請你們過來看看。」

  一時眾人倒是都呆了,只見這個小娘子也就十五六歲年紀,穿得鮮豔,長得也是一副好顏色。

  莊善若來到櫃檯前,打開其中的一隻罎子,道:「付二嫂,你這酒可是從這個罎子裡打的?」

  「是。」付二娘道。

  「這一罎子酒有個百來十斤,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賣的光。現在這罎子還剩一半的酒。」

  「那又有何干?」賀六道,「你別想耍花樣。」

  賀三倒是看著莊善若沉吟著。

  「叔叔,這半個月有沒有進這種黃酒?」

  許家寶忙道:「這酒是從城裡的酒坊裡買的,我們鋪子和他是好幾年的老生意了,向來是買完了一壇才再送一壇的。本來一罎子散酒賣上半月便告罄了,不過這個月辦喜事的多,買散酒的少,這罎子酒總有賣了個二十多天吧。」

  「到底怎麼賣的,還不是由你說了算?」賀六不服氣地道。

  許掌櫃像是回過味來,微微頷首,道:「這個小店和酒坊都有往來帳目可以查看的。」

  「那就是了。」莊善若將酒罈的蓋子蓋上,道,「我有一事不明白,如果這罎子酒有問題的話,打這散酒的不在少數,為什麼單單是付二哥出了事呢?」

  賀六一時啞口,付二娘也一愣,卻也不明就裡,只是低頭抽泣。

  賀三沉吟了半晌,道:「那按你的意思是……」

  莊善若脆聲道:「定不是這酒的問題!」

  圍觀的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難道?」小九逼近付二娘幾步道,「酒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你!」

  許家寶抓了把柄,冷笑一聲道:「看來倒是賊喊捉賊了!」

  付二娘連忙擺手,一張憔悴的臉更是煞白,「咣當」一聲,手裡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地上的那個物件上。

  莊善若撿起來一看,只是一把酒壺,她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這把酒壺竟然很輕:「這酒壺?」

  付二娘掩著面,道:「我就是用這把酒壺給當家的打的酒。」

  眾人的目光皆落到那酒壺上。這是一把普通的酒壺,樣式普通,沒什麼出奇,不過是用的年頭久了,把手處磨得鋥亮。莊善若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將這酒壺擎在手裡細細地觀看,問道:「付二嫂,這酒壺是什麼做的?」

  「這是一把錫壺,還是我公爹傳下來的。我家也沒別的酒壺,就一直用這把給付二打酒喝,偶爾也直接用這酒壺燙酒。」付二娘滿臉的惶恐。

  莊善若恍然大悟地道:「這就是了,付二哥中的毒原來是這個緣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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