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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女當自強》第44章
第44章 輕薄

  「媳婦!」許家安在床上翻了個身,嘟囔了一聲。

  王大姑忙起身道:「瞧我歡喜得只顧和你說個沒完,倒是吵到姑爺了,趕路該累著了吧,你也歇著吧!」

  莊善若心中一蕩,忙定住了心神。是了,自己怎麼能夠這麼自私任性,這話一說開了,受影響的不單單是她一個人。到時候讓王家如何在榆樹莊抬頭做人?她這一陣的苦心孤詣都會成了泡影。

  她趕忙將眼淚收了回去,送了王大姑,守在許家安旁邊細細地想著心事。這房間,這院子還和之前一模一樣,只是她從常留的客人變成了短暫的過客了。

  待許家安睡醒,莊善若婉拒王家的挽留,執意要回縣城。王大富吃醉了酒還沒起來;王大姑只當是城裡新婦難當怕是婆婆責備,倒也不怎麼勸阻;王有虎想著的是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夠再見,心有戚戚然;王有虎看著悶聲不響的許家安卻是犯了嘀咕,這個妹夫不知道是讀書讀得癡了還是醉得糊塗了,竟然比大哥還要少言寡語的,就是偶爾的幾句話也是顛三倒四不知所云。

  新人坐著馬車回了縣城,倒是一路無話。

  馬車停在了許家門口。莊善若跟趕車的小哥道了謝,付了車錢,剛一踏進門,便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童貞娘剛好從廳房裡腳步匆匆地扭著腰肢出來,一看到他們倆,便蹙著眉道:「呦,你們可是回來了,娘都快急死了,快去看看。」

  莊善若想了想,只當是許陳氏擔心回門的事,幸虧今天一切順利,沒出紕漏,忙攜了許家安進了廳堂。

  廳堂裡,許掌櫃和許陳氏是一邊一個坐著,許家寶不知道俯身在許陳氏身邊說著些什麼。

  莊善若倒是嚇了一跳,這許掌櫃和二郎也不在鋪子裡呆著,他們只不過是稍稍晚回來些罷了,用得著這樣興師動眾嗎?

  莊善若上前還沒來得及吭聲,許掌櫃抬起頭,疲倦地沖她一點頭,道:「回來了,先坐吧。」

  莊善若這才知道不是為了他們回門的事,只見廳堂裡的人人臉上都籠著愁雲慘霧,只有許家安一個人是喜氣洋洋無知無畏的樣子。

  許陳氏從懷裡抽出了一條帕子,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道:「當家的,你看這可怎麼是好?我們可不能讓人家白白地欺負了去。」

  許掌櫃垂著頭,本來乾瘦的身子蹙縮得更加厲害了。

  許陳氏停了半晌,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哭得鬢髮都亂了。

  「唉!」許家寶一跺腳,捏著拳頭,作勢要出門,「這可真是欺人太甚了,我們許家可不是軟柿子,任人一捏再捏!」

  童貞娘不知道從哪裡沖出來,死死地拉住了許家寶,道:「二郎,你先別急,聽爹怎麼說。」

  「難道又讓我們將這口氣咽了下去?這次說什麼我也不肯了。」

  童貞娘紅了眼圈道:「二郎,許家上下可就指望你了,你萬一有個什麼差池,可讓我們娘倆怎麼辦?」

  這話倒是聽得許陳氏一震,趕忙丟下帕子,也來拉許家寶。

  只聽得許掌櫃頹然地歎了口氣道:「唉,自古民不與官鬥。」

  莊善若越聽是越糊塗,想來是許家在她回門的這段時間裡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她小聲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許陳氏滿腔的怒氣怨氣似乎找到了一個發洩口,她收起啼哭的架勢,橫著眉怒斥道:「該你知道的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要亂問!」

  莊善若莫名地吃了一頓排揎,不知道自己哪裡觸怒了許陳氏,只得閉了嘴不說話。

  童貞娘似笑非笑地看著許陳氏道:「娘,按理這話不該我說,大嫂也是自家人,這事也沒啥好隱瞞的,也隱瞞不住,倒是多一個人多一個主意。」

  莊善若心裡突然砰砰跳,難道是許家安被人打的秘密?

  許掌櫃疲憊地抬了抬眼,道:「二郎媳婦,你說吧。」

  童貞娘為難地看了許陳氏一眼,扭扭捏捏地不肯說。這醜事,由許家人說出來是一回事,由她這個外姓的媳婦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不當這個冤大頭。

  許家寶不耐地看了自己媳婦一眼,道:「大哥大嫂,今日小妹在街上被人輕薄了。」

  「啊?」怎麼回事,莊善若倒是一驚,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輕薄,許家玉這柔弱的性子可怎麼受的住。

  「我今天鋪子裡有些事拖住了腳,中午就沒回來。小妹去給我們送飯,這就幾步路碰到了一個浪蕩子,被他輕薄了去,幸虧小九送貨回來路過,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是什麼人?」

  「是……」許家寶遲疑著,突然瞟了許家安一眼。

  「都說了是醜事了,還問得那麼仔細做什麼?」許陳氏突然高聲呵斥道,轉而哀歎,「老天,我們許家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

  莊善若思忖著,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即使吃了虧也是有限,為何許家人都是這麼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童貞娘歎了口氣,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淚,道:「小妹嬌花一般的人,如何禁受得住這樣的羞辱。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嘿嘿嘿!」許家安突然不合時宜地笑了幾聲。莊善若趕忙拽了拽他的袖子讓他噤聲。

  許陳氏看了許家安一眼,歎了口氣,又抹起了眼淚,道:「我們家怎麼就招惹了這個活閻王,說來說去還都是怪那個連家的丫頭,打小就生了一副狐媚樣……」

  「娘!」童貞娘趕忙上前扶住許陳氏,朝她使了個眼色。

  許陳氏看了莊善若一眼,住了口,兀自又抽抽搭搭地哭著。

  許掌櫃沉吟了半天,站了起來,道:「今天這事,就當沒發生過,誰都不許再張揚!」

  「爹,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下去!」許家寶掙紅了臉道。

  「咽不下去也得咽!」許掌櫃含著濁淚,轉而輕聲道,「你替你妹子想想,你這一鬧,這事張揚出去,你讓妹子如何存身?」

  「嗨!」許家寶苦著臉,狠狠一拳打在牆上,「這個畜生,可別讓我碰到!」

  「二郎!」童貞娘驚呼一聲,忙上前握住許家寶的手,只見指節處早就破了皮,淋漓地滴著血。

  「哇——爹爹,爹爹!」剛剛邁開小短腿進房的元寶目睹這一場景,嚇得馬上咧開嘴嚎哭了起來,哭得滿臉的鼻涕眼淚。

  童貞娘忙著給二郎收拾傷口,許陳氏只顧唉聲歎氣,許家安坐在那裡發癡傻笑,也沒人看顧那個小小的人兒。莊善若只得過去抱起了元寶,哄著他道:「元寶乖,不哭不哭!」

  元寶漸漸地止住了哭泣,將髒乎乎的小臉埋到莊善若的肩上,鼻涕眼淚糊滿了她的新衣,哽咽著:「伯娘……」

  莊善若也沒在意,輕輕拍著元寶的背,問道:「小妹人呢?」

  「中午一回來便把自己關進了房裡,死活不肯出來。」許家寶道。

  莊善若默然,這城裡的閨女不比鄉下,許家玉自然是從小嬌養著的,有父母寵愛,有哥哥疼惜,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又加上性子柔弱些,自然是得多花些時間去承受了。

  童貞娘看著許家寶的手沒什麼大礙,才放心,道:「我剛剛熬了粥,想送進房裡,敲了半天的門,小妹都不答應。」

  「這時候,她哪裡還吃得下什麼飯啊?」許陳氏止住了哭泣,長籲道,她剛剛托了媒婆給家玉說個好人家,這醜事萬一傳了出去,她家小妹的婚事可就……

  童貞娘若有所思地道:「我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答應,我偏著耳朵聽了聽,裡面也沒什麼聲響,想著大概是哭累了乏了。」

  莊善若心中一驚,忙將元寶交給許家安,強自笑道:「元寶,你先和大伯玩會,伯娘去看看你姑姑。」

  許家人仿佛也意識到什麼似的,也都神情肅然地尾隨在莊善若身後來到許家玉的房門前。

  「小妹,小妹!」莊善若輕輕地敲著房門,「我是大嫂,你開開門。」

  房間裡是死一般的寂靜。

  許陳氏忍不住道:「哭了一個中午,別是哭乏了,睡過去了吧?」她心急,拉開莊善若在門口喊道:「小妹,是娘,你開開門,娘有話和你說。」

  還是沒有聲響,這沉默讓眾人不安。

  莊善若推了推門,門從裡面被栓上了。

  「怎麼辦,怎麼辦?」許掌櫃急得原地轉圈道,「這孩子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許陳氏急得臉色煞白,更是將門拍得山響。

  莊善若見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轉身對許家寶道:「二郎,不論怎麼樣,煩勞你先將門撞開再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許家寶點點頭,倒退幾步,側著身子,「蓬」的一聲將許家玉的房門撞開了。

  許陳氏火急火燎地衝到前面,剛走了兩步,便驚叫一聲:「我的兒!」身子一歪,眼一翻,暈倒了過去。

  莊善若趕忙進門一看,只見一雙鵝黃的繡花鞋正懸在眼前,再往上一瞧,許家玉閉著雙眼小臉青白地懸在樑上,是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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