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烙印

　格蘭芬多長桌的異動，並沒有引來他人的注意。畢竟是難得的節日，小巫師們都歡呼雀躍的聊天嬉鬧，離開座位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教授席離得遠，注意力也在令人耳目一新的蛇王身上，更不可能想到小巫師們奇異的聯想。也幸好不知道，否則偏心毒舌的魔藥教授還不知道會如何對待口不擇言的羅恩了。

　“哦，西弗勒斯今天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位於教授席中央的鄧布利多呵呵笑著，毫不避諱其中的試探和打趣。他足夠瞭解他的雙面間諜，心思剔透，精明強悍，除非是針對他的弱點，否則任何的謊言和算計，輕而易舉的就會被識破。所以他也從不掩藏他的盤算，也不擔心他的反彈，只要掌握好他的底線就可以，這也是他們的相處模式。

　西弗勒斯輕哼了一聲，卻是沒有絲毫的回應。他本來是覺得禮服華美些也無所謂，誰知道進來以後發現，居然是和德拉科同一款式，不由心生怒火。他想也知道，這只是盧修斯幼稚的想要昭示他和瑪律福家族的親密。

　反正早在開學之初，德拉科是他教子的事情，就已經被鄧布利多知曉了，盧修斯巴不得給鄧布利多找不愉快呢。西弗勒斯現在越來越懷疑，盧修斯一定是知道了他的真正立場了，否則他怎麼完全不擔心自己被鄧布利多懷疑。

　鄧布利多無奈的揉揉斷掉的鼻樑，只聽龐弗雷在旁邊說著“快有二十年沒見過西弗勒斯認真裝扮參加萬聖節了”，心中立時明白了西弗勒斯冷臉的原因，他還真是忘記了，西弗勒斯學生時代的精美禮服，就都是當時高傲的瑪律福繼承人準備的。

　以西弗勒斯的習慣，這一次一定也是盧修斯幫忙準備的，看他的表現怕是真的生氣了，他還是少惹為妙。何況他本來也不是懷疑西弗勒斯，只是想要提醒他不要和瑪律福過於親密，可也不想被任性毒舌的蛇王噴一臉毒液。

　其他教授看著兩人的互動，不由偷笑起來，只有盧平眼中劃過異樣。想到曾經的劫道者和斯萊特林混血的對峙，再看看早已化為塵土的尖頭叉子和蟲尾巴，背棄了他們的大腳板、落魄的自己，比對著眼前這位魔法界最年輕的魔藥大師、霍格沃茲最年輕的斯萊特林院長，當真是物是人非。

　“萊姆斯，你沒事吧？”鄧布利多注意到盧平蒼白黯然的神色，想到剛過了月圓，關切的問。

　盧平一驚，感激的笑了笑：“沒事，我挺好的。”眼睛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面無表情的西弗勒斯，暗自瑟縮了下。自從上次開玩笑被蛇王噴了一臉毒液，他面對西弗勒斯總是十分心虛。

　霍格沃茲的教授大多數是待了幾十年的老人了，對於魔藥教授和盧平曾經的瓜葛都很清楚，不過看到盧平這麼畏懼西弗勒斯，心中感慨蛇王恐嚇人的功力似乎又上一層樓了，明明開學的時候盧平還敢和他開玩笑的。

　不過他們也沒有說什麼，要知道盧平狼人的身份，在教授中間不是秘密。他們其實很感激西弗勒斯，沒有因為私人恩怨而不顧大局。斯萊特林院長從來都是專橫獨斷、陰沉冷漠，可這一次的表現卻讓他們心生好感，再想想這十幾年的相處，西弗勒斯除了喜歡扣分毒舌，還是很負責的，在他任教的這些年，學生的魔藥學提升了可不止一個檔次。

　西弗勒斯也注意到了盧平的異樣，以為他也好奇衣服的問題，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過卻又想到盧修斯上次提到的事情，皺了皺眉，看了眼悶頭吃飯的波特，端起一旁的酒杯抿了抿。

　直到熱鬧的晚宴結束後，西弗勒斯慢吞吞的跟在盧平身旁一起離開，到了城堡一個陰暗無人的拐角，忽然冷冰冰的開口。

　“我一直以為，劫道者之間的友誼無比堅固令人感動，現在一看也不過如此，讓人恥笑。”

　男人低沉柔滑的嗓音迴響在冷寂的走廊，顯得格外森冷。

　盧平蒼白的臉漲得通紅，布萊克的背叛是他最大的痛，可這並不能全盤否定他們四人的友誼。“斯內普，你！”

　“怎麼，我說錯了？”西弗勒斯嘲諷的看著羞愧憤怒的狼人：“也就那個死去的膽小鬼，最珍惜你們所謂的格蘭芬多的友誼吧，哪怕號稱為了好友的兒子才回到危險的霍格沃茲的狼人，也只是冷眼旁觀，既沒有勇氣告訴他真相，也沒有想方設法找到西里斯•布萊克？甚至還為了救世主四肢發達的運動高興不已，當然，你也可以指望西里斯•布萊克找來的時候，波特靠著一把破掃帚逃出生天？”

　說完，西弗勒斯率先離開，向著地窖辦公室走去。

　盧平沉默的看著魔藥教授高大挺拔的身影融入黑暗，雖然他十分氣憤西弗勒斯的輕視他們友誼的話，也知道他對告密導致莉莉的死亡的西里斯•布萊克恨之入骨，卻還是敏感的察覺，西弗勒斯真正要表達的意思。

　盧平本來就是被鄧布利多招來保護哈利的，他也是一直默默的執行著，可的確沒有想過要專門教導哈利，他原以為每堂課的指導已經足夠了的，畢竟哈利在黑魔法防禦術上十分有天賦，詹姆斯的魁地奇也很好，他不想就這麼剝奪哈利難得的樂趣。

　可是一年級的奇洛、二年級的洛哈特，哈利的黑魔法防禦術基礎並沒有打好，而自從十月份魁地奇訓練開始，哈利更是把大量的精力用於飛翔。想到表現優異的德拉科•瑪律福，盧平不由心生愧疚。

　他和西弗勒斯相識二十年，對盧修斯•瑪律福和西弗勒斯的密切關係，還是有所瞭解的。很顯然西弗勒斯也在專門教導德拉科•瑪律福，而他卻從來沒有想過特別教導哈利，尤其現在哈利還處於十分危險的狀態，他還任由哈利將時間虛度在魁地奇和夜遊上。

　盧平不由一身冷汗，覺得自己辜負了鄧布利多的託付，保護哈利最好的辦法，不就是教導他自立自強嗎。鄧布利多校長曾經說過，黑魔王只是失蹤並沒有死去，哈利可能還會面對捲土重來的黑魔王，作為黑魔王認定的敵人，哈利一定要強大起來才能保住性命，他不可能一直跟在身後，他也沒有鄧布利多的實力去保護他。

　看著已經走遠的魔藥教授，盧平歎了口氣，難怪他會鄙夷劫道者的友誼，在西弗勒斯眼裡，他們也只是流於表面的關心哈利吧。一時間盧平既羞愧又慶倖，而另一種複雜情緒也從心底升起，他一直知道西弗勒斯對莉莉很好，卻不想到現在，即使因為詹姆斯的行為使得兩個童年好友最後決裂，西弗勒斯依然會為哈利設身處地的著想。

　想到鄧布利多對魔藥教授的異常信任，盧平恍然的同時心中湧起酸澀。劫道者之間曾經引以為傲的堅固友誼，比照著西弗勒斯對於莉莉的執著，早已變成了一個笑話。

　早已回到地窖的西弗勒斯，並不擔心盧平聽不懂他的意思。狼人看似溫和，卻最是狡詐，是劫道者中，唯一一個會動用脖子上物件的巫師了。他快速的回到地窖辦公室，一臉不悅的掏出一直不斷震動的雙面鏡。

　“盧修斯，你還敢聯通雙面鏡，你準備的什麼禮服？”魔藥教授咬牙切齒的對著笑的一臉溫柔的鉑金貴族。

　盧修斯毫不在意黑髮男巫惡劣的態度，眼睛炙熱的盯著雙面鏡中精靈打扮的西弗勒斯。

　雖然只能看到上半身的一部分，也可以讓他想像得出男人不同以往的風情。說起來他有十多年沒有看過了，以前礙於西弗勒斯的隔閡，也不敢激怒他，所以即使為西弗勒斯準備禮服，也都是依他的喜好定制，只是著重于舒適，視覺效果卻都忽略了。

　現在眼看著西弗勒斯一點點的軟化，善於把握時機的盧修斯自然不會錯過機會，尤其他還特意將德拉科的禮服設計的和西弗勒斯一樣，這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盧修斯對於德拉科成長至今缺少另一個父親的缺憾。

　“西弗，我好久沒有看見不一樣的你了？”盧修斯用著一貫的優雅語調，眼裡滿滿都是欣賞和愉悅，一點也不擔心西弗勒斯生氣。

　在一開始注意到西弗勒斯的軟化時，盧修斯幾乎被驚喜沖暈了頭腦，可是很快他就恢復了理智。作為心志堅毅的雙面間諜，僅是目前他的離婚舉動和對黑魔王立場的變化，並不足以如此動搖西弗勒斯。

　回到瑪律福莊園後，盧修斯就利用冥想盆將重生以來的相處，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從頭看了一遍，仔細研究西弗勒斯的心態變化，然後終於確定了曾經的猜想，西弗勒斯果然是擁有兩人相愛的記憶的，只不過似乎在預言產生前後變得模糊，因為他不記得，那枚愛琳•普林斯遺留下來的指環去向。

　而西弗勒斯的動搖和軟化，就是在他見到那枚可以開啟普林斯城堡的指環以後，才變得十分明顯，精于算計的盧修斯設身處地的一想，立即明白西弗勒斯的心理變化。他應該是以為，他們在相愛後，因為莉莉•伊萬斯的原因最終分開。所以面對依然執著的他，西弗勒斯才會無法堅持己見，因為他心裡還有他，因為他心生愧疚。

　這讓盧修斯終於找到了和彆扭毒舌的地窖蛇王相處的模式，也不再因為擔心失去而畏首畏尾，有過一次追逐經驗的盧修斯，非常瞭解他的內斂深沉的愛人，在面對他在乎的人時，從來都是容易心軟的，最無力應對他的糾纏了，因為不知道如何回饋別人的付出，西弗勒斯表達在意的方式就是順應對方的舉動。

　所以這一次，盧修斯一點也不擔心，魔藥教授拒絕他為萬聖節準備的禮服，甚至毫不客氣的通過與瑪律福繼承人同款禮服的形式，在斯萊特林院長身上，刻上與瑪律福親密無間的烙印。

　果然，黑著臉的地窖蛇王僅噴了下鼻息，輕聲哼了哼，卻沒有駁斥他的話，甚至一向沉靜的黑眸閃爍了下，盧修斯暗自惋惜，如果他在西弗勒斯身邊就好了，還可以逗弄一下，這般彆扭害羞的愛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呢。

　“今晚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還有舞會嗎？”盧修斯彎起嘴角轉移話題。

　西弗勒斯整了整神色，嫌棄的搖了搖頭。自從哈利•波特入學後，斯萊特林學院還真的沒有辦過通宵的舞會，實在是他沒有多餘的精力，萬一出了事，學生們總是會懷疑是小蛇們的問題，還不如少點麻煩。反正平時的舞會也足夠那些小蛇們交誼了。

　知道現任蛇王最討厭麻煩的盧修斯笑了起來，眼裡滿是縱容，就像穿越時空來到了十八年前，參加完晚宴的黑髮少年，滿心厭煩的不想參加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舉辦的派對，對著剛剛回到瑪律福莊園的新任瑪律福家主，傾訴著心中的不悅，並且聲稱這種毫無意義的舞會不如取消的好。

　西弗勒斯看著盧修斯異常熟悉的眼神，薄唇輕抿，剛想說什麼，門外走廊忽然一陣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