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跳猛然加速，程諾嘴角一揚，隨即壓下，瞟了宋城一眼，擺正身體後說：「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倆男的怎麼結婚？就算有了結婚儀式，也沒有法律效力，財產仍舊沒法分割。」

　說到這裡，程諾想嘆口氣，可又覺得嘆氣太悲觀，撐著身體看著貓窩裡的泡泡。泡泡趴在貓窩，抬眼看著兩個主人談話，打了個哈欠，露出了兩顆小獠牙。

　將電腦合上，宋城眸光落下，伸手揉了揉程諾的頭髮。青年回頭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問道：「我聰明吧？沒被你套路。」

　將手順著青年的頭髮到他臉頰上，溫柔地捏了一下，感受著青年臉頰上細膩的皮膚，男人淡淡一笑，沉聲道：「聰明也就罷了，還這麼好看，吃什麼長大的？」

　程諾被男人逗樂了，「噗嗤」一聲笑起來，言歸正傳，問道：「你怎麼樣才肯幫我？」

　男人將手收回，笑得格外溫柔。

　「和你一起去參加嚴晨的婚禮。」

　程諾參加嚴晨婚禮，是因為他們和程諾幾乎是一家人了。但宋城去幹什麼啊？程諾笑笑，問道：「你也喜歡湊熱鬧？」

　重新戴上眼鏡，宋城繼續敲打著鍵盤，邊敲邊說：「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心裡一暖，程諾想起過年時，宋城去嚴羽家，受歡迎的程度，點點頭說：「行！」

　男人抬眸一笑，和程諾一握手，說：「成交。」

　S市研究院招標書下來了，張愛將競標的事情交給了程諾。程諾做好報價單後，又去整理了公司的三證，還有公司一年內往各個實驗室收貨的銷售記錄。做好以後，程諾去找張愛蓋章。

　程諾決定參加競標時，就和張愛說了自己和K大教授有關係。競標時，教授推薦的公司擁有最先競標權，競標的材料最後要交給招標辦，最後會參考教授意見。最重要的一點是，招標結束後之前提交的招標材料裡的報價，教授是能看到的。

　所以，張愛對於這次中標是很有信心的。

　研究院招標是公司裡的大單子，張愛格外重視，蓋章的時候還對程諾各種囑咐。

　「這次的招標，最後會確定兩個公司競標成功。咱們算一個，優選公司應該也差不多。下個月去S市參加展會，優選公司也會派代表過去。記得和人家打好關係，到時候一些事情上，咱們都可以商量。」

　「得令！」將蓋章好的文件收集起來，程諾笑著和張愛揮了揮手，「我走了，老大。」

　「叫什麼老大？」張愛冷聲問道。

　「女王大人！」程諾隨即改口。

　「不錯。」張愛哈哈笑了起來，看著程諾退出了辦公室。

　出了辦公室，程諾臉上的笑容還沒消，胖丁過來攬著他的脖子，嘖嘖兩聲揶揄他：「別笑了，眼都看不到了。」

　「我高興，你管得著嘛？」程諾搖頭晃腦，拎著文件袋撲騰了兩下，聲音格外響。

　看程諾這個得瑟樣，胖丁心裡也挺高興，但嘴上還是打擊了他兩句。

　「你這次能成功，關鍵得看人家宋教授，又不是你自己競標的，看把你能的。」

　聽到宋城被誇，程諾更開心了，衝著胖丁擠擠眼，程諾說：「能讓宋教授幫我，也是我的本事。我的本事就是他的本事，他的本事就是我的本事。」

　「怎麼？你倆還合夥過日子了啊？」胖丁打趣道，「還成連理枝了？」

　兩人聊天內容，惹得辦公室內的人哈哈大笑，程諾臉微微紅著，沒繼續跟胖丁貧下去。

　宋城要和程諾一起去T市參加婚禮，泡泡沒法帶過去。下午沒課，他又去了對面購物中心，想要詢問一下寄養的事情。

　養了這麼些日子，泡泡對宋城產生了一些依賴，對程諾雖然依舊高冷，但在宋城面前，已經開始翻滾賣萌了。

　換上鞋子準備出去，泡泡踮腳到門口，微微抬頭，兩隻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宋城。半晌後，在地上略顯尷尬的翻滾了一圈，然後蹭到宋城跟前，小心翼翼的舔了舔他的鞋。

　程諾一直說泡泡像他，但其實在和宋城在一起時，它倒是更像程諾。想起上一次，程諾求他幫忙時的那雙大眼睛，宋城心下一軟，蹲在泡泡身邊。

　泡泡比剛來時長大了些，但仍舊不夠宋城的一隻手掌。男人伸手拍在小奶貓的頭上，小奶貓眼睛微微一眯，睜大眼睛殷切地看著他。

　「想出去？」宋城將手收回，輕笑著問了一聲。

　泡泡聽不懂宋城的話，男人的手掌垂在一邊，它湊過去，伸出舌頭微微舔了一口。小奶貓舌頭上的倒刺還未變硬，軟軟的搔過手掌心，像青年窩在被窩裡衝他笑。

　將貓籠拿了過來，外面裹上袋子，宋城一隻手將泡泡拿進去，拎著貓籠出了門。

　到了寵物醫院，宋城瞭解了寄養的信息後，辦了張寵物醫院的會員卡。辦卡附贈洗澡，擇日不如撞日，宋城坐在外面休息區等著，讓工作人員去給泡泡洗澡了。

　雖然是工作日的下午，但寵物醫院裡等待區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小姑娘。有幾個人過來與他搭訕，宋城疲於應付，起身去了寵物超市。

　寵物超市裡除了貓糧狗糧，一些寵物用的東西，設計的都十分可愛。宋城挑了半天，挑了個黑色的貓盆。貓盆底下是貓臉，上面還長了兩個貓耳朵。

　拍了張照片，宋城給程諾發了過去。程諾正在一堆文件裡掙扎，看到宋城消息，瞬間樂了。

　「喜歡！我今晚要用這個碗盛紅燒肉！」

　程諾的信息很快反饋了回來，男人看著信息，眸光一柔，又拿了一個碗，給程諾回覆了個「好」。

　剛發過去信息，手機鈴聲響起，是寧野的電話。宋城將兩個貓碗放進購物筐後，接了電話。

　「喂，下午有課麼？」寧野嘰嘰喳喳說明來意，「我拍了幅畫，你有時間過來看看唄。」

　「沒課。」宋城回答道，回到休息區，發現還沒叫他的號，「你得稍微等會兒，我的貓還沒洗完澡。」

　「哦。」寧野應了一聲，「你們現在解剖小動物還得先給它們洗澡了，挺人性化的。」

　「寵物貓。」宋城說，「程諾喜歡，養了一隻。」

　寧野愣了半晌，哈哈笑起來說：「宋城，你真是可憐，被程諾吃得死死的。」

　電話那端應聲一笑，傳來男人的低沉磁性的聲音。

　「我還怕他不吃死我呢。」

　寧野：「……」

　掛斷電話，泡泡也洗好了澡，宋城載著它一起去了寧野發來的位置。

　寧野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山水餐廳，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這是寧野自家的產業，他父親給他的十八歲成人禮物，被他改裝成了餐廳，平時不接待客人，只用來會友。

　山水餐廳的設計，與自然景觀融為一體，設計和裝修都挺單調，但氛圍十分濃厚，還未進門，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文化氣息。

　寧野平時拍得的一些東西，都會放在這裡。

　宋城是常客，進門已有人來接，見宋城拎著貓籠，那人笑著說：「宋教授，我幫您拿著吧。」

　「不用。」宋城婉拒後，脫掉鞋子，踩著厚重的實木地板，進了餐廳。

　餐廳是四四方方的設計，全部由木頭搭建，中間開著天窗，裡面有假山和植物，流水潺潺。順著走廊走過，宋城到達寧野所在的房間。

　進門後抬頭就能望見牆上的字畫，牆邊有一方矮幾，矮幾上堆著筆墨紙硯。旁邊是落地窗，能看到山下風景。

　矮幾前是一個半米高的圓形水缸，水缸裡堆著土，種了一棵紅梅。紅梅枝幹簡單，根部卻突兀虯結在一起，顯得蒼老厚重。

　水缸旁邊，也歪斜著一方矮幾，矮幾上是幾本古書，上面還放了一個盒子。寧野就坐在矮幾後，身後落地窗開著，他倚靠在方形門上。

　寧野身著一身純白色漢服，寬大的袖口處，手指露出，把玩著一塊圓潤的碧玉玉珮。他長發散開，純黑的頭髮與純白漢服衝突，更顯得氣質冷冽又乖張。

　寧野側臉的輪廓十分單薄，平添些薄情的味道，濃眉下一雙眼，透著玩世不恭。他頭髮用一根白紗，散散地紮著，蓋住了脖子裡的那串紋身。

　宋城一進門，寧野此回過頭來，打量了一眼他拎著貓籠，笑起來。

　「你怎麼還帶著貓來的？」

　男人將大衣脫下，身材頎長筆直，將黑色的圍巾摘下，露出漂亮白皙的脖頸。他穿著大紅色的矮領毛衣，雙腿被西裝褲子包裹，襯得更加修長。

　兩個男人站在一起，像東西方男性代表那般，衝撞之中，更加魅力非凡。

　「帶它出來玩玩。」

　宋城說話的功夫，寧野起身走到貓籠跟前打開，泡泡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淡定，透過貓籠望著眼前的陌生人，舔了舔爪子洗了洗臉。

　「還挺好看的。」寧野起了興致，伸手指戳了戳泡泡，泡泡被戳了一個觔斗，寧野哈哈笑起來，說道：「放這裡給我玩兒兩天唄。」

　「我怕你養死了。」宋城毫不猶豫地拒絕。

　寧野瞅了宋城一眼，起身坐在一邊，笑著說：「你哪來那麼大的慈悲心？實驗室裡殺的小動物少麼？」

　「那不一樣。」宋城坐在矮幾前，沉聲道：「那些動物本來就是用於做研究的。」

　寧野哼聲一笑，瞥了一眼泡泡，問道：「那這只呢？」

　男人眸光一柔，說話間，唇角已經勾了一絲笑意。

　「這是哄程諾的。」

　重重嘆了口氣，寧野一巴掌拍到嘴上，恨鐵不成鋼。

　「我怎麼就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呢？」

　宋城一笑，沒再說話。寧野起身，將手邊一管長盒遞了過去，說：「喏，就是這幅。」

　接過來後，宋城將盒子打開，解開捲起的畫軸上的絲線，將整幅畫打開了。在打開前，宋城摸著畫就已知這幅畫絕對非凡，打開後，瞳孔微微張了兩下。

　「工筆山水。」宋城看了一眼落款，「宋朝張伯恩。」

　寧野湊過去，笑著問：「怎麼樣？」

　「不錯。」宋城頗為中意，說：「他的畫鮮少流傳，比較小眾，不太好鑑定。但這幅是真跡。」

　在古玩收藏中，宋城最為鍾愛的，就是畫作。

　「喜歡吧？」寧野嘿嘿一笑，說道：「喜歡送給你啊。」

　男人眸光一抬，對上寧野的笑意瑩然的雙眼，淡淡一笑，說：「說吧，需要我幫什麼忙？」

　寧野真是愛死宋城這個直接的性格了，也沒跟他客氣，打開矮幾的抽屜，笑嘻嘻的將一張照片遞了過去。宋城接過來一看，是一個翡翠手鐲的圖片。鐲子上用金粉寫了三個字，昭卓。

　「我有一老相好，看中這鐲子了，我想買了送她。我派人打聽了，這鐲子現在在H市倪氏拍賣行的老闆倪亦手裡。」寧野說，「我報價了，但那邊給我的消息是他不想賣。聽說你和那個倪亦關係不錯，你幫我求求情。他把鐲子賣給我，這幅畫就是你的了。」

　宋城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地將畫捲起來放進了盒子。

　「我幫你推薦一個人，他說的話，比我的話好使。若是他同意，倪亦肯定會賣給你。」

　一聽有戲，寧野抓緊湊過來，趕緊問：「誰？」

　「倪卓。」宋城說。

　眼皮抖了兩下，寧野身體後撤，抽著嘴角說：「該不會……」

　「對。」宋城十分確認地告訴寧野，「倪卓是倪亦的獨生子，你不是問倪卓的熊脾氣誰慣出來的麼？就是倪亦。」

　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一塊石頭堵了個嚴實，寧野悶了半晌，一巴掌拍在矮幾上，罵了句「艹」

　「什麼老相好那麼上心？」宋城見寧野又氣又悶神色糾結，隨口問了一句。

　「昭卓啊！」寧野不可思議地看著宋城，「當年她還喜歡過你，你忘了？」

　「忘了。」宋城誠實地回答道，將畫毫不猶豫的拿了過來，說：「我不客氣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寧野，氣不打一處來，看著宋城面無表情的臉，氣了一陣後，揮手說：「走走走！」

　倪卓千想萬想不敢想寧野竟然會主動找他，接到寧野的電話，倪卓高興的都快瘋了。

　「今天有時間嗎？」寧野似乎在開車，能聽到外面的車流聲。

　「有，我放學有時間！」倪卓激動地說，「下午五點半放學。」

　「行，你們學校在哪兒？」寧野說，「我去接你。」

　「別別別！」倪卓一聽寧野接他，低頭看一眼身上穿得校服，趕緊說：「我回家後直接去你家找你吧！」

　寧野不太喜歡陌生人去他家裡，猶豫了一會兒後說，「那我在公寓旁邊的咖啡廳等你。」

　「好噠！」倪卓乖巧地答應了，掛掉電話後，心情忐忑而焦急地等待著放學。

　寧野掛了電話，才突然想起來上次他要送倪卓回家，倪卓還一臉不情願呢。倪卓這小子，熊脾氣雖大，但是一點都不記仇啊。

　倪卓五點半放學，風馳電掣回到家，換了一身衣服後就直奔咖啡廳。他本來還想給頭髮用髮蠟抹個造型的，但他頭髮還沒長到6毫米，抹也抹不出來。

　他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了，寧野飯都沒吃等了一個半小時，臉色已經不太好了。倪卓進門，衝著寧野打招呼，說：「我來了。」

　一聲遲到的道歉都沒有，真他媽沒禮貌。

　寧野抬頭看了倪卓一眼，小傢伙穿著棕色衛衣，外面套著深藍色大衣，下面是牛仔褲和馬丁靴，搭配得倒是挺好看的。

　因為是讓人家幫忙，寧野有火也沒發，點點頭說：「坐吧，吃點什麼？」

　倪卓沒客氣，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堆吃的以後，點了一杯草莓牛奶。草莓牛奶一上來，小傢伙開始嘬奶喝。那小模樣，和宋城今天拎著的小奶貓差不多。

　「謝謝啊！」倪卓嘿嘿笑著，特別高興。對面寧野穿得依舊張揚又好看，簡直好看死了，他心裡都快高興死了。

　合著小傢伙以為他就是專門請他來吃飯的，寧野心裡嘀咕一聲，開門見山說：「你父親是叫倪亦是吧？」

　「對啊。」倪卓點頭，吃了一塊華夫餅，問道：「你認識我爸啊？」

　「不認識。」寧野說，「但我有個忙想讓你爸幫一下。」

　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倪卓喝了口牛奶說：「好呀好呀。」

　小傢伙這麼配合，寧野覺得今天的事兒應該好辦，同時對倪卓的好感度也上去了不少。他將照片拿了出來，遞給倪卓說：「這個鐲子好像是你爸的……」

　「你想要啊？」倪卓說，「我讓他送你啊。」

　說到這裡，寧野覺得今晚更有戲了。他搖搖頭說：「不用送，你打電話給你爸，讓你爸賣給我就行。」

　倪卓見寧野喜歡，笑嘻嘻地點頭：「沒問題。你就要這個嗎？其他的你想要一併給我，我讓我爸批發給你，還能打折。」

　「不用。」寧野說，「我就要這個，買了送朋友的。」

　「你不是自己要啊。」倪卓咀嚼的動作停止下來，心下突然一空，問道：「什麼朋友？男的女的？」

　小傢伙問得太多，寧野不太想回答，但畢竟求人辦事，他想也沒想就說：「女的，前女友。」

　「啪」得一聲，倪卓手上的叉子扔到了桌子上，還未等寧野反應過來，倪卓已經翻臉了。

　寧野：「……」

　倪卓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過去，電話很快接通，倪卓惡狠狠地盯著寧野，衝著電話那端吼了起來。

　「爸！你是不是有個上面刻著『昭卓』兩字的鐲子？我告訴你，那鐲子你誰都別賣，尤其是那個叫寧野的！」

　寧野：「！！！」

　還未等倪亦說話，倪卓一把將手機掛了，氣呼呼地看著對面的寧野。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寧野一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大罵一句「艹」，一把揪住了倪卓的衛衣領口，表情猙獰地說：「你個熊孩子！你找揍是不是？」

　「你揍啊！」倪卓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子紮了一下，呼呼冒血，他眼睛都紅了，「這世界上還沒人敢揍我呢！啊！」

　他話音一落，寧野的拳頭就落在了他的臉上，倪卓被打倒在地，寧野氣得肝顫，頭也不回地走了。

　倪卓反應過來，臉上挨了一拳，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麼的，眼淚嘩得掉了出來。氣得他一抹臉，哼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衝著咖啡廳內的客人大聲罵了一句。

　「看什麼看！再看挖你們眼珠子！」

　忙著整理資料，程諾一直加班到辦公室內的人都走了個乾淨。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他打開手機換換腦子，看到了他與宋城的聊天框。

　聊天框裡有幾句對話，還有一張黑耳朵的小貓碗，程諾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半了，趕緊給宋城發了條短信。

　程諾：今晚加班，不吃紅燒肉了，碗給我留著，我明天用！

　宋城：好。

　得到宋城回覆，程諾心裡樂了。但是他肚子還挺餓的，尤其是看到「紅燒肉」三個字以後。程諾嘆了口氣，想想自己作為一個男人，就應該要好好忙事業。

　信誠生物的辦公室是個小區，但基本上都租出去做了辦公室，他們公司下班屬於比較早的，其他公司下班時間在七點左右。

　聽著外面的陣陣腳步聲，程諾還沒怎麼著急。但等最後一批下班人員走後，走廊裡寂靜無聲，配合著辦公室內噝噝響的燈管，程諾竟覺得有暖氣的辦公室也開始陰冷起來。

　加快速度做著工作，程諾的精神高度集中，累了就停下歇會兒看看手機，看手機的時候，偶爾會聽到外面砰砰響，像是腳步聲，又不像是。

　程諾渾身起了一層汗毛，手機都不想玩兒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八點，哼笑一聲說：「才八點就嚇成這樣，也太沒出息了。」

　說話間，辦公室的門突然一開，程諾嚇得一個哆嗦，「蹭」得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心懸到嗓子眼，程諾兩隻眼瞪得老大，望著門口站著的男人，嘴角一下咧開了。

　男人穿著黑色大衣，裹著灰白斑紋的圍巾，修長挺拔地站在門口，狹長深邃的雙眼中，佈滿了溫柔。

　他竟然來陪他加班了！

　程諾心裡樂得跟什麼似的，臉上壓制了好久才沒把他的狂喜表現出來，小跑著到了門口，看著宋城，雙眼晶晶亮。

　「你怎麼來了？」

　說話間，程諾低頭看了一眼，男人一手拎著貓籠，一手拎著保溫盒，隱隱有肉香飄出，程諾的笑容怎麼壓也壓不住了。

　將門關上，切斷樓道里的寒冷，男人柔聲笑著，說：「給你送紅燒肉。」

　程諾把辦公桌收拾乾淨，搓手等著宋城拿飯。貓籠放到一邊，程諾透過貓籠看了一眼泡泡，笑著說：「你怎麼把它也帶來了。」

　宋城說：「陪你吃飯。」

　程諾哈哈笑起來。

　既然程諾下午點餐紅燒肉，那宋城必然是做了紅燒肉的，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素菜，下面是米飯。程諾看著男人有次序地將晚飯擺開，餓得腸子都打結了。

　程諾拿著筷子就要動手吃飯，宋城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掌心溫熱，程諾心下一動，臉微紅著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打開手邊的袋子，宋城拿了個東西出來，程諾定睛一看，是圖片裡的貓碗。程諾笑嘻嘻地看著宋城將紅燒肉和米飯弄進碗裡，急吼吼地接過來，抱著碗扒飯。

　宋城也沒有吃東西，可他沒有著急。程諾眼睜睜地看著他又拿了跟他手上一模一樣的碗，在他以為他們兩人是情侶碗的時候，宋城打開了一袋貓糧，倒進去後，遞給了泡泡。

　程諾：「……」

　青年嘴角沾著飯粒，唇上都是油花，一雙眼睛睜得溜圓，目瞪口呆地模樣格外可愛。

　宋城打開紙巾，抽了一張把程諾嘴角的飯粒擦掉了。

　程諾氣笑了，端著碗又塞了一塊紅燒肉進嘴裡，朝著宋城翻白眼說：「這是貓碗你怎麼不跟我說啊？我一大老爺們和泡泡用同款。」

　「你比泡泡用起來可愛多了。」宋城說。

　程諾心下一甜，繼續埋頭吃飯，腮幫子吃的鼓鼓的，唇角揚了起來。

　一頓飯下來，程諾撐得肚子滾圓，靠在椅子上消化。宋城將東西都收拾起來後，程諾趕緊起來做工作，爭取兩人早點離開辦公室。

　有了宋城陪著，程諾工作完成的迅速，忙完以後，兩人開車回了學校。程諾洗了個澡，舒舒服服地上了床，抱著被子打了個滾，一滾滾到了宋城身邊。他想要滾回去的時候，被一隻手給拉住了。

　程諾抬頭看著宋城，男人坐在床上，正衝著他笑。

　「鬆開！」程諾掙紮了兩下，沒有掙扎開。

　程諾像是上了發條一樣的開始發瘋一樣的亂抖，抖了一會兒後，他眼前突然一亮，停止動作，靠在男人身上，指著書架上的某個東西問道：「那是什麼？」

　宋城鬆開手，程諾從床上跳下去，從書架上拿了下來。

　是一本書，書裡夾著一張照片。

　照片有些年歲了，但保存得挺好，上面能看得出是宋城，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坐在鋼琴前，衝著鏡頭笑著。

　男人在少年時期，與現在的氣質截然不同。照片上面的笑，像暮春時教室外的陽光，透過細嫩的柳葉，有著薄荷味的清香。

　程諾看著照片，有些心動。

　「真好看。」程諾上了床，在宋城身邊，說道：「可以給我嗎？」

　「這張照片？」宋城垂眸看著盯著照片看著的程諾問道。

　「對啊。」程諾抬眼看著男人。

　青年躺在床上，兩隻手拿著照片放在眼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男人俯身下來，壓在了青年身上。程諾心下一亂，男人雙臂支撐在他身體兩側，帥氣的臉旁近在咫尺，他能聞到男人身上的清香。

　胸腔內的心跳震動著耳膜，程諾雙唇微顫，盯著男人的深邃的雙眼。

　「不可以嗎？」

　「為什麼只要這張照片？」

　男人哼聲一笑，喉結滾動，格外性感。

　「我其他的東西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