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宋城的話，總有讓程諾心花怒放的魔力。然而不管心花怒放到什麼程度，程諾總覺得自己表現出來，就像個小姑娘似的，不夠爺們。

　將手機放下，程諾掏出手機說：「那我也給你設置個0.」

　「不行。」

　程諾還沒打開通訊錄，宋城就拒絕了。他走在前面，手裡拎著貓籠，夕陽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周圍零星幾個學生走過，目光都投射在他的身上。

　程諾拿著手機過去，問道：「為什麼不行？」

　宋城說：「叫宋1吧。」

　「那怎麼我是0，你是1啊？」程諾笑起來問道。

　「在古典概型中，1表示必然發生或必然事件。」宋城說，「我希望在你的人生中，我是必然的那個人。」

　高高的楊樹下，斑駁的樹影在宋城身上來回變動，男人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完美，刀削斧鑿，帥氣到讓人移不開眼。

　不用希望，你本來就是。

　程諾心裡嘟囔了這麼一句，嘴角已經咧開，將宋城的備註設置成「宋1」，沉聲說：「文化人，不服氣是不行的。」

　文化人抿了抿唇，見程諾跟上，兩人並排走著回了家。

　期末考試很快結束，六月結束，七月一來，代表著k大的暑假開始了。宋城比學生們要晚些走，程諾想到要分開，心裡有些沉甸甸的。但想多了又覺得自己矯情，宋城放假那天，程諾還想著明天週六可以送宋城去機場，結果剛下班，程諾到了樓下，宋城已經在等著他了。

　「你不在家收拾東西麼？」程諾小跑著上了車，笑著問道。

　「去h市，機票我買好了。」宋城說，說完，看程諾驚訝的神色，宋城解釋道：「倪卓生日宴會提前，這個週末過完，他就要去j國上學了。」

　提到倪卓去上學，程諾想起上次宋城和他閒聊時說的話來。小傢伙回家後想了這麼多天，也算是想明白了。他讓倪亦找了所學校，準備先去讀兩年高中，然而再自己考大學。

　倪卓學習成績很渣，但好歹他在j國讀過書，不用專門拿出兩年的時間讀語言，他本來上學就早，再讀兩年高中也不會耽誤多少。

　「寧野呢？」程諾脫口而出，將安全帶系好，問道：「他不追了？」

　「不知道怎麼想的。」宋城說完，發動車子，「寧野說倪卓最近都沒找他，應該是想明白了。」

　「這小子，一根筋，想明白了對兩人都好。」程諾感慨了一句。

　寧野真的是大直男一個，本就討厭倪卓，倪卓上手去掰，肯定不好掰。寧野又不好和他弄的太僵，畢竟有宋城是中間的紐帶，現在兩人橋歸橋路歸路，也是有好處的。

　兩人下了飛機，倪卓在機場等著了，手裡捧著杯草莓牛奶，往身邊管家那裡一塞，又蹦又跳地跑過來，張開胳膊要給程諾一個擁抱，結果被宋城拎小雞一樣的拎開了。

　「哎呀哎呀你鬆開我，我去抱程諾又沒抱你！」倪卓身高比宋城差了一大截，被拎著雙腳都離地了，張牙舞爪去追程諾，但要命追不著。

　將倪卓往旁邊一放，宋城瞟了程諾一眼，神色平靜。

　「抱他不行。」

　倪卓知道兩人情比金堅，也知道宋城是個醋缸，他破天荒的沒犯熊，說：「那行行行，我握個手好吧？我都好長時間沒見了。」

　「不到一個月，你惦記地這麼緊幹什麼？」宋城問。

　「我就……我就把他當哥哥，怎麼就惦記了。」倪卓無奈，程諾已經伸手過來了，倪卓趕緊過去握手，想趁著宋城不備，上去抱住程諾。

　結果他還沒動作，就被宋城識破，倪卓再一次張牙舞爪的被拎開，程諾哈哈大笑著，看著倆人瞎鬧。

　上車後，倪卓坐在副駕駛上，和宋城他們說：「我這次生日沒請幾個人，你倆還有我爸媽。」

　倪卓這次雖說叫生日宴會，其實和送別會差不多，畢竟宴會結束他就要去j國讀書。

　開車到了倪卓家，倪卓下車後，裡面的保姆已經出來開門。倪亦和章嘉嘉聽到動靜，已經從別墅裡走出來。隔著別墅中央的噴泉，程諾就聽到了倪亦的聲音。

　「宋城。」

　叫了一聲後，幾個人見面一聲寒暄，然後進了房間。h市雖在東北，但七月酷夏的季節，外面也沒法多待。

　倪亦和宋城是好友，兩人見面寒暄後，多日不見自然是要分享古玩。程諾看著堆積的古舊東西就難受，後來就去了倪卓的房間陪他玩兒去了。

　倪卓房間收拾的挺像一個少年的房間，色調淡雅，裡面擺放著遊戲機之類的東西，牆上還貼著動漫海報。

　「來，玩兒會遊戲。」現在程諾與他的關係不比上次，上次程諾是他情敵，這次程諾是他哥哥，倪卓心裡挺高興的。

　接過遊戲手柄，程諾坐下，兩人開局。倪卓開局不利，被程諾打敗了，好勝心上來，倆人玩兒了個天昏地暗。最後，程諾新放了點水，倪卓這才贏了。

　倪卓贏了以後，也不知道是程諾放水，高興的將遊戲手柄一扔，說：「終於贏了！」

　小傢伙平時熊的厲害，但也天真的厲害，程諾笑著揚了揚手，問道：「還玩兒嗎？」

　「歇一會兒。」倪卓也是玩兒累了，盤腿坐下後，往程諾身邊湊了湊。湊了半天，貼著程諾的身體。

　「我想問問……」倪卓忸怩了一下，最後徹底放開，「哎呀」一聲後說：「就是寧野……他有沒有聯繫你們？」

　倪卓一提寧野的名字，程諾心裡咯噔一下，想著小傢伙果然還沒忘記寧野。另外，寧野確實有找過他們，但也都和倪卓沒關係。

　程諾望著倪卓，小傢伙還一臉期待，像是盼著骨頭的小狼狗。舔著臉，瞪著眼，殷切又哀懇。

　「有。」程諾如實回答道，「我們一起吃過幾次飯。」

　程諾沒有多說，其實寧野好像又找了新的女朋友。寧野心裡沒有倪卓，他已經夠可憐了，程諾也不想在他心上再扎一刀。

　「哦。」倪卓怏怏了一聲，眼神的光芒也暗淡下來，他說：「那他肯定也沒有提我吧。」

　出乎倪卓的意料之外，寧野還真提倪卓了。但只有第一句話，感慨了一下倪卓這個熊孩子沒來，然後就歡天喜地了。

　「j國有朋友麼？」程諾自小孤獨在外，知道那種滋味不好受，他換了個話題，問倪卓。

　「還行。」倪卓回答道，「但都是酒肉朋友，湊在一起喝酒泡吧可以，若是我不參與這些活動，就沒幾個朋友了。」

　說到這裡，倪卓心情好像恢復了些，朝著程諾笑笑說：「宋叔叔的話我想了一下，他說的挺對的。這次去j國我就好好讀書，好歹讓自己別一事無成，能學點什麼是什麼。我爸媽對我沒要求，我不能對自己沒要求。我想要的人，我除了賣力爭取，也得讓自己成長到能和他水平不相上下。」

　倪卓這番話，說的頗有些看破紅塵的僧侶感，說完後，倪卓一樂，臉上的不開心一掃而光，拉著程諾起來說：「走吧，宋叔叔找不到你該著急了。」

　倆人出去的時候，宋城剛好從走廊那端走過來，他神色依然沉靜，雙眸在看到倪卓和程諾拉在一起的手時微微一顫。倪卓沒等他說話，立馬將手撒開了，趕緊說：「我拉他出來找你。」

　「不至於啊！」程諾哈哈笑起來，拍著倪卓的肩膀笑著道。

　「你快別跟我有身體接觸了，不然你家宋教授不知道幹出什麼來。」倪卓笑起來揶揄一句，立馬溜到了樓梯口，邊走邊說：「媽，你讓劉姨整理好房間了嗎？」

　宋城待得地方是走廊拐角，挺隱秘的。他看倪卓走下樓，衝著程諾勾了勾手指頭，程諾笑嘻嘻地過去。

　將程諾拉到一邊，宋城伸手對著程諾的腰一掐，話裡帶笑，問道：「至於麼？」

　程諾的腰格外敏感，被宋城一掐後瞬間癢起來，他連蹦帶跳的想要逃出去，卻被宋城雙臂一扣扣在了懷裡，程諾一掙扎，宋城從後面將他抱了起來。

　「哎哎哎，至於至於，至於還不行嗎？」程諾雙腿一離地，哈哈笑著要下來。畢竟還在走廊，怕被倪卓家的人看到，看到就挺尷尬的。

　宋城拿捏著他的害羞，將他一用力抱在懷裡，打開旁邊的門，笑著推著程諾進去了。

　「幹嘛幹嘛？」程諾被推進去，門一關，門內黑漆漆的，他有些慌亂。

　但等宋城將他放下，屁股一壓，一陣清脆凌亂的音樂聲從屁股下面傳來，伴隨著鍵盤硌著屁股的觸感。

　程諾一動，屁股下就是一響。程諾繃緊身體，伸手摸了一把屁股旁邊，上面是涼涼的鍵盤。

　「琴房。」宋城的聲音在黑暗之中，程諾只能感受到男人在他面前，鼻息噴薄在他的臉上，讓他格外熱。

　「來這裡幹什麼？」程諾掙紮著從鍵盤上下來。

　他剛跳下來，要往外走，就被宋城雙臂給圈住了。

　「沒人進來。」琴房是章嘉嘉給倪卓設的，但倪卓幾乎不進來，平日這裡挺閒，以前宋城經常來這裡彈琴。

　宋城的手指放在鍵盤上，程諾的耳畔是男人低沉的聲音，他若有若無地喘息著，噴在程諾的耳後，引起程諾身體一陣顫慄。

　「想聽什麼？」宋城按住鍵盤，彈了個音出來。

　清脆的鋼琴聲穿透耳膜，像一顆種子一樣，在神經上發了芽。

　程諾心中一動，笑起來問：「可以隨便點麼？」

　「有償的。」男人輕聲說，唇若有若無的落在了程諾的耳垂上，嗓音撩人。

　鋼琴鍵一動，一首曲子像是從靈魂深處漸漸透了出來。程諾從未聽過這首曲子，帶著淡淡的憂傷，像是用掛鐘的鎚，輕敲著匱乏的心。

　「什麼曲子？」程諾問。

　「ing。」宋城說著，曲子斷了。

　「你想要什麼？」程諾想繼續聽下去，抬眸笑著問道。

　鋼琴聲再起，男人雙臂摟住青年的腰，手指在黑白鍵盤間翻飛，鋼琴聲似一個故事，娓娓而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