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野笑起來，他雙唇殷紅，笑起來透著股妖氣。倪卓從沒有見過有人能像寧野這樣笑得這麽好看。

　端了一天，寧野似乎也端累了，笑笑後說：“宋城說你喜歡人只看臉，我要是沒這張臉，你還喜歡麽？”

　倪卓被問的愣了一下，腦子裡轉著圈，想著若是面前的寧野換了一個殼子，該換成什麽樣子。但他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這張臉就是你的，你就該配著這張臉，所以不存在你沒有這張臉。”

　倪卓的回答，讓寧野起了些興致。因為他也被問過這樣的問題，他也是和倪卓這樣的回答。他討厭倪卓的地方，是曾近自己討厭過自己身上存在的地方。而倪卓的身上，也有他喜歡的。

　曾經的倪卓，他討厭的地方居多，現在的倪卓，他摸不透。

　寧野認真端詳著小狼狗的臉，雙眼亮晶晶的，五官清秀可愛，二十幾歲了仍舊是一臉少年模樣。一張臉白嫩好看，若是個小姑娘，他估計就喜歡上了。

　他是直男，就算跟宋城在一起，耳濡目染，他也沒有喜歡過男人。就算平時跟著狐朋狗友，去店裡他們會點一些小男孩嘗嘗鮮，他也沒有去嘗過。

　男人女人的構造，和男女之間的身心發展，就是為了讓男女在一起的。兩個男人在一起，該有的地方對方也有，都沒有地方進去。而若是要進那種地方，寧野覺得一方定然不會舒服。

　若是一方的歡愉是由另外一方的痛苦造成的，那兩人在一起老是一方忍讓，這種忍讓，多是有限度的。

　宋城和程諾，兩人在一起這麽久，也沒有分開。這讓寧野的觀念有所扭轉，可是他自己擰了三百六十度，扭轉也就扭轉了一兩度。

　“我是直的。”寧野再次強調了一句，“你這麽硬掰，算是喜歡麽？”

　他若是喜歡，怎麽會掰彎他做著他不喜歡的事情。

　寧野沒怎麽喜歡過人，他覺得心動不是喜歡。他個人認為的喜歡，是願意為對方做任何事情，也願意接受對方的任何事情。

　倪卓靠著門，脊背冰涼一片，他撓撓頭說：“我沒硬掰，我只是告訴你我喜歡你而已。你可以不喜歡我，我沒關系。”

　眼前的小狼狗，沒了以前刺頭的模樣，軟和的像塊海綿，捏一把軟軟的，你松手時，他從你身上吸了一肚子水過去。

　寧野這種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恰巧被他掐住了軟肋。他對現在的倪卓確實討厭不起來，也硬氣不起來。

　“好。”寧野應了一聲，開門回了家。

　倪卓後背貼在牆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笑起來，露出一口小白牙，特別開心。

　寧野今天沒和他發火。

　到了同學聚會的時間，倪卓開車去參加。他在b市高中上了一年，和他們關系不太密切。可他想著以後要在b市立足，還是要多個朋友，於是才來參加了。

　同學聚會是張也鳴組織的，地點定在一家還算高端的自助餐廳。倪卓將車停了停車場，見到幾個人聚在一起，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人叫了倪卓一聲。

　倪卓回神，看了一眼後，笑著走過去。

　“張也鳴。”倪卓伸手和他我了握手。

　張也鳴也在笑，他有一米八多，戴著眼鏡，氣質溫潤。長相算是上遊，笑起來格外好看。倪卓記得高中時，張也鳴是他們班的班草。

　“你怎麽想著在國內讀研？”張也鳴打開電梯，從同學堆湊到了倪卓跟前，他個子比較高，遮住了倪卓。

　“我喜歡的人在國內。”倪卓抬頭說，笑嘻嘻的。

　張也鳴笑起來，問道：“是息若麽？”

　“不是。”倪卓說完，抬頭說：“到了。”

　外面一圈同學先出去，張也鳴隨著出去了，倪卓跟在最後面。他們是幾個男生，女生後面到的。大學畢業後，女生們都會打扮，比高中好看很多。

　自助餐廳，大家在一個包廂內，先是寒暄一陣，然後各自去拿東西吃。臨分散開前，有女生問了一句：“沒聯系息若麽？”

　有個和息若關系比較好的女同學說：“息若想來，經紀人說不方便，不讓她過來。”

　部分想見明星的同學有些沮喪，但很快散開了。

　倪卓開車過來的，沒有喝酒，但其他男生好不容易湊到一起，又趕著自助餐的酒水不花錢。這麽一喝，就喝大了。最後，大家沒喝醉的送喝醉的回家，倪卓本想全身而退，卻不料被分了個一米八的張也鳴過來。

　倪卓對張也鳴印象不錯，倒也沒拒絕。他的沒拒絕，讓同學們刮目相看。以前倪卓特別不好相處，現在變得挺好相處的了。而且大家互相留了電話，倪卓還挺主動的去問女生們要的。

　張也鳴人高馬大，倪卓一米七五的個子差點被壓到一米六。扶著張也鳴上了車，渾身酒氣讓他將跑車敞篷開了。風吹進來，倪卓凍的一個機靈。

　“張也鳴，你家在哪兒？”給張也鳴系好安全帶，倪卓問著張也鳴。

　張也鳴上了車座位後，就睡了過去，完全不搭理倪卓。倪卓無奈，去群裡發了一條消息，詢問張也鳴的住處。

　好幾個同學都不知道，最後有人說他家在外地，這次專門回來參加聚會的。

　倪卓最後想了想，得，直接送酒店吧。

　倪卓找的酒店是就近找的，車子停在外面，扶著張也鳴進了酒店。他沒找著張也鳴的身份證，還是用他身份證開的房。開好房間後，倪卓扶著張也鳴進了電梯。

　到了二十樓，倪卓扶著張也鳴，踉踉蹌蹌的往房間內走。在快走到房間時，他踉蹌了一步，碰到了一個人。

　寧野手裡抱著一個人，正站在倪卓開的房間對面的門口。他似乎從另外一個電梯過來，比他要早一些。

　倪卓定睛看了一眼，寧野懷裡的人是息若。胸腔像是被灌了一口烈酒，嗆得他喘氣都疼，倪卓笑了笑，說：“好巧啊。”

　寧野是故意等倪卓的，他看著對面有個個子較矮的男人扶著另外一個男人過來，個子較矮的那個被高個子男人壓得看不著臉，但看走路的姿勢和那雙腿，隱約覺得眼熟。

　他等著人一走過來一看，竟然是倪卓。

　倪卓扶著的那個人，雙手勾成一個圈，親昵地抱著他。倪卓抬頭和他打招呼時，那個人的臉也隨著抬了起來，在倪卓的臉上磨蹭了兩下。他喝了很多酒，但下意識的親昵，讓人覺得兩人之間還是有些什麽。

　寧野也是一笑，說：“挺巧。”

　倪卓看著寧野，沒有動彈。半晌後，才小心抬頭看了寧野一眼，說：“你開車過來了嗎？我沒開車。”

　寧野望著他，沒有說話。

　“哦。”倪卓盯著息若，下意識看了看腳尖，說：“你今晚不回去了。”

　那意思就是，他今晚還回去？

　倪卓怕他怕的厲害，他雖說讓他不管他了，但他無形中掐著他的七寸，讓他想不管他都難。小狼狗現在學會服軟，並且一直在服軟，他想硬都硬不起來。

　針尖可以對麥芒，但針尖對不上棉花。

　“回去。”寧野說：“你先去把人放下，在門口等我。”

　倪卓原本黯淡的雙眼，像是打了一層熒光粉，閃閃發亮地看著寧野。嘴角咧開，傻樂一下說：“好，我很快。”

　說著，艱難地扶著張也鳴，拿著房卡開了門。

　他真是太小了，小得像是和他在一起都會覺得是戀幼。

　寧野進了房間，將喝醉的息若放下。女人穿的不多，露出好看的鎖骨和前胸的乳、溝。寧野盯著看了兩眼，拉著被子給她蓋上，然後出了門。

　倪卓像等著主人的小狗一樣，已經雙眼亮閃閃地站在門口了。

　“走吧。”寧野說，倪卓趕緊跟了上去。

　“息若是我高中同學，今天同學聚會，我才想起來。”上了寧野的車，倪卓話嘮一樣不停嘴。

　“哦？”寧野起了些興致，笑著說：“她長得挺漂亮的，你怎麽把她給忘了。”

　“不漂亮。”倪卓說，“像你這樣的才漂……好看，我想忘也忘不了。”

　寧野聽著他的話，心中沒起什麽波瀾。就看中這麽一張皮，要是再年輕兩三歲，他能和倪卓吵起來，但現在，已經沒了年輕的血氣。

　現在仔細想想，當時和倪卓衝，不僅僅因為倪卓脾氣直來直去，也與他有關。現在脾氣好些，就算倪卓再熊，他應該也懶得和他計較了。

　不過，倪卓好像不熊了。

　寧野回憶起以前，再對比現在的倪卓，覺得小家夥變好了很多。

　開車回到住處，兩人一同搭著電梯回了家。到了各自門前，聽著寧野按著密碼的聲音，倪卓站在門前半晌沒動，轉過了身。

　寧野開了門，察覺到倪卓的視線，回頭看了他一眼。

　倪卓將身體從門把手前移開，神色有些可憐，說：“我鑰匙忘帶了。”

　寧野抬眸看著他，神色淡淡。

　倪卓咬住下唇，笑笑後，提了一個小要求。

　“你把我再送去酒店吧。”

　說完後，倪卓覺得自己要求有些過分，低著頭看腳尖，說：“算了，我自己打車吧。”

　他們小區很大，出去小區門就得走十幾分鍾，現在都快半夜了。

　寧野看了他一會兒，起身進了家門。

　門微微開著，露著一條小縫，半晌後，裡面傳來寧野的聲音。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