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一過，就開始走親訪友了。宋城剛求完婚，在小別墅裡住了幾日，嚴媽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個小兔崽子，小羽說你回家過年了。過年就過年，年後也不來看看你嬸兒啊？”

　嚴媽媽手上摘著凍柿子的葉子，聲音裡帶著嗔怒。她提前回的老家，嚴羽和林風因為今年剛生了林唯一，所以年又是去林家過的，說是要上祖墳什麽的。嚴媽媽想著每年嚴羽不回家的時候，程諾都在。雖然嚴晨也娶了媳婦兒，但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麽。

　“嬸兒，我今天就過去。”程諾笑嘻嘻地說。

　打電話的時候他還趴在床上，兩人在別墅裡兩天，宋城沒少折騰他。但他也由得他折騰，畢竟，他也是被求婚的人了。

　兩個男人在一起，沒想到也會有戒指，也會有婚姻，最後會組成一個家。一個家的意義，對程諾來說，意義重大。

　他有很多家，小時候的實驗室，長大後的程逸家，再後來和嚴羽林風租的房子，再後來就是嚴羽林風的老家……

　但所有的家，都不如他和宋城的家。

　“行，帶著那個宋教授一起來啊，你大爺家的大孫子今年高考，說想去北京上大學。帶他過來，谘詢谘詢什麽的。”

　嚴媽媽將手上盆裡的水給倒了，笑著說完後，掛斷了電話。

　最後這個要求，就算加了這個理由，程諾還是驚訝了一下。身下一隻手伸了過來，程諾身體一扭，男人手臂一用力，程諾滾了兩下滾到了男人懷裡。

　天剛剛亮，昨夜兩人折騰到了很晚。

　“想吃什麽？”吻了一下程諾的額頭，宋城沉聲問。

　“牛肉餡餅。”程諾率先想到了這個，但隨即又說：“要不去機場吃吧，剛才嚴羽媽打電話讓我回去。”

　過年了，也不能老兩個人一起過。

　“行。”宋城從床上坐起，光裸的胸膛上肌肉緊致分明。

　程諾看著，再看看自己一排肋骨，怎一個羨慕得了。

　“今年設立新目標，我要鍛煉身體長肌肉。”程諾躺在床上，和宋城說。

　“有個法子，在床上就可以。”宋城轉身，將襯衫先穿上，沒有系扣，褲子略微下拉，露出漂亮的人魚線。程諾覺得自己光看男人的身體就要硬了，真不曉得自己以前給自己的直男定位是怎麽定的。

　“你是又想耍流氓啊！”深知宋城套路，程諾胳膊壓在被子上，笑著不讓宋城鑽空子。

　他身體繃直躺在床上，宋城沉聲一笑後，並沒有拉他的被子。他上了床，雙手撐在他肩膀兩側，雙腳踩在他的腳下面，整個人平板支撐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雙眸黑亮，還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五官立體如雕塑，程諾心下直跳。

　眼神微微一瞥宋城的身體，他的襯衫垂在兩邊，肌肉因為收緊，輪廓變得愈發明顯。早起陽剛之氣重，宋城身上的雄性荷爾蒙撩撥著程諾的身體。

　程諾覺得在這麽下去，自己又要被宋城套路了。連忙收回視線，告訴宋城：“你快去……”

　剩下的話沒說出來，宋城雙臂一曲，做了個俯臥撐，雙唇要巧不巧的親在了他的唇上。柔軟溫熱，帶著宋城的溫柔。

　程諾心下一跳，抬眼盯著宋城，笑了起來。

　宋城將身體撐起來，垂眸看著程諾，眼神中的寵溺能溢出來。他又俯下身體，吻在程諾的額頭，輕笑一聲說：“我做完十個就去做飯。”

　宋城這是個俯臥撐做的時間略長，長到足以能把程諾最後的攻防打破，大早上起床本就比較容易被點火，等最後一個俯臥撐的時候，宋城要起來時，程諾摟住了他的脖子。

　“不吃了，吃我吧！”

　鼻間輕哼一聲，宋城將身體落下，對準青年的唇吻了上去。

　然而，早上宋城並沒有做完。他只是用手給程諾弄了出來，自己壓抑著欲、望還是去廚房給承諾做了牛肉餡餅。

　剛剛做出來，又燙又香，程諾用筷子夾著，呼呼吹著熱氣，笑眼彎彎，一臉幸福。程諾吃的熱火朝天，而宋城幾乎沒怎麽吃。程諾邊吃邊睜大眼睛看著，笑著說：“你怎麽不吃？”

　宋城正在收拾行李，聽程諾這句話，過來揉了揉他的頭，大手格外溫柔。揉完之後，他繼續回去收拾行李，邊收拾邊說：“留著肚子吃你。”

　程諾臉微微一紅，嚼著餡餅低聲說：“吃我可是個大工程，你不多吃點東西長長力氣，可吃不了。”

　“什麽？”宋城將行李箱拉出來，沒聽到程諾說什麽。

　程諾乾咳一聲，連忙擺手笑著說：“沒什麽沒什麽。”

　兩人坐飛機飛回了b市，然後開車去的t市。兩個地方相距不遠，開車回去也比較方便。等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車子駛入小鎮，程諾在車上叮囑了一聲說：“嬸兒說大爺家的大孫子今年高考，讓你幫忙選選學校。”

　說完後，程諾突然回過神來，說：“那就是和我同一屆啊。”

　“嗯。”宋城應了一聲，說：“你認識的老師比我認識的還多。”

　“那不一樣。”程諾揮揮手說：“我認識的都是生物系的，孩子未必就願意去念生物。”

　提到這個，宋城倒有些好奇，他問程諾：“那你呢，你想學什麽專業？”

　這個程諾還真想過，他的工作是耗材相關，而且大學他也準備考k大，在宋城的庇佑下，他甚至可以邊上班邊接受全日製大學教育。

　但是他沒說，他只是摸了摸下巴，思索道：“我也不知道，我個人還挺喜歡財經這一塊的，b大的王教授還說可以幫我找老師。”

　車子猛然趔趄了一下，程諾一手抓住安全帶，嚇了一大跳。

　“怎麽了？”

　宋城從新開起車子，淡淡地說：“沒事，可能撞到醋缸了。”

　程諾：“……”

　宋城再為就程諾去哪兒上學的事情說什麽，車子很快到了嚴羽家。嚴媽媽已經派嚴爸爸在門口等著了，車子一停，嚴爸爸過來看到是程諾先去抱了一下。

　程諾帶了一堆東西過來，嚴爸爸說：“你這是又想挨揍了。”

　“嘿嘿，揍吧揍吧。”程諾也不在意。

　進門之後，嚴媽媽拿著一個凍柿子，對著程諾頭就是一下。程諾下意識去躲，宋城的手放在了他的頭上，凍柿子砸在了宋城的手上。

　嚴媽媽動作一頓，宋城將手收回，氣氛一下有些尷尬。

　程諾順手接過嚴媽媽手中的凍柿子，對著頭敲了兩下，連聲說：“凍挺好的挺好的！”

　說著，張嘴就要去咬，還沒咬到，被旁邊宋城拿了過去。程諾抬眸看著他，宋城說：“吃過飯再吃。”

　程諾牙齒咬了兩下，嘎嘎響，但也無法。

　嚴媽媽看著兩人，乾咳一聲說：“來，吃飯吧。”

　程諾和宋城進了客廳，桌子上擺了酒菜，但只有他們四個人。程諾來回看了兩眼，說：“大爺家的大孫子呢？”

　“自家人先吃頓飯，找什麽大孫子！”嚴媽媽說。

　“對，來來來，程諾跟叔喝兩壺。”嚴爸爸連忙拉過了程諾和宋城，說道：“嚴晨陪培培回娘家了，今天啊，就咱們爺仨！”

　程諾能明顯感覺出嚴爸爸和嚴媽媽說的話裡，有些問題，但他又說不上哪裡有問題。和宋城對視一眼，他只是夾了個蝦，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剝皮。剝好後，擺在盤子裡，程諾吃的時候，直接去他盤子裡夾。

　和宋城在一起後，程諾總是特別開心。被求婚後也開心，在h市也開心，所有的開心都在今晚爆發，這一開心到爆發後，程諾就喝醉了。

　喝醉了的程諾，喜歡耍酒瘋，抱著宋城說我沒喝醉。不一會兒，老毛病犯了，又開始用全國各地的方言開始打電話。

　嚴媽媽上手要去抱他，宋城低眸看著程諾，沉聲說：“我來吧。”

　嚴媽媽沒動作，任憑宋城抱著程諾起來了。兩人剛剛進來的時候，沒仔細看房子。宋城原本要抱著程諾去嚴羽房間，卻被嚴媽媽指揮著去了另外一間新蓋的房間。

　新蓋的房子是新床和新被，裡面燒著暖爐子，格外暖和。

　“他會吐。”宋城將程諾放到床上後，和嚴媽媽說道。

　“我去拿桶。”嚴媽媽出去拿桶，回來後發現程諾躺在床上，宋城正給他細心的擦臉。男人手指很長，長得也好看，一米九的大個子，照顧起人來，那種溫柔藏都藏不住。

　胸腔內攢著一口氣，從那次她喝醉時，歎也沒歎出來。她是老古董，不知道男人和男人能在一起，總覺得這是要遭雷劈的事兒。

　但現在呢，那口氣出來了。

　現在都什麽社會了，只要不傷天害理，誰還會被雷劈。而且，兩個人在一起，都高高興興的，沒有影響任何人，也算不得傷天害理啊。

　老人家的心思，總是憂慮多於一切。她安慰下了自己，然而又在想兩人在一起後，會遭受別人什麽樣的眼光來。

　她強勢了一輩子，保護著所有她愛的人，但眼下自己年紀大了，她能保護著程諾和宋城不受人歧視到什麽時候呢？況且，她能保護得了嗎？

　宋城抬眸，嚴媽媽端著小水桶，手上滿是歲月的紋路。她長得胖乎乎的，有些黑，臉上皺紋也不少，有的因為衰老，有的則是因為勞累和憂慮。

　在宋城的印象中，嚴媽媽有著農村人樸實善良，也有些頑固。

　嚴媽媽眼睛裡蓄了些淚，程諾沒有體會出的意思，他體會出了。

　將嚴媽媽手裡的桶接過來，放在地上後，宋城站直身體，燈光將他身影拉得格外長。

　“我能保護好他。”

　宋城說話時，永遠是淡淡的，靜靜的，仿佛一汪水，起不了一點波瀾。但是，卻能進入到任何縫隙之中。

　兩人都是明白人，嚴媽媽抬眸看著宋城，知道宋城有文化，有能力。他啊，可比她這個農村婦女強得多。

　“你倆在一起，諾諾高高興興的，也挺好的。”嚴媽媽說。

　她低著頭，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睡著了的程諾，眼神中滿是憐惜。

　“這個孩子，小時候太孤單，沒有和他說話的，所以現在特別喜歡說話。你平時，要多和他聊天。”

　在嚴媽媽的心裡，宋城有些悶。

　“這個房間是專門為你倆蓋的，我心裡是把諾諾當兒子的，希望……希望你對他好一點。”

　嚴媽媽還要說什麽，但她哽咽了一下，沒說出來。揮揮手後，說了句“睡吧”然後就出了門，出去後，還給宋城將門帶上了。

　或許是前二十年受完了這輩子的苦難，程諾後半輩子，都是美好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床上的青年皺緊眉頭動了動。他喝的渾身發熱，臉都是紅的。

　“怎……麽呢？”程諾微眯著眼睛，似乎是醒了。

　“嬸兒剛走。”宋城說，“她說我不太說話。”

　“你確實不怎麽說話。”程諾笑了笑，眼睛重新閉上。

　眸色一深，唇角噙著笑意，宋城俯身，雙唇在程諾臉上輕柔的觸碰兩下，而後在程諾的唇上吻了一下。

　男人聲音低沉，如寒潭起了波瀾。

　“我只是不怎麽和別人說話，和你說，多少情話都說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