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迪安很肯定自己見過這兩個女生。

　鏡花水月的樣貌和乞丐頭頭形容得完全一致。大眼睛白皮膚，五官不是很出彩，背著畫板，藝術生的氣質給相貌加了不少分。

　另外一個能看出五官端正，十分清秀的長相，和鏡花水月肩並肩站，感情似乎很好，遠看同樣是藝術生的氣質。

　他來中國的時間並不久，既然能覺得眼熟，一熟還熟倆，一定是接觸過的。可到底是在哪兒見過？

　真的覺得亞洲人都長差不多的臉盲患者迪安頭疼地加快了食指敲擊桌面的速度。

　等韓一川依舊頂著那一頭看不見眼睛的假髮坐在迪安對面，這頭同面基時一模一樣的髮型讓迪安無奈嘆氣的同時，眼睛微撐，靈光一閃。

　他想起來了！他的確見過這兩個女生！

　韓一川坐下後，左右打量了會兒餐廳，深色系的現代簡約裝飾，黑色桌面亮得能照出人影。

　他們靠窗而坐，**的陽光自南面敞亮的窗戶照射進來，厚實的玻璃與輕白窗紗隔絕了陽光的毒辣，只餘明亮的光線從迪安背後打過來，金色的發絲在太陽下耀眼溫暖如浸浴在天堂中的天使翅膀，充滿男人味的輪廓成為整個大廳的矚目焦點。

　大廳最北面是開放式廚房，能看見帶著高帽穿著白色廚師服的大廚們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

　整個大廳被綠色植被環抱，寬敞的走廊上也點綴著可愛的植物，一個大廳裡的客人們，全透過這些綠葉，悄悄觀察著這位帥得特別有侵略性的歐洲人。尤其這金發帥哥對面坐下的居然不是優雅美女，而是一個髮型怪異到挑眼的男人。

　韓一川坐下時，忐忑的心情中透出一絲無措。他不知是迪安故意還是無意，這家法國餐廳的裝潢同他和迪安曾去過許多次的巴黎學院式餐廳太像了，像得韓一川在踏入的一瞬間，誤以為回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他們經常光顧這家餐廳，品嚐美食的間隙，桌下互相撩撥的手腳，或交叉或交握，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訴說著甜蜜的愛意。

　六年後的今天，與巴黎相隔9274公里的上海，居然也開起了一家如此相像的店，勾起令韓一川甜蜜又苦澀的回憶。

　迪安請他來這裡，難道是猜出了什麼，還是僅僅一個巧合？

　帶著心事坐下，餐廳的法國籍領班拿著菜單走近，開口便是純正的法語：「先生，這是今天的菜單。」

　「Mer……」熟悉的環境讓恍惚的韓一川反射性吐出了一個近四年沒用過的音節，一個詞沒說完，又驚醒般將嘴皮封了個嚴嚴實實。

　他差點就回了法語！

　韓一川嚇得背脊僵硬，妖嬈不是韓一川，又怎麼聽得懂法語？

　斜眼看迪安，他正認認真真研究菜單，並沒有發現此處異常，暗自鬆氣，韓一川重新換上了英文。

　驚嚇的韓一川來不及發現迪安嘴角噙起的笑，也沒有意識到領班為什麼一開口就用法語和他交流，他只慶幸迪安並未發現這段小插曲。不然約會還不到一分鐘就掉馬，自己直接要被自己嚇傻。

　各自點完餐，迪安順道安撫了一下傻一川：「這裡是我在巴黎經常光顧的餐廳來中國開的第一家分店，他們店的風格都非常像，食物也很美味，希望你能喜歡。」

　迪安想告訴韓一川，他選擇這裡沒有其他用意。這解釋的確打消了韓一川的疑慮，他胡亂點點頭，不過還未從剛才自己嚇自己的情緒裡回神，表情仍舊有些不自然。

　迪安皺眉，決定幫助小傻瓜轉移注意力：「我這有一張萬睿方發來的照片，你先看看。」

　遞過手機，迪安將乞丐頭頭髮來的照片放大，送到了韓一川鼻子底下。

　韓一川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轉移，疑惑地接過手機，才瞥一眼，疑慮的神情中透出濃濃驚訝：「萬睿方怎麼會給你這照片？」

　迪安說謊不打草稿：「他收買了打你的乞丐，乞丐說今天鏡花水月又想找他幹壞事，於是他趁機拍下的。」

　「你的意思是，照片上面這兩個人，其中之一就是鏡花水月？」

　「對。」

　韓一川早忘了剛才的窘態，和迪安頭抵著頭，眯起眼仔細觀察起照片裡的人物：「可是這兩個人不是巴黎貼塔和三點水嗎？！」

　「原來鏡花水月是她們誰精分出來的？」韓一川埋頭琢磨，一時被巨大的信息量擠得眉頭緊鎖。

　「這個是鏡花水月。」迪安指指背畫板的，「乞丐說這位是上次雇他堵你店的姑娘，所以她的身份不難確認。另外一個看神態也許是她的朋友或同學。」

　「所以……」韓一川舔舔唇，「巴黎貼塔是鏡花水月，三點水是鏡花水月的朋友？」

　下一秒韓一川就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鏡花水月曾在帖子中說她一年前從元淼那裡得知這個遊戲，就一直關注著，並且長時間按兵不動。這描述同巴黎貼塔進幫的時間是吻合的。元淼說漏嘴時也提過他的女友是學畫畫的，和迪安拿出來的照片對得上。

　鏡花水月原來一直潛伏在他身邊，並且連三點水也牽扯其中？

　真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個答案。韓一川絕沒想到，鏡花水月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巴黎貼塔。

　巴黎貼塔和純血狐並不在同一個家族，比他們進幫都早。所以這一年中，鏡花水月一直偽裝著，暗中觀察韓一川，以期找到他的破綻，向他報復？

　這巴黎貼塔裝得太好，潛伏整整一年，韓一川一點端倪都沒發現。

　更意想不到的是，三點水和巴黎貼塔居然是現實裡的朋友。面基當天，兩人一同出現，根本沒有表現出朋友般的親暱，演戲演成這樣，她們也不嫌累。

　不過這樣一來，許多事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巴黎貼塔同純血狐不在一個家族，卻和他們玩得那麼好。怪不得手裡沒刀曾說他們很久以前就認識。

　怪不得純血狐家族一來，就隔勁兒噁心韓一川。因為三點水是巴黎貼塔的朋友，同時作為純血狐一家子的軍師，利用純血狐來幫助鏡花水月報復韓一川完全說得通。

　純血狐搶他裝備，不僅僅因為純血狐貪婪，還有三點水和鏡花水月在背後推波助瀾。多方原因，造成了[寫意山水]家族如今和韓一川不死不休的局面。

　至於鏡花水月為什麼突然將遊戲裡的「文鬥」上升成為現實裡的「武鬥」，韓一川也有一個比較符合邏輯的猜測。

　純血狐進幫後，韓一川起初連連吃癟，鏡花水月很是得意了一陣，但之後的進展便沒那麼順利了。迴風戒指沒搶到，六人賽沒搶到，叫體驗過順遂快感的鏡花水月開始沉不住氣，加上某些人的教唆，遊戲裡沒法給妖嬈找麻煩的鏡花水月，最終一念之差，將腦筋動到了現實裡。

　這次她們找乞丐也是，面基之後，她們的計畫連連受挫，甚至七公主被直接趕出遊戲，純血狐的家族也面臨被踢出幫的窘境，敗得潰不成軍，於是三點水聯合鏡花水月一起，又把主意動到了三次元。

　思考中的韓一川已經完全忘記偽裝，迪安近距離透過假髮的留海，看清了韓一川那雙躲在簾子後頭的眼睛。

　和記憶中一樣，中中正正，又深又長的雙眼皮讓這雙眼睛看上去格外挑眼誘惑，迪安還能回憶起這雙眼笑起來時，彎曲的弧度能甜到你心裡。

　記憶中，每當他吻上這對眼睛，顫抖的眼瞼和直長的睫毛，每每都能如鵝毛一樣刮中他心裡最軟的一塊肉。

　好想吻他，就這樣吻上去，再體驗一回睫毛刮搔自己嘴瓣時恨不得把人整個吃進肚的衝動和心癢。

　迪安和韓一川頭抵著頭的曖昧舉動引來許多好奇的目光，韓一川仍沉浸在推理的世界中唸唸有詞，對外界毫無反應，那呆萌樣讓迪安差點把持不住。一直到服務生端來前菜，迪安才一本正經坐直身子，將目光自韓一川臉上挪開。

　韓一川吃飯的時候也不消停，嘴裡嚼著沙拉，腦子還在鏡花水月身上轉悠：「這倆女生今天找那乞丐是想做什麼？」

　「據說是想讓乞丐幫忙，拆散我和你。」

　韓一川眉頭一勾：「怎麼拆散？」

　「乞丐沒說。反正也不可能得逞。」迪安聳肩，「你打算怎麼對付她們？如果報警，我們能夠聯繫到乞丐作證，給鏡花水月灌個尋釁滋事的名頭，或許可以讓她被拘留幾天。」

　韓一川嘖嘖嘴：「我雖然不喜歡鏡花水月，但也沒有恨到要把她弄坐牢的地步。而且我認為她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壞。」

　迪安輕輕一笑：「你還幫著她說好話？」

　「她在幫裡呆了一年，如果真有心，完全查得到我的店，但那麼長時間裡，她都只是在二次元打我主意，並沒有牽涉到現實，這足以證明她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讓我在遊戲裡受點懲罰。」韓一川分析，「從元淼對於鏡花水月的描述來看，我直覺這女生本質不壞，就是蠢了點，元淼說什麼她都信。她在現實裡找我麻煩，我也認。我雖自認沒錯，可導致她和元淼分手的責任有我一份，我不該推卸。」

　「難道就這麼算了？」

　「那也不可能。我認為最好的解決辦法，是把她和元淼約出來開誠布公的談一次。如果消除她的誤會能讓她想通，她解脫，我少麻煩，再好不過。」

　迪安頓時表情嚴肅：「我陪你去。」

　韓一川嘴角一抽：「你陪我幹什麼。」

　「以防萬一。」開玩笑，那元淼可是說過喜歡韓一川的人，迪安怎麼能不過去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