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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走失記》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丁喜來一向不敢在他老爹面前放肆,所以盟主和謝均明的事他沒敢問老爹,而今早他又睡了一會兒懶覺,還沒來得及問那群少幫主們就心急火燎地跑去找曉公子了,因此至今還不知道真相。

   他觀望了一個早晨,見曉公子與聞人門主吃好了要離席,便也走了。

   他快步追上他們,忍了忍沒忍住,小聲問:「怎麼都覺得盟主是被白子調走的?」

   葉右道:「你先前不也這麼認為?」

   丁喜來道:「我那是出於大事考慮,但其實還有別的理由啊。」

   葉右有些好奇這少爺的想法,問道:「哦?」

   丁喜來的聲音更低:「謝均明不是看上盟主了麼?萬一盟主是怕謝均明又胡來,為了躲他呢?」

   葉右:「……」

   聞人恆:「……」

   敢情方才前輩們與謝均明的那番對話,你壓根沒往深處想。

   兩個人都沒開口,丁喜來本想再問,卻聽任少天干咳了一聲,緊接著身後便響起謝大宮主熟悉的聲音,頗為玩味:「你再說一遍。」

   「……」丁喜來一個箭步衝到任少天身邊,躲著不敢往那邊瞅。

   謝均明笑得就像是要喝血似的:「我三個數,你最好出來。」

   丁喜來求助地望向曉公子,見他示意自己出去,耳邊聽著謝宮主已經數到二,深吸一口氣,繃著臉就過去了。

   「行,還算識時務,」謝均明滿意了一點,伸出兩根手指掐住他的臉,「剛剛說什麼?」

   丁喜來道:「我錯了。」

   謝均明問:「錯哪了?」

   丁喜來態度誠懇:「不該背後說人是非。」

   謝均明雖然囂張,但畢竟是一宮之主,沒興趣和一個晚輩較真,只告訴他去把事情弄清楚,下次再讓自己聽見這種話就揍他。丁喜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放過了,眨眨眼,深深地覺得與曉公子的鼓勵脫不了關係,更加堅定了要跟著曉公子混的決心。

   他見那三人要走,暫時沒跟,問道:「少天,你說如何能讓曉公子收了我?」

   任少天問道:「少爺為何想跟著他?」

   丁喜來道:「為了能有出息,我其實也有一顆想要奮發圖強的心啊,雖然不明顯。」

   任少天笑道:「少爺這身份,只要肯努力一定能行的。」

   丁喜來沉痛道:「可我沒腦子。」

   任少天:「……」

   「你看曉公子那麼聰明,如果我跟著他多學學,被他調-教一下興許就出息了呢,」丁喜來道,「咱不說別的,就說小鐘這事,我和他差不多,你說萬一哪天我被人抓走要挾我爹,可怎麼辦?可我要是出息了厲害了,別人或許就不敢動我了,對了小鐘丟了兩天了,會不會有事?你說鐘伯伯能不能救出他?」

   任少天道:「鐘少爺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丁喜來滿臉擔憂,胡思亂想一會兒,忍不住又跑去找曉公子了。

   任少天有些無奈。

   若有可能,他其實不希望少爺與曉公子過多接觸。曉公子太聰明,心思也太難猜,連那群老江湖們都看不透這個人,他家少爺真是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可另一方面,曉公子無論是不是黑子的人,至少不是白子那邊的,若心思不壞,他家少爺跟著曉公子也確實有好處。

   他暗道一聲還得多觀望,跟了過去。

   葉右剛失戀,得難受幾天。謝均明本想趁機和他聊聊,結果聽他一波三折似的嘆了兩口氣,瞥他一眼:「身子還不舒服呢?」

   葉右道:「嗯,我也覺得總這樣不行,想出去透透氣。」

   謝均明道:「何時?」

   「就這兩天,」葉右道,「但白子總對我很在意,這讓我不太高興,所以走的時候,我會讓白子以為我還在。」

   謝均明轉轉心思,懂了,問道:「用不用哥陪著,順便開導開導你?」

   葉右的回答是又一聲嘆息,充滿傷痛,好像恨不得獨自一人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一窩,無聲無息地死了才好。謝均明一聽就知道這是不想自己跟著,沒興趣再看他這副鬼樣,扭頭走了。葉右走了兩步,皺眉:「師兄,我還是覺得難受。」

   聞人恆問:「我帶你去看看紀神醫?」

   葉右道:「也好。」

   於是丁喜來剛追上他們,便見曉公子要去看神醫。

   他立刻自告奮勇要跟著,卻被委婉地拒絕了,頓時傷心,再次問:「少天,你說到底怎麼樣能讓他收了我?把浮萍抓來送給他?」

   任少天問:「少爺想怎麼抓?」

   丁喜來滿臉惆悵:「像我這種人,只能靠撞大運了。」

   任少天:「……」

   丁喜來嘆氣。

   任少天想了想,道:「我看聞人門主興許對曉公子有意思,你不如先問問聞人門主的想法,若真的是,你就為他出幾個主意,他可能會為你說些好話。」

   丁喜來道:「不用問,他肯定對曉公子有意思,我就怕他不說實話。」

   任少天暗道也是。

   丁喜來道:「不如我直接給他想個主意好了。」

   任少天不放心地問:「少爺想出什麼主意?」

   丁喜來摸下巴:「這哄男人應該和哄女人差不多吧……」

   任少天總覺得他要搞砸,及時拉回話題,告訴他曉公子因浮萍的事痛不欲生,不如先想個辦法讓人家走出傷痛。丁喜來若有所思地說聲好,去找那群少幫主們了。

   紀神醫和方小神醫被少林的人時刻守著,幾乎寸步不離,葉右去看病,他們也會守在旁邊,這一點葉右和師兄早已知道,完全不意外。

   紀神醫捋捋鬍子,看著這年輕人走過來,聽完他們的來意,問道:「我徒弟不是昨天才去看過你?」

   葉右氣若游絲:「太難受。」

   「病沒那麼容易就好的,」紀神醫嘴上這樣說,到底是放好了脈枕,示意他伸手,問道,「哪難受?」

   葉右道:「失戀,胸口悶。」

   紀神醫大抵是見過太多的病人,面不改色道:「你這是心病,我治不了。」

   葉右道:「那能不能開點滋補的藥?我總覺得被傷得狠了。」

   紀神醫就沒見過失戀的人還想要滋補,這次沒忍住,給了他一個略微嫌棄的眼神,繼續把脈。葉右看看旁邊的小呆子,問了一句德如大師的情況。紀神醫道:「還那樣。」

   葉右道:「可有辦法?」

   紀神醫道:「盡力一試罷。」

   葉右道:「黎花呢,她兒時被下過藥麼?」

   紀神醫道:「還沒查出來。」

   葉右點頭,與他東拉西扯一會兒,最終轉到方小神醫身上,聽著紀神醫誇了小呆子幾句,問道:「我聽說紀神醫以前有個大徒弟,也挺厲害的?」

   紀神醫的手一頓,看他一眼:「嗯,他很有天賦,可惜早早就去了。」

   葉右道:「因為什麼?」

   「和你一樣,情傷,喜歡的也都是男的,」紀神醫嘆了口氣,隨即教育道,「所以現在我看見你們這些年輕人有時就會想起他,這世上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偏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葉右感同身受似的也嘆了一口氣:「前輩您不知道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他也是被人耍了?」

   紀神醫道:「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家對他沒想法,他一時鑽了牛角尖就……唉……」

   「都是可憐人啊,」葉右唏噓不已,問道,「那他喜歡的人是誰,還在世麼?」

   「生病,早早地也去了,」紀神醫道,「他身子骨若好點,如今肯定已經名揚江湖了,現在沒多少人能記得他,連我都快把他忘了,只記得他姓沈,上頭還有個姐姐。」

   葉右瞳孔微縮。

   紀神醫道:「都說外甥像舅,他姐姐若能生個兒子,也不知像不像他。」

   葉右道:「或許吧。」

   紀神醫說話間放開手,研究一番他的「病情」,隨便寫了一張無關痛癢的藥方,把人打發走了。

   聞人恆帶著師弟出來,並肩向回走,說道:「看來他大徒弟果然沒死。」不然紀神醫不會對他們說這麼多的東西。

   葉右「嗯」了一聲。

   「他之後那些話是……」聞人恆說著見師弟勾了一下嘴角,接著很快撫平,似乎都沒達眼底,不由得問,「怎麼?」

   葉右道:「師兄,你一直沒問過我姓什麼,是已經猜到了吧?」

   聞人恆道:「嗯。」

   畢竟是滅門的大事,他雖然能猜到,但不會逼師弟說。

   葉右道:「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娘姓沈。」

   聞人恆心頭一跳:「紀神醫是特意說給你聽的?」

   葉右應聲。

   二人幾乎同時想起了在王家的時候,原來那時起紀神醫就懷疑過他的身份了,沒想到愣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這老頭真是太撐得住了。

   「他說他大徒弟鑽牛角尖,」葉右摸摸臉上的布條,「我原本想若他們還有一點師徒情分,興許能用紀神醫把人釣出來,現在看,用我這張臉應該更容易。」

   聞人恆皺眉:「你想怎麼做?」

   葉右道:「我還沒想好,畢竟我沒見過他,根本分不清哪個是他,如何能恰好走過去讓他看見我的臉?」

   聞人恆看著他:「真沒想好?」

   葉右道:「只是有一個想法,我還得再想想。」

   聞人恆剛要警告一句不能做危險的事,就掃見了前方的一群少幫主們,嘴裡的話便嚥了回去。

   少幫主們來這裡的目的很簡單,還是想勸曉公子出去轉轉。

   他們討論的過程是曉公子總這樣強顏歡笑不行,也許大哭一場就好了,怎麼才能哭呢?

   很簡單。

   兩個字:喝酒!

   丁喜來道:「曉公子,我們知道如今局勢緊張,但正因為如此才更不能為這事分神。」

   「咱們出去轉轉,散散心,興許就好了。」

   「要振作啊!」

   葉右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地勸自己,把人帶回房,問道:「你們就不怕也像鐘公子一樣被抓去?」

   眾人遲疑了一下。

   魏江越道:「怕什麼,剛好把他們擒住。」

   丁喜來作為發起者,第二個開口:「就是,咱們多帶點人,去哪都派人跟著,沒事的。」

   葉右道:「但我太扎眼,白子可能一直在盯著我,或許還嫌我礙事想暗殺我,和我在一起,你們會很危險。」

   魏江越道:「還是那句話,正好擒下他們。」

   「可我不想連累你們,若真想出去,只能換個法子了,」葉右說著看向魏江越,「魏二公子,幫個忙如何?」

   魏江越道:「但說無妨。」

   葉右道:「你與我的身形差不多,所以我想和你換個身份,你留下,我去透透氣,喝杯酒再回來。」

   魏江越一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提醒道:「『蒼穹』的人或許會看出來。」

   葉右道:「你可以把他們打發回去,正好讓他們告訴魏莊主一聲你要下山喝酒,就不帶他們了,不用擔心我,我師兄會暗中派人保護的。」

   魏江越見他們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同意了。

   二人準備一番,迅速易了容。

   葉右換上魏江越的衣服,大搖大擺走出房門,和一群少爺離開了少林寺。

   接下來的一天,曉公子都以身子不舒服為由沒有出現在飯廳裡,只在傍晚時分與聞人恆在小院附近散了散步,這便回屋了。

   謝均明曾來過一趟,看了看魏江越這個「燈籠」,只覺無趣,又走了。

   另一位知情人士刀疤男憋了半天,眼見天色越來越暗,終於在門主出來時尋到空當,湊過去低聲問:「門主,用另外搭一張床麼?」

   總不能真的和魏江越睡一張床吧?他們門主不可能這麼不講究。

   聞人恆道:「不用,你早點睡。」

   刀疤男默默看看他,滿臉疑問地走了。

   聞人恆抬頭看了一會兒圓月,轉身回屋,對魏江越道:「困了就睡,床在那兒。」

   魏江越道:「你呢?」

   聞人恆道:「我暫時不困。」

   魏江越見他在桌前坐下,並倒了一杯茶,問道:「他這次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聞人恆道:「你指什麼?」

   「我怎麼知道,」魏江越道,「我只是有這種感覺。」

   聞人恆道:「嗯,我們猜測白子那一批藥人這兩天就會把少林圍了。」

   魏江越神色一變,幾乎要站起身:「什麼?」

   聞人恆繼續道:「到時他們肯定會要幾個人,我師弟絕對在名單上,哦,就是現在的你。那群少幫主也有別人與他的身形像,知道他為何專門找你麼?」

   魏江越定了定神,說道:「因為我在他們當中武功最高,能趁機反擒下那夥人?」

   聞人恆看他一眼,慢慢又倒上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像是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麼石破天驚似的。

   「不,因為我們懷疑你父親是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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