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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記》第61章
第60章 萬全策之龍抬頭

  寧大人有什麼萬全之策,謝莫如對外面形勢並不清楚,缺少準確的信息來源,她也無法猜測出寧大人的手段。

  既然猜不出,謝莫如索性就不猜了。

  二月二龍抬頭。

  天猶寒,小花園裡卻已是迎春吐蕊,新筍鮮嫩了,杜鵑樹也枝條轉綠,發出新芽,謝莫如喜歡春天這種嬌嫩的綠意,帶著勃勃的生機。看著這些花兒啊草啊,便讓人覺著,活著實在是一件無比美好的事。

  丫環來叫謝莫如回去用早飯時,時辰與往日不差分毫,她規矩嚴明,起居三餐自有法度,只是,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春天的早晨,竟無端生出些許流連之意。

  早飯是春餅。

  龍抬頭是吃春餅的節日,桌上擺好一碟玉色薄餅,一盤炒綠豆芽,一盤合菜,一盤韭黃肉絲,一盤炒雞蛋。綠豆芽要炒得脆,合菜則是肉絲、菠菜、粉絲、黃花、木耳合炒。裹在春餅裡吃,味道不壞。其實,聽張嬤嬤說,正經春餅的吃法兒,除了這四樣熱菜,還須有些冷盤,譬如小肚切絲、火腿絲、熏肘子絲、醬肘子絲、蔻仁、香腸、爐肉、薰雞絲之類,再配以甜麵醬與魯地的羊角蔥,才叫香呢。奈何謝莫如一向不喜歡吃或醃或醬的肉類,故此冷盤便免了。

  吃過春餅,又進了一碗珍珠米粥,謝莫如起身漱口,梳妝後到正小院兒外請過安,便去松柏院了。

  謝太太近日心情舒暢,次子要出使西蠻,可見是得皇帝青眼的。今日又是過節的日子,見謝莫如請安不禁眉開眼笑,「坐吧。」她已知曉,次子能出使西蠻,起因還是這個長孫女提的醒兒。拋去近來越發倚重謝莫如不說,謝太太看謝莫如實在越發順眼,笑問,「可吃過春餅了?」

  「吃了。」謝莫如接過素藍捧上的茶,呷一口道,「平日裡都想不起吃這個。」其實挺好吃。

  謝莫憂道,「是啊,尤其今年的薰雞絲,百吃不厭。」

  謝太太不由笑道,「可見是合了咱們二姑娘的口味。」

  「大合大合。」謝莫憂搖頭晃腦,引得謝太太一樂。

  說笑幾句,姐妹二人便去華章堂上學去了。

  今天是龍抬頭的大日子,民間吃過春餅,就要準備耕種之事了,朝廷也有親耕親蠶的盛大儀式。謝柏傍晚帶了宜安公主一併回府吃飯。

  宜安公主也樂得來謝家,以往在宮中時,宜安公主還真盼著自己開府,當家作主,豈不自在。如今這開府嫁人,來往的也就是宮裡與文康長公主、承恩公府三處,再有,便是謝家了。

  謝府自然置辦得上等席面兒,謝莫如也沒能回杜鵑院與母親一併用飯。自從年酒事件之後,宜安公主待謝莫如便有幾分客氣了。如今,不到萬不得已,她都不大願意同謝莫如打交道。大過年的,她就替太后傳了一回話兒,結果,把太后身邊兒的老嬤嬤給折進去了。她就一道請吃了回年酒,永福公主進靜心庵了……這兩件事,要說怪到宜安公主頭上,宜安公主有些冤,可是吧,多多少少的都與她有些關係。鬧得宜安公主好不惶恐,進宮請安也是戰戰兢兢的,還是太后安慰她幾句,說事情不怪她,宜安公主這才好了些。並且下定決心,以後儘量遠離謝莫如。

  太會生事了!

  尤其是,生了事吧,謝莫如總是非常占理,吃掛落的都是別人。

  都說謝莫如像大長公主,甭管這種說法是真是假吧,宜安公主雖也是自幼長於宮廷,但她對大長公主當真不熟悉。不過宜安公主還是覺著,倘大長公主也似謝莫如這般厲害,也不怪當初能掌政多年了。

  宜安公主對謝莫如有幾分疏離,謝柏與謝莫如卻是極親近的。待晚宴過後,宜安公主謝柏二人回了蒼柏院休息,謝柏還特意吩咐墨菊,「明日著人去杜鵑院說一聲,後兒個休沐,問莫如有沒有空,一道出去踏春。」

  墨菊恭敬應下,宜安公主身邊的侍女服侍著公主駙馬洗漱。待洗漱後,宜安公主方道,「你後兒個不是去給李公子賀壽麼。」

  「是啊,莫如也認得李樵,正好一道去。」謝柏笑悠悠地。

  宜安公主正坐在妝鏡臺前由侍女服侍著通頭,不禁問,「難道只帶莫如一個?莫憂不去?」她更喜歡天真明媚的謝莫憂一些。

  謝柏道,「莫憂又不認得李樵。」

  宜安公主望向鏡中的丈夫,嗔道,「你這叔叔當的,罷了,你就帶莫如去吧。」就李樵這名聲,丈夫這般毫無顧忌的帶著謝莫如去,要她說,總是不大妥當的。只是,丈夫又與李樵交好,她也覺著李樵當初那事兒委實冤枉,可這黑鍋李樵已經背了,與之來往,還是要當心一些方好。不過,事涉謝莫如,她還是少開口吧。

  第二日,墨菊過去杜鵑院傳話已是晌午時分了,主要是早上要服侍主子,頭晌她倒是有空,謝莫如卻是要去華章堂上課的。待晌午過來杜鵑院,墨菊都覺著有些晚,謝莫如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問,「莫憂去麼?

  墨菊道,「二爺並未交待奴婢去芍藥院,想來二姑娘是不去的。」

  謝莫如心下便明白了,明天的得程肯定與李樵相關。點點頭,打發墨菊下去吃茶了。墨菊生怕謝莫如誤會,特意與紫藤解釋道,「論理,昨兒晚上二爺交待的,今兒早我就該過來。只是我早上不得空,叫小丫環過來,又怕說不明白,頭晌過來,大姑娘在華章堂上學,就耽擱到了這會兒。」

  紫藤性子偏直,直接道,「墨菊姐姐放心,我們姑娘再好脾氣不過。」

  墨菊笑,「是啊。」大姑娘的脾氣好壞不論,不過,大姑娘素來對蒼柏院不錯,但,越是如此,墨菊身為蒼柏院的首席大丫環,越發要將事情做圓滿方好。

  謝莫如未將這點兒小事放心上,她一直以為謝柏又要拿她做個幌子啥的,卻是未料及二月初四是李樵的生辰。

  謝莫如問,「要不要準備生辰禮?」總不好白白的上門吃飯。

  謝柏道,「放心,我都備好了,算是咱倆的。」

  謝莫如便不再說什麼。

  這次出門很順利,自從永福公主去了庵裡,謝莫如再想跟謝柏出門啥的,謝太太就不大管了,謝莫憂也不瞎吃醋了。她現在簡直求神拜佛的不願意同謝莫如一道出門,太提心吊膽了。她二叔要帶謝莫如出去,去就去唄,那是二叔膽子大。

  謝莫如換一身厚料子男式春衫,梳的也是男子的髮髻,與謝柏一道騎馬出城。春日天,路畔,楊柳抽芽,鳥雀開嗓,農人春忙,哪怕春風猶寒,也擋不住那種春日特有的蓬勃。

  馬跑的並不快,一則謝莫如騎術尚淺,二則,春光大好,怎忍快行。

  十裡鋪並不遠,出城十裡的地方,騎馬一個時辰也就到了。叔侄二人出城早,到十裡鋪的李氏莊園時也只是巳中。李氏莊園並不大,三進的宅子大小,卻只建成大四合院,故此,瞧著倒也寬敞。院中有花有竹有高樹有茅亭有新井,還有籬笆圍出個小菜園,論建造不比帝都府第講究,不過青磚灰瓦白牆,襯著四周青山綠水村落農人,亦有一番古拙情致。

  李樵在院中忙碌,見到謝伯一行進來連忙起身來迎,笑道,「沒聽到門口動靜,漢喬,有失遠迎。」

  謝莫如行一禮,笑,「李先生好。」

  李樵還禮,笑,「謝姑娘不必多禮,去歲見過。賢叔侄裡面請。」在前面帶路。

  謝柏見李樵手上都是泥土,笑問他,「在忙什麼?」

  「院子裡的春筍,再不挖就老了。」李樵坦坦蕩蕩的看謝莫如一眼,笑道,「去歲原見過姑娘,今朝要不是與漢喬同來,我險些認不出來了。」

  謝莫如笑,「先生還是老樣子。」一載未見,李樵還是那幅悠然見南山的打扮,青布衣,黑布鞋,較之去歲,只少一支竹杖。

  李樵請叔侄二人去茅亭中坐,他去洗了手,帶著小僕端來茶水。謝莫如見裡面是陶杯裡泡著幾片竹葉,聞一聞,自有一股竹葉清香,倒也雅致。李樵笑,「早茶還沒下來,去歲的茶喝完了,我嫌白水無味,這是前些天炒的竹葉,湊合著喝吧。」

  謝柏笑,「九江真雅人也。」

  「喝竹葉茶就是雅人,那世間最雅的肯定是以竹為食的貓熊了。」

  謝莫如輕笑,想著李樵怪風趣的,倒不似以往謝柏說的孤傲人。

  李樵笑,「我已交待下去了,正有新筍河蝦,春菜肥鴨,咱們好生喝一杯。」

  正說著話,蘇不語也騎馬來了,大家起身在茅亭裡相迎,蘇不語團團一揖,同謝莫如打招呼,「莫如妹妹,時久未見,你可好?」

  「我都好。」謝莫如見蘇不語一身華衣錦服,想上回同李宣一道去別院,蘇不語也不穿得這般光燦燦,看來故意的,不禁笑道,「倒是蘇才子,過年過的憔悴了。」

  「過年跟陀螺似的沒個閑的時候,能不憔悴麼。」

  諸人說笑幾句,難免說到即將來帝都的北嶺先生頭上去,李樵道,「南薛北江,江北嶺聲名赫赫,不知江北嶺什麼時候到帝都?開講幾場?」

  蘇不語道,「大老遠的,北嶺先生來都來了,我覺著,怎麼也得住上小半年吧。」

  謝柏道,「九江,你要不要去聽北嶺先生講學?」

  李樵道,「當然去。」

  蘇不語嘿嘿一笑,問,「你可有票?」

  李樵還不明白哪裡的事,怎麼去聽個講學還用票了?蘇不語笑,「你可是不知道,北嶺先生人還沒來呢,國子監已把北嶺先生講筵的地方安排好了。依北嶺先生的名氣,誰不想去聽啊。國子監就想出這麼個法子,憑票入場,省得到時人太多擠不下。」

  李樵都聽愣了,道,「倘這般,豈不是沒票的就一直聽不到北嶺先生的講學了。」

  蘇不語道,「我估計也只是現階段這樣,以後定會放開的。」說著自袖管取出一張聽課票,遞給李樵。李樵接了,謝莫如望去,李樵遞給她,謝莫如只是沒見過,覺著稀奇,見這票上印著國子監的印鑒,連位子都寫得清清楚楚。

  素白的指尖兒在票根上輕輕一按,謝莫如唇角微不可察的一翹,將票根還給李樵,道,「二叔也有票麼?」

  謝柏道,「你要想去,到時咱們一道去。」

  謝莫如對於聽講筵無甚興致,不過,她倒是想去見識一下這位北嶺先生,便點頭,「好。」

  謝莫如又問,「南薛北嶺。聽你們說,北嶺先生已是偌大名氣,難不成還有一位薛先生在北嶺先生之上?」

  蘇不語素來嘴快,道,「莫如妹妹,你竟連薛易山都不知道?」

  謝莫如瞟謝柏一眼,笑道,「沒聽說過。」看來這位南薛先生與她有些掛礙。

  「這也不怪你,你一個女孩子,年歲小,又不常出門,沒聽說過南薛也正常。」蘇不語道,「薛易山也是一代學問大家,薛易山點評的時文,歷來為讀書人奉為科舉經典。薛易山本就是狀元出身,他年紀較輕,如今也不過四十來歲吧。」

  謝莫如便愈發不解了,道,「我聽二叔說北嶺先生都快七十了,這位薛先生不惑之年,比我祖父都年輕,如何能與北嶺先生平分秋色,名聲竟還在北嶺先生之上?」

  「這也簡單。薛易山做過帝師,今上……」頓一頓,蘇不語方道,「今上順利親政,薛易山功居至偉。」

  謝莫如面無殊色,她甚至笑了一笑,道,「想來這位薛先生已不在帝都。」

  「陛下親政後,薛先生便辭官回了老家,今上苦留不住,聽聞他如今隱居青城山。」蘇不語語焉不詳,倒不是有啥隱情不能說,實在是薛帝師如今只餘傳說。

  謝莫如頜首,「原來如此。薛帝師居江北嶺之上,方是理所當然。」端起茶想喝一口,到唇邊才發現茶盞裡沒有茶了。謝莫如只得再將陶杯放下,李樵為謝莫如續上茶水,謝莫如淺呷一口,道了聲謝。

  大家說一回話,便到了午飯的時辰,李樵居鄉間,廚子也只是做些粗食飯菜,自不比各家飲食精致,不過,春日菜蔬鮮嫩,只要火侯得宜,自有鮮美之味。

  待用過午飯,諸人還一併去賞了杏花初開。

  謝莫如第一次見這般大片的杏花林,因時節尚早,杏花多是含苞,開者寥寥,不過倘佯其間,已令人心曠神怡。謝莫如請教李樵一些西蠻語的事,李樵一一為其解惑,又問,「是漢喬與姑娘提過我通西蠻語的事麼?」

  「二叔下月要出使西蠻,與我提及過先生精通西蠻語的事。」謝莫如的眼睛在燦爛如錦霞的杏花林中駐足。

  李樵聞弦歌知雅意,道,「但有機會,我也想去西蠻看看。」

  謝莫如側頭看他,微微一笑。

  謝莫如年歲小,其實五官還沒長開,但她相貌偏於淩厲,並不似尋常女孩子柔美,這一笑間,眼尾微微上翹,倒有些冰消雪融的味道,李樵聽謝莫如道,「先生不像汲於功名之人。」

  李樵初時以為謝莫如在說他去西蠻是借機攀附尚書府,可又一想,這可不是謝莫如說話的水準。心思電轉間,李樵已明白謝莫如說的是他科舉的事。李樵淡淡道,「做不做官,有無功名,於我,並不要緊。但是,不能讓別人提起李樵就說,呐,這是一坨狗屎。」而檢驗名聲的最好方式就是科舉,沒有比這個地方更重名譽。

  「那先生其實不必與二叔一道去西蠻,北嶺先生的機會很難得。」

  李樵笑,「江北嶺那裡,去上一二遭也就罷了,成則成,不成便罷,又不打算拜他為師,不必久待。要是薛易山來帝都講學,說不得要多留些日子。」

  謝莫如笑,「也有理。」

  待賞完杏花,天色不早,謝家叔侄告辭,李樵送至村口,道,「漢喬什麼時候去西蠻,別忘了跟我說一聲。」

  謝柏先是微有訝意,繼而眼睛在李樵與謝莫如臉上逡巡而過,點頭,「好。九江別忘了北嶺先生的講筵。」

  送走謝家叔侄,蘇不語問,「你要跟謝漢喬去西蠻?」他是不走的,要在李樵這裡住上幾日。

  「我也一直想去西蠻看看。」

  蘇不語想了想,此事不能說謝家佔便宜,本身李樵也不吃虧,索性便不再去想,反道,「你跟莫如妹妹在杏花林裡唧唧咕咕個些什麼。」

  李樵笑,「隨便聊聊。」

  蘇不語嘖嘖兩聲,隨便聊聊,他也想隨便聊聊。

  直待回府,叔侄二人去松柏院,謝太太只是略問幾句便打發他們各回各院收拾洗漱了。謝柏並沒問謝莫如是怎樣同李樵說起西蠻之行的,很明顯謝莫如已經把事定下來了。既成定局,這事不提也罷。謝柏道,「一會兒來我書房說話。」

  謝莫如點點頭。

  洗漱後換回長裙,重挽了髮髻,謝莫如喝了盞茶,方去了蒼柏院。

  謝柏亦換了家常長袍,待謝莫如坐了,丫環捧上茶,打發了丫環,謝柏方道,「江北嶺的事,李樵怎麼說?」江北嶺的機會,他看得到,蘇不語看得到,李樵肯定也看得到。既然要與他一併去西蠻,看李樵的樣子,倒不知他是如何打算。

  謝莫如道,「李先生來帝都這幾年,一直努力恢復名譽,如果江北嶺帶給他的利益遠大於西蠻之行,想來他會婉辭西蠻的事。」江北嶺的確是難得的機會,但關鍵,這個機會變數太多。像李樵說的,成則成,不成則罷,他並沒有打算拜江北嶺為師,可見李樵並不願在江北嶺身上付出太多。李樵不打算付高價,江北嶺除非真是聖人,不然怎肯為李樵背書擔保名譽。

  看來,李樵的意思很明白了。謝柏為之惋惜,道,「錯過這次機會,再覓良機怕是不易。」名聲這東西,站的越高,你就會發現,實在太過重要。像李樵,少時為人陷害,已至科舉都屢屢受挫。

  謝莫如道,「我倒有個法子。」

  謝柏知謝莫如素來不說沒把握之事,忙道,「說說看。」

  謝莫如望向謝柏的眼睛,輕聲道,「二叔已是駙馬身份,與以往尚書府二公子的身份比,天壤之別。以往,二叔見李先生都要遮掩一二,不能讓祖父祖母知曉。如今,二叔已經可以以駙馬的身份來行事了。」

  謝柏不由自主的考慮起父親的意見來,謝莫如卻道,「二叔是二叔,尚書府是尚書府,立場不同,也不稀奇。」

  謝柏皺眉,「你是說,只管光明正大與李樵來往。」

  謝莫如一笑,「為何不可?」

  她道,「很多人喜歡看兵書,兵書第一句便是,兵者,詭道也。要我說,詭道之上,猶有王道。便如陰謀之外,猶有陽謀一般。身份不同的人,道是不一樣的。二叔先時為家族著想,不能明示與李樵的關係。一則,是二叔的孝心;二則,也是二叔的身份尚有不足之故。我們為什麼會覺著江北嶺是個機會,不外乎是江北嶺有這個身份,他說的話,有人信,人們肯信。二叔為駙馬,你說的話,雖然沒有江北嶺的份量,但你的身份已經可以為李樵一事表明立場了。」

  謝柏立刻就明白了謝莫如的意思,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直視自己駙馬的身份。是的,尚主之後,官場之路艱難是一定的,但是,駙馬這個身份本身就代表了極大的話語權與豁免權。何況,為李樵張目之事真說不到豁免權上去,李樵畢竟也是永安侯的長公子。謝柏道,「這倒是沒問題,北嶺先生講筵就是機會。」

  「既然二叔肯擔此風險,再有兩人,這事便成了一大半。」

  謝柏道,「蘇不語和李宣。」他們三人出面,幫李樵站穩腳跟是沒問題的。

  「對。」謝莫如道,「北嶺先生畢竟只是白身,他不是薛易山,所以,他註定成不了決定成敗的關鍵。這步棋,要放後一些用,才有最好的效果。」就像太祖皇帝,江山打下來了,拿江北嶺做個牌坊。你愛做官也好,不愛做官也好,我開國皇帝的身份親自上門,延請三次。你死活不肯低頭,我也不殺你,你死活要走,那就走吧,咱送車送儀程。江北嶺因此名聲大噪,但,太祖皇帝禮賢下士的好名聲也傳遍天下。多少前朝那些不大貞烈的臣子就此低頭,繼續為東穆王朝服務。

  謝柏素來善斷,他道,「就這麼辦。」

  以往力有不逮,方會借助外力。既有良機,他自當為其張目,何需再借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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