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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記》第337章
第336章 奪嫡之三九

  六郎剛走三天,三郎就說,「往時覺著六郎在家也沒啥,他這突然一走,就覺著家裡少了多少人似的。」

  二郎道,「是哦,也不知他在路上吃不吃得好。」

  「怎麼會吃不好,又不是沒帶廚子。」三郎道,「六郎又不是昕姐兒。」

  昕姐兒一聽,頓時不樂意,問,「我怎麼了?」

  三郎笑嘻嘻地,「你沒啥?就是挑吃挑穿的,今兒要吃張廚子做的魚,明兒就要吃李廚子燒的蝦了。六郎去蜀中,帶兩個廚子就足夠,要換了你,得帶八個。」

  昕姐兒氣地,「你還不一樣,前兒還絮叨太平居的雞肉餛飩呢。」

  三郎那薄薄的眼皮瞟昕姐兒一眼,道,「你不就氣我沒帶你去太平居麼,不過,他家的雞肉餛飩還真是不錯,不比咱們府裡的差。你知道不?聽說他家廚子也傳了兩代了,一輩子啥都不幹,就專門包雞肉餛飩,有這樣的功夫,自然做得精細。咱家的廚子,雖也會做,到底不比他家的細緻。是不是,老二?」穿衣打扮上,三郎是專家。飲食上,就得看二郎了。

  二郎慢悠悠的白三郎一眼,說他,「你如今膽子越發大了,連二哥也不叫了。」

  「二哥二哥二哥。」三郎連喊三聲,二郎方道,「嗯,太平居的餛飩是不錯,說來比咱們府上做得要更好些。」

  昕姐兒聽的都嚮往的了不得,問,「二哥你也吃過了?」

  四郎直笑,道,「肯定是二哥先吃過,說好吃,三哥才去的。」

  昕姐兒氣的臉頰鼓鼓的,說哥哥們,「一個兩個都沒義氣,以後你們得罪了父王,休想叫我替你們說好話。」

  三郎忙道,「我們是先去試一試,覺著好吃,才要帶你去的,看這小脾氣,一年兩年還見長啦。」

  二郎圓潤著一張臉,只笑不言。

  五郎很實在的說,「阿昕你別急,二哥去年花了五千銀子買了一座小山,山上種的都是松樹,最重要的是,山上還有一處泉眼,泉水甘冽清甜。二哥命人在那山上養了一千隻雞,二哥說了,等他那雞養好了,把太平居的廚子叫家來,讓他做一頓雞肉餛飩,肯定味兒更好。到時咱們等著吃就行了。」

  昕姐兒大開眼界,也不說哥哥們小氣了,連忙道,「以前我聽過一個故事,說前朝一位王爺要吃豬肉,那豬都是人參鹿葺養出來的。二哥,你那雞在山裡都餵什麼?」

  二郎道,「別傻啦,就是人那麼吃人參鹿葺也得吃得天天噴鼻血,豬難道就能消受啦?一聽就是糊弄人的。不論什麼東西,像養雞雞,給雞換個稍微好些的環境就是了,但也用不著給雞餵什麼異樣東西。還有那種什麼給雞吃藥材,出來就是藥雞,都是鬼扯。雞養在山中,不必餵五穀,而是讓它在山中自由覓食,饑則食山中草蟲,渴則飲山中泉水,如此,長到一年,便可捕來食用做菜了。這時候的雞,肥嫩正佳,味道恰好,介時不論做餛飩還是燒菜,隨妹妹吃去。」

  四郎感歎,「二哥你為吃雞,能買座山也是大氣魄啊。」

  昕姐兒道,「山上出產可多了,既有松樹,每年便可產松子,還有各樣山貨,待樹長成亦可賣錢,哪裡單是為了養雞,五千銀子買的山林,肯定是好山林。」

  二郎道,「我買那山林的時候,能賣的樹,主家已賣了,主要是那地界兒水好,我還命人挖了個水塘,養了蓮藕和魚,還有王八也放了些。」

  大郎問,「你沒養些螃蟹,母親喜歡吃蟹。」

  二郎道,「蟹養在了稻田。」

  昕姐兒真是服了二郎,說,「二哥,論吃上頭,真是無人能及你啊。」

  三郎也深以為然。他們都是叫管事管著莊子鋪子,不叫管事糊弄了就成,唯二郎,對自家田產,那真不是一般的規劃。還有,人家二郎,去歲收成了就置了個小山頭,頗會過日子。

  幾人正在說閒篇,就有內侍進來,先行過禮,笑道,「王妃命奴婢過來跟爺們和姑娘說一聲,六爺的信到了。」

  「唉喲,好快!」這才走三天就送家書回來了,三郎先跳起來。然後,一群兄弟姐妹的就去梧桐院看六郎來的信了。

  謝莫如已經看完了,正笑著與侍女說話,見孩子們都來了,笑道,「六郎命人送了家書回來,你們也看看。」

  三郎一向手快腳快,先上前取了嫡母放在幾上的書信,道,「我來念!」

  六郎是這樣寫的:

  父親母親敬啟:

  一出門就開始想家了,不過,路上的景色很不錯。中午有些熱,我就在車裡睡覺,早上我都會下車走一走,或者傍晚騎一會兒馬。乍在外頭,頗是寂寞。大哥說在外頭要端嚴,不能給人小瞧,我就總學大哥嚴肅著臉端架子,端得我臉有些僵。

  三郎念到這兒,大家都笑了。大郎笑道,「我哪裡有端架子。」

  昕姐兒笑嘻嘻地,「大哥這是長兄風範。」

  「你自小就愛在我和二哥面前擺大哥的架子。明明咱們都是一年生的,還有父王,總說你穩重,說我跳脫。」三郎也是振振有辭。

  大郎道,「難道都要像你一樣,跟個猴子似的,就差上樹了。」

  四郎催三郎,「三哥你快點兒念。「

  三郎裝模作樣的咳兩聲,清一清嗓子方繼續道,「今天剛進直隸地界兒,就見到了二哥莊子上的人,給我送了雞魚藕蝦,還有一隻鱉,說是二哥莊子上養的。味兒極佳,江姨也說好吃。另送來了山泉水,煮開後放涼喝就很好喝,泡茶則不顯其味。」

  二郎點頭,「的確是這樣,有些泉水,清嘗很好,卻不適於煮茶。不過,我那雞還沒養成呢,藕現下也有些嫩,魚蝦倒是可以吃了。咱們都沒吃呢,六郎倒是好口福,給他先嘗了。」

  昕姐兒問,「二哥,你那雞得什麼時候能養成?」

  「中秋就差不離了。」

  「成,那我就等著了。」昕姐兒算算,也快了。

  昕姐兒又催三郎念信,三郎便繼續念道,「經直隸時,薛帝師去訪了一位老友,那位老先生姓獨孤,鬍子老長,足有兩尺。獨孤老先生家裡有一株合抱粗的月桂樹,現下已有點點花苞,我想著,要是四哥見了,肯定能做上幾首小酸詩。」三郎還對四郎補充一句,「說你會做小酸詩呢。」

  四郎跳起來,跑到三郎一畔爭著看信,直嚷嚷,「你怎麼還跳著念!」嫌三郎不實在,四郎把信奪了過來,給大家補一句,「前頭還有一句是說三哥的。六郎說,這好幾天吃飯,薛帝師和江姨都不是愛說話的,他好懷念在家裡吃飯時三哥嘰嘰喳喳的樣子。」然後,四郎點評一句,「嘰嘰喳喳,這詞用得好,三哥意態,盡在眼前了。」

  三郎搔搔高挺的鼻樑,道,「剛我還說有些想這小子呢,以後我再不想他了。」竟然說他嘰嘰喳喳,一點兒不知道尊敬兄長。

  六郎的信把家裡每個人都念叨了一遍,做功課時會想起五哥,連睡覺時也會想起小時候和昕姐兒在一個床上,然後被昕姐兒欺負的事兒,還有昕姐小時候給他取過外號啥的。六郎說,在家時早忘了,不知為什麼,一離開家就都想起來了。

  大家聽的直樂。

  六郎也寫了許多路上見到的人物,說有一位某官員家的公子,這都入秋了,為示風流瀟灑,腰上還掛著摺扇。還有路上見過小路上有成親的喜隊,新娘子不是坐轎子,而是騎驢,而且,驢背上也沒有鞍韉,也不知新娘子會不會坐的屁股疼。除此之外,六郎還著人送了許多直隸特產,說是直隸總督送的,他已經給薛帝師和江姨了一份,這是給家裡的。

  三郎頗是嚮往道,「早知道上這麼有意思,我乾脆送六郎一程了。」

  四郎也說,「以前咱們去閩地時,還太小,覺不出有意思來。不知蜀地啥樣,其實,在閩地住慣了也覺著不錯,每逢夏天必刮海風。」

  二郎頜首,「難道是有新鮮的海鮮吃。」

  昕姐兒心下委實懷疑自家二哥是天上禦廚投的胎。

  甭說,二郎這性子,頗得穆元帝喜歡。先時二郎只是在內務司應個名兒,他年紀小,再者是剛去的,內務司裡多少老狐狸,也就是面兒上供著他罷了。結果,去歲穆元帝中毒一事牽涉到內務司,穆元帝將內務司從頭到腳的查了個通透。二郎雖是個好吃的,也不笨,哪怕他自己意識不到,也有他爹指點他,二郎便趁機得了內務司的實權。

  內務司管啥,無非是皇室的吃穿用度。

  二郎真正是個講究的,當然,他管起事兒來,也難免自己得些便宜,但穆元帝很有深深的感受,銀子沒多花,一應吃用卻更為精細了。

  就拿二郎養的這雞雞,留下自家人吃用的,二郎賣了五百隻給內務司,他還給自己的雞取了個名字,叫,松林神仙雞。當然,這是第一年,因效益不錯,二郎決定擴大養雞規模,但也不能濫養,總數就維持在三千隻以內。而且是一茬一茬的養,二郎為此還寫了本《神仙雞的飼養事項》。

  反正,自從二郎掌了內務司,連宮裡的中秋宴,三郎都說,「今年中秋宴倒比往年的精細。」

  昕姐兒也說,「往年東西端來都是溫的,吃起來委實一般,今年都是熱騰騰,做的也精巧。」

  三郎偷笑,「什麼精巧,其實就是減量了。往年什麼都滿滿當當的,今年的菜色擺的漂亮,說來不若往年實惠。」

  大郎道,「宮宴上,沒幾人是為了吃飯去的,少些也好,還節儉些。」

  因到了秋冬進補的時令,二郎一向養生有道,於是,臉色更見圓潤了,道,「今年好幾位堂兄成親,內務司都要入不敷出了,得省處花錢。何況,宮宴一向浪費頗大,我就想了這法子。就是菜量減了三成,其實也沒大動,無非是賞下去給宮人內侍們吃罷了。」

  中秋後,八月十六的早上,家裡終於吃到了二郎大力推薦的雞肉餛飩,特意請了太平居的廚子來王府做的。二郎先咬了一口,慢慢的細品這餛飩的味道,良久感慨一句,「果然不愧我神仙雞做出來的雞肉餛飩啊!」

  五皇子聽的唇角直抽,心說,不就是一碗餛飩麼。

  謝莫如嘗了個餛飩也道,「這雞是養的不錯,肉質肥嫩正好,太平居裡這調餡的手藝也好。」

  二郎立刻命侍女拿了五兩銀子賞這廚子,還特意叮囑一句,「拿我的私房,不要走公賬。」

  「沒聽說過賞錢還能走公賬的,」三郎自來嬌氣怕蕩,舀著個餛飩且吹呢,嘴裡倒是不耽擱說話,與父親道,「皇祖父可真有眼光,叫二哥管內務司。咱家沒有比二哥更會過日子的了。」

  五皇子端嚴著一張臉道,「你皇祖父也說你二哥把內務司管的好。」

  三郎心說,內務司非但好管,內務司總管是新換上的不說,也沒別個皇室人壓二哥一頭,可不盡是二哥做主麼。他在兵部,啥都得看大伯臉色。

  五皇子與二郎道,「把你那雞給你四伯家送幾籠。」

  二郎正色應了,與他爹道,「是神仙雞。」

  五皇子評價,「挺會取名兒。」

  待吃過早飯,五皇子帶著兒子們上朝的上朝,上學的上學,三郎往日都是騎馬的,今天卻是強鑽到父親的馬車裡去,悄悄瞧一眼父親的臉色才道,「父王,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看你就像個有事的樣子,說吧。」五皇子道。三兒子自小就似有多動症,一向從不乘車,這會兒突然跑車裡與他同坐,沒事才有鬼。

  三郎低聲道,「永安駙馬什麼時候回朝啊?」

  「你問這個做甚?」五皇子只管不動聲色的抄袖坐著。

  三郎道,「我們兵部,沒個尚書,都是侍郎代尚書職,也不是個常法。」

  「這不與你相關。」五皇子道,「你剛進兵部,是叫你學著當差,跟你大伯好生學就是。」

  三郎道,「大伯防我跟防賊似的,天天叫我職方司整理軍圖軍略的,連車駕司都不叫我挨邊兒,我能學個啥啊?」

  「放肆!」五皇子臉色一沉,斥道,「你大伯是你的長輩,有你這樣說長輩的!要是職方司無用,朝廷怎會設此一司?職方、車駕、清吏、武庫,四司同立,哪個為輕哪個為重?莫不是你覺著油水重就為重,沒油水的就為輕了?輕狂!連職方司的事你都沒鬧明白,你還能做什麼!」一路上把三郎罵的臉色泛白,要不是三郎心理素質好,非得能嚇出毛病來不可。

  給他爹訓了一路,三郎也不敢提叫永安駙馬回朝的事了。其實三郎頗有心眼,他是想著,現下永安駙馬不在,故而兵部就是大皇子一手遮天,待永安駙馬回來,三郎自己便也有些可為之處了。起碼,能弄個好差使當當是沒問題的。結果,剛跟他爹一提,事兒沒辦成,挨頓臭駡,委實得不償失。

  五皇子晚間也與妻子說呢,「不知不覺的,孩子們就長大了。三郎這小子,心眼兒太活,蹦蹦噠噠的,就想一步登天。」別人在衙門裡熬了多少年,經了多少事,方有今日地位,你一皇孫空降就想掌實權謀好差,這不是發夢麼?便是五皇子當年在禮部,也是做了幾件驚動朝廷的大事,方掌了禮部實權。

  謝莫如笑,「三郎今年才十七,殿下想想,您那時候還沒當差呢。要說跳脫,小唐以前跳不跳脫,現下不也出息了。三郎一向靈活,靈活的人,腦子快,法子也多。三郎想的這法子,正經可行。」

  「怎麼,不真要永安姑丈回朝不成?」

  「此事殿下不要管,多磨一磨三郎,有謀略不是壞事,可這世上的事,還是得踏踏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的來。三郎是皇孫,家裡可以幫他,但倘換個身份,若他出身平民,難不成就沒法子了?」謝莫如笑,「三郎不是個笨的,讓他慢慢來吧。」

  五皇子笑歎,「這小子……」又道,「當著孩子的面,不好說大哥的不是。只是要我說,大哥也太心窄了些。」防他兒子如防賊,把他兒子安排到冷僻部門,雖然五皇子有想煆練兒子的意思,心下到底對大皇子此舉不大痛快。

  謝莫如道,「宮裡趙美人眼瞅要臨盆,倘能誕下皇子,趙貴妃在宮裡愈發要得意了。」

  夫妻倆私下說話,五皇子也沒什麼避諱,悄聲問妻子道,「那趙美人何等形容,自從生了十二弟,這好些年了,父皇在宮妃身上都不大用心,這位趙美人倒是有本事,連趙貴妃都能因此受益。」

  「我去宮裡去的少,倒沒見過。聽四弟妹說,相貌雖好,在宮裡也不算特別出眾。不過,聽聞趙美人出身平民小戶之家,性子天真無邪,就是在慈恩宮也是愛說愛笑的,想來陛下是喜歡活潑人吧。聽聞趙美人現下雖是美人,可待遇上已是比照婕妤了。」

  五皇子道,「畢竟孕有皇子呢。」

  說兩句父親的八卦,五皇子一笑而過。

  其實,能叫五皇子都八卦一回,可見趙美人委實不簡單。

  自蘇皇后過逝,謝莫如在宮裡的消息不大靈通,但也知縱趙美人有妊不能承寵,穆元帝也時時過去探望。胡太后見趙美人得兒子歡心,何況肚子裡還懷著皇子,也頗給趙美人臉面,時時賞賜,一時間,趙美人便的寵冠後宮之兆。

  這種情勢,一直到九月初,趙美人誔下十三皇子,達到頂峰。

  穆元帝對十三皇子愛逾珍寶,甫一下生便賜名延淞,便是趙美人也是連升三級,直接跳過婕妤,位居九嬪之列的充儀。便是穆元帝對十三皇子的賞賜,也破了庶皇子之例,頗為豐厚。穆元帝龍心大悅,十三皇子的洗三禮自不消說,帝都誥命有資格去的都去了。

  謝莫如也有幸去瞧了回十三皇子,奶團團的,還未長開的模樣,聽趙貴妃的說法倒更似趙充儀一些。謝莫如順嘴贊了一回十三皇子,謝貴妃看向謝莫如的眼神頗有些深意,但也只是淡淡一眼,謝貴妃便移開了眼睛。謝莫如心下疑惑,面兒上未表現出來,只是不禁又瞧了十三皇子一眼。趙貴妃已道,「吉時快到了,接了孩子給嬤嬤吧。」

  奶嬤嬤過來接,謝莫如卻沒給,一手托著孩子的繈褓,笑道,「這孩子生得當真好,不哭不鬧的,我一入手,便捨不得還了。」她說著話,眼尾不著痕跡的掃過趙謝二位貴妃的形容,覺著二人臉色都有些不自然。還是謝貴妃打茬,笑道,「明年大郎二郎三郎一成親,你還怕沒孫子抱。」

  謝莫如一笑,將十三皇子交給奶嬤嬤。

  憑謝莫如的腦袋,想破頭也想不出,怎麼她一抱十三皇子,趙謝二人便這般不自然。總不至於怕她謀害十三皇子吧?這也忒沒來由了些。

  此時暫且壓下不提,重陽節前,六郎叫人快馬自蜀中送來了兩盆綠菊,說是獻給皇祖父的。六郎信中寫了,這樣的綠菊,闔蜀中也只有兩盆,先送家來,再由父親獻給皇祖父。

  這下子,闔家人都看了個稀罕,五皇子一高興,還請了四皇子一家過來同賞。四皇子都說,「以前只在書上看到過,說菊花有綠的,我都不大信,如今親眼見了,才知是真。」

  四皇子妃也道稀奇,說,「這花兒是打哪兒找來的。」

  謝莫如笑,「六郎信上說,蜀中蓉城每年重陽前都有萬菊會,各地花商參加比賽,評出前三名來。說這綠菊去歲便有了,今年六郎到了蜀中,聽說有此稀罕菊花,便購了來,命人送回帝都,獻予陛下。」

  四皇子妃道,「怪道人家蜀中是天府之國,這樣稀奇的東西都有。」

  三郎嘴快,跟四伯娘介紹,「說是蜀中一位書香門第家的小姐養出來的,這位小姐下生前一天,她家裡便做了個夢,夢到家裡花開滿園。自有這小姐一降生,略大些便極擅養花卉,也不知她何等本領,逾十年之功,養出這綠菊來。人家都管這姑娘叫菊仙。」

  四皇子妃歎,「果然是有些來歷,不然,斷養不出為等稀奇菊花來。」

  三郎十分嚮往,「不知這們菊仙姑娘是何形容,能養出這般奇花,想來定也是一奇女子。」

  四皇子打趣,「怎麼,三郎,你看花看得不夠,還要看人不成?」

  三郎忙道,「四伯,我就一說,你可別誤會。」

  四皇子正經臉,「嗯,四伯不誤會。」

  三郎挨他爹一瞪,哼哼唧唧不開口了。二郎則道,「可惜只有兩盆,不然倒能嘗嘗,看這綠菊做鍋子如何?」

  三郎忙道,「你可別暴殄天物,焚琴煮鶴了!竟要吃綠菊!你還有什麼不吃的不?我的天哪,這樣的花中仙子,竟然有人要吃它!哦!天哪!」三郎一幅捧心欲碎的詠歎調模樣!

  四皇子夫婦笑的不行,二郎給笑的臉上微熱,道,「哪年不吃菊花鍋啊!我就一說,說實話,菊花鍋還是用白菊味兒最好,那些個名品,反而味道不好。」

  三郎聽的都要暈過去了。

  這兩盆家獻上去,穆元帝亦十分歡喜,笑與五皇子道,「六郎給朕的信裡早提過這兩盆稀世名菊了,朕還想著,你怎麼還不給朕送來,莫不是要密下朕皇孫孝敬給朕的東西不成?」六郎經皇祖父鼓勵,打著雞血去了蜀中,也時常跟皇祖父通信。故而,穆元帝說起六郎十分親切。

  五皇子笑道,「兒子哪敢密下父皇的東西,只是,兒子也是頭一遭見這等名品,昨兒一到,可是開了眼,忍不住請四哥四嫂也瞧了瞧,今兒馬上給父皇送來了。」又把這綠菊的出處,還有那菊仙姑娘的事兒跟他父皇說了一回。

  穆元帝十分歡喜,因得此名品,還在重陽節辦了回賞菊宴,君臣做了不少歌頌綠菊的小酸詩,皇孫中,以四郎的小酸詩最好,拔了頭籌,還得穆元帝賞了兩方名硯。

  重陽過後,入了十月,趙充儀出了月子,謝莫如進宮請安,正見到趙充儀也在慈恩宮說話,謝莫如一見趙充儀便愣了。謝貴妃心下一驚,連忙起身拉著謝莫如道,「你以前沒見過她,這就是趙充儀。」

  謝莫如一愣之下很快回神,對趙充儀微微頜首致意,唇角略略一抿,心下冷笑,怪道趙充儀這般受寵呢,這眉眼倒與她母親有些相似。

  謝莫如實在是,噁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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