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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記》第375章
第374章 皇后之十七

  昭明帝深覺不可思議。

  自從在當年誤會江行雲有孕鬧出烏龍被江行雲給過好幾日臉色後,昭明帝基本上就不將江行雲當女人來看了。當然,昭明帝不把人家江行雲當女人,但人家江行雲在帝都一直仰慕者眾多也是事實。譬如去歲才摘掉老光棍名聲的陝甘總督朱雁。昭明帝知道,朱雁年少時傾慕之人便是江行雲,倆人這事兒沒成,可朱雁這些年一直未婚,昭明帝就懷疑與當年朱雁對江行雲的傾慕有關係。

  畢竟,如果當初對江行雲這樣的女人動過心的話,想再找一個能與江行雲比肩的委實不易。

  朱雁這個,好歹去歲大婚了。

  至於李九江……

  哎……

  想到李九江,昭明帝也深為之惋惜,江伯爵都揣著球回來了,與李九江是再無可能了。可憐李九江一番癡心癡意,昭明帝想著,要不讓李九江尚主算了,昭明帝的五妹壽宜長公主所遇非人,昭明帝把駙馬弄出家了,壽宜長公主年歲尚輕,再嫁亦為不可。

  李九江才幹品性都不差,雖年紀較壽宜長公主大了些,但也不是不能配公主的。

  昭明帝七想八想,面兒上仍是一幅威儀賢明的帝王相,他對江行雲道,「愛卿平安歸來,朕心甚悅,甚悅!」連說兩句「甚悅」,可見昭明帝對江行雲平安的欣喜,關鍵是,看馮飛羽一幅眼觀鼻鼻觀心的站於江行的身後,這明擺著是被江行雲收服了啊!

  於是,昭明帝更喜歡了,對馮飛羽道,「當日沙場一別,朕盼馮元帥久矣。」說得好像兩人以前有多深厚的交情一般,殊不知倆人以前是沙場死對頭,大家恨不能弄死彼此。如今卻是造化弄人,於這昭德殿內,昭明帝與馮飛羽時隔十年,再一次相見。

  與那一日追殺昭明帝時比起來,馮飛羽少了些沙場悍氣,更多了幾分放達溫柔之意,給他那原本冷硬俊美的五官添了幾許柔情,馮飛羽躬身道,「當日各位其主,對陛下不敬,還請陛下治罪。」

  昭明帝親自扶馮飛羽起身,笑歎道,「當日你與朕互為敵手,你見朕不能容情,朕見你亦是如此,何罪之有。這些年,朕一直在找你,卿這等人才,荒廢於鄉野豈不可惜,不知卿可願意為朕效力,與朕攜手,共鑄我東穆太平盛世。」

  馮飛羽來都來了,怎能不願。倘不願的話,怕是根本不會與江行雲來到帝都。不過,馮飛羽對於昭明帝畫的餅興趣不大,他著急的是,「行雲她有了身孕,臣想著,孩子出世前,總得有個爹才行。」想請昭明帝為他二人賜婚。

  昭明帝哈哈大笑,欣然應允,還要給馮飛羽賜宅賜官,馮飛羽除了賜婚外,宅與官都推辭了,馮飛羽道,「陛下乃寬宏賢明之人,臣畢竟是靖江罪臣,待陛下用臣之時,只管吩咐臣便好。眼下,臣居內子家中便可。」

  昭明帝挽著馮飛羽的手道,「朕早就為卿想好卿的差使了,眼下你們剛回帝都,江伯爵身子沉重,皇后也惦記著你們呢,咱們先去鳳儀宮,讓行雲好生說說這一番奇遇,明日朕再同飛羽你說差使的事兒。」

  馮江二人便與昭明帝一道去了鳳儀宮。

  謝皇后到底是女人,心思細膩,先讓馮江二人坐了,尤其江行雲身子有些重了,還讓宮人給她在腰後放了個軟枕靠著,這才問江行雲這幾年的事,江行雲因將為人母,豔麗眉宇間流轉著一絲罕見的柔和,她道,「那一日,我帶人去船上捉拿他。不想船上有人放了火藥,大船起火時,我們正在纏鬥,不意竟都落了水,也是倒黴,竟遇上下雨,海上下雨,故然將火燒熄了,但海浪極大,待我二人醒來時也不知過了多久,被沖到一處荒島。在那裡過活了兩年,才僥倖遇到一支船隊,那船隊上的人紅眉毛綠眼睛的,說的也不是咱們東穆的話,都是外族語,在船隊上呆了一年多,學會了他們的話,也知道了一些他們那裡的事情,見到他們的國王,他們的國王很是傾慕我朝文化,派了使臣帶了禮物過來,想拜見陛下。」

  「行雲飛羽你二人還給朕帶來了海外的使臣啊。」昭明帝笑道,「既如此,先讓他們住在驛館,朕派鴻臚寺的人過去見一見他們。」

  江行雲馮飛羽剛回帝都,帝后二人中午於鳳儀宮設宴,讓二人在宮裡用過午膳後方令他們出宮回府休息去了。昭明帝感慨道,「行雲飛羽這也是日久生情啊。」

  謝莫如唇角逸出一縷笑,問昭明帝,「看來馮飛羽是投靠陛下了。」

  「投靠多不好聽。」昭明帝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天下,除了朕,誰人還能給飛羽施展才幹的地方。其實,他先時對靖江也就一般,靖江對他亦多有猜疑,只是靖江運道好,得飛羽於前,倘當時靖江不是有飛羽坐鎮,江南之戰也拖不了那許久。飛羽跟著朕,不說高官厚祿,起碼,朕絕不會猜忌於他。」

  謝莫如挑挑眉,昭明帝方小聲道,「朕縱信不過飛羽,也信得過江伯爵。」說著,昭明帝又笑起來,道,「有江伯爵在,馮飛羽再桀驁不馴,也是一匹被套上韁繩的野馬了。」與謝皇后商議道,「我早有重建海兵之意,只是,我朝原無海兵,先帝之時,令永定侯建海兵,在閩地卻是大敗收場。之後,我朝再無海兵。當初平定靖江,靖江倒是有些投常海兵,戰力卻也尋常。我早聽說馮飛羽少時是自海上起家的,依我說,重建海兵之事,非馮飛羽莫屬。」

  謝皇后早知昭明帝有些設想的,今得馮飛羽,可謂是天佑東穆。謝皇后道,「當初你我願以妙安師太交換馮飛羽,也是欣賞其才幹。重建海兵,先得有個預算才好。」

  昭明帝一向用人不疑,「此事我想就交由飛羽來做。」

  謝皇后點點頭,「這事籌備起來也要時間的,只是,還有一事就迫在眉睫了,妙安要如何處置?」

  妙安這人吧,昭明帝還真有些為難了。

  要依昭明帝對妙安的印象,這女人的一生,先是跟隨輔聖公主,輔聖公主滅族前英國公府後,妙安便同前北昌侯、先帝這些人一道,謀算輔聖公主。輔聖公主倒臺,妙安與前北昌侯夫妻失和,然後,妙安又用程太后遺旨一事,被先帝軟禁在靜心庵,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這女人不是什麼好人,可說要殺她吧,一旦妙安身死,段四海必要與朝廷一戰的。

  昭明帝並不懼段四海,但為著妙安這樣的女人引發戰事,明顯也不太值。

  昭明帝歎道,「知會段四海一聲,江伯爵找著了,讓他著可靠人來迎回妙安師太吧。」

  謝皇后道,「雖說還是能從妙安那裡敲出些銀子的,但,放她回去也好。」

  昭明帝亦道,「妙安久囚於靜心庵,段四海願意讓出關貿利益都要贖回妙安師太,可見,這是個孝子。江南之戰後,儘管現下沒人提,但我朝國力受損不小也是真的。江伯爵流落海外這一遭,可見海外頗多國度。既要把這海貿做下去,咱們就得把目光放長遠,四海國位置險要,與我朝相鄰不遠,若能為友,則可引以為援。若能為敵,必為我朝海貿大患。我想著重建海兵,倒不是為了與段四海開戰,而是為了真正能保護好靖江港與閩州港。不然,以後隨著貿易的進行,這塊肉肥了,誰都要來啃一口。就是段四海,我朝建海兵後,想來他也要對我朝實力忌憚幾分的。」

  謝皇后笑,「讓段四海撿個大便宜。」

  「說來馮飛羽的下落還就是段四海查出來的,今江伯爵與馮飛羽回朝,當初那交易,還是要做數的。畢竟,當初段四海也只答應向咱們提供線索,不管著抓人的。」昭明帝與謝皇后道,「倘江伯爵此胎為男,日後必要以皇孫女下嫁。倘此胎為女,定要嫁入皇室。」

  謝莫如頷首。

  想到江伯爵與自己皇后同齡,可昭明帝不禁又想到李九江,與謝皇后道,「你說,小唐這陣到底是靈還是不靈呢?」

  謝皇后笑,「陛下莫不是又想到九江了。」

  昭明帝並不隱瞞,道,「咱們與九江也是少年相識了,認識這幾十年,雖今我們為君,九江為臣,可在我心裡,九江亦如老友一般。先時長泰長公主進宮說的那事,我原想著,待江伯爵回來,讓你好生與江伯爵說一說,九江還是不錯的。可誰想到,江伯爵與飛羽在一處了,當然,他們也是極般配的,何況流落海外這些年,九死一生,日久生情,這也是難免的。可九江這裡未免令人惋惜了,九江這也一把年紀了呢。」

  謝皇后道,「當初咱們在藩地時,我就問過行雲,她對九江無意。這成親,也得是你情我願才好。」

  「我知道。」昭明帝把自己想的那樁姻緣與謝皇后說了,問妻子意見,「你看,九江與壽宜如何?」

  謝皇后當真有些牙疼了,道,「壽宜長公主身份自是不必說的,只有人配不得她,沒有她配不得人的。我還是那句話,親事,必要你情我願。尤其先時秦駙馬不妥當,令壽宜長公主何等傷心。要是陛下看這親事還好,不若先問一問九江,倘九江願意尚主,把長公主的事與九江細說說。成親這事,必得雙方有意,這日子才過得好。」

  昭明帝便準備去做這個大媒了。

  因壽宜長公主在感情上受到過傷害,且李九江亦是朝中重臣……昭明帝沒自己去問,他召來李宣,同李宣說了這門親事,李宣是極樂意的,領了昭明帝的聖意就去找李九江商量了。

  李九江卻是沒答應,不過,李九江未曾讓李宣為難,他自己去找昭明帝說的,李九江道,「長公主身份高貴,臣這樣的出身,必是前世積德,方令陛下另眼相待。只是,臣心中已有心儀之人,縱那人另嫁他人,只消她過得好,臣便放心了。」

  昭明帝勸他道,「九江你何必如此執著?」

  李九江頗是豁達,道,「臣求仁得仁,還望陛下成全。」

  昭明帝感歎,「看來小唐的陣是不大靈的。」

  李九江:……

  小唐家神仙傳下來的「百子千孫桃花大陣」在李九江這裡碰了壁折了戟,小唐倒沒在意這個,他還是比較關心他師傅啦,小唐與他爹道,「不知是不是我這法力不夠,陣法未曾奏效。還是我師傅就是與江姐姐無緣呢。」

  他爹現在沒空理會他,老唐真是悔死了。

  他,他真的是沒想到啊!

  誰人落海之後生死不知四年還能活著回來啊!

  他,他是真的以為江伯爵於海上遇難,不然,先時寧致遠過來,他不至於要支持與四海國的交易啊!

  今人家江伯爵完好我損的回來了,還帶回了前靖江大將馮飛羽,馮飛羽還很痛快的投靠了朝廷……老唐也為昭明帝再添一員悍將而欣喜,但,他,他現下是真的有些愧對江伯爵啊!

  哎,跟人家這些年的交情呢。

  老唐就覺著,儘管他先時當真是一派公心,但面對江伯爵,仍有些愧疚。

  小唐沒這感覺,小唐聽說江伯爵有了身孕,讓他媳婦好好的備了份禮,親自給江伯爵送去了。江伯爵時久未回帝都,見著小唐也高興,請小唐在花園裡吃茶吃點心。

  馮飛羽在一畔做陪。

  小唐以前也是來過江伯爵的伯爵府的,今日再來,小唐不由感慨,「江姐姐你這園子沒有半點兒變化,連這株紅杏都沒多出一枝來。」欣賞了一番春景後,小唐由衷道,「姐姐你這好幾年沒回來,園子還能收拾的這般妥當,可見你留下的人頗是忠心哪。」

  江行雲微微一笑,並不多言。倒不是她留下的人多麼忠心盡職,她好幾年不回來,朝中多少人都當她死了,是謝莫如時時著人過來,故而,管事下人不敢怠慢。江行雲頭一天回府時,見這府中一草一木都如她當年離開之時,也是不由心下一酸。她少時失怙失恃,族中亦無親人。待得年長,雖傾慕於她的人不少,江行雲卻沒有能入眼的。親情愛情於她皆是無緣,她流落海外時,也想過,這帝都,是不是還有人在想著她,念著她,盼著她。待回到府中時,她方明白,是有這樣的一個人,在人人都認為她海上身死時,還在等著她。

  連馮飛羽得知此事後亦道,「皇后娘娘待你甚是親厚。」

  江行雲看小唐欲言又止的模樣,笑道,「難為你給我送這樣的厚禮,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求我諒解的不成?」

  「咦!江姐姐你看出來了。」小唐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先端起茶水來咕咚咕咚喝乾了,方放下那細瓷盞道,「其實也不算虧心事,就是,我要是不來跟江姐姐你說一聲,我家老頭在家就得憋死。」把寧致遠那事兒同江行雲說了,道,「老頭兒那會兒以為你出事了,這才想著答應四海國的條件。今你回來,老頭兒覺著很對不住你。我看他那樣兒,頭髮一把一把的掉,本來上了年紀頭髮就少,這再掉下去就成禿子了。我就乾脆過來跟江姐姐你說一聲,那啥,我爹他不是故意的。」小唐說著,也很是歉疚,覺著對不住江行雲。

  江行雲已知此事,笑道,「我以為什麼事呢,唐相要是置國事於我安危之下,那也不配做唐相了。就是我在海外,也不曉得能不能回來呢。這事兒,唐相是就事論事,既為首輔,便不能只顧著私情,一國的擔子在唐相肩上呢。何況,最終唐相也沒有答應寧致遠,不是嗎?只管寬心,我豈是那等小器之人。要是唐相覺著對不住我,待我大婚時,讓他給我送份厚禮才好。」

  小唐連忙道,「一定厚一定厚!」

  江行雲又問了小唐一些帝都的事,小唐官職不高,可素來消息靈通,都細細與江行雲說了。因江行雲大著肚子,小唐不好多打擾,連忙讓她歇著,還問她這大婚的事要如何張羅,要不要幫忙什麼的。

  江行雲笑,「聽說忠勇伯與端寧公主的親事就是你媳婦幫著張羅的,我如今事事不便,不若就勞她幾日。」知道唐家於她這事上有愧,江行雲手裡倒是不缺人,但讓小唐媳婦過來幫著張羅一二,想來唐家會安心一些。

  小唐一口就替媳婦應下了,笑道,「這事江姐姐你只管放心,我媳婦在料理親事上可是一把好手。」

  江行雲聽的直笑,打發他去了。

  小唐回家,先是說了讓他媳婦幫著江行雲料理大婚的事兒,唐相連忙問,「這是怎麼說的?」

  小唐道,「江姐姐這不是有身子了麼,操勞不得。我想著,她好幾年不在帝都,眼下又急著成親,這親事上的事兒,還得是有個人幫著跑跑腿兒才好,我媳婦先時就幫著彭師弟張羅過與端寧公主的親事,她在這上頭熟,我就薦了我媳婦,江姐姐已是答應了。」

  唐相聞言亦是一喜,問小唐,「你都怎麼同江伯爵說的?」

  小唐笑眯眯的自果碟裡挑了個楊梅,咬一口,酸中帶甜,極是可口。他爹越是急呢,小唐越發是吃起楊梅來,唐相瞪他一眼,「快說!」

  小唐把楊梅核放桌間,這才笑嘻嘻地說了,「我這不是看老爹你總為先時那點子事兒沒精神麼,我就去跟江姐姐說明白了,說這事兒老爹你覺著對不住她,我替你跟她道歉了。江姐姐說你是一國首輔,自當以國事為先,還說你要是以私交置國事之上,也就不是你了。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我想著,江姐姐心裡沒怎麼把這當回事兒。她還說,要是你心裡不好過,待她大婚時讓你給她送份大禮呢。」

  「我本來就是為國事著想才會支持四海國的條件,那時是當真以為江伯爵遇難了。」說著歎口氣,唐相拍拍兒子的頭,道,「今心下內疚也是真的。江伯爵那裡,讓你媳婦多多用心。」

  「我曉得。」

  老唐頗是欣慰,以往最是不放心最不成器的小兒子現下也能幫他的忙了呢。

  其實,朝中對於馮飛羽的事還是頗有些微辭的,畢竟,馮飛羽先時為靖江大將,今即便來朝,也當是個戰犯吧。不想,陛下竟盛情以待?

  多少人想著去參馮飛羽一本呢,昭明帝卻是沒給他們這個機會,昭明帝很快就賜婚了馮飛羽與江行雲,聖旨上還說了,江行雲自有爵位,待來日生下兒子,亦可襲江行雲之爵。

  江行雲的地位權勢,帝都無人不知。諸人一看馮飛羽竟是搭上了江伯爵,不禁給紛噤聲,不敢多言。

  唯禁衛軍大將軍李宣聽聞此樁賜婚,深深一歎,覺著他哥這輩子也就是個光棍命了。

  江行雲因有了身孕,婚禮進行的很快,待江行雲與馮飛羽成了大禮,戚三郎帶著家小來帝都述職了。

  離最後一次見到謝莫憂,已經十幾年了。

  再一次相見,謝莫如看著寶座下的中年婦人一絲不差恭恭敬敬的行過大禮後,淡淡道,「妹妹不必多禮,坐吧。」賜了座。

  謝莫憂在宮人搬來的繡凳上挨著個邊兒坐了,她身上著一襲丁香紫的繡花長裙,頭上首飾並不多,只一二金飾,卻是件件精緻非常,可見華貴。臉上脂粉薄施,少時那張美貌的臉孔已經微微有些發福了,眼尾亦生出細細的碎紋,讓謝莫如不由想到那些細碎的遙遠的青春歲月。

  謝莫如在看謝莫憂,謝莫憂也在看謝莫如,如果不是親見,謝莫憂當真不敢信,這坐在寶座上的是她的嫡姐。並不嫡姐面目大變認不出來了,而是,嫡姐的面貌與當年離別時似是一般模樣,這眉,這眼,這樣淡淡的讓人看不透摸不著的深不可測。謝莫憂的驚訝都寫在了臉上,謝莫如問,「妹妹一路可好?」

  謝莫憂連忙道,「都好。就是這些年不見娘娘,甚是想念。」

  這一說話,就知謝莫憂還是謝莫憂了。

  謝莫如知道,倘自己不是正宮皇后,怕是謝莫憂早將她忘到不知哪裡去了。謝莫憂永遠都擅長說這些沒有什麼可信度的話,謝莫如問她些在江南的事,路上的事,姐妹倆和絮的說些話,待到中午,謝莫如留飯,謝莫憂很榮幸的在鳳儀宮用過午飯,恭敬的告退。

  真的是,不敢不恭敬。

  謝莫憂與丈夫在江南,消息亦不是不靈通,她已知道寧家被滿門抄斬之事,亦知曉生母被送至莊子上的事。

  但,也僅僅是知道罷了。

  謝莫憂膝下五子,丈夫的前程,兒子的將來,多多少少都要取決於謝皇如對戚家的態度,謝莫憂委實不敢有半點兒不恭敬。就是回娘家時,她都沒有多問一句生母之事。

  她委實是,顧不得了。

  也委實是,不敢相顧。

  謝莫如未將謝莫憂放在心上,她與謝莫憂的路,一直是不同的。

  兩人的脾氣秉性,更沒有半分相投之處。

  疏離是理所當然的事。

  哪怕現下謝莫憂十分想與謝莫如拉近些關係,在很早之前,謝莫如就沒有這等興致了。

  謝莫如有自己的事要做,六郎的岳父蘇航終於被調回帝都轉任太僕寺卿一職,與蘇航一道回來帝都的,還有六郎的未婚妻蘇圓。

  謝莫如再一次召蘇氏母女進宮,說起話時,謝莫如笑道,「當初還想著,阿圓及笄時我來給她取字,偏生沒趕上阿圓的及笄禮。」

  蘇太太臉上帶著一些恭敬的恰到好處的喜悅,道,「我們老爺外任,阿圓的及笄禮就是在老爺外任上辦的,因當初得了皇后娘娘的話兒,就沒給她取字,想著沾一沾皇后娘娘的福分。」

  謝莫如笑,「那可好,我都想好了。阿圓名字裡帶了個圓字,但凡為人處事,外圓內方不好,阿圓的字,就叫方方,可好?」

  蘇家母女怎會說不好,蘇圓起身謝過皇后娘娘賜字。

  謝皇后接著說了蘇圓與六郎的親事,謝皇后微微笑道,「六郎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陛下六位皇子,獨他最得先帝喜歡,故而,先帝病篤之時猶念念不忘,為六郎與阿圓賜下親事。阿圓我雖見得不多,但,安平郡王妃我是常見的。我認得蘇語蘇總督,也認識蘇不語,蘇家的家教,我與陛下都是信得過的。這一樁賜婚,為先帝所賜,先帝的眼光,再是差不了的。如今,兩個孩子都大了,我與陛下都商量著,不如今年就給孩子們辦了喜事,不知你家的意思如何?」

  蘇家能有什麼意思,事事聽皇家的唄。

  其實,這調都把人家調回帝都了,還問人家意思,也就是走個過場了。

  蘇太太自是說,「一切聽皇后娘娘吩咐。」

  蘇圓卻不禁羞紅了臉。

  謝皇后笑道,「那咱們就定了。」

  六郎與蘇圓的親事定在八月。

  六月十六,四郎得一子,待七月初,五郎得一女。

  昭明帝與謝皇后都重賞了二人,待得八月六郎大婚時,端寧公主正在坐月子,也沒能來參加。端寧公主生得一子,據說忠勇伯高興的三天三宿沒闔眼,用小唐的話說,「高興的睡不著,一闔眼就能笑醒。」

  小唐說話素來招人樂,江行雲因到了預產期將要生產,不敢出門,也沒能參加六郎的大婚,讓馮飛羽代勞了。馮飛羽與江行雲大婚時就在江行雲宅子裡辦的,帝都不少人都說馮飛羽這有點兒像倒插門啊。

  待得六郎大婚後,方昭雲決定離開帝都,謝莫如同昭明帝商量此事,昭明帝道,「方家舅舅年歲也不輕了,何不在帝都頤養天年呢?離咱們也近,有什麼事都能照應得到。」

  「我也這麼說呢。」謝莫如歎口氣,道,「可舅舅說他少時便想各地看看,但礙於身份,一直未能成行。後半世囚於蜀中,今趁著還硬朗,他身子給夏神醫也調理的差不離了,便想各處走一走,看一看他方的風景。」

  方昭雲想離開帝都,昭明帝不大樂意,可也不能說,你別去。

  如果這樣,那他一樣是將方昭雲軟禁了,唯一與他爹不同的是,他爹把方昭雲軟禁於蜀中,他將人軟禁於帝都。

  昭明帝問,「方家舅舅想去哪裡呢?」

  「他也沒說。」

  昭明帝已有了安排,道,「去哪兒都成,只是要帶足人手服侍,多帶些盤纏,方家舅舅這把年紀,可別在路上受苦。」

  「都聽陛下的。」

  方昭雲離開帝都後,帝都官場還發生了一個極小的調動,小到許多人都沒有留意,翰林院一位姓江的翰林被外放到了北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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