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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記》第373章
第372章 皇后之十五

  朱雁與鐵氏成親之後未在帝都久待,收拾收拾便繼續去陝甘當差了。

  臘月裡,溫慶郡主與北涼王太子大婚。

  轉眼又是一年,小唐則開春給他師傅李九江張羅了一個「百子千孫桃花大陣」出來,據說這陣是唐神仙傳下來的,專門旺桃花旺子嗣的絕頂大陣!一般人唐家不給擺,也就李九江與小唐師徒情深,小唐看他師傅這婚姻委實艱難,才把神仙傳的這套大陣拿了出來,給他師傅旺桃花。

  至於這陣,是不是真有效用,那就得以後看了。

  反正,小唐自己說的是神乎其神,神得不得了。

  不過,帝都關注此陣的人還真不少,尤其是那些無子的人家,都心下想著,倘唐家這大陣當真靈驗,日後怎麼也要求著小唐給自家也擺一個,不旺桃花,旺子孫就成!

  昭明三年,帝都春闈。

  此次春闈,謝柏二子下場,會試後,謝柏長子謝持排名在三十三位,謝柘也在榜上,不過是吊車尾二百八十名,離孫山不遠。

  謝柏與二子商量了一回,謝柘沒去殿試,省得落個三榜同進士,以後仕途受阻。不過,經此一試,謝柘的才名也傳了出去,他雖未殿試,但會試是中了的,沒繼續考不過是因為想下次春闈搏個好名次罷了。謝柘正當年青,重要的是,他親事未定。於是,一時間,謝柘成了帝都權貴姻緣圈裡的熱門人選。

  過了三月,謝家出孝。

  宜安公主立刻滿帝都的給次子張羅起親事來,由於帝都很有幾位有名的黃金老光棍,宜安公主瞧見這幾位老光棍的前車之鑒,不求兒子有天大出息,但這親事是絕計耽擱不得的,不然,拖到四五十歲,宜安公主得急死。

  謝柘倒是不急,他還說呢,「等我下次春闈後再議親不遲。」

  宜安公主道,「這成親跟春闈並不相干,人那麼多春闈的,難道都沒娶親?」

  謝柘頗有志向,道,「男子漢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我這不是怕分心嗎?」

  「老話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成家在立業的前頭,自然是先成家後立業。」宜安公主道,「再說,成家怎麼就分心了,娶了親,只有更知道上進的,你看今科狀元,聽說都有孫子了,難道還耽擱人家中狀元不成?」

  「就是因家小事兒多,方拖到這會兒才中,要是一門心思用功,估計早中了。」

  「哪來的這些歪理!」宜安公主眉梢冒火,臉拉下來。謝柘不想惹他娘生氣,只得閉口不提,轉而去跟他爹說過幾年再議親的事,謝柏笑,「你甭提心你娘,你娘眼光高挑剔的很,等他挑個合心的,也得一兩年呢,你就放心吧。」把兒子打發走了。

  謝家出孝,起複就是頭等大事。

  謝松也是六十幾的人了,與弟弟商量著,不打算起複了。謝柏道,「大哥現下致仕,未免可惜。」

  謝松笑,「我雖未及尚書位,但侍郎也做了幾十年,何況,現下縱起複,朝中也沒有太好的缺。且我這把年紀,不如致仕,教養子弟,永哥兒他們一眨眼也就大了。」謝松不欲起複,還有一個未說出口的原因是,他兄弟二人一道起複,皆獲高位的機會不大,他是一輩子都在帝都當官的,弟弟外放多年,年輕時外放還好,今老母年邁,弟弟也是五十幾的人了,謝松不想弟弟再為實缺外放。可他兄弟二人,昭明帝便是再寵信謝家,也不可能給他們兄弟同安排實權高位的,倒不若他直接致仕。他一退,昭明帝必然會慎重安排弟弟謝柏。謝柏如今不過五十出頭,先時任鴻臚寺卿,依謝柏的年紀,再進一步大有希望。

  謝柏見兄長已下定決心,二人再去與母親商議,謝老太太道,「這倒也罷了。」

  如此,謝松致仕,謝柏起複。

  其實,謝家起複之事,昭明帝也還記著呢。畢竟,謝老尚書致仕那一年死了太多老臣,今年非但謝家起複,還有蘇家、胡家、嚴家。不過,昭明帝倒沒想到岳父直接致仕了。謝皇后也有些意外,倒也理解謝家這一抉擇,謝家有再出一任六部大員的實力,但是,謝松謝柏致仕前都是正三品,兄弟二人同時起複,必有一人為主一人為輔。如此,謝松致仕,算是給謝柏讓道了。

  謝皇后道,「父親年歲也不輕了,六十好幾的人,縱是再幹,也幹不了幾年了。」六部尚書以下,都是七十就要致仕的。

  昭明帝點點頭,「岳父頤養天年,只是,這承恩公爵要如何呢?」謝老尚書過身,公爵按理該謝松承襲,畢竟,他是謝皇后親爹。可謝松這麼一致仕,難道要讓謝芝襲爵?

  謝莫如道,「這也不必太過拘泥,當年祖父得賜公爵時,也是致仕的人了。反正承恩公一爵就是給外戚之家的體面,實際上也不擔實缺的,照樣讓父親襲爵就是。」

  想一想岳家現下,岳父一致仕,謝芝如今不過從五品。昭明帝便道,「當初原就是想給岳家一等公爵,你不想與太皇太后娘家比肩,非要辭了一等公爵,故而謝家只得二等承恩公爵。當初朕想,你千秋時再升一等公爵,也是添些喜氣,偏生老尚書就過逝了,謝家守孝,這事兒也便耽擱下來。今岳父無意起複,爵位上卻是不能委屈了他老人家,升一等公爵吧。」皇帝的心思很怪,於昭明帝而言,他倒不是個妒賢嫉能的人。不過,謝松致仕,他沒有太過挽留之意,但也絕計不會叫岳家臉上難看的。

  謝莫如這並未推辭,「都聽陛下的。」

  昭明帝便先令謝松襲升一等承恩公爵位,然後允了謝松致仕的摺子,至於謝柏,起複亦是極好的差使。去歲便有意致仕的鐵禦史,今再遞致仕摺子,昭明帝一番挽留未果,讓謝柏去了禦史台任正二品左都禦史,真正可與六部比肩的實權高官。

  謝家起複後,蘇家第二代,就是蘇不語兄弟,也當起複了。

  結果,蘇言蘇語都是上的致仕摺子,人也未來帝都,這兩位老大人,也委實年紀不輕了,比謝松還老一些,致仕也在意料之中,允了此兄弟二人的致仕摺子,昭明帝念及蘇相功勞,還命人去徽地蘇氏老家賞賜了蘇家一番。蘇不語到帝都後,運道就不比謝柏了。謝柏趕上鐵禦史致仕,蘇不語這裡,他資歷出身都有,就是帝都沒好缺。

  諸如散佚大臣一類的官職倒是有,不過,這都是閒職,官階再高也沒用。

  蘇不語去李九江那裡說話,先是被李九江一園子的桃花給晃花了眼,蘇不語唏噓道,「我不過離開帝都兩年多,就年年歲歲花不同了。」問李九江這怎麼種了滿園子的花,記得李九江可不是喜歡桃花的人哪。李九江偏愛松竹一類。

  李九江聽蘇不語問桃花,面無表情的木著臉表示,「隨便種的。」

  蘇不語笑,「這裡頭定有事兒,快與我說說,你這滿園子桃花,莫不是要招桃花運不成?」

  「沒有的事。」

  「看來是真的了。」蘇不語哈哈大笑,直道,「想不到你李九江也有今日,倘春心萌動,我不妨給你做個大媒如何?」

  「我看你不是來帝都起複的,莫不是來搶媒人飯碗的?」因暮春天暖,李九江就請蘇不語在園中亭裡坐了,二人一道吃茶說話。說帝都的事,說蘇家的事……

  蘇不語道,「來前我也與兩位兄長商議過了,帝都的缺,向來難求的。漢喬說來也是運道好,我這裡,怕沒他這樣的運道,倘在帝都任閒職,我想著,倒不若外放。」

  蘇不語做此選擇,也是權衡下的明智之舉。

  依蘇不語的品階,原階起複,也得是三品職,可眼下,帝都三品實缺沒有可替補的,蘇不語外放的話,巡撫、安撫使、通政使、按察使,都可安排。

  蘇不語帝都關係不少,倘日後帝都有了好缺,他再運作回帝都也是一樣的。

  李九江顯然對蘇不語的處境是心中有數的,亭畔碧桃花上停了一隻白色的蝴蝶,微風指過,花香滿園,李九江緩聲道,「去歲趙霖奉命出使西蠻,西蠻王已老邁,國中也立了王太子。這位王太子深得老西蠻王的喜愛,但,聽趙大人說,西蠻王也給其他的兒子分封了草原,這些兒子也有各自的土地人口兵馬。西蠻風俗與我朝不同,西蠻分封的王子們是可以自己治理自己的草原的,所以,西蠻常會在新王繼位時發生事端。你若外任,倒不妨謀陝甘的缺。」

  蘇不語的兄長蘇言曾任陝甘總督,知道這是個苦地方,但這樣的地方容易出成績也是真的。

  蘇不語剛來帝都,他還當真不大曉得陝甘現下有什麼缺。要知道,外任雖比帝都容易些,可三品大員也不是蘿蔔白菜一抓一大把的。李九江卻是與蘇不語關係極佳,都替他留意到了,道,「陝甘按察使已經六十有五,他眼瞅著就到任,他這把年紀,我看連任的機會不大。」

  蘇不語對陝甘按察使一職倒也樂於接受,他道,「成,那就謀按察使一職。」

  想謀六部九卿處的官職不大好謀,但憑蘇不語的出身與人脈,陝甘按察使一職那是手到擒來。就是有人提前相中了按察使之位,一聽說蘇不語有意,也都不爭了,實在是,爭也爭不過。

  昭明帝見此職位,還與謝皇后道,「眼下陝甘,還就得不語這樣有才幹的去,我才放心。」

  謝皇后笑,「既如此,我明兒宣戚氏進宮說說話。」戚氏是蘇不語的妻子。皇室向來如此,看中一個人,皇帝這裡自然會委以重任,而女眷就是皇后宣召,話話家常什麼的,以示恩寵。所以,世間以國母來稱皇后,非但是因為皇后地位尊祟,而與之尊祟地位相當的,還有皇后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謝家與戚家有姻親,謝莫憂嫁的就是戚氏嫡親的弟弟,又因謝莫如少時便與蘇不語相識,後來謝莫如夫妻就藩閩地,因離南安州不遠,兩家時有往來。後來在帝都,戚氏更是時常給謝莫如請安。故而,謝莫如與戚氏實不陌生。

  謝莫如也就是問些蘇家在老家守孝的事,說了些家常事,留戚氏在鳳儀宮用了午膳。

  待戚氏回家後,蘇不語還問了她一回,「皇后娘娘可好?」

  戚氏因在鳳儀宮留膳,頗覺體面,聞言笑道,「自然是好的。這好幾年不見,娘娘是一點兒沒變,連模樣兒也猶如舊日一般。」戚氏說著,心下很是羡慕。她雖年長謝皇后幾歲,但平日也是極重保養的,戚氏與同齡人比也只有顯年輕的,這回見著謝皇后卻是心悅誠服。她悄與丈夫道,「你是沒見著娘娘,這麼些年,我總覺著,娘娘的相貌竟是一點兒沒變,看著仍如二十許人一般。」

  蘇不語倒沒說什麼,道,「娘娘安好便好。」

  戚氏隨丈夫回了帝都城,自然也要回娘家走動的,戚夫人見閨女頭上首飾倒還成,只是身上衣裳不似帝都近來潮流,便送了許多衣料子給她,道,「皇后娘娘偏愛紫色,如今人人都愛著紫。」

  蘇不語去吏部辦外任手續,就在離帝都前,帝都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段四海使臣寧致遠再次來到帝都,舊事重提,用靖江港閩安港的關貿讓步,要求接回妙安師太。

  三年了。

  江行雲失蹤三年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一個人,不要說失蹤三年,兩年沒音訊,我們就可以判斷她死亡了好不好。

  要說謝皇后,這可不是太皇太后那樣不講理的糊塗人啊,謝皇后素有賢名,每年冬天都要拿出內庫的銀子施粥舍米,還有慈恩堂的捐款,謝皇后還給京郊好幾個縣城修了路。

  謝皇后,這樣的明白人。

  偏生在此事上執拗起來,憑你四海國開出怎樣的優厚條件,謝皇后就一句話,江伯爵一日不能回來,妙安師太則一日不可回四海國。

  寧致遠氣的,於鴻臚寺大怒,「難不成叫我去地下找江行雲給謝皇后托夢不成!」

  謝皇后得知此話,也只是淡淡說一句,「寧致遠要是有本事去地下,讓他只管去。」

  寧致遠血都要噴出來了。

  寧致遠說來也是頗有手段的人,他還帶了禮物去求見方昭雲,只是,方昭雲未曾見他。

  寧致遠這些年來往於帝都和海外,他出手頗是大方,每年都來,還真給他在帝都交往下了幾個人。當然,這些多是鴻臚寺的小人物。這些人,在朝中說不上話。

  不過,寧致遠敢年年都來,他也不是為了年年過來碰壁,帝都這些手段,他還真不陌生。他只管提出優厚的條件,自然在大臣會就此事勸說昭明帝。畢竟,四海國的讓步可是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

  歐陽鏡轉任港貿司一把手後,此人極具才幹,港貿司在他手下愈發興旺,每年朝廷收到的稅銀便已有四百萬兩之多。而段四海為了迎回母親,給東穆的讓步,足以使東穆每年的稅銀收入增加兩成。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每年百八十萬兩的收入啊!

  朝廷一點兒不清高,早在前年內閣便就此條件表示出了心動,但彼時,江伯爵失蹤未久,內閣雖則心動,唐相是與江伯爵有極深厚交情的,不能這麼沒良心,故而,段四海縱條件優厚,朝廷還是拒絕了這樣的交易。

  可在三年之後,江伯爵仍是音訊全無。

  縱是一向與江伯爵有所交情的唐相也第一次在御前表明立場,表示了對此交易的支持。

  唐相苦勸昭明帝,道,「不是老臣無情,老臣與江伯爵,當初在江南也是一道出生入死的同僚,對江伯爵的功勳亦是敬服不已。江伯爵出身將門,宋家世代忠心朝廷,當初江伯爵為江南戰事,不惜已身犯險,親去刺殺靖江大將。更則,江伯爵當年為了營救陛下,身陷敵手,此等忠心,老臣無一樣能忘。正因老臣明白江伯爵,老臣才知道,江伯爵實乃明曉大義之人。陛下,我們並不是要拿江伯爵去做交易,三年了,陛下,試問天下哪位至尊能如陛下這般對一位生死未知的臣子推卻這樣的優厚條約?江伯爵泉下有知,亦會感激陛下愛重,卻也不會願意看到陛下因她而置江山國事於不顧的陛下!」

  昭明帝歎道,「江伯爵只是失蹤而已。」

  唐相道,「陛下,若今臣與江伯爵易地而處,臣會希望陛下不必顧惜臣,以國事為重啊陛下!」

  昭明帝給唐相煩的,白頭髮都多了幾根。

  真的。

  昭明帝比謝皇后還小倆月呢,自從做了皇帝,他就開始顯老。當然,就是以前,昭明帝也不是那種太年輕的長相。可關鍵是,他媳婦不老啊,他媳婦還跟二十幾歲時的模樣一般。

  連于氏這比他媳婦還小幾歲的眼角都生出細紋了,他媳婦面貌依舊。

  昭明帝照一回鏡子就歎一回氣,與妻子道,「說來,我還比你小呢。」

  謝皇后散開髻,長髮披於腦後,問,「陛下這是打算改口叫我姐姐?」

  「去去,這是休想。」昭明帝撫摸著謝皇后直到腰間的長髮,燈光下光澤雅亮,摸上去既柔且順。昭明帝道,「前兒我照鏡子時,見竟有白頭髮了。」

  「陛下每日朝事繁重,操心的事多,這也是難免的。我於後宮,也就是與女眷們說些吃吃喝喝的事兒,日子悠閒,自不能與陛下相比。」謝皇后摸摸昭明帝唇上那撇俊秀的小鬍子,道,「明兒叫院使給陛下把把脈,看熬些首烏湯,也是補身子的。」

  「無妨,喝不喝的,咱們也老夫老妻了。」昭明帝愁的也不是白頭髮的事兒,他道,「唐相今日又來勸我了。」

  謝莫如道,「陛下若是不答應,他是不是要內閣聯名上書了。」

  昭明帝道,「何必要走到那一步,倘要到內閣聯名的地步,唐相沒了退路,咱們這裡也顯著不好,朕再勸一勸他吧。」

  謝莫如道,「我始終覺著,行雲還活著。」

  「你是擔心段四海扣下了江伯爵與馮飛羽二人?」

  「那不至於,段四海想營救妙安回國是真心的,如果段四海不是真心,根本不提此事也罷。」謝莫如道,「只是,若行雲還活著,我們一旦交出妙安。段四海見到他二人,必然不會留情的。只要妙安在帝都,那麼,段四海就會幫著咱們尋找行雲。縱是他幫不上忙,起碼,見到行雲不會下殺手。」

  昭明帝思量片刻,道,「我來與唐相說。」

  唐相氣得要辭官。

  他並不是那樣激烈到魚死網破的性子,但江行雲之事,實在太過荒唐!

  整個國家要為著一個死了的人,置邦交國事於不顧。

  尤其,帝王還一臉誠懇的跟他解釋,萬一江伯爵還活著,然後我們不能答應四海國條件的種種理由。唐相去李九江那裡說話,怒道,「你說,皇后娘娘平日裡多明白的一個人,怎麼就在這件事情上不鬆口哪!怪道都說婦人誤事,頭髮長則見識短!」

  「唐相是說皇后娘娘見識短麼?」李九江斟了盞苦丁茶給唐相下火。

  唐相輕呷一口,茶中的苦澀也完全不能壓下他心下煩噪,唐相長歎道,「兒女情長啊!」又表示不理解,「你說,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我對皇后娘娘素來只有敬重的,皇后娘娘可不是會置國事於不顧的人哪。九江,你說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連問兩句「怎麼了」,足以說明唐相對皇后娘娘的執拗的不能理解。皇后娘娘,這可是出身尚書府,身負輔聖血脈,天生的政治好手啊!皇后娘娘,可不是沒有理智的人哪!

  李九江問,「倘唐相與江伯爵易地而處呢?」

  唐相毫不猶豫,「若我與江伯爵易地而處,我願意陛下以國事為重!」

  李九江依舊是那幅不動聲色的溫聲,他道,「唐相不是外人,我們皆是跟隨陛下多年的老人了。您也是為了朝廷,不然,不會說皇后娘娘的不是。但,唐相也當知疏不親間之理。咱們,畢竟是外臣。帝后才是多年夫妻啊。」

  「我自知江伯爵此事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唐相為內閣道輔,亦有自己的堅持。

  李九江的聲音如同初夏的風,帶著一些四月的暖意,安撫著唐相急躁的情緒,李九江道,「唐相有唐相的用意,約摸帝后也有自己的用意。唐相既認為陛下是因皇后娘娘之故,故而不肯答應妙安師太之事。既如此,何不親自求見皇后娘娘?唐相有什麼話,盡可與皇后娘娘親自來說。如唐相所言,皇后娘娘亦是明理之人,只要唐相所言在理,也並非不能打動皇后娘娘。倘皇后娘娘有什麼自己的原由,唐相也平心靜氣的聽一聽,豈不好?如此,坦誠相談一回,四海國之事暫不好說,可彼此起碼不會留下嫌隙。」

  唐相知李九江此間善意,做內閣首輔,百官之首,顯榮自不必提。但,內閣首輔,如果與皇帝關係不好,那也是做不長的。昭明帝是個寬厚賢明的人,這位帝王自登基以來,對朝事對國政,一向很有見地,對朝臣亦是信重有加。但,昭明帝有一樣,他同樣信任謝皇后。

  謝皇后對昭明帝的影響力之大,自此次江伯爵之事便可窺知一二。

  唐相若想將首輔之位一直坐下去,他是不能太過得罪謝皇后的。

  畢竟,謝皇后可不是沒有手段的人哪。

  聽李九江此言,唐相沉默半晌方道,「那我便厚著臉皮求得皇后娘娘一見。」

  「唐相切勿太過激動,還有什麼頭髮長見識短的話,可是再不能說的。」李九江還給唐相提個醒。

  唐相道,「我也是一時激動,怎麼會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禮呢?」

  李九江一歎,「失禮倒是不怕,您大概不知道,皇后娘娘脾氣上來,當年連抽先帝六王兩記耳光。」

  唐相:李九江這是怕他去了鳳儀宮會挨揍麼?

  唐相還未求見皇后娘娘,倒是謝老太太進宮請安,祖孫二人說些家常閒事,又說一回謝松致仕之事,謝老太太道明來意,「三太爺家的兩位堂叔,娘娘可還記得?」

  「自然是記得的,驥堂叔,駑堂叔。」

  「前幾天,有人找過他們,想讓他們在處死妙安師太的摺子上聯名呢。」

  謝莫如長眉微蹙,「這是怎麼回事?」

  謝老太太與謝莫如說了,「也不知為何,段四海的身世流傳了出去,說是北昌侯嫡長子,今海外稱王,是為大逆之人。妙安師太,為逆臣之妻逆臣之母,故而,要聯名上書處死她。」

  「找兩位堂兄聯名的是什麼人。」

  「一個從七品的小禦史。」謝老太太說了姓名,謝莫如卻是不知道的。

  謝老太太輕聲提醒,「娘娘,不可不防啊。」這事不見得是針對妙安師太的,但,此時此刻,段四海的身世被公諸於眾,便造成了帝后極大的被動。

  謝莫如看向自雕花窗透入室內的一縷晨曦,心下一歎,早朝怕已經開始了。

  昭明帝面對了繼位以來第一們意料之外的局面,不過,昭明帝這幾十年不是白活的,立刻吩咐唐相,「內閣去查問寧致遠有著段四海的身世之事。」一句話就堵了這些聯名的小禦史的嘴,而後,昭明帝命人去查這份聯名摺子是由何而來。

  唐相自然是知段四海身世底細的,他去了驛館,知會寧致遠此事,寧致遠道,「我說唐相,你就趕緊想個法子讓我把老夫人迎回去吧,這樣你們不也少了是非。」

  唐相懷疑地,「段四海身世之事不是你們自己放出去的吧?」

  寧致遠指天為誓,唐相此方沒再多說,倒是小唐知道謝皇后不答應四海國的請求是為了江伯爵的時候,很是感動,同他爹道,「娘娘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哪。」

  唐相板著臉道,「要江伯爵還活著,這是重情重義。今江伯爵已經死了,這就是置國事於不顧。」

  小唐道,「也沒見江伯爵的屍身吧,爹你這麼說就太武斷了。」

  「三年啦!三年啦!」老唐豎起三根手指,又指了指兒子,道,「不要說江伯爵,就是你沉海三年,我除了給你立個衣冠塚,也不會以為你還活著。」

  小唐給他爹氣的,先去同謝皇后通風報信,「老頭兒真是瘋啦!竟然說,要是我沉海三年,他也就相信我死了!」

  謝皇后看著給她來報信兒的小唐,知道小唐擔心老唐,道,「放心吧,我知道唐相也是為國事著想。」

  小唐歎氣,「也不知我爹怎麼就一根筋。」

  「自來做首輔的,這是朝廷股肱,又不是帝王的應聲蟲,唐相以朝廷為重,原就沒什麼錯處。」

  小唐又回頭跟他爹傳了皇后娘娘這話,唐相歎口氣,向帝王請求,想親自說服皇后娘娘。

  「皇后就是太重情義了。」昭明帝看著明顯有些操勞過度的唐相,道,「重情義的人,對誰都重情義。」允唐相去鳳儀宮給皇后請安。

  雖然能讓妻子動情義的人很少,但,妻子的確是個重情義之人。

  昭明帝輕輕一歎,他不禁想,如果是自己,自己能做到嗎?

  昭明帝搖搖頭,他做不到。

  如果不是妻子堅持,大概去歲他就答應四海國的交換條件了。

  謝皇后一身煙紫色繡花長裙,未帶鳳冠,只是簪一支鳳鳥步搖罷了,有明珠垂於耳畔,映著謝皇后細緻的臉龐更添幾分華貴風采。

  唐相知道,謝皇后喜紫色,故,今帝都衣飾,皆以紫貴。

  唐相行過禮,謝皇后道,「唐相坐吧。」

  賜了座。

  唐相坐下,便從頭說起四海國欲讓關貿迎回妙安之事,唐相道,「自永定侯當年閩地一敗,陛下久有重建海兵之意,苦於戶部錢財不豐,遂而作罷。今有此機會,當可重建海兵。娘娘素來明理,就是江伯爵,亦是國之忠臣,娘娘此舉,非但娘娘賢名受損,也令江伯爵,亦要為人所詬病。」

  謝皇后還是那句話,「一日未見行雲屍身,本宮一日不相信行雲離逝。」

  唐相苦口婆心,道,「臣比娘娘更明白江伯爵的忠心熱血,江伯爵能建歷來女子所不能之偉業,便有不世之胸襟,她定然希望看到國朝昌盛啊娘娘!難道,娘娘的心願不是如此嗎?」

  長歎一聲,唐相雙目灼灼的望向謝皇后眼睛,以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沉聲道,「先時陛下問我,若臣與江伯爵易地而處,會如何?臣答陛下,倘臣與江伯爵易地處之,臣亦希望陛下以國事為重,不要因臣而誤國,更不要因臣而於陛下聖譽有損!」

  謝皇后並未有半分回避唐相之意,她不動如山,望向唐相,正色道,「唐相會這樣想,本宮則不會。能入本宮眼的人不多,唐相算是一個。如果唐相與行雲易地而處,縱唐相希望本宮以國事為重,本宮也不會採納唐相的意見。因為在本宮的心中,唐相你勝過四海國對關貿所讓出的利益,在本宮心裡,唐相不是可以用利益來交換的。於本宮心裡,唐相是無價之寶。所以,但凡有一絲可能,本宮都不會放棄。」

  「陛下,也是這樣想的。所以,陛下未應唐相所請。」

  唐相先是一怔,繼而心中一酸,良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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