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將計就計
樓公子將帶血的斧子攤在桌上,注意力卻不放在上面,反而是留意著屋內幾人的臉色。
我也環視了一周,好像除了何劉氏這個女性的臉色有些發白之外,其他人都顯得很吃驚,而汪勁松吃驚之餘,更是一臉等著看別人好戲的表情。
咦?怎麼那兩個逛青樓的人還沒有找回來?
找嚴老闆提出我的疑問,得到的回答是:這附近的妓院雖然說不上多,但也絕不算少,出去尋找的官兵人數卻是有限,這一時半會兒很難將附近的青樓一一找過來。
我看看外面時間也不早了,再過沒多久天就要亮了,也許到了要審問他們的時候,我和漣舒早就等不及,困得睡回籠覺去了。
“你。”樓公子示意那個爬上房梁的官差,“說說這斧子是在哪裡找到的吧。”
“死者右手邊隔壁的屋子。”官差迅速回答。
“怎麼可能!”汪勁松突然變得很激動,他扭住對方的領子吼道,“你是不是搞錯了,這東西怎麼可能是我房裡發現的!我根本沒有看到過這把斧子!更不可能把它藏在我房裡!這是栽贓!是陷害!一定是誰放在我屋裡的!”
“絕對沒錯。”官差淡定地答道,“就在橫樑上方,床上有歡愛痕跡的屋子是你的吧。”
男子將手放開,整張臉都激動地漲至通紅,完全沒了剛才神清氣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慌,他看看面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的何劉氏,又看看我們,最後像是找到救星一般跑到楚大人面前:“大人!不是我!”
楚大人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將幾個衙役叫到面前道:“把他和何劉氏押回衙門明早再審,其他人散了吧。”
“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啊!!!!!”
待幾個人上來,將已經泣不成聲的女子和不斷嚎叫的汪勁松押走之後,商隊的人也都搖著頭回去了。
漣舒上前問道:“楚大人,你真覺得那個男人是兇手嗎?”
樓公子搖扇子:“江開那是將計就計。”
“怎麼說?”漣舒問。
他接著解釋道:“首先,第一個案子時,商隊還住在竹苑之中,那時我們幾乎將整個客棧除了空著的屋子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那把重要的斧子,可竟然在他們搬到蘭苑時輕易找到了,這顯然是兇手的嫁禍栽贓。”
“那你們還將他抓起來?”我疑惑。
“這就是其次,我們就是要讓兇手掉以輕心。被誣衊成殺人罪的話,論刑罰是要斬首的,兇手存心將他送到我們手裡,一來是可以利用汪勁松與何劉氏之間的姦情,好為自己擺脫嫌疑,二來一定是想借我們的手殺了他,而這時若是我們遲遲不定他的罪……”
“兇手就會忍不住自己動手,而就等於是自投羅網了是嗎,的確是將計就計!”我感歎。
“根據我們四處探查下來的結果,再加上逍願之前曾經與那個妖孽對上過,若是兇手再次犯案,我想一定會再次出現死氣。”漣舒補充道,“也許在殺人之前,他能很好的將死氣隱藏起來,但若是一旦要殺人,他一定會將道具放出,這時勢必會出現死氣,這時絕對隱藏不起來。”
“這樣一來,事情倒是變得更好辦了。”樓公子從袖中掏出兩個圓長的東西,交到漣舒手上,“這裡有兩發信號彈,我準備拖個幾天,等兇手自己忍不住動手,只是我們不懂這些鬼神的東西,若是兇手動用非常手段,我恐怕到時會措手不及被他得手,若是你們感到衙門有那什麼‘死氣’,就把這個紅色的點燃,讓我們也好有個防備。這個白色的是為以防萬一,若是情況發生在客棧,就點這個,我們便往你們這裡趕。”
“好。”漣舒點頭,將東西小心收好。
接著大家便各自回房了,我和漣舒幾乎一夜沒睡,但剛才既有死氣又有死人的,心情自然平靜不下來,也就沒有一絲睡意,回去也是一時半會兒睡不著的,便決定先去泡個澡什麼的。
兩個人一起擠在狹小的浴桶裡,空間雖小,可樂趣十足,好好做了一番讓漣舒害羞卻又讓我非常快活滿意的樂事之後,心滿意足地抱著他睡著了。
一直睡到日頭偏西我才迷迷糊糊醒來,漣舒這時已經起床了。
他趴在視窗一言不發看著外面,不知道是在發呆還在幹什麼,我不太清醒地叫他:“漣舒?”
“醒啦?不再多睡會兒嗎?”漣舒聽到我的聲音,轉過身向床邊走過來,坐到床上說,“剛才趁你還睡著,我去了趟衙門,樓公子說另兩個人今早也帶到衙門問過話了,一個叫賈秀賢,另一個叫李睦峰。他們雖然昨晚身在青樓,看似沒有犯案的時間,可兩人所在的青樓離這裡很近,來回幾乎花不了多少時間,而那個時辰大家也都睡下了,若是回客棧殺個人再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是麼,那樓公子有沒有提到這兩個人身上有沒有攜帶什麼可疑物品?”我靠過去將頭枕在漣舒腿上,抱住他的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膩在他懷裡。
漣舒動了兩下沒擺脫我的鉗制,就任由我抱著了:“這倒沒有,若是有,恐怕也只是外表普通的東西,一般看去也分不出什麼可不可疑的,倒是驗屍仵作那邊有些收穫,他已經查出第二個死者是死于一根直接插入腦部的針,再加上樓公子好像也在今天的審問中掌握了什麼重要線索,滿是自信地說就等兇手行動了。”
“那我們也就靜等兇手自投羅網了。”這次一定要將東西扣住,不能再讓那囂張的女妖回收了去!
兩天的時間過去了,衙門那邊遲遲沒有動靜,商隊裡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消息,畢竟若是官府一天不得出結論,他們便不能恢復正常商貿,便會多一天的損失。
而那個兇手相信更是坐立難安,官府不定汪勁松的罪,就說明他們還是有疑問,那他的危險便還是存在。
又過去兩天,楚大人那邊依然關著人,但奇怪的是,兇手竟然那麼好耐心,也還是毫無動靜。
難道樓公子他們的猜測有誤嗎?汪勁松其實就是兇手?抑或是兇手根本就沒有要殺汪勁松的意思,這個人只是可有可無的嗎?
若是今晚還沒有動靜的話,我和漣舒就要考慮去每個房間做一回賊了……
老是靜等著事態自己發展下去,倒不如親自去推動它,首先就去那兩個去逛青樓的屋裡,若是他們的其中之一是兇手,那東西當天必定帶在了身上,若是能行,先將那女妖的東西找出來再說。
當晚,我們悄悄潛入蘭苑,施了一陣催眠的術法之後,先挑了一間已經暗了燈的屋子進去。
屋子的住客卻是不在,而正在這時,我與漣舒被遠方突然出現的死氣同時驚了一下——兇手今晚行動了!衙門方向!
漣舒拿出藏在袖中的紅色信號彈,點燃,小小的紅色圓筒呼嘯著升空,在半空中爆裂。
既然在衙門出現了死氣,那我們待在這邊也找不到東西了,我便道:“我們也趕快去吧!若是兇手用那東西,恐怕樓公子他們難以應付。”
“等等。”漣舒拉住我,“我們不如去別的屋子看看,若是其他人都在屋裡,不是正好能證明住這間空屋的便是兇手麼。”
“你說的是,到時我們還能做個人證。”
在商隊每人的屋外走了一圈,事情竟然意外順利,我們驚訝地發現,除了我們第一間進去的屋子,其它幾間確實都有人,一下便確認了兇手是兩個嫖妓的其中之一。我們雖沒有見過那兩人,臉和名字暫時還對不上號,但至少已經在屋內看到了另一人,只要到時指認唯一一張陌生面孔便行,如此想著,我們也不浪費時間,迅速向衙門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路上飛簷走壁、上竄下跳,也暫時不去管濱洲的百姓看到了會有什麼反應了,到了衙門之後再憑著對死氣的感應一路沖過去,待快到衙門的時候,死氣卻又突然轉變了方向,往客棧回去了!?
我的心往下一沉,難道已經被兇手得手了嗎!?
“樓公子!楚大人!”跳牆進入濱洲府內,我和漣舒急著尋找他們。
“在這裡……”樓公子的聲音卻從外面傳進來。
我們趕緊往聲音的方向跑去,只見樓公子一臉沮喪的靠在樹上,嚴老闆陪在他身邊,楚大人不知去了哪裡。
“怎麼樣?”漣舒問道,“汪勁松沒事吧?”
“汪勁松和何劉氏都沒事,但兇手跑了……我看到你們放的信號彈便立即過來了,江開更是立即命人嚴守住牢門,誰知兇手這時卻還未進到牢裡,在牢外不知做些什麼,結果打草驚蛇。我趕到的時候他正在逃竄,與他打鬥了一場,只差一點就抓住了!江開已經親自領人去追了。”樓公子懊惱地想在樹上捶一拳,被嚴老闆擋住,拳頭被握住,樓公子皺眉道:“嚴鴻渡!你讓開!”
嚴老闆大概極其熟知他的性情,沒讓開反而將他摟進懷裡,低語了幾句便讓樓公子從煩燥轉為了平靜。
我們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紛紛表示咱們突然覺得跟著楚大人去追兇手比較好,不等兩人的回答便飛也似的逃了。
而這時候我忽然發覺那死氣竟然又消失殆盡了!這是怎麼回事?兇手在耍我們耍著玩兒麼!?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走到外面,楚大人已經派人過來叫人了,傳話的那個官差說:“大人請兩位公子儘快趕去客棧,我繼續去叫樓公子他們了。”
再次回到客棧,楚大人及他帶過去的那些官差們已將蘭苑的那間屋子圍了起來,只聽裡面的人叫嚷著:“無憑無據的,憑什麼抓我!汪勁松不是兇手麼!”
呵!這都抓了個現行,他竟然還在狡辯?
裡面的楚大人也說了一些類似的話,這時他理直氣壯地說:“我肚子疼,如廁也犯王法了麼!?濱洲的法是你楚大人定的麼!?”
我在外面聽得有意思,聽到這句忍不住“噗”的一笑,連忙進去,這個人的確是我們唯一沒見過的陌生面孔,而他見到我們進來,忽然臉色大變,原本和楚大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現下竟然一下變得慘白。
看來證據依然在身上,只是極害怕被道士戳穿吧,這回有戲了。